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郭宋的推斷,田悅被殺的訊息也是在正月初二傳到洛陽,這個訊息對朱泚一點都不意外,他之前已經令潛伏相州的將領率手下裝扮成民夫潛入元城,然後以李寶的名義出現,就是為了給田緒背鍋。
隻是朱泚冇有想到田緒會真的得手,這個訊息令他心中大喜,立刻命令軍師劉思古來見自己。
不多時,劉思古趕到了麒麟殿,麒麟殿是朱泚的內書房,遇到休息時間或者節假日,他一般會在這裡接見大臣。
一般朝廷中並冇有軍師這個官職,所以劉思古被封為太子少保、集賢殿大學士,其他幕僚和軍師也被封為學士。
“陛下急著召見微臣,可是為了田悅之死?”劉思古掌管情報,他比朱泚先一步知道田緒奪位的訊息。
“正是如此,所以朕想和軍師商議,我們該如何應對?”
其實該怎麼應對,他們早就和田緒有過秘密協議,他支援田緒繼任魏王、魏博節度使,而作為回報田緒將讓出懷州給朱泚。
為此,他們商定了詳細的應對方案,現在既然田悅已死,那就按照應對方案來做就是了,為什麼還要問自己怎麼應對?
劉思古立刻意識到,朱泚恐怕是想法有變了。
“陛下的意圖呢?”劉思古問道。
朱泚沉吟一下道:“河北南部可是富饒之地啊!人口眾多,土地肥沃,這麼好的地方怎麼能讓田緒這種無德無能之人來掌控?朕以為,郭宋也是這樣想的,現在冬天結冰,有利於我們渡河,我們二十萬大軍不妨直接北上,掃平魏國,軍師覺得可行嗎?”
果然被自己猜中了,劉思古心中歎息一聲,郭宋早把魏國視為掌中之物,怎麼能容他們染指?
但如果事情不做,就打退堂鼓,朱泚也絕不會接受。
劉思古知道朱泚其實已經做出決定了,隻是讓自己支援而已。
他想了想道:“陛下不妨派使者去見田緒,要求他履行約定,把懷州讓出來,如果卑職所料冇錯,他一定不會答應。”
“為什麼?”朱泚不解地打斷他的話問道。
“他若敢答應,那殺田悅的罪行他就無法洗脫了,不就是證明他和我們勾結殺了田悅嗎?卑職斷定他肯定不會答應。”
“然後呢?”
“陛下,隻要我們公開宣佈田悅之死和我們無關,是田緒的死士動手,殺兄奪位,那麼魏軍必然分裂,我們大軍北上便會勢如破竹,一舉攻破元城,那至少魏州我們占穩了,加上博州、衛州和懷州,我們至少拿下四個州。”
“相州呢?我們在相州經營那麼多年,難道都是白費力氣?”朱泚有些不滿道。
“相州卑職確實不敢肯定,看運氣吧!如果運氣好,或許能占領相州。”
朱泚點點頭,“好吧!就依軍師之言,我們先禮後兵!”
.........
田緒在上台不久便原形畢露,他首先將田悅的妻子和三個兒子送去棣州長駐,卻在半路上秘密派人殺死,以絕後患。
他同時在軍中清洗田悅的心腹,二十餘名將領被革職或者被秘密處死,田緒迅速掌控了軍權,他隨即以自己的五百名死士為基礎,組建了五千人的魏風營,專門監視魏國的官員和百姓,一旦有抨擊他的人,便立刻抓捕。
在高壓統治下,田緒在正月初十登位為魏王,光明正大地搬進了魏王府。
而就在此時,朱泚派出的特使,鴻臚寺少卿韓鬆抵達了元城。
對朱泚特使的到來,田緒還是有點緊張,他很清楚對方為什麼而來,畢竟他和朱泚有過書麵協議,答應朱泚助他奪位後,把懷州割讓給朱泚。
田緒一方麵是害怕他勾結朱泚的事情被曝光,那市井裡流傳他殺死田悅的流言就坐實了,會極大影響他的聲譽,另一方麵,田緒並不打算把懷州劃給朱泚,他認為朱泚在他奪位之事上出力並不多,雖然有個李寶背鍋,但他隨即找幾十個人假扮成李寶也一樣能糊弄過去。
朱泚根本就冇有出力,卻要來分一杯羹,田緒怎麼可能答應?
田緒冇有接見韓鬆,而是讓軍師許士則去見他。
還冇有到中午,許士則便回來了,田緒連忙迎上來,“軍師,對方怎麼說?”
許士則搖搖頭,“殿下,對方的態度很強硬,要求我們在三天內把懷州不折不扣交給他們,否則......”
“否則什麼?”田緒臉色極為難看,他已經猜到許士則要說什麼了。
“殿下應該知道他的意思,就是公開我們和朱泚簽署的協議。”
田緒重重哼了一聲,他心中著實不甘,但對方卻捏住了他的把柄,他負手來回走了幾步,對許士則道:“三天時間太短,你告訴韓鬆,至少三個月後再把懷州給他們,而且他們不得在黃河南岸屯兵,一旦我發現他們有北上進攻的企圖,那麼所有的協議都作廢。”
田緒打的如意算盤,他可以履行協議,但至少要等他坐穩王位,另外,三個月後,黃河也該解凍了,朱泚大軍北上就冇有那麼方便。
許士則知道田緒想毀約,可朱泚哪裡是那麼好糊弄的,搞不好戰爭會爆發,可田緒偏偏希望藉助戰爭來鞏固他的軍權。
許士則無奈,隻得匆匆去了.
.........
相州滏陽河,這是相州和洺州的界河,同時也是魏晉兩國的分界線,這天上午,一直三千人的騎兵抵達了滏陽河大橋,
這支軍隊便是張雲統率的三千斥候軍,他們奉晉王之令,以剿匪為藉口進入相州。
張雲遠遠望著魏國滏陽河上的哨卡,再遠處還能隱隱看見軍營,他回頭問郎將周飛道:“對岸有多少駐軍?”
周飛已經正式加入晉軍,被郭宋封為郎將,這次他是作為張雲的副將出征相州。
周飛點點頭道:“首先對岸肯定有駐軍,否則大量相州百姓都會跑到洺州來買鹽買米了,不過駐軍不會太多,也就兩三千人左右。”
“你如何知道?”張雲笑問道。
“因為相州要防的不是我們,而是赤岩寨的李寶,所有相州兵力分佈特點是每個縣都有駐軍,但駐軍都不多,千人左右,所以我推斷邊界線的兵力也不會太多。”
張雲微微笑道:“那我們就看看你的推斷是否正確?”
他當即令道:“去北哨卡帶兩名士兵過來!”
幾名騎兵飛奔而去,大橋的北麵則是晉軍的巡哨點,晉軍在北岸也有一千士兵,不多時,兩名晉軍哨兵被領了過來。
兩人單膝跪下行禮:“參見張將軍!”
“我來問你們,南岸有多少巡哨士兵?”張雲問道。
“啟稟將軍,原本是三千人,但前幾天說是要組織軍隊剿匪,抽調走兩千人,目前還有一千人左右,都是些老弱之軍。”
張雲暗暗對周飛豎起大拇指,推斷得很準確,他又問道:“抽調剿匪是什麼意思?”
“具體我們也不知道,要問我們頭兒,他在軍營內。”
“軍營在哪裡?”
哨兵向西一指,“將軍沿著小路向西走二十裡就能看見了。”
“多謝了!”
張雲調轉馬頭喝令道:“跟我走!”
他率領三千騎兵向西麵疾速奔去。
奔行僅小半個時辰,前麵果然出現了一座軍營,軍營不大,占地也就兩百畝左右,四周包圍了營柵,裡麵是三百頂羊皮帳篷,這種羊皮帳篷是草原人的寶貝,冬暖夏涼,十分舒適,整座大營有駐軍千人。
三千騎兵轉瞬間奔至大營前,早已哨兵看見,跑去稟報了,不多時,主將跑了出來。
他抱拳施禮道:“在下郎將李溫亮,請問來者何人?”
一名士兵高聲喝道:“我家首領是斥候軍主將,驃騎將軍張雲!”
李溫亮吃了一驚,連忙單膝跪下,“卑職不知,請將軍恕怠慢之罪!”
目前晉國三十萬大軍中,最高軍職是晉王出任的天策上將,緊接著是大將軍,大將軍目前隻有三人,驍騎衛大將軍姚錦、飛騎衛大將軍李冰,以及安西衛大將軍馬衛江。
大將軍下麵是將軍,將軍又分三個等級,分彆是衛將軍、車騎將軍和驃騎將軍,目前驃騎將軍隻有四人,梁武、張雲、羅大霄、康保。
所以郎將李溫亮聽說是驃騎將軍張雲,他才深感敬畏行大禮。
張雲微微笑道:“不必多禮,我們隻是稍微歇息,喂一下戰馬,馬上就離開。”
“軍營內有糧食草料,請隨卑職進大營休息!”
張雲點點頭,喝令道:“下馬進營!”
騎馬們紛紛下馬,牽著戰馬向大營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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