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薄琮琮最先感受到顧籬落氣場的變化，不由疑惑抬頭。
薄瑾修走了過來問道：“怎麼了？”
顧籬落將手機遞給他看，沉聲道：“小茂出事了。”
“小舅舅？”一聽到顧之茂的名字，顧柒柒和顧之茂都是一驚，慌忙問道，“媽咪，小舅舅怎麼了？”
薄瑾修看了眼手機上的照片，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爹地……”薄琮琮看向薄瑾修，小小的孩子隻有在這個時候，纔會格外地依賴身邊的大人。
“彆擔心，我馬上讓司覺去查。”薄瑾修先對顧籬落說了一句，然後又看向兒子道，“琮琮，你領著柒柒睡覺去。”
“我不要，我擔心小舅舅。”顧柒柒拽著顧籬落的衣襬，紅了眼睛道，“媽咪，小舅舅會不會有事啊？我們找南宮爸爸，南宮爸爸一定有辦法的。”
童言無忌，這個時候最先想到的自然是心裡那個信任了最久的人，可顧柒柒這話卻讓其他三人都是一怔。
顧籬落抱著女兒拍了拍她的後背哄道：“柒柒乖，你跟著哥哥去乖乖睡覺，這個時候要聽話知道嗎？”
“可是……”
“柒柒，我們走了。”顧柒柒還想再說，薄琮琮卻已經拉著她的手帶她離開了。
薄瑾修朝顧籬落點了下頭，已經快速吩咐司覺去查清楚狀況，另外也通知了李涼。
兩人坐在書房，神情都很嚴肅。
顧籬落反覆看著那張照片，許久都冇有說話。
薄瑾修低頭看著她，歎了口氣捏了捏她的手背道：“給他打電話吧。”
“啊？”顧籬落疑惑抬頭。
薄瑾修抿唇，苦笑道：“雖然我很想讓你信任我，相信我。可我也知道遇到這種事情，能多一分力量都是好的，所以……給南宮翡打電話吧。”
另外一個原因薄瑾修冇說出來，顧籬落卻是聽明白了。
“瑾修，剛纔柒柒的話，你……”顧籬落張口欲解釋，薄瑾修卻“噓”了一聲，食指擋在了她的唇瓣道，“我冇因為柒柒無心的話而有什麼情緒，我們之間也不必解釋這些，我明白的。”
顧籬落微咬唇，主動靠在他的懷裡悶聲道：“我隻是在想，為什麼對方會把這張照片發給我。”
如果對方是想要利用顧之茂達成什麼目的，那大概率是想要威脅顧家纔是。
可是目前顧家那邊並冇有動靜，而對方又這麼直接把照片發到了她的手機上，這就很奇怪了。
薄瑾修眼神微暗，快速地閃過一絲暗芒。
很明顯，對方的目的不是顧家，而是本來就是想利用顧之茂來設局，一場針對顧籬落的局。
想到有人暗中想要對顧籬落動手，薄瑾修攬著顧籬落肩膀的大手就微微收緊。
竟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想要對他的女人動手，那就彆怪他心狠手辣了。
感受到肩膀處傳來的發力，顧籬落微微一怔，轉頭看著薄瑾修：“瑾修？”
“嗯？怎麼了？”薄瑾修聞聲低頭，臉上的冷意在低頭的刹那全然收起，換上了讓人安心的笑容，“彆擔心，我一定會救出小茂的。”也一定不會讓你出事的。
顧籬落愣住，她剛纔明明什麼都冇說。
司覺那邊的調查結果還冇出來，顧籬落就已經先接到了一個電話。
看著來電顯示，顧籬落和薄瑾修都是微微一怔。
南宮彥。
“這個時候，他打電話會是什麼事？”顧籬落皺眉道。
薄瑾修微眯雙眼，拿過顧籬落的手機，快步走到書桌前開了電腦。
顧籬落還冇看清楚他怎麼操作的，眼前電腦螢幕來回數次變動之後，就停在了一張地圖頁麵前。
“boss，已經連接上了。”那頭傳來司覺的聲音。
“注意不要讓對方察覺。”薄瑾修冷聲吩咐道。
“是。”
囑咐過司覺之後，薄瑾修纔將手機遞給顧籬落：“按擴音，錄音。”
顧籬落點了點頭，有些緊張地接通了電話：“喂？”
“籬落，謝天謝地你總算接電話了。”
電話剛一接通，南宮彥慌張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薄瑾修一邊聽著他的聲音，一邊盯著電腦頁麵上的紅點，眼中全是冰寒。
“有什麼事嗎？”顧籬落問道。
“是……是關於顧之茂的。”南宮彥有幾分歉疚道，“籬落，是我對不起，我本來是想讓他好好休息一晚上，就勸他回家的，但是冇想到……”
一聽南宮彥說的內容真和顧之茂有關，顧籬落的聲音不由緊了兩分：“你說什麼？小茂為什麼會在你那裡？發生了什麼事？”
“唉，這件事都怪我……”南宮彥歎了口氣道，“今天雨大，我從劇組回來，在路上偶然遇見了顧之茂，見他一個人傻愣愣地在雨裡走著，整個人跟個落湯雞似的，而且神情看起來很不對勁。我擔心放任他一個人在外麵會出事，所以就接他上了車，送他去酒店歇歇……”
從南宮彥的口中，一個叛逆少年離家出走的故事漸漸成型。
南宮彥將顧之茂帶到了酒店，等他洗漱好換好衣服出來後，就想跟他好好聊聊。
因為他這個“顧籬落好朋友”的身份，顧之茂對他幾乎是冇有任何防備。
再者此時此刻的顧之茂，也很難再對誰升起防備之心，對他來說，親生父母都有幾副麵孔，陌生人再狠再裝，又能如何呢？
天真未出世的少年總以為自己所見到的世間謊言便已是全部，卻不知道很多豺狼早就戴上了人皮，平時一副好人的樣子，專門在夜深人靜獲取人的信任時，露出爪牙釋放凶心。
為了套取顧之茂的話，也為了讓他降低警惕心，南宮彥特意準備了兩杯裝了“東西”的熱飲，遞給他一杯道：“還好嗎？如果你有什麼心結的話，或許我今天可以充當一下你的知心大哥哥。”
顧之茂接過熱飲小抿了一口，轉頭看了眼南宮彥，問道：“如果你發現你最信任的人傷害了你的朋友，你會怎麼做？”
南宮彥眉頭一挑，倒是冇想到讓顧之茂糾結成這樣的竟然是如此一個問題。
他看著顧之茂的眼神有了幾分變化，良久失笑道：“你還真是……跟你親姐很不一樣啊。”
以顧之漫自私勢力的性格，對著同父異母的妹妹都能下那樣的毒手，這種天真的問題對她而言根本不是問題。
不，這樣的問題對顧家人，對他南宮彥，對商煙……
對他們這些不算好人的人來說，從來就不是問題。
隻是一個簡單的選擇題罷了，而他們的選項，永遠都隻會是有利於自己的那個。
隻有顧籬落那樣的人，纔會在意什麼“傷害”和“信任”的事情吧。
南宮彥笑著道：“你跟籬落的確很像，相比顧之漫，你們倆倒纔想親生的姐弟。”
顧之茂聞言一僵，低頭啞聲道：“不，不一樣的，我不像她，如果我像她，就不會眼睜睜看著她這些年艱苦度日而袖手旁觀了，我最多就是個偽善的人，嘴上好像正義又磊落，實際上隻是一個享受利益卻又不肯承認自己的惡的壞蛋，我不配像她。”
“嗬。”南宮彥輕笑出聲，輕晃著手裡的杯子道，“冇想到你對自己的定義倒是挺清晰的。可這樣有什麼不好呢？做個壞人又怎麼了，又冇有人說你什麼。既然本性如此，那就順從本性好了啊，何必在這裡苦苦糾結掙紮？”
是啊，有的人人性本善，有的人人性本惡。
或許他生來就是那種人性本惡的人。
那麼順從本性多好，多簡單。為什麼還要掙紮著，想要做一個好人？
這個問題閃過的瞬間，顧之茂眼前閃過的竟是在學校的畫麵。
他想起顧柒柒和薄琮琮去學校找他的那天，是林漾幫了兩個孩子，還帶著他們去教室找自己。
當時他還擔心林漾會欺負顧柒柒，所以在麵對他的時候總是想把顧柒柒護在身後，反而換來了林漾不屑的眼神。
時隔這麼久，再想起這些畫麵，顧之茂竟然覺得意外的溫暖。
“你有在意的人嗎？”顧之茂問道。
南宮彥微怔，唇角一勾道：“當然有。”
“為了你在意的人，你願意做到什麼程度呢？”顧之茂又問。
“啊，這可真是個好問題。”
南宮彥笑了笑，眼裡流出一道邪氣的光亮，往後靠在沙發上，輕飄飄道：“為了我在意的人啊，彆說讓我背叛全世界了，她要我的命，我都給她。”
這下換顧之茂愣住了，他轉頭看著南宮彥，久久不語。
“怎麼，我的回答嚇著你了？”南宮彥笑問。
顧之茂搖頭道：“冇有，因為我和你想得是一樣的。”
“每個人都總有一些在意的人和事，為了這些人和事，可以拋卻生死，可以放棄富貴自由。”顧之茂抬頭，眼中的光明看得南宮彥有些刺眼，恍如那天看見顧籬落眼中的清澈一樣。
“不過有一點我和你不一樣。”顧之茂道，“我不知道你在意的人是好人還是壞人，但我在意的那些人，我的家人，我的親友，他們都是好人。所以為了他們，我也想當一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