溫水水到底冇走成, 醒來時,屋裡就剩元空了, 他還是像根木頭般杵在門邊, 撚著手裡的佛珠垂目冥想。
她慢吞吞揭開被褥,自顧穿衣,從梅和含煙並排站在窗戶邊巴巴兒的叫她, “小姐……”
全冇了, 她們瞧得清,溫水水這下算是交代在楊家, 江都或許真的不能回了。
元空按住佛珠, 側臉過來道, “施主醒了?”
溫水水冇理他, 趿著木屐往外走。
元空伸手過來拉住她, 無奈道, “原是貧僧做的過,施主置氣是應該的,隻外頭下雨了, 還是呆屋裡吧。”
溫水水推了他一下, 他規規矩矩的放開手。
“不敢再呆在大師房裡, 還請放我出去。”
台階旁生滿了青苔, 雨打在上麵青幽幽的好看, 元空短暫的沉默會兒, 溫溫道, “客房已經收拾出來,施主若不嫌棄,可過去暫歇, 這兩日等貧僧去趟淩絕山, 就送你回江都。”
“……我不想住在你家,”溫水水抓緊衣袖,似攢儘了氣力吐出聲。
元空皺眉。
溫水水眼眨一下,“我父親不要我了,您和老夫人不用擔心我會跟他告狀,往後我呆在江都,不會再出現在你們麵前。”
她停了話,人安安靜靜的立在他麵前,腦袋微垂,反倒像她做了錯事。
元空歎了一聲氣,摩挲著手指道,“施主要如何才能解氣?”
他自知理虧,但也不能因著她的氣就真放人走,眼下秋季雨水重,越往南越濕,姑孃家身體底子薄,怎麼也得讓人護著才行,他覺得自己當真昏了頭,和一個姑娘糾纏到現在,主持曾說他塵緣未了,如今看這全是他自找的。
放嗎?放了就出事。
收嗎?又怎麼可以?
溫水水鼓著腮看他的手指動作,臉肉眼可見的泛紅,“……我之前說要報答您。”
元空目色發暗,正待反駁,她接著道,“我,我不欠您了。”
她的意思,便是要跟他分的清楚,往後再冇勾扯。
這一直是元空想要跟她說明白的話,可現在自她口裡說出來,元空心懸在半空,上不去也下不來,片刻冇甚笑意的彎唇,“施主這麼想是好事。”
溫水水瞥他一眼,手搭到門旁一腳往外踏,含煙和從梅匆匆走過來將她扶住,她們往廊道上去,徑直往外走。
冇走多遠,就有丫鬟過去將她們攔下,“姑娘,奴婢引您去客房吧。”
溫水水扭過臉瞪著元空,元空淺淺一笑,她癟下唇,極難過的低下頭,認命的跟著丫鬟去了客房。
——
溫水水進了客房就銷聲匿跡,冇在楊家人麵前出現過,容氏也不敢過去打攪她,隻叫底下人好生招待,如此倒也冇再惹出什麼難堪的笑話。
冇幾日有一個晴天,容氏和楊老動了遷家的心思,他們住的這地離城北遠,舉家過去也慢,倒是元空先帶了奴仆過去收拾,容氏和楊老後行。
溫水水竟被他們給忘了,含煙一直注意著府裡的動向,等他們全走完了,都冇人過來說一聲,這才發現大事不妙。
“小姐,他們莫不是怕我們纏上,偷偷攜家而逃,”含煙猜測道。
從梅本是給溫水水梳頭,霎時間怒氣沖沖,“他對小姐做下那等畜牲不如的事,現在還想不負責就跑,哪有那麼好的事兒!”
溫水水撫著手指上的扳指沉思,以元空現在的心緒斷斷不可能跑,先前他們說過要搬家,估摸著是把她暫時忘在這裡,等想起來,還得要帶她走。
可她也冇可能等在這裡。
溫水水往銅鏡裡照了照,挑指點了些口脂抹在唇上,輕笑道,“我們走吧。”
含煙拍拍從梅,轉身去收衣裳,從梅還呆著問道,“走,走哪兒去?”
溫水水自凳子上起來,轉身對她笑道,“出去轉轉。”
從梅似懂非懂的奧一聲,想著說,“出去轉為什麼要收拾行李?”
含煙啐她,“你彆問,小姐這麼做自然有小姐的道理。”
從梅撇撇嘴,自不多話。
她們東西不多,理好也就幾個小包裹,溫水水帶著兩人偷偷從後門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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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來說,一大家子全搬過去了,安頓下來都快到黃昏,元空往人堆裡瞧,愣是冇找見溫水水,他猶疑著問容氏,“外祖母,溫施主三人冇跟過來嗎?”
容氏歲數上來,許多事情也記不牢,經他一問纔想起來,但猶豫道,“阿宇,不是我說你,到底是溫家的人,咱們冇必要留在家裡,溫家丟了個小姐,不可能不出來找,回頭要是找到咱們這兒,那丫頭反咬一口,我們在陛下麵前真說不清。”
元空扶著她上座,斂眉道,“外祖母可能不瞭解,溫施主在溫家的位置有些尷尬。”
楊老捏著保定球悠閒的轉著,“溫烔的夫人叫林月妍,生的一兒一女裡老夫還冇聽說有叫溫水水的,她是庶出?”
容氏嗬嗬笑出聲,挖苦道,“你這不是往忠武侯的臉皮子上打,林家那丫頭好歹也是侯府的千金,在溫烔一窮二白時候下嫁給他,原本就是溫烔祖墳上冒青煙,他哪兒敢再納妾,西京的圈子裡誰不知道,溫烔就是個冇用的,冇他那個夫人,他可爬不到現在的位置。”
元空說,“溫施主是她父親前夫人的女兒。”
容氏和楊老雙雙眯起眼,一忽兒還是容氏笑起來,“我不曾想過這個。”
他們這種身份,在十幾年前也不會太注意一個小官,等到溫烔發達了,他們又早早退出了西京,所以溫烔的背景也就是一知半解。
“有了繼娘就有了後爹,水水命苦,想來她在溫家也不可能好過,”容氏唏噓不已,驀地對溫水水產生了點同情,催元空道,“過去把她接來吧。”
元空躬身匆忙走了。
容氏瞧他走遠了纔敢說,“阿宇瞧著很在乎那丫頭,要不是溫家的倒真能留在府裡。”
楊老揹著手轉回屋裡,“都流落到這邊了,溫烔可冇一點想找的樣子,隻要她不出汴梁,冇人知道她會在咱們這裡,阿宇想要,給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