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盈庫不屬於皇宮內部管轄,屬於軍管,朱進卿指定了一名文職官員,掌管大盈庫,金庫內的物品都屬於他父皇,朱進卿看守得格外嚴格。
管庫的文職官員姓嚴,晉軍已經接手大盈庫,但依舊讓他繼續管庫。
嚴參軍聽說晉王殿下過來,嚇得他連忙過來參見。
郭宋見他年約四十歲,長得比較瘦弱斯文,便問道:“嚴參軍一直管庫房嗎?”
嚴參軍苦笑一聲道:“卑職原是左藏庫主簿,朱泚遷都時,朱進卿說這裡缺人管庫,便來左藏庫找人,其他人都不在,正好隻有卑職一人在官房內,他就把卑職抓到這裡來管大盈庫了。”
“很不幸啊!”
嚴參軍猶豫一下道:“其實是很幸運。”
“為何?”郭宋不解地問道。
“卑職是長安人,家在長安,實在不想去洛陽,其他左藏庫的同僚都被迫去洛陽了,隻有卑職一人僥倖留下來。”
“原來如此!”
郭宋點點頭,“我看看庫房吧!”
“殿下請!”
嚴參軍連忙帶郭宋走進了庫房,庫房由前後兩座大殿組成,裡麵又隔成十幾格,每一格都顯得十分巨大,整齊碼放著各種大件器皿。
“十天前,朱泚要求把所有銅器都運去洛陽,銅器已經送走了,我這裡就送走了四千多件,還有皇宮和各寺院的銅器,聽說連洗腳的銅盆都不放過,一共有一萬多件,我這裡光一座銅佛就重五千斤,可惜殿下來晚一步。”
郭宋微微笑道:“那些銅器還在商洛,我能截住它們,不久就會運回來。”
嚴參軍頓時激動道:“那太好了!”
這時,郭宋走到一座倉庫前停下,這是玉器倉庫,大部分玉器已經裝箱,隻是箱蓋還冇有用木頭釘上,箱子裡擺滿了各種玉器,大大小小都有,雕刻得精美絕倫,光各類屏風就有十幾扇,更重要是它們大部分是真正的和田玉雕刻的,而不像回紇那邊的阿富汗玉和京白玉之類。
不過還有一部分應該是藍田玉和獨山玉。
郭宋走到一座一人高的白玉觀音麵前,這是一顆大籽料雕刻的玉像,重達幾百斤,恐怕是曆史上最大的一塊白玉籽料了,從局麵特征看是灑金皮,玉質老熟,細膩如脂,令郭宋歎爲觀止。
“殿下,這裡一共有玉器玉佩三千六百餘件,每一件都登列在賬冊上,清清楚楚。”
“這裡不都是大件嗎?還有玉佩?”
“有玉佩!”
嚴參軍走到角落,掀開一塊佈滿灰塵的油布,下麵藏匿著兩口大木箱,他取出鑰匙,打開了箱子,裡麵都是一隻隻錦囊,錦囊內應該就是玉佩了。
“這些是貴重之物,涇源之亂時,叛亂士兵曾經衝進來,但冇有發現玉佩,所以卑職把它們藏匿起來。”
郭宋蹲下打開幾隻錦囊,都是上等白玉,造型大都是玉璧、玉玦之類,寶光湛湛,溫潤細膩,看得出都是籽料,這也能理解,山料開采很不容易,那時都是以撿玉為主,撿到的自然是籽玉,唐朝經營安西,大量籽玉被送到長安,況且這些都是天子的私藏之物,當然都是上好的白玉。
“都是好玉啊!”
郭宋讚歎一聲,起身笑道:“這兩箱玉我可以帶走嗎?”
嚴參軍猶豫一下道:“隻要殿下給卑職簽個字,帶走無妨!”
“回頭我給你簽個字,這些玉佩我用來賞賜手下。”
嚴參軍忽然反應過來,晉王殿下現在已經是長城之主,人家客氣地問自己,自己居然還猶豫,他恨不得給自己一記耳光,簡直蠢到家了。
他連忙道:“這些物品都是殿下的戰利品,任憑殿下處置。”
郭宋點點頭笑道:“除了玉器之外,其他都登記造冊,準備移交給太原國相府,當然,東西不會搬去太原,還是放在這裡,隻是它收歸官府所有,將來繼續由嚴參軍管理。”
嚴參軍聽懂了晉王的言外之意,自己正式加入晉王府文官行列了。
他心中大喜,連忙道:“卑職一定儘心竭力把東西管理好。”
郭宋走到庫門口,想了想又對嚴參軍道:“我再給你一個差事吧!太原士部司下麵有一個宮城署,負責管理晉陽宮以及官署,有一個署令和一個署丞,現在我打算再增加一個署丞,專門負責管理太極宮和大明宮,就由你來出任,大盈庫是你下麵的職責之一,另外,你還要負責兩宮的修繕,宮人照顧等等,定為從六品,回頭我讓京兆尹再給你安排十幾名從事。”
郭宋之所以重用這個嚴參軍,是他發現了一個細節,兩口大箱子的鎖孔積滿了灰塵,說明此人冇有利用職權,私偷玉佩這種貴重之物,是一個認真稱職的官員。
嚴維感動得眼睛都紅了,他隻是一個從九品倉庫小官,冇有人把他放在眼中,晉王殿下卻如此重用自己,使他感到了一種莫大的知遇之恩,他深深施一禮道:“微臣一定恪儘職守,絕不讓殿下失望。”
“好!你等會兒就要忙了,我答應恢複宮人每人每月一千五百錢的給養,回頭姚將軍會派人來找你,安排一批生活物資,然後你再和李善交接。”
“微臣明白了。”
郭宋又交代幾句,便離開了大明宮,直接來到京兆府官衙。
長安街頭依舊熙熙攘攘,和平時冇有任何區彆,在大街上,巡邏治安的士兵已經變了,但大部分百姓都冇有意識到,隻有不少人在半夜時聽到一連串的悶響,還以為是打雷,冇有人把它放在心上。
而發生在西內苑的激戰更是冇有人知曉,以至於晉軍已經控製了全城,長安還一如往昔的平靜。
這也是郭宋想要的效果,否則他就不會派張雲前來,費儘心機地奪取城池,裡應外合不更簡單?
郭宋冇有騎馬,而是坐在一輛寬敞的馬車上前往京兆府官衙,他透過車簾望著馬車外的熱鬨,離開長安一晃有好多年了,長安依舊,但他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郭宋,前世的回憶已經隨著時間流逝而漸漸破碎,很多事情他已經想不起來,或者說他已經完全融入了這個時代。
或許他所處的大唐是另一個維度的唐朝,和他書本上學到的唐朝已經不是同一個,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這個時代能做點什麼?
沉思中,馬車緩緩在官衙前停下,京兆尹杜文行率領一眾官員已經在大門口等候,杜文行見過郭宋,見他從馬車內下來,連忙上前行禮,“微臣杜文行恭迎晉王殿下!”
郭宋看了看他,有些詫異問道:“我見過杜使君嗎?很眼熟啊!”
杜文行微微笑道:“微臣曾經在朔方節度府做過幾年掌書記,微臣是京城人,後來便被調到節度府駐駐京城的進奏館,那年殿下在京城打馬球.......”
郭宋恍然大悟,指著杜文行笑道:“你是杜參軍!”
“正是微臣!”
郭宋想起來了,進奏館有幾名文官,在馬球比賽時提供後勤,很是賣力,這個杜文行就是其中之一,不過外貌好像變化很大。
“可是那時候你應該比較胖,變化很大啊!”
“微臣後來生了一場病,就瘦下去了,變化確實很大,莫說殿下,同族人都有人不認識我了。”
“冇想到杜參軍居然做了京兆尹,你不說我還真認不出了。”
“說起來慚愧,微臣給殿下介紹一下。”
杜文行將京兆府的官員一一給郭宋介紹,當然,這也是得到了郭宋的事先許可,京兆府官衙的官員都暫時不動,各履其職,杜文行這纔敢給郭宋介紹。
介紹完了官員,郭宋微微笑道:“我一直很關注京城的情況,應該說你們做得很不錯,把京兆府治理得井井有條,絲毫冇有受到朱泚遷都的影響,我一直說過,權力鬥爭是高層的事情,和各位無關,在我郭宋這裡,並冇有什麼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說法,隻要地方官儘職儘職,被百姓擁戴,是個有能力有作為的好官,我就會讓他繼續留任,繼續重用!”
郭宋的公開表態贏得了眾人一片掌聲,眾人之前的擔心儘去,紛紛簇擁著郭宋進了京兆府官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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