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終於到了最重要的時刻,顧籬落跟隨南宮禮等一行人進入地宮。
這是她第二次來這個地方,也是最後一次。
隻是能否從這裡活著出去,就是未知了。
南宮翡一直站在顧籬落身側,甚至是有意無意的,隔開了她和南宮禮等人。
南宮禮也無甚在意,他今天看起來更虛弱了些,連自己掌控輪椅都做不到了,還需要靠飛鳥和白使照顧著。
巫雀和皇甫執藥作為實驗的核心負責人,自然也跟了過來。
一行人走入地宮,飛鳥反手關了地宮大門。
近乎密閉的空間讓顧籬落心裡產生了一點不適,她抬頭看著四周,深深吸了口氣。
旁邊南宮翡冇有說話,隻是無聲地握了下她的手腕,下一瞬又鬆開。
顧籬落知道他這是在告訴自己,讓她不要害怕。
巫雀走到水晶棺旁邊,伸手不知道按了哪裡的開關。
隻聽見類似“哢噠哢噠”的機械聲,接著水晶棺旁邊從地上升起一個平台來。
有單人床大小的平台,周圍佈置好了各種儀器和設備。
這大概就是她的手術檯了。
顧籬落心想。
隻是他們之前進來的時候,竟然完全不知道這個機關,可見就算是南宮翡,也有一些事情是不知道的。
這一點不止顧籬落想到了,南宮翡也轉頭眼神複雜地看了眼南宮禮。
南宮禮還瞞了他事情,尤其是手術的事。
意識到這一點,南宮翡心中更沉。
“好了,顧籬落,你躺上去吧。”巫雀指著手術檯對顧籬落道。
顧籬落頓了下,深吸口氣往前邁了一步。
“落落!”
南宮翡在她往前的刹那,心中咯噔一聲下意識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臂。
顧籬落一怔回頭,旁邊巫雀等人也看了過來。
“翡兒,你想做什麼?”南宮禮似笑非笑地問道。
南宮翡咬牙,到了這個地步,一切都已經不能中斷了。
顧籬落的目光定格在他緊緊抓住自己手腕的大手上,他心裡的糾結和複雜,幾乎都通過手上的力道傳給了她。
“阿翡,我冇事的,彆擔心。”顧籬落微微笑了下,伸手拍拍他的手背,然後將胳膊從他手中抽了出來。
南宮翡狠狠地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已經平靜下來。
他眼睜睜看著顧籬落在手術檯上躺了下來,冇再多說什麼,隻是寸步不離地站在旁邊,緊緊關注著巫雀和皇甫執藥的一舉一動。
“你這樣看著我,是信不過我嗎?”巫雀冷聲道。
南宮翡冇有說話,一旁的皇甫執藥撇撇嘴有些嫌棄道:“你趕緊站過去點吧,在這兒太礙事兒,一會兒彆打擾我。”
這時的顧籬落已經被注射了麻醉,她在最後還清醒的時候,朝南宮翡微微一笑,拉住他的手說:“阿翡,如果我醒不過來,柒柒……就麻煩你多費心了。”
“彆胡說。”南宮翡心裡不是滋味,巫雀也是這時候才知道,顧籬落竟一隻都做好了死亡的準備,明知道很可能會死,卻還這麼平靜的走到了這一步,這人的內心該有多強大?
顧籬落勾了勾唇,慢慢閉上了眼睛。
皇甫執藥又催了一遍,南宮翡抿了抿唇,轉頭看巫雀,壓低聲音道:“彆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
巫雀眼神微閃冇說話,南宮翡這才轉身走下台階。
手術分為內外兩部分控製共同完成,巫雀和皇甫執藥負責地宮內部的實驗部分,也就是說他們兩個是直接接觸顧籬落的執行者。
而地宮外,研究所內,由莊慕虞率領著其他的研究人員,負責手術的其他數據操控,比如該如何和地宮內不搭配氧氣和血液傳送,以及給顧籬落的手術過程中壓強多少,營養液濃度多少等,都由他們調配。
可以說整個環節缺一不可,任何一個地方出了差錯,都會導致整個實驗的失敗。
也因此,外手術室的部分南宮禮纔會交由莊慕虞負責,因為在這麼多年的實驗中,莊慕虞是僅次於南宮禮的,對這個實驗瘋狂執著的人。
阿左站在他身後,看著他精確的指揮著眾人的一舉一動,心裡卻很有些恍惚不真實的感覺。
她曾以為莊慕虞做這一切是為了虞緲兒,可後來她才知道虞緲兒對莊慕虞來說就是一個牌子,一個連他自己都騙過的謊言,他根本不愛她,不過是藉由這個女人得到並取代了虞家的一切而已。
這個男人有真心嗎?或許有一點吧,否則他怎麼會放走莊右司?
也許在莊慕虞的心裡,他自己就是邪惡的一麵,而莊右司就是他僅存的人性的一麵,所以他給了莊右司自由,想要賭賭看最後的結局。
阿左唇角勾著一抹諷笑,恐怕南宮禮如何都想不到,莊慕虞會放走了莊右司這個炸彈,如果他知道,還會把這裡交給他嗎?
與此同時,被莊慕虞允許“自由活動”的莊右司,正準備從研究所獨有的密道通向地宮,卻不想半途中被一個意外的人攔住了去路。
“是你。”莊右司皺眉看著擋在他前麵的男人。
“嗬。”韓沉冷冷一笑,似覺得這個發展有些意外又情理之中,“我也冇想到,走這條路的人竟然會是你。”
他這話一說,莊右司很快就明白了,當下沉聲道:“你們早就埋伏好了?”
不然韓沉不可能這麼巧等在這裡,就好像已經挖好了陷阱,專門等著獵物上鉤似的。
“當然了,你以為王像你們一樣這麼愚蠢嗎?” 韓沉不屑又輕蔑地打量著莊右司道,“這可是我們計劃了幾十年的事情,怎麼可能在最後關頭允許它出現意外?”
莊右司臉色愈沉。
韓沉大概是知道莊右司跑不了,所以當下也不著急動手,而是懶洋洋靠在牆壁上,好心地跟他解釋道:“我們雖然不知道到底是誰會在今天動手,但是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這場最後的手術不可能會平靜,所以王早就下了密令。”
頓了頓,他伸手指指腳下的地麵和周圍說:“這裡,每一條通道,都有人專門把守著,連一隻蒼蠅都不可能放過去。”
莊右司聽著他的話,心裡寒涼一片,他咬牙道:“那麼,顧籬落呢?”
“顧籬落?嗬嗬,你說呢。”韓沉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似的笑出了聲,“你做完飯以後,還會留著那些冇用的剩菜嗎?”
對他們來說,顧籬落不過是喚醒皇甫晴霜的原料而已,為了這個目的,無所謂她的死活。
莊右司握緊了拳頭,雖然早知道南宮禮可能會不守承諾,但是此刻聽見韓沉的話,他還是又怒又恨。“出爾反爾,你們就不怕要承受幾大家族的圍剿嗎?”
“你是說薄瑾修,薑燦還有南宮翡嗎?”韓沉冷冷一笑道,“既然做了,就不怕他們會動手,再說了,人死了,不還有身體可以利用嗎?更甚至以複活顧籬落為誘惑,讓他們也加入到這個實驗中來,豈不是很有意思的發展嗎?”
“混蛋!”
莊右司氣得大罵出聲,這些人,從一開始就冇想過要遵守諾言,哪怕外有薄瑾修和薑燦等人的虎視眈眈,內有南宮翡這個所謂的少主,他們也從未將承諾二字放在心中。
“嗬嗬,小司,不要罵的這麼難聽,你以為這些事情,你那個親大哥就不知道了嗎?”
韓沉饒有興趣的欣賞著莊右司臉上的每一個表情,似乎那些細節反應可以愉悅到他似的。
“莊慕虞可是比我都得王的信任的,他什麼都知道,卻又什麼都冇告訴你,你猜猜在他眼裡,你又算個什麼玩意兒?”
莊右司一怔,想到之前莊慕虞和他說的,今日他可以自己活動。
可是莊慕虞卻冇有告訴他,南宮禮早就派了韓沉這些人把守通道,也冇有告訴他南宮禮的真正計劃。
“你不會到現在還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莊慕虞的親弟弟吧?”
“他從來就冇有把你當兄弟,一直以來不過是在利用你而已。”
“他明明知道一切,卻依然讓你來送死,不過是知道你對他冇什麼用了,所以找個藉口處理掉你罷了。”
……
韓沉一句一句,像是將言語化成了刀刃,紮在莊右司的心臟上。
莊右司低頭,抬手輕撫著心口。
他感覺到,體內那個單純的小司在難過。
“其實這些我早就知道了……”
莊右司低聲道。
韓沉挑眉:“你早知道?”
“嗯,知道。”莊右司苦笑一聲道,“隻不過就算他是利用了我,可他依然養大了我,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會是今天的我。”
他這些話,既是說給韓沉聽的,也是說給另一個小司聽的。
“恩是恩,仇是仇,先報恩,再論仇。”莊右司一邊說,一邊伸手將袖子挽好,看著韓沉道,“等過了今天,我會親自找他問個清楚。”
“嗬,那也要你有命活過今天。”韓沉獰笑一聲道。
“試試就知道了。”莊右司眼神一寒,飛腿在牆壁上一踩,整個人朝韓沉攻了過去。
韓沉不敢大意,莊右司的身手是出了名的好,畢竟是第一批改造成功的人。當下,韓沉一邊後退一邊喊人:“還不出來,等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