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今天有除夕夜守歲的習俗,但這個習俗的由來卻是為了祭祖,祭祖的時間一般都是半夜寅時正,就是半夜四點整,這個時間正好是晨夜交割之時,長夜即去,淩晨將至,也是新一年即將開始的時刻。
寅時正,郭宋全家沐浴更衣,來到了北麵的郭氏宗祠,雖然叫做宗祠,但裡麵供奉的並不僅僅是郭宋的父親郭懷善,祖父郭良,也包括其他親人。
比如郭宋母親楊氏的靈位,還有族祖郭子儀的靈位,還有薛濤的祖父,還有獨孤立秋的靈位,甚至還有大姐郭萍丈夫的靈位。
他這個決定贏得全家人的支援,這不僅僅是祭祀祖先,也寄托了對家人的思念。
祠堂內燈火通明,供桌上擺滿了大小三牲,眾人身穿黑袍,在郭宋的帶領下,跪拜、祭祀,並一一上前敬香。
時間稍稍向前推半個時辰,位於大通坊的郭宅內燈火明亮,來自關隴各地的郭氏族人們濟濟數百人。
郭氏家族也分為長安嫡房、華州房、岐州房和靈州房,其中人數最多是華州房,那是郭子儀的籍貫之地,最北麵是靈州房,他們的存在和郭子儀長年在朔方服役有關。
這次靈州房來了五十餘人,由族長郭峙帶領,郭峙一直為父親當年短視耿耿於懷,郭峙的父親郭陽春當年為了照顧郭世昌的情緒而把郭宋從家族除名,以至於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大錯,父親郭陽春也於七年前在悔恨中去世,郭世昌父子也先後病逝。
逝者已往,郭峙也隻得無奈地接受現實,吞下了父親給家族釀的苦果。
不料今晚家主郭曙告訴他,今晚晉王世子將要來參加祭祀,簡直讓他喜出望外,難道晉王殿下又改變主意,重新加入郭氏家族?
郭峙就像被貓抓了心一樣,他好不容易看見了郭曙,立刻迎了上去。
“家主,這邊借一步說話。”
大堂內人很多,大家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話,郭峙將家主郭曙拉到一邊。
郭曙嗬嗬笑道:“賢弟是想打聽世子的事情吧!”
今天從早上開始,大家都紛紛向郭曙打聽世子的訊息,他頭都大了。
“正是,世子來了嗎?”
郭曙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平淡道:“世子已經到了,不過他暫時不見外人。”
郭峙歎息一聲道:“我就想當麵給他父親道歉,當年我們做的蠢事,讓我父親抱憾而終,這麼多年,一直是我心中的一根刺。”
郭曙點點頭,“我理解你的心情,這不僅是你心中的遺憾,也是整個郭氏家族的遺憾,但這種事情不能急,慢慢來,太急切了反而欲速則不達,來日方長嘛!”
“好吧!我能不能和他說兩句話,說說靈州的情況,或許晉王殿下很關心的,我保證絕口不提道歉之事。”
郭曙被他纏得無奈,隻得答應了,“那就少說幾句,不要太激動,否則驚嚇了世子,他明年就不來了。”
“不會!不會!我就簡單說幾句,要不然我回去也冇法向族人交代。”
“你跟我來!”
郭曙帶著郭峙來到內宅,來到一間書房前,門口站著四名侍衛,郭曙對一名侍衛道:“煩請替我稟報一下世子,這位是靈州郭氏族長,想見一見世子。”
侍衛點點頭,進去稟報,不多時,侍衛出來道:“兩位請吧!”
郭曙帶著郭峙進了房間,房間裡,郭錦城正坐在桌前看書,郭曙冇有感到異常,但郭峙武藝高強,他立刻感覺到了房間裡有殺氣,這種殺氣竟然是世子身後兩名女護衛傳來,她們腰佩長劍,粉麵凝霜,目光如刀一般犀利。
郭曙剛剛見了郭錦城,倒不用再行大禮,他見郭峙想跪下,連忙扶住他,行大禮會讓世子為難的。
“世子殿下,我介紹一下,這位是靈州郭氏的族長,叫做郭峙,晉王認識他的。”
郭峙脹紅了臉,躬身行一禮,“參見世子殿下!”
“兩位請坐!”
侍女給他們搬了兩把椅子,兩人坐下,郭錦城笑道:“我父親一直很關心靈州的情況,他常常說,有很多故人在靈州,很是想念,他也希望靈州郭氏家族能夠重視教育,子弟好好讀書,能夠考上科舉,給家族增光。”
郭峙連忙道:“以前郭氏家族重視武藝,現在文武兼重,興辦了三座學堂,給孩子讀書,另外,請轉告晉王殿下,郭氏家族的三百多名附庸奴隸,我們去年全部釋放為平民,官府給了他們土地。”
“感謝族長深明大義,我父親還問到一個叫做施童的人,族長認識他嗎?”
“當然認識,他現在發達了,靈武縣最大酒樓西施酒樓就是他開的,還有一座酒坊,專門釀造上等葡萄酒,擁有葡萄園上千畝。”
停一下郭峙又笑道:“需要說明的是,這個施童就是我的女婿。”
“原來如此!”
郭錦城沉吟一下道:“族祭之前,我還有幾句話要給家主說一說!”
郭峙聞言,連忙起身告辭退下。
郭錦城又問道:“郭家有人在靈州為官嗎?”
郭曙微微欠身,“郭峙的次子郭喜目前在靈州懷遠縣出任主簿,口碑還不錯。”
郭錦城點點頭,“我父親也派人調查過靈州郭氏,他就怕靈州郭氏稱霸靈州,為禍一方,但現在看來口碑確實不錯,這一點讓父親很滿意,我打算向父親推薦郭喜出任靈武縣縣令,家主覺得可行嗎?”
郭曙想了想道:“從主簿升為縣令問題不大,大家都能理解,我覺得可以!”
郭錦城又道:“另外,請家主做好準備,可能新年後政事堂會有調動,曹相國要全力防疫,可能會出任河南道觀察使,然後由家主接任樞密使一職。”
這個訊息著實來得突然,郭曙愣了半晌,他忽然意識到,晉王是在用實際行動為郭家鋪路了。
他緩緩點頭,“請轉告你父親,我會接受任命,感謝他的信任!”
這時,外麵傳來雲板叩響,郭曙起身道:“時辰到了,世子,我們請吧!”
.........
儘管家家戶戶開始祭祀,但對於一部分內衛士兵,今年的大年三十就冇有那麼舒心了,周岷連夜帶著一千內衛士兵北上坊州。
按照周岷和王越的商議,他們一方麵不能打草驚蛇,另一方麵也不能相隔太遠,萬一元衛直接在莊園出現,他們抓捕都來不及。
他們和衛唐會以及元衛鬥智鬥勇近一年,深感元衛的狡猾,對方不按常理出手,如羚羊掛角,根本就無跡可尋。
而這一次是他們最好的機會,如果能把握住這次機會,他們極可能抓住元衛,徹底摧毀這個後背毒刺。
為此,內衛精銳儘量出,包括雷震子和應采和,兩大高手也出動了。
戰馬在雪地裡疾奔,四周被一望無際的白雪覆蓋,唯有官道被往來的車輛和行人碾成了黑泥,一千騎兵迎著刺骨的寒風衝出了長安城,向東方疾奔而去。
........
京兆府雲陽縣,這是長安北麵的一座大縣,在縣城西北有一家占地約五畝的大宅,叫做西北客棧,客棧除了前麵一座兩層的長樓外,後麵還有幾座獨院,整個客棧由一名掌櫃和六名夥計打理,由於客棧附近有幾家賣皮貨大店鋪,所以生意很不錯,基本都住滿了。
正月初一上午,一名騎馬客人在店門前翻身下馬,一名夥計迎上來笑道:“賈爺回來了。”
男子把馬匹韁繩扔給夥計,搓搓手埋怨道:“奔了一夜,簡直把我凍死了,給我準備點飯菜熱湯,我回頭過來吃。”
“都有現成的,賈爺隨時過來。”
男子還有事情要稟報,顧不上吃飯,他急匆匆來到了後院,走進一座獨院。
院子裡有一名六十餘歲的老者,正負手站在水池前沉思不語。
“大管事,外麵冷,進屋裡烤火吧!卑職向你彙報。”
“見到豆盧家主了?”老者淡淡問道。
“豆盧寶武和豆盧家主都見到了,他們家主說,那批財物要取走可以,但要憑當年的信物。”
“我知道,信物肯定有,但有冇有給他們說,我們需要驗貨?”
“卑職說了,豆盧家主答應了,到時就由豆盧寶武陪同我們驗貨,就按照大管事的要求,約定驗貨的時間是正月初五。”
老者抬頭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語道:“還有四天時間,我們也該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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