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晉王府全家老小都出動了,今天郭宋的次女郭雁兒第一次穿上冰鞋,在姐姐郭薇薇的熱心扶持下,像隻笨拙的小企鵝,在冰麵上一點點行走,母親獨孤幽蘭跟在她後麵,小心翼翼地護衛著她。
很多宮女也換上了木製冰鞋,在冰麵上玩耍滑冰,冰麵上到處是儼如小黑點一般的人群。
不遠處,郭宋牽著劉采春的手,也在冰麵上緩緩滑行,唐朝的風氣還很開放,男女之間在特定場合下牽手也很正常,比如踏歌,就是年輕男女們手牽著手,圍成圈跳舞唱歌,歡樂異常。
滑冰也屬於這種特殊場合,郭宋牽著劉采春的手,不斷教她保持平衡,今天郭宋教得很認真,劉采春學得也很認真,她全神貫注,體會著身體平衡的微妙之處。
“腳要稍稍向外撇,對!就是這樣。”
郭宋見她滑得不錯了,便笑道:“我放開你的手試試看!”
“不行!不行!”
劉采春緊張地喊道:“你彆放開我,肯定會摔跤的。”
郭宋笑了笑,繼續握緊她的手,“我們從島上穿過去,她們可能在瀛台閣內。”
劉采春紅著臉點了點頭,郭宋牽著她的手慢慢轉彎,向島上滑去。
中間的湖心島很大,至少占地數十畝,島上佈滿了各種奇花異石,一座座精美的亭台樓閣分佈其中,早晨霧氣朦朧,這裡就儼如蓬萊仙境一般。
島中間挖了一條人工河渠,在島上蜿蜒,營造出了小河的氣氛。
島上很安靜,冇有人,郭宋再次放慢速度,變成兩人在冰上緩行。
“這種島佈置得很奢華,你發現冇有?”郭宋笑問道。
劉采春輕輕點頭,她已經發現了,有很多從她家鄉運來的太湖奇石,點綴在河岸兩邊。
“殿下,你的傷....好點了嗎?”劉采春低聲問道。
“一點皮肉小傷,已經完全好了,倒是上次冇有得到你同意,我有點魯莽.......”
劉采春俏臉騰地紅了,她低下頭小聲道:“那是我第一次,我...我也不該那樣生氣。”
郭宋輕輕將她擁在胸前,柔聲道:“我知道你一直在保護著自己,我並不想傷害你,隻想保護你。”
劉采春俏臉更加紅了,卻冇有推開郭宋,她鼓足勇氣低聲道:“其實我並不反感殿下,隻是...隻是我需要時間。”
郭宋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笑道:“明天早上一起吃飯,不準再躲著我了。”
“嗯!”劉采春聲如蚊語。
郭宋冇有再進一步,他牽著劉采春的手笑道:“冰上不能呆的時間太長,我們進房去烤烤火吧!”
劉采春順從地點點頭。
“你扶著我的肩膀!”郭宋蹲下,替她解開冰靴上的繩子。
劉采春扶著郭宋寬闊的肩膀,見他細心地替自己解開冰靴上的繩子,她心中忽然湧出一絲甜蜜的幸福感,渾身洋溢著一種被保護的喜悅。
這時,兩名侍女出現在碼頭邊,屈膝行一禮道:“殿下,王妃讓我們帶劉姑娘去瀛台閣休息。”
郭宋點點頭,“你先和她們去吧!我馬上就來。”
兩名侍女扶著劉采春上了岸,劉采春又回頭深情款款地看了一眼郭宋,眼波流轉,明亮的美眸裡充滿了喜悅。
郭宋微微一笑,她這纔跟著侍女快步去了。
這時,後麵又來了幾個小黑點,中間是一個小企鵝,步履蹣跚,郭宋滑上前,把郭雁兒抱了起來。
“小傢夥,冷不冷?”郭宋笑問道。
“雁兒還要滑嘛!”郭雁兒掙紮著要下來。
“不行!”
母親獨孤幽蘭厲聲道:“你還太小,不能在冰麵上呆太久,讓爹爹抱著。”
郭雁兒在父親懷中,小嘴撇了撇,要哭了起來。
“雁兒聽話,爹爹抱著,休息一會兒,爹爹教你滑冰。”
“好——”郭雁兒這才笑逐顏開了。
“爹爹,我滑得怎麼樣?”
郭薇薇一心想在父親麵前表現,她滑了一個優美的弧線,騰空而起,在空中打了個旋,又精準落地。
“不錯!不錯!是誰教你的?”
“是二孃教我的。”
“看不出幽蘭還有這個本事。”郭宋豎起大拇指讚道。
獨孤幽蘭俏臉發熱,她見丈夫教劉采春滑冰,心中多少有點不舒服,所以剛纔嚴厲批評女兒,其實就是帶有一絲對丈夫的不滿情緒。
這會兒她已經醒悟過來,自己不能這樣,會讓丈夫惱火的,她連忙收起了情緒,嫣然笑道:“我也小時候在獨孤府中學會的,對會武藝的人不難,夫君應該更厲害吧!”
“我冇有試過,改天試試看。”
“殿下!”
遠處有侍女喊了,“夫人請大家去休息。”
“我們走吧!”
郭宋抱著小女兒,一隻手牽著大女兒,獨孤幽蘭跟在後麵,眾人上岸脫了冰靴,向小樓裡走去。
瀛台閣內溫暖如春,薛濤和張敏秋已經坐在房間裡烤火了,張敏秋的兒子才一歲出頭,牙牙學語,活潑調皮。
他乳名叫做初一,恐怕這個名字的由來,除了郭宋和張敏秋知道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了。
郭宋牽著兩個女兒走進房間,一股溫暖的氣息撲麵而來,兩個女兒歡呼一聲,兩三下脫掉鞋,便一起奔進了房間,擠坐在火盆邊。
郭宋走了進來,房間不大,約三十個平方,佈置得十分精雅,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兩個大火盆燃燒正旺,使房間裡洋溢一絲淡淡木炭氣息,既溫暖又乾燥。
薛濤和劉采春正盤腿坐在火盆前閒聊,張敏秋則把獨孤幽蘭拉過去,她們二人關係很好。
郭宋忽然發現自己有點多餘了。
“夫君坐過來烤烤火。”薛濤笑道。
“算了,我先回去,可能下午潘長史和杜司馬要來,我還要準備一下。”
郭宋又笑問道:“等會兒你們怎麼回去?”
“當然是坐雪橇回去了,不然呢?”
也是,郭宋便笑著點點頭,“那我先去了。”
“等一下!”
薛濤起身把自己的熱茶端給丈夫,“暖一下身子再走。”
郭宋接過茶盞一飲而儘,他又對眾人抱拳行一禮,便轉身走了。
薛濤接受劉采春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劉采春擅長文學書畫,也酷愛讀書,和她有共同語言,相比之下,獨孤幽蘭身上的武氣稍重,雖然識字讀書,但對詩歌繪畫興趣不大,甚至對郭宋夫婦一直珍愛的玉石也隻是勉強接受,當做書櫥內的擺件,卻很少盤玩。
至於張敏秋,她原本是薛濤的貼身丫鬟,就算再受丈夫的寵愛,她在薛濤麵前也無法平起平坐,而且她的性格和獨孤幽蘭有點相似,加上兩人在張掖住的院子緊靠在一起,以至於兩人關係一直很密切。
劉采春詩畫都很好,也酷愛讀書,家裡也有幾千冊藏書,完全就是一個青春版的薛濤了,她的到來使薛濤有了一個誌同道合的朋友。
“等會兒你還是和我們一起吃飯吧!”薛濤笑道。
旁邊張敏秋也勸道:“對啊!大家坐在一起熱鬨點,這麼冷的天,一個人吃飯怪難受的。”
劉采春之前已經答應了郭宋,她正不知道該怎麼給薛濤說此事,冇想到薛濤居然主動提起來,她連忙點頭答應。
“怎麼不見王妃去冰上玩一會兒?”劉采春又笑問道。
“冰上寒氣太重,我這幾天身子不太好,儘量避免吧!”
薛濤淡淡笑道:“其實我不太喜歡滑冰,也冇有學過,萬一在侍女們麵前摔個仰麵朝天,那就有失體統了。”
劉采春點點頭,她能理解,作為王妃,時時刻刻要注重儀表端莊。
“采春,你的楷書寫得不錯,是跟誰學的?我當然知道是你師父教授,我的意思是說,你臨摹誰的帖子?”
“我師父很喜歡褚遂良的字,她有一冊褚遂良親筆寫的《道德經》,我從小受到它的影響很大。”
“果然是褚遂良,我那裡也有好幾卷褚遂良和歐陽詢文稿,都是從前皇宮裡的,回頭我拿給你看看。”
劉才春大喜,居然能得到真跡臨摹,那是她做夢也不敢想的事情啊!
這時,一名侍女在門口道:“啟稟王妃,午餐時間要到了。”
“那我們走吧!”
薛濤笑著招呼眾人,眾人紛紛起身,披上大氅向外麵走去。
碼頭上已經停了兩部大雪橇,裡麵鋪著厚厚的熊皮,毛皮柔軟,非常舒適暖和。
“采春,你和我坐一起。”薛濤招呼劉采春。
“王妃和小薇一起吧!”
“足夠了,可以坐四個人呢!”
郭薇薇拉著劉采春的手笑道:“師父,快坐上去,這個雪橇也很好玩的!”
劉采春隻得坐了上去,眾人都坐上雪橇,趕車的健婦一揮鞭子,兩匹馬拉著雪橇在冰麵上緩緩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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