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街頭隨處可見閒逛的日本兵,三三兩兩的大聲說笑著。
他們進出各種酒館窯子之類的場所,喝醉後不給錢,肆意打砸的事件如同家常便飯。
幽暗的巷子裡,一個日軍軍曹哼著小調,歪歪斜斜的從一間房子裡出來,他身後傳來女人的嗚咽聲。
薑新禹在附近轉了一個多小時,就是在等這種日本兵落單的機會,他悄悄尾隨上去。
“嘭!”
碗口粗的木棍砸在軍曹的後腦上,這傢夥吭都冇吭一聲,撲通一聲摔倒在地,薑新禹立刻把他拖拽進一處被炮彈炸塌的民房裡。
十幾分鐘後,軍曹的屍體被藏在廢墟下麵,薑新禹穿著日軍的軍服從裡麵走了出來。
回到軍曹去過的那家門口,薑新禹伸手敲了敲木板門,房門吱呀一聲打開。
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站在門內,顫抖的手上緊握著一把菜刀,眼睛裡噴著仇恨的怒火。
薑新禹把從軍曹身上搜出來的錢放在地上,然後默默的轉身離開。
女人驚訝的看著這個奇怪的日本兵,呆呆的站了一會,趕忙把房門關好。
振華紡織廠位於順城街,算是鄭州比較大型的工廠,在日軍攻城之前,就已經連人帶機器向西撤退。
日軍占領鄭州,把紡織廠當成了兵營,這裡駐紮著一箇中隊的兵力,主要負責車站周邊地區的警戒任務。
馬老三提到的那口井,就在紡織廠後院,因為經常有車來拉水,井口附近泥濘不堪,到處是車轍印。
薑新禹整了整衣服,邁步來到紡織廠門口。
日軍的軍階等級非常森嚴,兩名崗哨都是二等兵,見一名軍曹走過來,連忙立正敬禮。
“都精神一點!”薑新禹用日語喝道。
“是!”
因為是重要水源地,後院也有兩個士兵挎著步槍巡邏。
薑新禹在暗處觀察了一會,然後走了過去。
“什麼人?”聽到腳步聲,兩名日本兵立刻端起步槍,大聲問道。
薑新禹踉蹌著腳步,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口渴……我要喝水!”
兩名士兵連忙過來攙扶,說道:“長官,營房裡有水,你怎麼到這來了……”
“我要喝……新鮮的水!”薑新禹推開他們,向水井走了過去。
見這位長官明顯是喝多了酒,兩名士兵也冇有跟過來。
薑新禹來到水井跟前,藉著燈光向下看了看。
這是一口滲水井,差不多十幾個小時才能蓄滿,他拿過水井邊的水瓢舀了半瓢。
藉著身體的遮擋,把那瓶毒蘑菇汁擰開瓶蓋倒進水瓢裡,再把空瓶子揣進懷裡。
假裝喝了一口水,隨手把瓢裡的水連同毒蘑菇汁倒回井裡。
…………
在日本軍營裡,像馬老三那種雇傭來的中國人,新做好的飯菜輪不到他們,隻能吃前兩天剩下的飯糰。
所以,隻要不出意外,他們冇機會接觸到毒水!
薑新禹是臨時決定做這件事,既然這口水井覆蓋麵這麼廣,這瓶劇毒無比的七步倒,或許能給日軍帶來一些麻煩。
理論上來說,井水一定會稀釋毒汁,最後對人體能造成什麼程度的影響,薑新禹心裡也冇底。
在旅館睡了一宿,感覺這些天的疲勞都恢複過來。
薑新禹拉開窗簾,街上並無任何異常,如果日軍出現大規模中毒事件,今天一定會戒嚴,到處抓人。
那口滲水井裡的水,今早都會被拉空,再蓄滿水,不管是任何劇毒都會被徹底稀釋。
看來是白忙活兒一場!薑新禹心裡歎息著。
等到中午12點,馬老三也冇出現,薑新禹收拾好行李,到火車站買了一張去堰津的車票。
半個小時之後,開往堰津的火車緩緩駛離鄭州……
一週後,駐紮在鄭州的日軍,忽然出現了大批類似瘧疾一樣的症狀,發冷發熱多汗,從發病到死亡時間非常短。
病因無法查實,極個彆的士兵被救了過來,更多的人都在兩個星期後死亡。
軍醫官最後隻能認為是水土不服,加上飲食不衛生,造成的瘟疫流行。
在接下來的兩個月時間裡,日軍華北方麵軍因病死的非戰鬥減員,成倍增加。
按照日軍最後公佈的數字,這次瘟疫造成的戰損有數千人之多!
對鄭州發生的事,薑新禹並不知情,他是在幾個月後才聽說。
到底是瘟疫造成的死亡,還是自己那瓶毒蘑菇汁起了作用,冇人能說的清楚。
火車到達堰津,薑新禹拎著皮箱出了站台,向電車站走去。
一個戴著禮貌,身穿長衫的男人迎麵走過來。
薑新禹正覺得這個人有些似曾相識,在擦肩而過之際,對方低聲說道:“我是秦力,跟我來。”
薑新禹看了看四周,不動聲色的遠遠的跟在後麵。
秦力三轉兩轉,拐進旁邊的一條巷子,穿過巷子,在一家名為孫記雜貨店門前停下。
他回頭看了一眼薑新禹,邁步走了進去。
雜貨店的生意很清淡,隻有三兩個街坊在挑選貨物,一個夥計模樣的青年坐在櫃檯裡。
“老闆,您回來了?”夥計起身打著招呼。
秦力點點頭,回頭對薑新禹說道:“你要的貨在裡麵,請。”
裡間是一間臥室,生活用具齊全,像是有人住在這裡。
薑新禹放下行李箱,朝外麵看了看,說道:“這是什麼地方?”
秦力倒了一碗熱水遞過去,說道:“軍統堰津站的聯絡點。”
“服部彥雄知道了李近山這個名字,這件事綾子冇告訴你嗎?”
“告訴了。”
“那你為什麼還冇走?”
“放心吧,我從海關辭職了,現在換了新的身份。況且,服部彥雄並冇有對‘李近山’產生懷疑,他隻是……吃醋!”秦力笑著說道。
“那你也應該趁早離開堰津,認識你的人太多了,繼續留在這非常危險!”
“沒關係,我白天基本不出去,再者說,剛纔你看見我,不也是冇認出來嘛。”
薑新禹搖了搖頭,說道:“我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兒,服部彥雄能知道李近山這個名字,一定是哪裡出了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