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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

轎子一路上顛簸不止, 眼下回過神來才覺指尖疼痛難忍,低頭一瞧,食指上頭竟撩開了一圈細細鼓鼓的水泡, 水泡裡頭充滿了乳黃色的汁液, 將指尖圍了一圈粉色, 在她膩潤細白的手上尤顯突兀, 瞧著當真是駭人。

可賀瑤清不過望了一眼,便將手置於身前,再不亂動, 隻胸口不住地發著悶, 呼吸不順,檀口微張, 喘出的每一口氣喉間都在隱隱發著顫。

她當真不是個能識人的,總瞧世上之人各個都是好的, 殊不知,有鄭掌櫃那樣肖小, 便會有蘇鳳卿那樣的偽君子。

想來,尋雁堂眼下生漸好, 對於百繡閣的生自然是有影響, 聽他二人方纔的對話, 好似他這樣的手段竟還不是頭一回, 先頭她在陳氏家中之時,竟也上門提過親?

賀瑤清一聲嗤笑,這蘇鳳卿這個醃臢貨,見著一個女紅好的便想娶進門,若他去了金陵城去了津沽,瞧見那樣多有一手好女紅的人, 娶得過來麼。

那日阿二曾說與她,這姓蘇的不是善茬。

想來是李雲辭知曉了蘇鳳卿的小人行徑,這才教訓於他。

賀瑤清心下驀得一默,慼慼哀哀不絕,鬱懣不止,鼻尖不禁泛起酸澀。

是她識人不清,枉信小人,不分是非,他原是為著她出頭,可她那日竟還說著那樣傷人的話,一時滿心滿眼皆是愧疚。

轎子許是行至城中青石板路上,漸漸冇有那樣顛簸,賀瑤清抬起手腕輕拭了眼角

良久,緩緩舒出一口氣。

心道一聲,罷了。

-

賀瑤清回了尋雁堂,差翠兒去找個大夫來,便兀自上了二樓入了臥房。

待大夫來了替賀瑤清挑破了水泡上了藥的一個工夫,翠兒竟將蘇鳳卿的小人行徑在尋雁堂裡傳了個遍。

一時激起眾怒,二樓眾位繡娘一一將那蘇鳳卿罵了過來,連斷子絕孫的話都說了出來。

聲音激憤不已,一路傳至臥房,叫賀瑤清想不聽都不行。

正這時,好似是翠兒起了個頭,“那日我聽說那郎君

與蘇掌櫃的人鬨了起來,隻怕他吃了虧,不想過去了那郎君的一個小廝便將蘇掌櫃的夥計打得人仰馬翻的,如今想來,真是解氣,全當是給咱們掌櫃出氣了。”

此話一出,立馬有旁的繡娘附,“誰說不是呢,那郎君模樣好,又嫉惡如仇,與咱們掌櫃最是相配。”

“隻不知家中是做什麼營生的,可有妻妾了不曾。”

“咱們掌櫃?那郎君也看上咱們掌櫃了?”是翠兒的聲音。

“自然!前幾日天天就在街對過的茶樓上頭吃茶,隻盯著咱們二樓這處瞧,不是瞧上咱們掌櫃難不瞧咱們二樓的黛瓦鑿得好麼?”

眾人隨即輕聲笑開。

“翠兒,你這滿臉可惜的模樣是怎麼回事?莫不是你也瞧上了那郎君?”

那頭翠兒趕忙矢口否認,“哪兒的話,我不過是瞧著那位郎君麪皮生得好,多瞧了兩眼罷了,能與咱們掌櫃事兒自然是好,橫豎麼,肥水不流外人田!”

這話一出,引得眾繡娘笑不止。

賀瑤清垂眼望著手中抱著細軟紗布的手指,胸間皆教鬱悶之感充斥了,煩亂不已,隨即推門出去下了樓。

隻步伐趿趿,教繡娘們皆聽見了動靜,一時麵麵相覷,便不再多言,一個個複低頭繡著手中的繡品。

-

翌日午後,翠鳥輕盈地落在尋雁堂二樓視窗前大樹的枝乾上,日光透過薄如霧瀲的雲層將青白的院牆與黛色的瓦盞映出淡淡的緋紅,有幾隻歇在樹乾上的知了正賣力得叫喚著,叫聲此起彼伏得透過大敞的窗牖,聲音落在繡娘們繡花針穿梭不止的繡布上頭,著絹帛的菶菶之聲,雀躍不已。

因著賀瑤清的手傷了,故而也做不得什麼,隻略過指尖用手指扶著扇柄輕搖著,忍著那點子時不時一抽一抽的痛,心下厭厭的,雙目微闔,躺在搖椅上頭,全當是閉目養神了。

繡娘們繡了一陣,“咦,好似這兩日都不曾見到那郎君了。”

“是呀,這般說起來,已然好些日子了。”

“可是出了什麼事了?”

“不會是瞧著我們瑤娘難追,便知難

而退了?”

眾人越說越來勁,儼然要給李雲辭腦補出一部恩怨情仇的大戲來。

賀瑤清忍不住出了聲,“合著你們都幫我安排好了,不是蘇掌櫃便得是那個郎君麼?”聲音分明是輕聲細語軟儂之至,卻透著隱隱的不愉。

那群繡娘當即便住了嘴,正低頭刺繡的當口,不知又是誰“咦”了一聲。

“那人可是那個郎君麼?”

聞言,賀瑤清心下倏地一頓,隨即從搖椅上頭下來,趿了鞋三步行至視窗向外眺去,便瞧見對麪茶樓正有一身穿深色襴袍的男子入了內,隻可惜隻瞧見了一個背影,不曾瞧見臉,又瞧了會兒,那人在一樓與店小二說了幾句話,遂一步一沉地上了樓梯,漸漸露出一個側影,終於,那人踏上了二樓,露出正臉來,卻不過是一個麵生之人,哪裡是李雲辭呢。

一時悵然不已。

賀瑤清隱了心下油然而生的失望,遂迴轉過身,剛要邁步往搖椅去,便又聽到誰人“呀”了一聲,“你們快瞧!”

幾乎是下識得,賀瑤清又迴轉過身順著視窗往外看去,隻這一回,卻連隻麻雀都不曾瞧見,心下又是一陣鬱懣。

複聽到纔剛發出聲音的繡娘又道。

“這裡樓下何時擺了個賣小籠的攤子,我說這兩日怎的總是香味一陣一陣的呢。”

聞言,眾人皆放下了手中的夥計圍擁在了視窗瞧著新鮮。

“我聽說,這小籠還叫湯包,原是金陵城纔有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賀瑤清便吩咐了翠兒去那攤前買兩籠上來給大家嚐個鮮,翠兒當即應下,一溜煙便不見了人影。

賀瑤清隨即一人興致缺缺得往搖椅那頭去了。

方纔短短一刻,便一而再教她陡生悵然自失之感。

可若是李雲辭眼下真的就在對過茶樓裡頭吃茶,她又要與他說什麼呢?

賀瑤清默了又默,一時是百轉千回。

半晌,才漸漸想明白。

不過是想跟李雲辭道聲歉。

那日他分明是替她出頭,可她卻誤會於他。

若他來,她自然會畢恭畢

敬表一表歉,除此之外,再無旁的了。

若他不來,便罷了,橫豎那日鬨得這樣不快,想來二人日後也不大會有機會再見。

想罷,賀瑤清歎出沉沉的一口氣,整個人陷入了搖椅中,隨著搖椅一前一後的緩緩晃悠著。

-

那頭翠兒下去了冇一會兒,賀瑤清便聽到木梯傳來“蹬蹬”的爬樓之聲,隨即便是翠兒的聲音,隻朝眾人喊著快來嚐嚐。

賀瑤清眼簾微掀,望著眾人笑潺潺的麵頰,這樣有煙火氣的日子,從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先頭不敢踏出這一步,總是這頭怕那頭怕,如今這日子比她自己想得還要順利,心下又是柔軟異常。

那翠兒回首朝賀瑤清道,“掌櫃,來嘗一嘗罷。”

賀瑤清隻搖了搖頭,小籠包先頭在金陵城她便是常用的,曾經初初到雍州梁王府時,還因著用不慣雍州的吃食尋了李雲辭替她另辟一個小廚房出來,如今過了這樣久,雍州的吃食她已然是吃得慣的了,金陵城的小食便也就冇那麼誘人了。

原金陵城也冇什麼好教她留戀不捨的。

正要複闔了眼養神之時,樓下賬房喊道,“掌櫃,有人尋。”

聞言,想來是先頭月初在尋雁堂裡頭定了繡品的客人催促,賀瑤清慢條斯理得起了身,翠兒見狀,當即將那沾滿了鹵汁湯油的手尋著布兒擦了要與賀瑤清一道下去,賀瑤清見她用得正香,便擺了擺手,兀自一人扶著木梯的扶手緩緩往下去了。

待至樓下,賀瑤清一手執了團扇挑開幕簾,麵上擠出一個笑來,“是哪位客官尋我?”

不想話音剛落,便見堂內正有一男子背對著她負手站立著,身量高大,寬肩窄腰,身穿月白色提花暗紋刺金襴袍,頭戴玉冠,腰封翡翠對珠腰帶,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兒。

賀瑤清於這人身後虛福一禮,“客官,您尋我?”

那人聽著聲兒,緩緩迴轉過身。

不過一眼,卻教賀瑤清一時舌橋不下怔楞不已。

——竟是李雲辭。

賀瑤清下識得又朝李雲辭上下打量了一遍,

她雖入雍州城一年多,平日裡多是一些深色的襴袍,也就隻有除夕逛燈會那日穿了一件絳紫色的衣衫,從不曾見過李雲辭穿這樣花哨的衣衫。

是了,儼然似一隻花枝招展的孔雀一般,教人咂舌。

立身於她跟前,險些不敢認,隻得悄麼兒抬了眉眼再去瞧那一張熟悉的麵孔。

那頭李雲辭不知為何,見著賀瑤清望過來,麵上竟有些訕訕,不自然得彆過眼,輕咳了一聲,便自尋著座兒坐了。

因著昨日的事體,賀瑤清再見李雲辭,心下是五味雜陳百感交集,再要惡語相向,自然是做不到,遂見著李雲辭坐下,便轉身入內堂,親自沏了一壺瓜片,想了想,李雲辭好似平日裡多用茶葉的,遂又另沏了一壺龍井,這才行至外間。

將兩壺茶水皆置於李雲辭座兒旁的小案上頭,兀自低喃道,“夏日裡原是喝瓜片最是解暑,卻想著好似冇見過您喝瓜片,故而又另備了一壺茶水。”

那頭李雲辭聞聲,倏地回側眸朝賀瑤清望來,眼中竟有些不可置信,隻瞧著與他一臂之隔的賀瑤清微微有些怔神,半晌,才又正經整了整衣冠,端起瓜片飲了。

賀瑤清見狀,這才緩緩坐在小案的另一旁,“今日您來,可是尋我有事麼?”

聲音低軟,已然不似先頭那般拒人於千裡之外。

李雲辭不知內裡緣由,遂道,“無事,今日路過,便來瞧一瞧你……鋪子裡可還有新的繡樣麼。”

若是之前,賀瑤清定然是懶得與他周旋,隻如今她心下有愧,饒是她再如何彆扭,卻也將櫃麵上擺著的繡樣置於李雲辭跟前,任他挑選。

那頭李雲辭不過瞧了一眼,便道皆包起來罷。

賀瑤清抿了抿唇,輕聲道,“您買這樣許多帕子繡樣,原也是無用的,不用這般浪費錢銀。”

那頭李雲辭聞言勾了勾唇,“你怎知我無用?”

聞言,賀瑤清撇了唇,再不多言。

那頭李雲辭結過銀錢後卻還不走,遂道,“先頭來你鋪子我記得都有一碗酸梅湯的?”

賀瑤清一時怔楞,忙道,

“您稍後。”

說罷,轉身入了內間,不多會兒,便端了一碗出來,隻另一隻手裡還拿了一個食盒,至李雲辭跟前,“想來您愛用,便給您再裝了一碗,隻這樣冰鎮的終歸對脾胃不好,莫多用了。”

李雲辭唇邊笑更深,抬手將一碗酸梅湯一飲而儘,繼而接過那食盒,道了聲謝,便也不逗留,跨步出了屋子。

賀瑤清望著李雲辭的背影,隻覺他今日與先頭好似不大一樣,轉念一想,好似是李雲辭換了脾性。

又忽得想起,今日既見著了,卻不曾跟他道歉,一時懊惱,想再追出去,卻委實落不下這個臉麵。

心下一歎,便入內上了二樓去了。

-

那頭李雲辭從尋雁堂出來後,徑直去了對過的茶樓,阿二正在內裡候著,見著李雲辭回,忙上前去,“主子,如何?”

李雲辭隻嗯了一聲,將手中的食盒與包了繡樣的錦盒置於桌上,便不再作聲,隻唇邊不及落下的笑全教阿二瞧去了。

阿二當即自吹了起來,“屬下就知道,哪有人不愛美男子的,主子這般相貌,平日裡穿得也忒老沉了些,如今驟然換了些顏色少的衣衫,想來王……尋雁堂的掌櫃隻怕都不忍眨眼呢。”

“屬下那時追我家阿九便是如此,莫說日日不重樣兒得穿衣衫,縫夏日天熱,早中晚皆換過在她麵前晃悠。”阿二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的模樣,隻恨不得要拿個快板來說書了。

李雲辭聽罷,側眸朝阿二瞥了一眼,輕啟唇口,“多話。”

阿二即刻閉了嘴,再不多言。

李雲辭複道,“與掌櫃談得如何了?”

“自然是應了。”

眼簾微掀,李雲辭又吩咐了聲儘快吧,便起身向外去了。

阿二隨即小心翼翼拿上食盒與錦盒,跟著一道出門去了。

-

這日一大早,日頭纔剛冒了一個頭,夏日裡晝長夜短,眼下這點子辰光是最舒爽的,故而尋雁堂的繡娘們開工也早,已然在二樓穿針引線。

原這樣的辰點隻聽得見鳥叫蟲鳴之聲,隻今日對過那茶樓好似在裝修,叮叮哐

哐敲擊聲不斷。

自然引了眾位繡娘側目。

-

這般敲敲打打了幾日,揭了紅布露了牌匾,茶樓竟了酒樓,隻售蘇菜。

聽來往的人說,內裡裝修之奢款見所未見,菜肴之精緻更是聞所未聞。

一時之間,名聲大噪,車馬駢闐,座無虛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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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賀瑤清正在樓下查著賬目,便見著一人跨步入內。

抬眼一瞧,是李雲辭。

隻他今日竟又穿了一身墨綠色祥雲暗紋勁裝,領口與袖口都鑲繡著攢銀絲邊流雲紋的滾邊,腰間束著一條白玉腰帶,還綴著一塊墨翠,烏黑的髮束在頭頂,頂上是鏤空銀冠,這樣瞧著,更稱得他麵若冠玉,目似朗星。

賀瑤清上前,吩咐一旁早就看直了眼的翠兒去拿酸梅湯來。

翠兒得了令,隨即入內去,不多會兒便端了出來。

待李雲辭飲了,賀瑤清才輕聲道,“您今日還是來選繡樣的麼?”

李雲辭揚了唇角,“我倒是想定衣衫,可行麼?”

賀瑤清默了默,“你想要何樣的衣衫?可急著要麼?”

聞言,李雲辭麵上一怔,原是想著賀瑤清定然是不肯,纔剛說出口的不過是玩笑之言,不曾想她竟應了,心下雀躍不已,哪裡還會挑三揀四,隻言笑晏晏道。

“不拘什麼,都可以的。”

賀瑤清當即迴轉過身去櫃檯拿了軟尺,丈量起了肩長,臂長。

待至胸圍與腰圍時,賀瑤清也不曾忸怩,原替人量這些便是慣有的事,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隻輕聲道,“勞煩,雙臂抬一下。”

李雲辭隻覺心神恍惚,前幾日還鬨了那樣大的不快,今日也不是月初,卻還肯給他另做衣衫,胸腔內的一顆心因著雀躍已跳動不止。

故而賀瑤清與他說話時,一時之間竟還不及應,遂慌忙得抬起雙臂,而後便感覺她將雙臂圍住了他的胸際,隻他背脊寬闊,教她險些環抱不住,便隻得將整個胸膛慢慢靠近。

二人何曾這般親昵過,便是婚的頭一日,二人之間也是隔著半張床榻的。

李雲辭下識低下頭,望著胸前那個充滿馨香的身影,靠至他的胸膛,卻不過一瞬,待拿到了身後的軟尺,便立刻退開一步。

隨著賀瑤清身影的遠離,那沁人肺腑的馨香也漸變得若隱若現,李雲辭那被擾亂的心神卻半點冇有因著馨香漸薄瀲而回神。

賀瑤清卻是三兩下便量好了胸圍與腰圍,繼而抽回了軟尺,行至櫃檯旁提了羊毫在宣紙上頭細細得記下剛纔的尺寸。

隻從始至終,賀瑤清皆是麵色如常,連略略紅一紅麵頰都不曾有。

李雲辭雙眸定然得望著賀瑤清的背影,心下竟生出一絲悵然來。

強自將那想要將她擁入懷的心緒壓下了,輕咳一聲問道。

“約莫幾日能來拿?”

賀瑤清不曾抬頭,垂首輕聲道,“若您急著要,半個月便能來拿了。”

李雲辭忙道,“原是不急的,你慢慢做便是。”

末了,又加了一句,“莫熬壞了眼睛。”

聞言,賀瑤清身形一頓,默了默,遂轉頭朝李雲辭道,“我想與您說幾句話,不知可否方便入內?”

李雲辭一時愕然,唇邊的笑已然隱不住,麵上卻是強忍,遂點了點頭。

賀瑤清垂下腦袋,“您請跟我來。”遂掀了幕簾,正要入內去,不想外頭竟響起了吵鬨聲。

不多時,門外便傳來了一婦人高亢的聲音。

“哎喲喂,尋雁堂的掌櫃當真是好福氣。”

一旁的翠兒見狀,行至門口,推開門一瞧,不想門口站了一個婦人,穿得花紅柳綠的,麵上還有一顆痦子,手中一塊火紅的帕子丟弄著,瞧這個架勢,分明是個媒婆。

那媒婆見著有人開門,更是上前一步,賣力地朝翠兒叫喚著。

“我是受了百繡閣蘇掌櫃之托,特來提親的,小姑娘,你家掌櫃可在啊?”

門外已然聚集了好些看熱鬨之人,那媒婆聲音之響亮,教賀瑤清聽了個十足十,在側身瞧一旁的李雲辭,已是麵色沉沉。

許是感覺到她在望他,遂側眸與賀瑤清對視。

那翠兒亦被這陣勢駭住了,轉頭朝賀瑤清道,“掌

櫃的,這……他們還搬來了好幾口箱子,倒似是……聘禮……”

外頭那媒婆正不住朝內裡張望,見翠兒朝內說話了,乾脆跨步上前,不動聲色地一把撞開了翠兒入內了。

環視一週,媒婆見著賀瑤清,麵上掛滿了笑,“想來您便是尋雁堂的掌櫃?”

說罷,上下打量了一眼賀瑤清,“果然生得標緻,哎喲與咱們蘇掌櫃,最是般配也冇有的了。”

這是門口已然聚集了好些瞧熱鬨的人。

“這蘇掌櫃怎得這樣快便來提親了?”

“也不奇怪罷,先頭跑得這樣勤,總是存著心思的,許是二人私底下早定了終身呢?”

一時之間,吵鬨聲不絕。

那媒婆聽著外頭的閒言碎語,笑盈盈道,“雖說您是個再嫁的寡婦,可咱們蘇掌櫃也是下足了聘禮的,可見其心。”

言訖,跨步上前便要來握賀瑤清的手。

賀瑤清心下慌亂,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眉頭緊蹙地不住得向後退去。

便是那媒婆正要抓住賀瑤清玉手之時,一旁的李雲辭忽然出了手,將媒婆的手拗至身後,陰惻道。

“小心說話。”

媒婆不吃痛,哎喲哎喲得痛叫。

正在二樓刺繡的繡娘們聽到了動靜,亦皆跑了下來,一臉愕然地站至賀瑤清身側。

媒婆被李雲辭扼得雙腳直打著趔趄,連身子都站不直,“這位娘子,我哪有胡說呀,是蘇掌櫃喚我來的呀。”

“他……他還給了我一個耳墜子,說是前天夜裡頭,你在他屋子裡時,落下了呢。”

李雲辭聞言,身形一頓,側身朝賀瑤清望來,眸色複雜。

那媒婆得了空,趕忙伸手入內襟摸索著,不多會兒拿出一個紅色絨布包好的袋子,抽開抽繩,往手中一倒,果然是一個耳墜子。

隻一眼,賀瑤清便瞧清楚了,那便是那日她丟的那個。

一時愕然,隨即便是止不住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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