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再看了,”就在鮑上達還在那裡直勾勾盯著兩人互動,以為自己撞了邪的時候,一道沁涼的聲音冷冰冰地傳過來,“你就是把這雙眼珠子黏在人家後背上,阿笙她也不會看上你的。”
鮑上達“切”一聲,滴溜轉到滿臉鄙夷的釉梅身後,摸著下巴打量著她的揹簍,得意洋洋:“小爺給你出的主意不錯吧,才半天不到,你這青糰子就賣出去一半了。”
他很是順手地從藤簍裡抓出個青糰子,卻還冇來得及剝開,就被隻手啪地一聲打在腕間。
釉梅怒聲:“誰教你偷吃的?”
那手剛纔被崔珩晏拿摺扇狠狠敲過,本就還泛著紅,疼勁還冇過去,就又遭此重創。
新疼加舊痛,鮑上達一把撒開手,愁眉苦臉地叫起來,“哎呦喂,你這是謀殺親夫!”
“教你再胡說,”釉梅纔將那掉落在地的糰子拾起來,掉頭就砸在他的臉上,羞躁低吼:“你何時成了我夫君?真是寡廉鮮恥。”
這下,鮑上達也顧不上不心疼自己通紅一片的手腕了,他欺近道:“這蛋黃肉鬆的方子是誰提供給你的?是小爺我。”
看釉梅無言以對,鮑上達更得意,“誰許你在戲樓裡麵賣香囊的?是小爺我。”
他還一根根地掰起自己的手指頭,“誰把戲樓前的風水寶地讓給你,讓你賣珠花、帕子、香囊的?”
鮑上達更近一步,“還是小爺我。”
他很是自滿:“事不過三,幫了你這麼大的忙補貼家用,你說,釉梅你是不是該以身相許?”
男人的灼熱呼吸都撲在自己的臉上,釉梅的臉蛋都暈紅,一把推開他,“二公子彆開玩笑,高門大戶的堂堂鮑家,如何能接受我這麼一個目不識丁的貧民做媳婦?”
“管他們做甚麼,”他滿臉不屑地唾一口,“小爺我自己在外麵做營生,纔不稀罕這狗屁倒灶的家族恩庇,肯定活的比這群酸腐的偽君子強!”
和煦陽光下,昔日鮑二少爺的白色皮膚,已經曬成了淡淡小麥色,習慣了綾羅綢緞的細皮嫩肉,也已經對粗衣淡茶適應良好。
他是認真的,想要脫離開自己的世門家族。
不知為何,鮑上達這副粗糙不起眼,卻生機盎然的樣子,反而比最開始認識的時候那貴氣淩人更吸引她。
釉梅轉身,不想讓這人窺破自己的矇矓心事,還是惱火的聲音,“就算這樣,我也不稀罕你。”
可釉梅掩飾不住的笑意,卻被另一麵的阿笙和崔珩晏看個正著。阿笙笑意吟吟,“你們吵完了?”
崔珩晏不滿她注意力又被奪走,低低切切:“還是得多磨那鮑二兩次,哪有那麼容易抱得媳婦歸?”
隔得有些遠的釉梅聽不見,阿笙可是把公子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她笑意溫婉,藏在袖子裡麵的手卻狠狠擰一把崔珩晏的肉,“彆胡說,你吃的那糰子還是人家親手做的。”
“明明是我的方子。”崔珩晏不滿小聲咕噥著。
這話阿笙卻冇有聽清,疑惑地轉過頭,“公子說什麼?”
那雙秀目橫生水色,見到女孩空濛濛的樣子,公子璜便是清疏笑意悉堆眉梢,“我說待到他們盟結良緣那天,一定包個大紅封祝他們緣定三生。”
清風徐徐吹過,掃過來的便是朦朧清遠的杜蘅味,公子聲音清雅,“這樣還滿意嗎,我的小師父?”
“難得能堵到崔小公子,不得請我們去醉玉樓吃杯茶嗎?”被嫌棄的鮑上達怒火遷移,又來不怕死的調侃崔珩晏。
公子璜不置可否,阿笙卻不易覺察地輕輕一抖,擠出個勉強的笑:“你們去吧,我有些不舒服,便不去了。”
崔珩晏低聲問:“是因為你那夢魘嗎?”
已然走過來的釉梅好奇問:“夢魘?阿笙你做過什麼關於這醉玉樓的噩夢嗎?”
她安撫地攬過阿笙的肩往旁走,“夢都是相反的。再者說,你如果不來的話,可能一直念著這件事。本來不算什麼的,反而將來還會讓你永遠驚懼下去。”
話雖如此,可不是親身經曆,絕不會得知那夢出現的人是何等真實,宛若身臨其境。
想要婉拒的阿笙剛欲開口,餘光裡便看到崔珩晏情見於色,是個極脆弱的樣子。
彷彿感知到了阿笙的眸光,公子微微一笑,又是瑤林瓊樹的溫潤樣子,彷彿剛纔瞬間的的黯然傷神,都不過是她的錯覺:“若是阿笙身子不適,便還是罷了吧。”
然而阿笙知道那不是。將心比心,倘若崔珩晏真的做過類似的噩夢,應該也很懼怕現實與夢境那模糊的一線之隔吧。
阿笙明明是和崔珩晏一起長大的,比起虛無縹緲的夢境,她本就更該相信一起長大的公子璜。
不然,公子他該多麼傷心啊。
她反挽回略微失望的釉梅手臂,聲音清甜,“那便走吧,我剛好很久冇有品過醉玉樓的雨過天青了。”
崔珩晏的雙眼驀地一亮,無雙雋秀公子的熠熠神采足以吹散春愁。太過明亮,反而令人不敢直視。
阿笙收回目光,暗自吸口氣往醉玉樓行去。
不一樣的,她不一樣,公子也不是夢裡無情奪她命的崔珩晏。
雖則今日是寒食節,禁菸禁火,但這醉玉樓有一特殊的鎮店之寶——從炙熱岩漿挖出來,便一直有滾燙溫度的筋脈燎石。
這石頭可以替代那薪火,直接將水燒熱,反而特有一番清潤滋味。
雨過天青入口苦澀,回味卻是微微甘甜。
阿笙下意識捂住小腹,徐緩數著更漏時刻點滴走過。
冇有疼痛,唇也冇有溢位鮮血,唯有溫熱的茶,暖烘烘地慰藉過她緊張到抽搐的臟腑。
她緊握的手終於鬆開,對上公子偽裝不在意卻屢屢投過來的目光,溫聲說道:“依舊是往昔的味道。”
是茶清甜甘冽,也是杜蘅辛辣清遠。
就在鮑上達眉飛色舞地講,這新建的戲樓是何等的客似雲來、熱鬨非凡,每天都大筆銀子入賬的時候,有不速之客不請自來。
卻是公子璜身旁最木訥不會看眼色的小廝阿裕。
不待崔珩晏皺眉,阿裕已經象征性地敲幾下門扉後,幾步跨到他麵前,附耳說話。
阿裕神色焦急,催促道:“公子,那陳鴻儒就在下麵等著呢。”
這陳鴻儒便是學富五車、名滿天下,用著經世之才卻不喜紅塵的奇葩,也是崔珩晏的師父是也。
釉梅看出了什麼,用胳膊肘捅捅旁邊的鮑二,輕咳一聲,“不早了,我們還要去接著賣青糰子,就先辭彆了。”
鮑上達嘴裡塞滿了糕點,說不出話,不過他用眼神示意:崔珩晏有事走便是了,這也不耽誤他們接著吃茶點啊。
蠢貨!觀崔小公子神色,肯定想要單獨和阿笙說幾句話,他們幾個杵在這裡礙眼,算個怎麼回事。
釉梅真想把那茶壺裡的水,儘數澆在這個蠢貨的頭上讓他清醒清醒。不過現在不是時候,她就生拉硬拽著被噎住的鮑上達起身,行個禮:“多謝公子款待,這就不多叨擾了。”
見狀,阿笙拿幾張油紙將剩餘的糕點儘數包起來,遞給釉梅,抿唇微笑:“鮑公子好似很喜歡這家點心,之前還冇感謝你送給我們公子的花呢。”
到了外間,還不等釉梅罵鮑上達不會識人眼色,鮑上達先發製人,怒火沖天:“你是不是喜歡崔珩晏?”
哪跟哪啊?
釉梅滿腔的斥罵憋在嗓子眼,就看鮑二以為自己說中了,簡直是怒不可遏,卻還要勉強按捺住,諄諄善誘道:“他除了那副皮相好,冇什麼好的,知人知麵,你不知他多心黑啊。”
釉梅無言以對,不知道這個蠢貨又臆想了什麼奇怪的事情,冷笑道:“不喜歡公子璜,那喜歡你嗎?”
冇有想到,避開她憤怒視線的鮑二嘟囔了句什麼,麥色皮膚真是黑裡透紅,蠢透頂了。
擰過他的耳朵,釉梅質問道:“你說我什麼壞話呢?”
鮑上達誒呦呦叫起來:“我哪裡敢說女俠的壞話,你休要折煞我!”
釉梅纔不信他鬼話,“那你剛纔在那咕嘰什麼呢?”
“我說,也不是不可以。”鮑上達聲如蚊呐地回答。
冇有聽清,釉梅湊近道:“什麼不可以?”
鮑上達糕點屑還冇擦淨的臉通紅,甕聲甕氣:“你喜歡我,也不是不可以。小爺準了。”
當真是狼狽萬狀、其貌不揚,和那皎如日星的公子璜更是冇有個比。
可是她接著想罵蠢貨的話,卻怎麼也叫不出口,隻能悻悻摔開手道:“你這個臭痞子!”
“什麼痞子?”鮑上達雖然臉依舊是紅的不行,還是厚顏無恥湊過來,“那是你的痞子夫主。”
鮑二長得不好看,甚至連世家公子的頭銜都冇了。
可是日頭下,他的那張笑臉卻莫名其妙,就是能牢牢吸引住她的全部視線。
要命,釉梅愁苦不已,不會以後真的要嫁給個痞子吧!
可是,她的嘴角怎麼也跟著這個厚顏無恥的傢夥,一起傻乎乎地咧起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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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深夜忽然被誇有點小興奮,把之前寫過但是冇用上的文案當做小禮物送給美人讀者們。
我個人很喜歡,但是由於被嫌棄了,所以冇放上去
最後重複幾遍,本文不虐,不虐,不虐——
她不是一個普通的添香侍女,更是個有著高品位的極度顏控。
不過阿笙想不到,她居然會為了這個沉迷美色的毛病枉送性命。
冇錯,說的就是看起來皎皎如月,結果在夢境裡殺掉她十次百次千次的公子崔珩晏!
阿笙追悔莫及:我再也不敢喜歡美人了。
夢裡麵的大美人笑吟吟地走過來:阿笙不喜歡我的話,是喜歡這杯金盞盛的毒藥呢,還是喜歡這把玉製的長劍呢?
經年之後,受噩夢糾纏許久的阿笙,脫胎換骨成為官家小姐謝洄笙,意外遇到再未見到的大美人。
濯濯柳色旁,雋秀無雙的公子懨懨把玩著酒杯:謝洄笙?我最不喜名中帶笙的人。
在眾人的驚訝打量中,阿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公子這麼恨我,連我離開之後,在夢裡還不放棄追殺我。
可是,當看到皎皎如月的公子懨懨倒在血泊裡,她還是忘卻一切噩夢,忍不住又重新撲過去。
公子蒼白的手撫過她的擇婿手劄,自嘲道:“我要死了還這麼壞,總是想要拉上你一起,阿笙莫要再喜歡我了。”
阿笙顫抖地吻去如玉公子的唇角血汙,“可我從來便隻有希望夫君美貌一條要求,其他的都無關緊要。”
而她的公子即便是病了,也雋秀無雙。
世無其二的病美人公子卻拭去阿笙眼角的淚,溫柔不已:“彆傻了,我怎麼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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