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完放了兩個星期的暑假,就又要開始上課了。
同學們抱怨聲連連,罵學校冇人性,然而又毫無辦法。
文理分了班之後,每個學期期中期末都會再次根據成績進行調整,考得好的往前麵尖子班調,考差了直接落到平行班。
這擱誰冇個心理壓力啊?!
因此哪怕心裡再mmp,等兩個星期的暑假一結束,還是得乖乖揹著書包來上學。
陸識看了眼七班教室門口貼著的座位表,走到裡麵,椅子往後一拉,坐下。
班上現在來了十幾個同學,才分班嘛,都不太認識,這會兒都在相互自我介紹。
陸識坐下之後,拿出一聽特濃咖啡,手指勾住拉環拉開,喝了兩口,將它放在桌子邊角。
又從書包裡拿出單詞書,翻到折角的那一頁,接著昨晚背過的地方往後背。
他的前桌早就來了,本想和大佬說話套個近乎,順便約著等會兒上課一起打個遊戲什麼的。
早就聽說陸識打遊戲很厲害,他也想被帶飛躺贏嗚嗚!
結果一扭頭,就看見人家唸唸有詞地背單詞。
冷著一張臉,沉沉的眉眼中透出認真,一副“誰敢打擾老子背單詞就他媽死定了”的表情。
前桌男生:qaq
他默默縮回脖子,也從桌洞裡掏出自己嶄新的英文書,從第一個單詞abandon開始背。
整個炎熱的八月,明德的高二學生都在補課中度過,轉眼到了九月份開學。
明德成績抓得緊,除了期中期末,每個月還有一次月考。
每次考試,虞晚都很穩地排在第一,簡直是文科各科老師的心頭寶。
陸識的名次也在逐步往上升。
他腦子其實很聰明,從前成績差,是因為完全冇學,現在刻苦認真,連吃飯的時間手邊都放著本書看,分數提高自然就很快。
一分耕耘一分收穫這話聽著雖老套,但確實有道理。
高二學期的期中考試,陸識的總分421,排名179名。
排名出來的當天,他就搬著桌椅去了隔壁的六班。
六班同學驚呆了,兩個月就能進步五十多名,這是坐了火箭啊?
虞晚特彆開心,跑去恭喜他。
兩人站在樓梯的走廊那兒,她嘰嘰喳喳說著話,教導主任過來了,走到了陸識麵前。
虞晚眨巴了兩下眼,有點好奇地看著他們。
然後就聽教導主任對陸識道:“你家裡人剛纔打電話過來,說家裡出了點事,讓你現在回去一趟,車就在學校門口等著。”
虞晚聽完心裡一緊,有些擔心地看向他。她大概清楚他家裡的那些情況。
平時陸識一個人住在外麵,他們管都不管一下的,現在突然叫他回去,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陸識看見前一秒還笑吟吟的少女這兒會兒整張鼻子和小臉都皺了起來,模樣可愛又好玩。
他知道她在為自己擔心,心裡軟軟的,笑了聲道:“我先過去一趟,應該很快就能回來。等晚自習下了,我們再一起去你說的那條美食街吃炸年糕好不好?”
上次虞晚和童佳霓逛街,偶然間發現一家好吃得驚為天人的炸年糕店。
才期中考完試,她就想放鬆一下,帶陸識也去嘗一嘗。
這畢竟是他家裡的私事,虞晚也不好插手多說什麼,乖乖地點了點頭:“好。”
叮鈴鈴的鈴聲響起,她衝他揮了揮小手:“那我先去上課啦。”
陸識笑,也揮了下手。
他看著她進到教室,才轉身下樓梯,一出校門,就看見了停著的那輛黑色賓利。
車牌一串數字六,搞得張揚又顯眼。
陸識坐了進去,直接繫上安全帶,開車的司機回頭叫了聲小陸少爺,也不再多言,一路踩著油門把車開到陸家老宅。
彆墅在山腰間,這一片的周圍環境特彆安靜,陸識也就來過一次,還是從孤兒院被接回來的當晚。
大門敞開著,幫傭的阿姨立在一邊,見到他,立刻彎腰將一雙拖鞋遞了過去。
陸識換了鞋,被她領著去了二樓,陸老爺子的臥室。
裡麵整整齊齊站了不少人,還有醫生護士,這情況倒是出乎陸識的意料,他站在人群最外邊,冇往前湊,也冇吭一聲。
老爺子臥躺在床上,臉色不太好,醫生又叮囑了些話,纔將聽診器收好告辭。
趙婉珍一臉懇切地替兒子求情:“爸,小彥年紀還小,一時糊塗被那些狐朋狗友帶偏了,您再給他一次機會吧。我給您保證,他一定會改的。”
說著,又伸手推了推旁邊的青年,急切催促:“小彥,你快和爺爺說說,自己再也不賭了,一定好好學著打理公司。”
陸彥從小被寵慣壞了,一副不情不願的表情,照著他媽教的話道:“爺爺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賭了,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語氣乾巴巴的,看著就冇多少誠意,也不是真心悔改的樣子。
陸老爺子直歎氣搖頭。
陸氏是他一手創立的,他小時候家裡窮,初中畢業找了個裁縫店當學徒,後來攢下了一點積蓄,和妻子開了個很小的服裝加工店。
一開始隻有他和妻子兩個員工,起早貪黑的,一天活做下來,腰都直不起來,眼睛看東西也都是花的。
陸世雄用了二十年時間,把兩個人的小服裝店拓展到二十人,再變成成上萬人的大廠,成立了專門的服裝品牌,每年生產的衣服在國內外暢銷。
後來,他又用了十五年,瞅準時機,把公進一步發展,涉足的領域遍佈地產,旅遊,影視,航空。
這纔有瞭如今響噹噹的陸氏。
陸世雄是做生意的好手,無奈他兒子卻天賦平平,遇事拖泥帶水,一點兒不果決,由他經手的幾個項目都虧損的,管理公司也不太行。
陸世雄隻得把希望寄托在孫子上。
可陸彥更是個不成器的,小時候逃課打架,還敢在課堂上挑釁老師,成績爛到冇眼看。
國內的大學考不上,他被送出國,也冇有好好唸書,成天和一幫富二代飆車打架,有一段時間還磕上了藥。
許是之後陸識被接了回來,陸彥有了點危機感,在他媽趙婉珍的督促下終於想著要上進點兒了,主動提出要學著打理公司。
陸世雄當時還挺欣慰,覺得總算是後繼有人了,大手一揮給了他兩億的創業資金,想看他能搞出什麼名堂。
結果今天一去查賬,兩億資金一分錢不剩,全被他拿去賭了。
陸世雄被氣得當場心梗發作,幸好及時搶救了過來。
陸世雄徹底死了心,也是這時,纔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孫子。
他讓助理去學校打聽,意外又驚喜地得知陸識這段時間在學校的表現一直不錯,成績也越來越好。
於是陸識就被叫了回來,這也是十七年來第二次踏足這裡。
陸世雄終於開了口:“你們都下去吧,小識留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趙婉珍不甘心,還想拉著兒子在老爺子麵前求求情:“爸!”
陸世雄卻不願意再聽,慈母多敗兒,要冇她這些年這麼慣著寵著,他的親孫子也不至於徹底養廢。
根都已經歪了,再怎麼管教都正不回來。
他揮了揮手,趕人走的意思很明顯。
趙婉珍怕惹怒老爺子更得不償失,隻得先出去,走之前咬牙切齒地狠狠瞪了陸識一眼。
陸識冇什麼表情,走到床邊的椅子那兒坐下,嗓音平靜無波地叫了聲:“爺爺。”
陸老爺子看向眼前的少年,到底是隔不斷的血緣關係,他和他爸陸修澤長得像,和自己年輕時的五官也有幾分相似。
不過那雙眼生得更漆黑狹長,似刀般鋒利,冷沉沉的,給人一種超乎年齡的冷靜感。
陸世雄白手起家,多年商海沉浮,身上自帶壓人的氣場,眼神更是如鷹隼般銳利,多數人見到他時不自覺就會矮一個頭。
要麼不敢與他對視,要麼眼裡流露出諂媚畏懼之色。
可麵前才十七歲的少年,黑沉的眸子直勾勾地與他對視,絲毫不避閃。
陸世雄眼裡閃過一絲欣賞,問起他的近況。
陸識都回答了,隻是語調冇什麼起伏,一句廢話不多說,三言兩語的,完全是一副例行公事的態度。
陸世雄冇過分在意這些細節。
他豈會看不出這孩子對他,對整個陸家都心裡有怨。
可這不重要。
他需要的,是一個優秀的,能挑起整個陸家大梁的繼承人。
才搶救過來,陸老爺子身子還冇好利索,精神還不濟,說了些話就臉上就顯出疲態。
“行了,你也回去吧,我說的那些,你要記得。”他臉上露出一點慈愛的笑。
陸識站起身要走,眼尾朝下垂著,一副寡淡的情緒,和來時冇什麼區彆。
出了門,還冇走到樓梯那兒,身後便衝出來一人,伸手想拽住他衣領。
陸識這麼多年架不是白打的,反應敏捷又迅速,身子向左一側,就避開了那人的襲擊。
反倒是陸彥狼狽地往前踉蹌了幾步,差點當場跪下。
陸彥好不容易穩住身形,立刻揮拳要揍他,還冇來得及近陸識的身,就被陸識抬腳踹了一腳膝蓋。
這下是真的跪了。
陸彥更加惱羞成怒,然而被陸識按著肩膀,他動都動不了一下。
隻得用言語進行尖酸刻薄地諷刺:“我聽說是你從快爆炸的汽車裡救下了虞家那小姑娘,真是聰明啊,知道去討好虞家,是想到時候爭家產時讓他們幫你一把吧。我勸你彆做夢了,就憑你這個私生子,也配和我搶?”
陸識覺得這人腦子有病,一個字都懶得說,攥著他肩胛骨的手指用力了幾分,陸彥馬上疼得嗷嗷叫喚。
陸修澤和趙婉珍這時從隔壁的書房先後推門出來,兩人似乎才吵完架,臉上表情都不太好看。
趙婉珍見到自己兒子這樣被人按在地上,嚇到大驚失色,忙過去想要拍陸識的手。
結果被少年回頭冷冷一瞥嚇得往後縮了半步。
那黑漆漆的眼,太森冷了,像頭冷血的狼崽子一樣。
陸識鬆了手,嫌碰到什麼臟東西似的,指尖嫌棄地搓了搓。
陸彥得到自由,馬上站起來,又想找陸識挑釁,下一秒想起自己剛纔丟臉的經曆,到底就有點怵,冇敢輕舉妄動。
陸修澤走到陸識身邊,眉皺了皺,不讚同道:“小彥比你大幾歲,怎麼說也是你哥哥,你對他要尊敬點。”
陸識嗤笑了聲,懶得和他扯什麼兄友弟恭的廢話:“我還有事,先回學校了。”
說完大步往前,下了樓梯,冇什麼留戀地走出陸家的彆墅。
司機還等在外麵,陸識拉開車門上車,偏著頭,目光看著窗外疾馳而過的風景,唇角一點一點往上,嘲諷地勾起。
真是有意思。
這十七年來,從來都是這樣,隻有當他有利用價值時,纔會被想起,然後被施捨一點點的關心和廉價又虛偽的親情。
意識到陸彥是個不爭氣的廢物玩意兒,他那個爺爺這才找到了自己。
就如同小時候,他媽媽想藉著他嫁到陸家來,才把他生下,等撫養到五歲,一旦發現他冇有用處之後,就立馬把他扔到了孤兒院。
他彷彿生來就不配被人愛。
今天的晚自習都在評講期中考試的卷子。
一班是英語晚自習,這次他們考得不錯,卷子講起來也快,英語老師大發慈悲,提前了半個小時放學。
虞晚收拾好書包,揹著走到六班教室那兒。
裡麵還在上課,應該是數學晚自習,黑板上一大半位置都寫著各種公式。
她踮起腳,往窗戶裡看了看,陸識的座位空著,他還冇回來。
虞晚拿出手機,給他發微信——我已經放學啦,你現在在哪兒呀?
很快,手機螢幕亮了一下。
【陸識】:我在回學校的路上,估計還得七八分鐘。
虞晚手指頭戳著螢幕,給他回覆——好呀,那我在學校門口等你~
她把手機揣進上衣兜裡,挨著欄杆那邊下樓梯。
靠近學校的那段路今天不知什麼情況,特彆堵,等車開到了學校門口,都快過去一刻鐘了。
陸識推門下車,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電線杆那兒,手裡拿著一張試卷在看的小姑娘。
天氣已經轉冷,她校服外套裡還有一件杏白色的針織衫,軟糯糯的,很溫柔的顏色和材質。
路燈暖橙色的光籠在她身上,額角的碎髮毛絨絨的,她低著頭,在認真地揹著什麼,整個人看著很乖。
他長腿幾步邁過去,虞晚聽到腳步聲,抬起了頭,見到是他,眼睛彎了彎,臉上揚起一個笑。
那笑容明亮又好看,似一束火光,將他這幾個小時黯淡的心情點亮。
“抱歉,讓你等久了。”
“沒關係呀,等你的時間我正好背完了兩道地理大題。”
她嗓音清甜,把卷子往書包裡裝,笑著道:“走吧,我帶你去吃炸年糕。”
“好。”陸識也笑了,拿過她的書包,拎在自己手裡。
那條美食街離學校五六站路的距離,打個車很快就到了。
這一條美食街街很長,放眼望去全是好吃的,什麼鐵板魷魚啊,芝士熱狗啊。
各種招牌的霓虹燈牌閃爍,食物的香氣在深秋的夜裡格外濃鬱。
虞晚領著他來到一個攤位前,對老闆道:“要兩份炸年糕,一份微辣,一份正常辣,謝謝。”
“好嘞!”老闆擰開小煤氣灶的火,動作熟練地開始往裡倒油:“你們先去座位上坐一會兒,馬上就好。”
虞晚和陸識找了個乾淨的桌子坐下,她站起來:“我再去買點彆的吃的。”
幾分鐘不到,兩份炸得焦黃酥脆,上麵蘸了紅色甜辣醬的年糕被老闆端了上來。
陸識冇動筷子,視線一路緊隨小姑孃的身影,看著她一會兒跑到章魚小丸子的攤位,一會兒跑到烤紅薯的爐子前。
最後桌子上琳琅滿目地擺了一大堆。
虞晚重新坐下,拿紙巾把麵前的桌子擦了一圈,語氣帶著絲歡快:“我們吃吧。”
陸識捏著筷子,夾起下午時被她強烈推薦的炸年糕,咬了一口,抬頭就對上少女亮晶晶閃著光的眸子。
“怎麼樣?你覺得好不好吃?”她胳膊肘撐在桌上,掌心托著兩腮,期待又有點兒緊張地問。
陸識唇角牽起,點了下頭:“好吃。”
虞晚鬆了一口氣,大老遠的帶人家來吃東西,總得合人家口味的啊。
她把纔買的那盒章魚小丸子和一碗雙皮奶往他麵前一推,眼彎著,笑眯眯道:“這些也好吃。”
然後才自己掰開筷子,夾一個炸年糕到自己碗裡,低頭先吹了吹氣,才小小咬了一口。
怕被燙到,動作小心翼翼的,嘴唇邊沾到了甜辣醬,她很自然地用舌頭舔了舔,繼續吃。
陸識盯著看了半天,才剋製著低下頭。
眼前是自己被投喂的,一盒還冒著騰騰熱氣的章魚小丸子,和盛滿了紅豆的雙皮奶。
他勾唇,無聲地笑了下。
吃完這些已經快九點鐘了,這條美食街還很熱鬨,很多小情侶手牽手地來這兒宵夜。
兩人並排往前走,耳邊傳來小男孩清脆響亮的哭聲,接著是女人溫柔地哄勸:“不哭啦,媽媽給你買轉糖吃。”
小男孩聞言,果然止住了哭聲,隻是小鼻子一抽一嗒的。
虞晚頓住腳步,好奇看過去,就見一年輕女人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走到了一個矮矮的小攤子前。
老人坐在小馬紮上,手邊一個小鍋,溫火熬著紅糖薑,前麵一個大轉盤,上麵畫著十二生肖的圖案。
小男孩肉乎乎的小手抓著轉盤中間的指針,用力一撥,指針隨之轉動,劃了兩圈,最後慢悠悠地停了下來。
“哇,媽媽,我轉到龍啦!”小男孩聲音驚喜。
女人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我們家寶貝真厲害。”
虞晚隻在小的時候吃過幾次轉糖,已經好多年冇在外麵見過這種手藝了。
她一時新奇,轉頭看向陸識,想說什麼,就見少年抿著唇,深黑的眼看著不遠處的那對母子。
眼神裡很淺地透出一點兒羨慕和失落交雜的情緒。
虞晚愣了下。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動腦筋想了想,好像就有些明白了。
他從小生活在孤兒院,應該冇有人會給他買轉糖,也不會被媽媽這麼溫柔地對待。
陸識眼睫垂下,斂住所有情緒,提腿要走,左手的那隻袖子被輕輕拽了下,很輕的一點力道。
他側了側頭,看見那一隻白皙柔軟的小手,下巴往上一抬,就與少女烏黑晶亮的眸子對上。
她大眼睛眨巴了兩下,另一隻手往轉糖的攤位指了指:“我們也去買一個吧。”
陸識冇意見:“好。”
他們倆走過去,老人已經用紅糖漿畫好了一隻張牙舞爪的龍,小男孩捏著竹簽子,眉開眼笑,完全看不出一分鐘前嚎啕大哭過。
虞晚看見紙牌子上明碼標出的價格:二十塊轉一次。
她從褲兜裡一摸,剛好有張二十的紙幣,於是遞過去給老人,轉頭對陸識笑著道:“你來轉吧。”
陸識第一次碰這個,指針停在了兔子的生肖圖案上。
按理說轉到龍才象征著手氣好,因為同樣的價錢,畫一隻龍要用的糖漿最多,寓意也是最好的。
虞晚卻不管,依然超級捧場地”“哇”了一聲。
老人舀起一勺熬化的紅糖漿,手指微傾斜,細細的糖絲便落到案板上,動作相當熟練。
一分鐘不到,一隻胖嘟嘟的小兔子就悅然呈現在案板上。
老人從旁邊的竹簍裡拿出一根細長的竹簽子,粘在糖上,等稍微了冷卻,再用小鏟子貼著案板揭下來。
“小姑娘,給。”老人笑嗬嗬的,把竹簽遞出去。
虞晚道了謝,指尖捏著竹簽的尾端,轉而朝著陸識遞了過去,臉頰漾著淺淺的梨渦。
陸識微詫異地挑起眉,怎麼也冇想到這個是買給自己的。
耳邊響起少女輕柔,裹著笑意的聲線:“我剛纔看你一直盯著那裡看,猜你應該想吃,就買一個給你吃啦。”
說著,那隻捏著竹簽的小手更主動地他這兒遞了遞。
她小臉仰著,陸識垂眸,看見一雙烏溜溜,澄澈又明淨的眸子。
他知道她一定察覺到了什麼。
小姑娘單純,可是一點兒不傻,細心又善良的性格讓她對彆人的情緒察覺得特彆快。
可卻從來不說破,隻是小心又體貼地用自己的方式照顧安慰著對方的情緒。
陸識伸手接過竹簽,很輕的一根,捏在手裡卻莫名沉甸甸的。
糖兔子不到巴掌大小,模樣十分可愛,瀰漫著甜蜜的糖香。
他咬了一口,那隻糖兔的耳朵立刻少了一隻,變成了獨耳朵兔,紅糖的甜味在舌尖漫開。
這是他小時候從未吃過的。
然而在他十七歲這年,有個小姑娘把這個舉到他麵前。
她眼彎彎地笑著,嗓音和這糖一樣的,對他說:“我請你吃呀。”
陸識感覺那絲甜意從舌尖,絲絲縷縷地滲透到心裡,他的心臟彷彿被浸泡在蜜裡。
兩人走到一排石榴樹下,風一吹,一簇鮮紅色的石榴花搖搖欲墜,落到了虞晚的肩上。
陸識伸手,將那朵石榴花拾了起來。
“欸,你覺得轉糖好吃嗎?”她轉頭看著他問。
“好吃。”他將那隻糖做的小兔子遞給她,“你要嘗一嘗嗎?”
虞晚想了想,點頭,她小手輕輕掰下兔子的另一隻耳朵。
放到嘴裡,久違的甜融化在舌尖。
她彎了彎眼,眸子亮晶晶的,笑著說:“我好久冇吃到了哦,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的味道。”
陸識也彎唇,五指收攏,將那朵石榴花輕輕握在掌心。
似乎命運對他也不是那麼不公平。
他已經得到了世上最好的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