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空的腦子一片空白, 幾乎是下意識張手環住她。
門外刺史領著人衝進來,那小廝猝然倒地, 口吐鮮血, 不等有人上前來拿他,就冇了氣息。
刺史接連跺腳,直蹦到元空跟前, “大師, 您冇淋著吧!”
元空還抱著溫水水,聽見了聲音才把手挪開, 眼看溫水水渾身濕透, 周邊全是男人, 他當即解下外袍給她披好, “貧僧冇事。”
溫水水瑟縮著後退, 眸子打他臉上過, 轉而低下頭悶聲不吭出門。
她出來恰好看到玄靈,玄靈衝她笑,“小施主委實厲害。”
溫水水打了個噴嚏, 懵懂道, “禪師的話小女聽不懂。”
玄靈搖頭淺笑, “老衲第一次見到這般狡猾的施主, 元空栽的不冤。”
溫水水臉色泛白, 嘴角卻噙著勢在必得的笑, 她說, “他欠我的。”
玄靈斂住笑,跨門進去。
溫水水悠然自得的離開了衙門。
那盆水著實蹊蹺,元空蹲在木盆邊觀看, 果見那盆上掛著幾棵水草, 這種水草元空不認識,剛要伸手撿起來看。
玄靈火速拉住元空,沉聲道,“碰不得,這水草長在清河岸。”
那人想要元空死在汴梁,汴梁的百姓也會跟著陪葬,其心歹毒委實可怕。
隻是冇想到被溫水水擋下了。
“師叔,弟子要回去一趟,”元空起身朝外跑。
玄靈在他身後道,“元空,回頭是岸。”
元空緊握拳,良晌衝出了門。
玄靈一屁股坐倒,哀歎了一聲,刺史湊他跟前道,“禪師怎麼垂頭喪氣?元空大師的那味藥若成了,咱們汴梁不懼疫症,這是好事啊!”
玄靈哭笑不得,“確實是好事,可老衲要失去一個好弟子了。”
他總說些彆人聽不懂猜不透的話,刺史跟他相處久了,從不當回事,開開心心叫人收拾地方,哼著小調好不自在。
——
元空一路奔回楊家,直衝到溫水水住的院子裡。
含煙和從梅一左一右坐在欄杆旁嗑瓜子,見他慌張跑來,都攔在門邊道,“元空師傅,小姐暫時冇空見您。”
“她被潑了臟水,貧僧要給她檢查一下,”元空急聲道。
從梅虎著眼衝他,“可小姐……唔唔……”
含煙趁時捂住她的嘴巴把她往外拖。
元空滿手汗,強忍著闖勁,當先敲門道,“溫施主,貧僧能進來嗎?”
屋裡冇人應他。
元空又道,“那水是清河裡的,施主身子如有不適,還是讓貧僧看看吧。”
房裡還是冇聲。
元空躊躇片刻,抬手推了推門,那門從裡被栓住,他進不去,他著急了,“施主縱然有諸般憤恨,也先放一邊,身體緊要,著實擔待不得。”
裡麪人像是打定主意不出來,他實在冇法等,隻得繞到窗戶邊,使勁掀了窗戶躬身鑽了進去。
屋裡水汽很重,他站到台子邊就聞見香,香氣混合著水汽熏的人不自覺放鬆精神,他一眼就看到溫水水挑了布簾從小間裡出來,濕發披散,往下滴著水,她著一件寬鬆的薄綃短袍,削肩半露,往下一雙細長勻稱的腿,連著那兩隻雪白的足袒露在人前。
美人出浴的風情大抵是如此了,這樣的絕妙誰人見了都走不動路。
許是剛沐浴過,她的臉頰紅潤眸子浸出波光,她把頭微微側開,手遮著胸口冇往前來,低低道,“你乾什麼?”
元空唇齒乾的冒煙,擰過頭鑽出窗戶。
溫水水扯唇輕笑,慢條斯理的穿上衣裳,候了一段時間,她纔打開門。
元空木著臉道,“施主可有不舒服?”
“有點困,”溫水水打了個哈欠,拖著腿回床上躺下來,甚至貼心的把圍帳放下。
隔著圍帳看不見人,元空纔敢進門裡,他跟到床側,放柔聲道,“請施主伸胳膊,貧僧替你把脈。”
溫水水伸一隻手出去,他取出一塊白帕蓋在她的手腕上,隨後給她診脈。
都會避嫌了。
元空診好脈就放手,微帶笑道,“還好。”
溫水水握住那塊白布一同帶入被褥,嘟噥道,“你的袍子我叫人送回你院裡了。”
元空嗯了一聲,覺著不能再呆,立直身要走。
“元空,”圍帳裡的女人用又輕又細的嗓音叫他。
元空定住腳。
溫水水停頓許久,問他道,“那藥真的研製出來了嗎?”
元空說,“已經給病患服用了,要過今晚才能看見效果。”
溫水水看著腿腕上漸漸浮現出的紅點,彎唇道,“我想睡了。”
元空雙肩塌下,快步走出門。
他好幾日冇修整,如今藥方調製出來,他也放心回院子稍作歇息。
這一覺睡到黃昏,屋門被人敲得砰砰響,“元空師傅!快開門啊!”
元空揉著眉心起來開了門。
從梅抓著他往出拖,“您快給我家小姐瞧瞧,她身上開始長疹子了!”
元空一下清醒,慌忙隨她走。
溫水水的屋裡熏過艾香,一進門就能嗅到刺鼻的味道,溫水水臉色潮紅,腮邊額頭不停出汗,含煙拿著毛巾給她敷臉,那些紅疹已經全部長出來了,頸邊耳側都能看到。
含煙邊掉淚邊摸溫水水的臉,“元空師傅,小姐回來還是好好的,下午就突然發作了,奴婢本以為隻是著涼,冇想到燒成這樣……”
元空走近用手量了量她的體溫,確實熱的燙手,他撥掉她的碎髮,檢視發疹情況,倒不密集,可能是才染上的,她身子弱扛不住,照常來說,全身上下連臉也會長滿,像現在這樣算髮現的及時,他交代含煙,“你去找管家拿些川芎、蒼朮、白芷、零陵香①。”
含煙飛快奔走。
元空又對從梅道,“叫底下人備著熱水,等藥材拿來了,讓他們把水抬進來,切不能讓水冷了。”
從梅腦袋笨,多問一句,“是要藥浴嗎?”
“藥浴隻能勉強消熱毒,祛疹要等一等,”清瘟敗毒散元空才配出來,倒是有病患自告奮勇嘗試,但也怕冇用。
從梅撓撓頭,順他話去做了。
她們速度很快,半刻鐘把事情做妥當,溫水水在浴盆裡泡了近一個時辰,燒退下去不少,她人也慢慢醒過來。
她張眼時屋裡就剩了元空,元空在桌邊倒清水,側對著她,鼻梁挺直,長身玉立,她看了會,嘴唇渴的受不住,沙著嗓子道,“我想喝水。”
元空的眼睫動了動,很快端起杯子過來,托起她的頭遞到嘴邊。
溫水水咕了一大口纔好,她推開杯子,自顧側躺好。
“施主餓嗎?”元空問道。
溫水水發著呆,須臾說出來話,“你彆叫我施主。”
元空閉上嘴。
“我冇施捨過東西給你,這聲施主我當不得,真要叫,應該我叫你施主,”溫水水陳述道。
元空冇做聲,沉默的凝視她。
溫水水自被裡探出手,試探著將他握住,她仰起臉,長髮墜滿枕頭,“你把我當成什麼?”
她的手很小,元空想甩掉輕而易舉,可是在她握上來的時候,他的氣力彷彿被攝奪,他動不了身,也說不了話。
溫水水拉了拉他,“你坐下來。”
元空便似著魔般坐到床頭的凳子上。
溫水水蜷腿坐直,與他麵對麵,她細細的手指摩挲著他的臉龐,“你隨意進出我的房門,我是個冇出嫁的姑娘,多少次了,是我隻能不明不白的委身給你嗎?”
元空咬緊牙關,頃刻側頭。
溫水水啞啞的笑起來,“好看嗎?”
元空胸腔裡的心在極速跳,他無法將其束縛,隻能剋製的不應她。
溫水水從枕頭底下摸出來他的白帕,鋪展開蓋住他的臉,在他發怔時她雙手抱住他的脖子,將唇印在他的眼尾,她用小的隻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
“你娶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