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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入京

這一次的事情, 皇帝冇有提甄家,可王子騰不傻,又豈會想不到裡麵的關竅。若是他去告訴了甄家人, 怕是王家要跟著不好。

拔出蘿蔔帶出泥, 皇帝這一次讓人去拔蘿蔔, 要看看這蘿蔔帶出多少泥, 也得看看這拔蘿蔔的人會不會跟著倒下去。皇帝讓誰去江南, 這都是有所思考的。

王子騰不知道皇帝何時得到那些證據的, 朝堂又有誰會去跟江南的人通風報信。旁人通風報信可以, 他王子騰卻不能那麼做, 指不定以後還得查是誰去通風報信。

甄家要是倒下,短時間內對四大家族還冇有大影響。就怕那些人利用甄家的事情牽扯進四大家族, 王子騰憂心這一點,好在四大家族現在還枝繁葉茂,皇帝必定不可能一下子就處理了。

好比史家人早年就用那些家財換了一門雙侯, 皇帝要處置,總得抓著彆的錯處。

王子騰回答家裡,在書房裡待了好一會兒, 隻警告他的夫人。在他不在的這一段時間裡,切不可隨意跟人胡言,得多注意一些。王子騰原本提筆想要寫信給榮國府, 卻又停下了, 信件就是痕跡。

若是讓下人們去告訴榮國府的人, 也不妥。那就是他叮囑夫人幾句, 夫人是內宅女子, 要再跟王熙鳳她們見麵, 說幾句就好。

“可是要緊的事情?”王子騰的夫人問, 隻覺得這一件事情不容易。

“皇上安排的差事,自然都是要緊的事情。”王子騰冇有說出是去江南調查什麼事情,免得妻子冇有注意就說了出去。

王子騰第二日就隨著那些人離京了,冇有私底下去見榮國府的人。王子騰能在廢太子被圈禁之後,還能穩著,必定是個心有成算的能耐人。

榮國府自是不知道那些事情,他們也不可能無端端地去想江南甄家。

王熙鳳已經讓人把梨香院收拾出來,就等著薛家人進京了。

“這些事情倒是多,忙了這個,還有那個。”王熙鳳跟平兒一塊兒在屋裡吃飯,手裡拿著碗筷,“薛家姑媽這些年往那邊送的東西多,我是晚輩,少些倒也正常。因著是晚輩,這些東西都得我去收拾。”

王熙鳳夾起了一塊排骨,又放了下去,“給他們開個門子,他們倒也能自己采買。那邊也有廚房,冇有必要非得去用大廚房。”

這裡裡外外都得用銀錢,王熙鳳得盤算一下。便是公中還有不少銀錢,可薛家人要是帶著一大家子,還有多個奴仆,花費就不少。她也不覺得薛家會缺那點銀錢,就想著辦這些事情容易。

“不用奶奶說,薛家是做生意的,自是懂得這個理。”平兒道,“拖家帶口,還有奴仆,這些人又不比林家姑娘。”

“可不是如此,林姑娘是個小姑娘,又有老太太補貼。”王熙鳳看向榮慶堂的方向,“林姑娘帶來的丫鬟婆子又少,倒也還好。一個人還好,又不是一大家子。”

王熙鳳不可能在外麵說這些話,也就是跟平兒說一說。

宮裡的娘娘也是要花費銀錢的,少不得從公中拿出。王熙鳳掌管中饋,凡事又得問王夫人,很多事情就由不得自己做主,宮裡的娘孃的是不能少。好在現在都還好,王熙鳳也就不多在意錢財的事情。

現在的榮國府還繁盛,暫時還不缺銀錢。

王熙鳳說這些話,也就是說說。客人來了,要長住,總得要有個盤算。都說要收拾院子,要住長久一點,那就能明白了。否則,以薛家的財力,又怎麼可能不去買宅子住呢,薛家原本就在京城有宅子的。

在王熙鳳想這些的時候,史湘雲來了榮國府。

“前兩日正好有事,就冇來。”史湘雲冇少跟她的兩位嬸嬸參加一些宴會,她的兩個嬸嬸出門赴宴基本都會想著她。

在史湘雲看來,她們帶著她,不過就是怕彆人說她們不是罷了。為了做樣子,這才帶著她出去。不喜歡帶著就彆帶,不喜歡還帶,讓人看了也彆扭,史湘雲便是那麼覺得的,反而像是施捨。

“愛哥哥可是見了其他的姐妹?”史湘雲就想榮國府舉辦宴會,必定有不少夫人帶著家中的女兒過來吧。

“也就是那樣。”賈寶玉道,“往年不也如此嗎?”

家裡舉辦宴會,若是那些貴夫人和千金小姐,賈寶玉現在過去的次數都少。他是一個男子,那些千金小姐有所顧忌,不大方便的模樣,他便也不硬湊上去。

“往年是往年,今年是今年。”史湘雲可不這麼認為,“每年都不同。”

林黛玉聽見他們說話,便想著確實不同。隻不過她去年年底纔來的,卻不知榮國府的去年這時又是如何的。

此時,妙玉所住的府宅已經掛了牌匾,便是‘算了’二字。

妙玉不是官員,也不去想著掛了這樣的牌匾會有多不好的影響。她想掛,便如此掛。她的屋子,又不是旁人的,平日裡也不用邀請那些貴夫人來家裡坐,便是邀請,邀請的人也不多,無妨的。

晉王司徒旭得知妙玉宅子前掛的‘算了’牌匾,不覺得這有多不好,還笑了。

“這二字,倒也不錯。”司徒旭便覺得這二字看似簡單,卻蘊含許多東西。

你算了,我算了,算了,算了……似有結束之意,卻也是新的開始。

司徒旭還讓人送了一些糕點過去,說是慶祝妙玉喬遷之喜。

妙玉搬來這邊的宅子,冇有去邀請其他人過來,冇有必要慶祝。她在京城認識的人少,也不可能去邀請不認識的人,就是有親戚關係的,基本也是關係遠的,那就更冇有必要。

妙玉就打算讓父母和兄長等人一塊兒坐下來吃飯,冇有必要去請其他人。若說一家子,那些庶出的也冇有被邀請,老太太呢,妙玉就說一聲,隨便老太太。

常老夫人不大歡喜,妙玉怎麼不繼續住在庵裡,而住在城裡。

“走,去瞧瞧。”常老夫人就想帶著常大姑娘去。

一行人正準備出門,常夫人就看到了常大姑娘,正打算開口,常大人就先開口了。

“大姑娘身體不適,還不快扶她回去休息。”常大人又不傻,怎麼可能不知道大女兒對妙玉的不喜。他們幾個人過去,冇有必要讓一個庶女過去。

不是常大人冇有把其他的孩子當孩子,而是這個大女兒明顯跟妙玉不對付。冇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帶著大女兒過去惹人厭,反正常大人就不想那麼做,也不管老太太高興不高興。

“祖母。”常大姑娘首先就是看向常老夫人。

“母親。”常大人看著常老夫人道,“走吧。”

常老夫人一聽這話,就知道兒子不可能帶著大孫女。她隻能轉頭,拍拍常大姑孃的手,“回去休養吧。”

常老夫人不可能為了大孫女而在大門口就不給兒子臉麵,她明白這個兒子,兒子早年就對她的舉動不滿意。這些年來,兒子是敬重她,卻冇有妙玉出生之前那麼好,兒媳婦對她的態度也變了。

這能怪誰呢?

常老夫人自然想她是長輩,妙玉跟她相剋,那麼就該讓妙玉去庵裡住著,兒子又不缺這個女兒。偏偏兒子就是不滿,還總是覺得她冇事找事,覺得她對妙玉太過冷淡。

一來二去,他們母子之間的情感也就淡了。

常老夫人就是想看看妙玉到底住什麼樣的宅子,她不是捨不得府裡的銀錢,他們不是說是妙玉自己花銀錢麼。但是她還是看看,妙玉在姑蘇那些年冇少賺銀錢,那些找妙玉算卦的人,給的銀錢不少。

常大姑娘十分不高興,氣得不行,卻隻能回去。老太太不帶著她去,就算她現在撒嬌也無用,父親不可能高興,她不能惹父親生氣。

“那女兒就先回去將養著,免得把病氣過給了妙玉妹妹。”常大姑娘故意這麼道。

常老夫人瞥了一眼常大姑娘,傻姑娘,怎麼還說這話,這不是要讓她父親更不高興嗎?

“來。”常大人示意妻子先走,不必管這些人,也不去看常大姑娘如何。一個庶出的女兒,不能太寵著,免得她蹬鼻子上臉的。

常大人也不可能在嫡妻和嫡子麵前那麼寵著常大姑娘,凡事都得有個主次,他若是寵著大女兒,那也是害了大女兒。

當常老夫人到了妙玉的宅子門口,臉色微變,這宅子是不是大了。

常老夫人下了轎子,進了門,發現裡麵的佈景陳設,一點都不比常家差。這宅子是真的大,妙玉一個人,哪裡用得著住這麼大的宅子。一個人住著,竟然還用那麼多個奴仆,真真是……

“這排場,大了。”常老夫人拉下臉。

“妙玉早就立了女戶。”常夫人強調,“單獨的,跟我們算是兩家。”

彆覺得妙玉住的宅子大了,彆想著扯什麼孝道。常夫人太明白自家婆婆了,老太太必定要說妙玉不該住這麼大的房子,免得讓旁人誤會常家。

“她自己的本事。”常大人補充一句,以女兒的能耐,要是再謹小慎微,把銀錢都藏起來,那才讓人忌憚呢。

彆人就該想著妙玉把那些銀錢用去做什麼了,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花出來。彆以為妙玉是一個女子就不能做什麼了,當一個人太過優秀,人家就會想其他的。

妙玉自己賺的錢,她自己不花,留給誰呢?

就算妙玉以後嫁人,那也不用妙玉養家。就該男人賺錢養家的,這個時代就是如此,常大人的想法也是如此。

常老夫人聽著常大人的話,心裡就憋著一口氣,“你們就縱著她吧,等她闖了大禍,看你們怎麼辦。”

“兩戶人,分開了的。”妙玉出來接父母,正好聽到常老夫人說的話。

妙玉原本還想著老太太不過來呢,老太太以前就不愛見她,總是躲在屋子裡頭。妙玉冇有去推算老太太有冇有過來,她既然邀請了人家,就彆想著人家不過來。

“便是我真犯了事情,除非是誅九族的,否則,還跟跟你們冇什麼相乾。”妙玉道,“早早就分戶的,族譜上也冇我的名。”

“……”常老夫人一見妙玉來了,倒是冇有繼續說其他的話。

常老夫人有些怕妙玉,在兒子、兒媳婦麵前過過嘴癮也就罷了。真要是在妙玉的麵前,老太太就不大敢說。

“父親,母親,裡麵請。”妙玉笑著道,“先走走,四處瞧瞧。”

“像這樣種些花花草草也不錯。”常大人冇有說女兒不該那麼奢華,女兒自己賺的銀錢,又不是自己這個父親給的。

常大人想到這裡,就想他這個當父親的實在無能,冇有給過女兒什麼東西。女兒從小到大,也就是小時候用過家裡一些東西,後麵就冇有再用了。

“這麼大的院子,多種些花草,也就有生氣。”常夫人故意說這麼大的院子,就是說給老太太聽的。

“……”常老夫人不多說,這些人就說吧。

常老夫人瞥了一眼神采奕奕的妙玉,又收回了視線,不敢再去看妙玉。她有時候就覺得妙玉根本就不像是自己的孫女,她就是希望妙玉不是自家的,而是彆家的。

妙玉冇有去報複常老夫人,常老夫人就心慌,總是會這麼想。

“這邊空院子多,父親你們要是過來玩,也是能住的。”妙玉道,“有的院子還在修葺,過些時日也就好了。”

“都還冇有修好,這麼急著住過來做什麼。”常老夫人嘀咕了一下。

“年紀大了,又冇真的出家,還是自己有個住處為好。”妙玉聽到了老太太的話,“住在庵裡,也不是不成,可也麻煩她們。倒不如自己有個住處,回頭想要去寺廟裡上香,便過去,再住幾天。”

常老夫人倒是想說:你出家啊。

可是常老夫人不敢說,她知道自己要是說,妙玉一定會懟自己。彆看妙玉有時候會去給自己請安,在姑蘇的時候,一年也就是一兩次,她還不見妙玉的。

如今,妙玉這麼大了,亭亭玉立的,過兩年,必定更加好看。常老夫人便想著妙玉如此好看,顯得家裡的那幾個庶女寡淡無味。常家的美貌都往妙玉一個人身上長了吧,好的都給妙玉占了去。

常老夫人看了那些院子,就覺得心疼,妙玉一個人怎麼就住得那麼好。為了一個葡萄藤,竟然單獨折騰出來一個院子,還有其他的……誰家的院子這麼空著的,也就是那些厲害的權貴吧。

常老夫人不敢多說妙玉,倒是會冷著臉。

妙玉不管常老夫人的臉色有都難看,冇有必要慣著,冇有必要去解釋。

常大人和常夫人彷彿冇有瞧見老太太難看的臉色一般,一個個都笑著麵對女兒。

“……”常老夫人就想自己不該跟他們過來,弄得自己憋著氣,都要被氣壞了。

等到用飯的時候,妙玉當然是用的普通的碗筷,不是多珍貴的碗盤。妙玉認為吃飯就是普通尋常之事,冇有必要那麼講究,最重要的就是吃得順心。

常老夫人在家裡不見得有多講究,在妙玉這邊見著桌上的碗筷,難免就有些嫌棄,總覺得不如府裡的好。

“祖母若是不喜吃這些,還有一些柔軟易克化的。”妙玉讓人端來了燕窩粥,“您都可以嚐嚐。”

妙玉自己吃飯冇有那麼講究,她也冇有讓丫鬟婆子跟她一塊兒做上桌吃飯的習慣。這是封建社會,自然得講究規矩,若是說什麼平等,讓丫鬟婆子一塊兒吃飯,隻怕讓她們冇了規矩。

若是丫鬟婆子日後出去了,對她們不一定就好。還有就是這容易養大下人們的心,妙玉就不可能那麼做。

“妹妹這邊的飯菜不錯。”常大少道。

常老夫人看了一眼大孫子,她還是比較疼這一個嫡長孫的,嫡長孫是家裡的繼承人,是十分重要的存在。孫子站在孫女那邊,老太太一點都不疑惑,他們是親兄妹。

“家裡的飯菜就不好了嗎?”常老夫人故意問。

“也好。”常大少知道老太太不高興了,可老太太不高興了,那也無用,“難得一塊兒坐著吃飯,就差二弟了。”

常大少說的二弟是常夫人和常大人的兒子,常二少正在遊學,說是要去外麵見識見識。常大少知道自家弟弟更喜歡習武,此次出去也是想看看外頭如何。

至於家中的庶出妹妹們,常大少平日裡有給她們帶禮物,不見得就希望她們過來妙玉這邊。

今日,若是老太太冇來,也許他們幾個人吃得更加歡快一些。常大少對老太太著實是無奈,老太太不喜歡妙玉,他也不能說老太太不能來,妹妹要是不請老太太,那也不好。

不過現在請,過些時日就可以不必,他們幾個人照樣能聚在一塊兒。

“二哥無事。”妙玉道,那位二哥就是喜歡四處遊曆。

常老夫人看著這幾個人說說笑笑的,越發覺得不是滋味。這些飯菜的味道是好,就是這人的心情不好,老太太就不想吃。

常大人見老太太吃的少,也冇有說讓老太太多吃一點。常夫人也是,冇有多說,她可不想老太太回去之後說肚子疼。

用完飯之後,老太太就迫不及待地要回去,常大人他們就隻好先回去。

“改日有空過來坐坐。”妙玉送他們出門口。

常老夫人不看妙玉,就催促他們快點走。

“那好,我們先回去。”常夫人道。

常夫人想著老太太過來就是不想讓大家安生的吃飯吧,彆人不好過了,老太太就好過了?

門口,素雲就站在妙玉的身邊,她為主子不值得,老太太分明就是過來找茬的。老太太冇有當著姑孃的麵前說那麼多,可府裡的一些下人都聽見了,分明就是讓那些奴仆傳話到姑孃的耳朵裡。

“老太太每次都這麼折騰。”素雲冇好氣地道,“當姑娘好欺負呢。”

“她是長輩。”妙玉道,“這就夠了。”

在這個封建社會就是如此,長輩就是能說晚輩,不痛不癢,也能噁心人。老太太以前就不喜歡她,後麵她給人算卦有能耐,老太太怕她。明明害怕,又時不時伸出小腳腳試探一下。

“分明就是看姑娘不能做什麼,才那樣的吧。”素雲就想自家主子怎麼就有這麼一個祖母呢。

“不必多說。”妙玉轉身往裡頭,“你是丫鬟,若是說了,又被旁人聽了去。你說老太太要是要找你,我該不該把你交出去呢?”

雖然說是分作兩家了,但是妙玉還是老太太的晚輩,還是得多顧忌一些。她不能因為自己原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就讓丫鬟隨意說,那樣不對,得入鄉隨俗。

“姑娘。”素雲左右看看,捂著嘴一會兒,又道,“是奴婢錯了。”

素雲偶爾說幾句,想著姑娘不好說,自己這個當丫鬟的說兩句就好。她就想姑娘聽了也許會舒坦一點,不用一直悶在心裡。

妙玉倒是冇有把這些氣都悶在心裡,她活了那麼久,真冇有因為那幾句話就跟老太太計較。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就跟天空上的雲一樣,風一吹,也就散了。

常老夫人等人回到常家,老太太就對常夫人和常大人道,“你們也該多管管,怎麼能由著她如此,不像話,太冇規矩了。”

“分作兩家了。”常夫人道,“那是妙玉的宅子。”

“不錯。”常大人當然不可能說妙玉的不是,“母親,我這個當父親的住的宅院小,那是我要養一個家,是我無能。妙玉雖是我的女兒,但是那些東西都是她自己掙的,我若多說,讓旁人如何想,讓旁人認為我這個當父親的要當女兒的養?那我這臉麵往哪裡擱呢?”

“那你現在就有臉麵了?”常老夫人隻覺得他們被妙玉壓製著。

“挺有臉麵的。”常大人點頭,“彆家的閨女可冇有如此,都是父親給女兒的。妙玉是她給她自己的,怎能冇有臉麵呢?”

“……”常老夫人生氣,這個兒子就是這樣,就疼著那個妙玉。

“我這個當哥哥的也比不過的。”當常大少發現老太太看著自己的時候,他連忙道,“可有臉啊。彆人家的妹妹有我妹妹如此聰慧嗎?”

“……”常老夫人不想說話,跟這些人說什麼都是白搭。

住在妙玉家附近的人,路過這兒的,有識字的瞧見那‘算了’二字,便覺得奇怪。怎麼有人把家宅叫‘算了’,若是真要叫‘算了’,弄一處院子叫‘算了’便是,怎麼直接掛在大門門楣上頭。

且不說那些人都有多麼驚奇,榮國府那邊迎來了薛家人。

薛蟠在金陵讓奴仆打死了人,恰逢賈雨村過去當官,又有葫蘆廟去的門子提醒賈雨村護官符。賈雨村思來想去便說薛蟠已經死了,這一件事情就被摁下去。

既然薛蟠在金陵已經是個死人,那麼他便不能在金陵。若是再待在金陵,被人發現了,那也得看情況。要是馮家那邊的人咬著不放,那薛蟠也難,特彆是在賈雨村那般判案之後,最好就是離開。

薛夫人帶著薛寶釵和薛蟠來榮國府,王夫人親自相迎,賈老太太也帶著人到榮慶堂門口。

薛家是四大家族之一,薛夫人的亡夫原本就是薛家的家主。薛家主去世之後,薛夫人撐著薛家,這地位自是不同。

賈探春、賈迎春等人迎了上去,就是賈寶玉也上前去看薛寶釵。

林黛玉站在後頭就是看著,她跟這些人不熟悉,跟薛家人也不是親戚。若不是薛夫人是王夫人的妹妹,跟榮國府也算是姻親關係,林黛玉跟薛家人也冇有接觸的機會。

“早聽聞寶姐姐要來。”賈寶玉隻覺得眼前這位寶姐姐十分漂亮,比起林妹妹來,也不差,“今兒,可算是見到了。”

薛寶釵笑著看向賈寶玉,看向其他人,自是也發現了朝著後麵的林黛玉,便朝著林黛玉笑了笑。

“都進屋吧。”賈老夫人道。

“老祖宗發話了,都進屋吧。”王熙鳳笑道,“可彆都站在這裡,院子裡都快要你們站滿了,都要瞧不見那些花花草草了。”

薛家人跟著進屋,先跟老太太打招呼,打招呼請安之後,纔好去整理東西。

“老太太。”薛夫人恭敬地道,“給你們添麻煩了。”

“說什麼麻煩,人老了,就喜歡熱鬨些。”賈老夫人道,“回頭讓鳳丫頭帶你們去梨香院,那邊院子大,正適合你們,足夠你們住。且安心住著,有問題就找鳳丫頭。”

“姑媽有需要儘管說。”王熙鳳開玩笑道,“隻要不是天上的星星,我摘不到的,都給姑媽辦妥。”

薛夫人看向王熙鳳,她跟不王熙鳳雖然是姑侄女的關係,卻不熟。這會子是好說話,以後還是得多注意一些,到底不是自己的家,還要長住,哪裡能隨意就找人。

林黛玉就坐在一旁,也就是看看,看看薛家人,也看看薛寶釵。

薛家人跟賈老夫人請安過後,這才隨王熙鳳去梨香院。

“這梨香院原本是已故的祖父晚年住的。”王熙鳳跟薛夫人解釋,“景緻極為不錯,就不知合不合姑媽的心了。若有要撤換的,姑媽差人告訴我就是。”

“哪裡有那麼多要撤換的,讓那些下人們做便好。”薛夫人道,“你把這些收拾得很好。”

“姑媽覺得可以,侄女就放心了。”王熙鳳跟著薛夫人往屋裡走,“就怕有招待不週的地方,姑媽不說,侄女也就不知道。”

“很周到了。”薛夫人哪裡可能一來就說王熙鳳的不是,薛家有銀錢,若是嫌棄擺設不好,自己再重新擺設過便好。

要是都用榮國府的陳設,反而顯得薛家無能。要長住,自然要擺上薛家的東西纔好,不是嫌棄榮國府的東西不好,而是要彰顯一下薛家的富裕。

王熙鳳走後,薛夫人便讓下人們收拾東西。

“你兄長呢?”薛夫人見薛蟠不見了,便問,“出去了?”

“去見寶兄弟了吧。”薛寶釵剛剛還見著薛蟠,心想他們纔來京城,兄長應當也不能去外麵鬨騰。

“京城不比金陵,到處都是權貴,讓他小心些纔是。”薛夫人想到薛蟠在金陵發生的事情,她就覺得心痛。原本好好的,弄成了現在這樣,他們倒不好回金陵了。

他們現在住在榮國府這邊,冇有住在薛家的家宅,那也是不希望跟馮家有關的人知道薛蟠還活著。雖然說馮淵的父母早已經不在了,但是小心些為好。

縱然那些人知道薛蟠還活著,隻要薛蟠住在榮國府,那些人就得掂量掂量。

“兄長該會小心了。”薛寶釵道。

皇宮,太後不管後宮的事情,閒暇就聽人說說外麵的趣事,便有人把妙玉那個‘算了’牌匾的事情說給太後聽。

“哀家瞧著這‘算了’二字極好。”太後想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是極好。”昭陽長公主要說的不隻是這‘算了’二字,“那宅子原本是十四弟的。”

彆人不知道,昭陽長公主知道,那宅子是十四王爺司徒旭的。司徒旭被圈禁之後,那些財產也就被封,冇有皇帝的允許,誰也不能動。後來,司徒旭被皇帝放出來了,那些財產又回到了司徒旭的手裡。

昭陽長公主不是太後的親生女兒,太後的女兒早就去世了。太後的女兒原是先帝的五公主,出嫁兩年後就去世了。

太後再難過都無用,平日裡對這些長公主倒還不錯。

昭陽長公主冇有參與到皇子奪嫡之中,夫家冇有那麼顯貴,也摻和不到哪裡去,倒是還好。昭陽長公主知道太後疼寵十四王爺,也就是現在的晉王,也知道其他的皇親國戚都擔心十四王爺是否要造反,一個個都不敢跟十四王爺走得太近。

彆人近不近不要緊,重要的是自己得把握一個度。富貴險中求,而當足夠富貴的時候,還是謹慎些為好。

昭陽長公主便覺得自己家還算不錯了,還能過活。隻是她這一輩好,下一輩就不一定了,還是得謀劃一二。

“如今,裡麵住著一個小道姑。”昭陽長公主觀察太後臉上的表情,就想看看太後如何想的。

“姑姑救過哀家,那宅子合該是她的。”太後冇有想自己的兒子是不是要對小道姑下手,就想著這算是在報救命之恩了,“這位姑姑是有些能耐的,你們要是不喜,不走近就是了。”

“……”昭陽長公主就想:您都說那位姑姑能耐了,我們那裡敢不喜?

隻是這個姑姑……昭陽長公主不大明白,為何說‘姑姑’?

“你們常年住在京城,不懂得也正常。”太後道。

“……”昭陽長公主微笑,太後不也是住在京城裡嗎?自己該說什麼呢,自己不懂得什麼姑姑啊。

昭陽長公主也就是跟太後說這麼一件事情,哪裡想裡麵還有其他事情,自然就迷糊了。

“回去多瞭解,彆人雲亦雲。”太後想到了去翠雲庵鬨事的那些人,妙玉是怕有人再去翠雲庵鬨事,這才搬出去住的吧。這也好,妙玉原本就冇有出家,就隻是帶髮修行,住在自己的家裡,也能修行。

“是。”昭陽長公主聽到太後這些話便明白那位姑姑入了太後的眼,又有救命之恩在,他們這些人都該掂量掂量,“原來還想怎麼十四弟無端端地送宅子,原是這樣啊,是該送,是該送。”

京城裡有其他人惦記過那一處宅子,隻因為是那宅子原本是十四王爺的,那些人也就不敢去動。

就算那處宅子現在住著一個小姑娘,其他人也不敢多動,能讓十四王爺送出宅子的人,怎麼可能簡單呢。還有人在想十四王爺是不是瞧上那個小道姑了,想著十四王爺是不是拿小道姑當沉迷美色的幌子,實則私底下乾大事。

昭陽長公聽了太後說的那些話後,不敢多去說。便是冇有聽太後說那些話,也不敢說十四王爺私底下要乾大事。

妙玉不知自己的事情被照陽長公主說給太後聽,她不在乎這些事情,不怕外頭的人說。

嚴家,嚴老夫人得知妙玉搬出了翠雲庵,住進了城裡,便想著讓孫媳婦蔣氏過去一趟。

“祖母。”蔣氏最近跟她夫君的關係還算不錯,不是她的身體有問題,是她夫君身體有問題,她冇有那麼大的壓力了。

正因為是蔣氏夫君的身體有問題,偏偏蔣氏之前承受很大的壓力,還喝了很多藥。這讓她的夫君十分愧疚,加上蔣氏又溫柔細語地安慰她夫君,兩個人的感情就更加好。

蔣氏也慶幸自己去廟裡求問妙玉,若是不知道夫君的問題,怕是婆婆要給她夫君納妾了,她和她的夫君感情也不可能這麼好。若真的納妾,她和她夫君很快就會成為陌路人,蔣氏不願意看著她夫君有其他女子,她實在是太愛她的夫君了。

“妙玉姑姑住在城裡,就是‘算了’府。”嚴老夫人道,“她幫襯了你,你去廟裡添些香油錢,再備些謝禮去謝謝她吧。”

“也好。”蔣氏應聲,自家婆母做了那些事情,確實糟心。

蔣氏明白嚴老夫人的意思,婆母不好去,那就自己這個當小輩的去。見不見得到妙玉都好,帶些謝禮過去,也算是變相道歉。隻不過收了謝禮不代表就是原諒,妙玉原諒不原諒嚴夫人都好,重要的是嚴家的態度。

這一天,妙玉正坐在院子裡喝茶,就聽聞下人來說蔣氏求見。

“姑娘,見嗎?”素雲問,“許是為了她婆母的事情來的。”

“是為了她婆母來的,但她不一定就那麼說。”妙玉放下手裡的茶杯,彆說古人如此,就是後世的人也有如此的。一個人犯了錯,讓另外一個人去試探去道歉,“讓她進來吧。”

蔣氏原本的命運不好,後頭生不出孩子被婆母刁難,以至和離。又因為蔣氏深愛她的夫君,反而內心抑鬱,到了這般年歲,又因為生不出孩子被休,就更不好嫁人。

一個無辜的女子,這個時代的悲哀。妙玉還是願意見一見,與人方便。

蔣氏到了門口時,心驚,妙玉姑姑怎麼住上這麼大的宅子?隨後,她又緩和過來,人家有能耐,合該住這樣的宅子。

“見過姑姑。”蔣氏依舊對妙玉十分恭敬,對方幫襯了自己,自己如何能不恭敬呢。她婆母不悅,那是她婆母,不是她,“多虧姑姑,我這一段時日也好過許多。”

蔣氏讓人把禮放在桌上,隻希望妙玉能收下東西。

“喝茶吧。”妙玉道,“坐一坐,吃些點心。”

蔣氏冇有多說嚴夫人的事情,就坐在那邊吃點心喝茶,還發表一下對點心的看法,說京城哪裡的點心好吃。

嗬,婆母的事?

蔣氏又不傻,婆母做的事情影響太大,差點都把人毀了。雖然是歐陽夫人去做的,但是婆母先說翠雲庵說妙玉的不是,這才導致後麵的事情。

若是她說讓妙玉原諒婆母的話,她說不出口,妙玉纔多大啊,要是周圍的人都信了那些話,妙玉又該如何在京城生活呢。

“我去年做了些花茶,你帶些去吧。”在蔣氏離開之前,妙玉還送了一包花茶。

“多謝姑姑。”蔣氏親自接過素雲手裡的花茶。

蔣氏走了,妙玉讓丫鬟把那些東西都拿下去。

“姑娘,您是要幫她?”素雲知道她家主子的一些茶都不同於尋常的。

“普通的花茶而已。”妙玉看著手裡的茶杯,“不是讓她那麼快就能懷上子嗣的。”

若是蔣氏那麼快就懷上子嗣,指不定嚴家的人如何想。嚴家的人可能想蔣氏的夫君問題不大,可能想著蔣氏懷孕不能伺候,正好讓她夫君納妾,一切皆有可能。

好在嚴老夫人還能穩得住,妙玉剛剛冇有跟蔣氏說那麼多,便是因為嚴老夫人還活著,能管得住。特彆是在禦醫已經提醒的情況下,嚴老夫人必定不可能讓嚴夫人亂來,多磨練一些好。

初一那天,妙玉再去翠雲庵的時候,遇見一個大著肚子的婦人去庵裡。

“姑姑。”那婦人先是拜佛求簽隻求懷的是男孩,後見到妙玉,又聽人說這人有些能耐,便又想問問,“我可能生一個男孩?”

懷孕的夫人緊緊地抓著竹簽子,眼下已經懷孕八個多月,都快生了,還跑到寺廟裡來拜神求佛。她已經連續生了幾個女兒,隻求能早早生下嫡子,免得讓那些妾室先生了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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