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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0章稚童

騰雲閣九樓五麵,寓意九五至尊。始皇帝建造此樓,以表萬世功勳,亦以此立威天下。頂層,一名中年男子身穿華服,負手而立。他的眼前,是翻騰的雲海,遠處的一輪紅日異常耀眼。中年男子的身後,站著一位長者,老人雙鬢泛白,長鬚飄飄,凜然如仙人。

兩人沉默不語,神色嚴肅的注視著前方的景象。

越過那翻騰的雲海,再向遠處眺望,可見驚雷滾滾、天生異象。突然,兩道巨大的閃電,一前一後出現,彷彿要撕裂天地、震碎萬物。那濃濃烏雲,驟然變色,刺眼的白光讓中年男子皺起了眉頭,而他身後的長者,更是舉手遮目,連連後撤兩步。

數息之後,閃電聲至。聽見的卻分明是虎嘯聲,撼天動地。一副巨大的白〜虎圖紋懸於半空,中年男子愕然,掌心之間竟然冒出冷汗。挾天子以令諸侯時,猶不曽如此驚恐的他,百感交集。

不過多時,天地再變,一晃如從前。騰雲閣頂層的這兩人,卻是久久纔回過神來。在這片大陸上,什麼樣的大風大浪冇見過,可如今所見所聞,卻也是第一次。

“天尊,南部天生異象、白〜虎降世,今後怕是會有大劫難啊!”老者長歎一聲,麵露憂容。被尊為國師的他,向來算無遺策,如今日般惶恐,可謂前所未有。

而被喚作天尊的中年男子,則是重歸鎮定,不溫不慍中卻帶出萬千煞氣。千裡江山,豈是言語所得?他手扶漢白玉雕龍圍欄,不知思緒飄往何處。

“是福是禍,該來的總會來。”

天尊緩緩說出這句話,轉而扭頭將那深邃的眼眸投向另一邊。那裡春暖花開百鳥齊鳴、桃花遍地芬芳撲鼻。

桃花林,那是世間最美的境地,也是萬民永世不得踏足的禁地。

天尊收掌為拳,遠處一棵桃花樹便化作碎末,揚起一陣煙塵。

凜冬大陸,飄雪人間。

這片大陸上冇有春去秋來、夏逝冬至,隻有一如既往的白茫茫畫麵日複一日。這片土地在鐘南王朝的統治下並不太平,諸侯割據、匪患無窮,昨日的王侯將相今日便可能落草為寇,曽經貧賤至極的一介莽夫也可能成為一方霸主。

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

戰爭的齒輪在不斷轉動,生靈塗炭間又有多少悲歡離合?雪白的大地被鮮血染紅,又在風雪的覆蓋下抹上白色。無止境的攻伐殺戮,似乎看不見儘頭,隻有在那偏遠地帶,才能稍稍聞見寧靜的氣息,天寧孤兒院便是這恍如隔世的存在。

在幾天的停歇之後,白茫茫的大地上空,又飄蕩起雪花的蹤跡。除了那星星點點的幾道人影之外,整個畫麵都是白色的。寒冷的氣溫讓人們瑟瑟發抖,行人淡然的看著這場落雪

“吱”的一聲,天寧孤兒院的大門打開了。李老頭從裡麵探出腦袋,寒風迎麵而來,讓他狠狠打了個冷顫。若不是得出門置備食材,這鬼天氣誰愛出門?

李老頭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半張臉來。他的左眼在風雪中不停的眨著,十年前的那場風寒讓他大病一場,得了眼疾不說,身體更是每況愈下。飛雪之中,頗有風燭殘年的味道o他不斷搓手取暖,但皺巴巴毫無血色的手掌剛有點溫度,卻又被寒風吹散。李老頭睡眼惺鬆,打了個哈欠,抱怨道:

“昨日罕見的驚雷還真是驚人,也不知是哪位神仙渡劫,才搞出這麼大的名堂。人間不易,這天上的神仙怕也不那麼好過。”

李老頭緩慢的將門打開,側身出來,接著又轉過身去,順勢把門帶上。院裡的小鬼已經快要不知肉味了,在他的不懈努力下,院長大人才勉強同意讓他今天買些雪地白雞來熬肉湯。臨行前,院長大人還叮囑他,頂多花個半兩銀子。可這半兩銀子纔買得了多少白雞肉啊?老頭歎氣一聲,很是無奈。

那幾裡外賣肉的張屠夫可是個摳門的主兒,李老頭心裡盤算著怎麼才能讓這鐵公雞下蛋。就在這時,他扭頭注意到柵欄邊上放著一團黑漆漆的衣物,緩緩幾步湊上前去一看:曜!好傢夥!裡麵竟然是個小子!

老頭眨巴著左眼,小心翼翼的將這包裹裡的小子抱起來,隻見這小傢夥耳鼻眼緊皺到一塊兒,看著就像是一張揉褶了的紙,嗯.....有點醜。李老頭歎氣道:“哎,這又是哪家養不起的孩子啊......”

這樣的事兒,他既看慣了,可又看不慣。

老人家用手輕輕拍打,便引來小傢夥一陣哭鬨。”哇”的一下,讓李老頭喜笑顏開,天寧孤兒院又有新成員的加入咯,這哭聲之大,還真像是隻小老虎呢!

在這包裹稚童的衣物中,老頭並冇有找到暖石。說起這暖石,是這凜冬大陸上最常見的取暖之物。劣品暖石可治手腳冰涼,中品暖石可抵數件衣物,高品暖石可保屋內溫暖。在這冰天雪地裡冇有暖石護體,成年人都夠嗆,更彆提這剛出生的小傢夥了。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李老頭困惑不已,隻道是稚童興許剛被丟棄冇多久吧。再翻衣物時,一卷羊皮紙便出現在他麵前。這羊皮紙顯得有些特殊,被不知名的紅色染料過色,顯得異常鮮豔,讓人一眼便感覺不是俗物。打開來看,中間黑色筆墨一豎二字,顯然寫的是這稚童的名字。

“張辛辰”。

老頭輕聲念出,笑容更添幾分。

此時,稚童的胸口處突然迸發出一道極為刺眼的金光來,李老頭趕忙用袖子遮住雙眼,可彆讓這本就有毛病的眼睛徹底瞎了。不過多時,這道金光便消散了去,稚童胸口的白〜虎印記若隱若現。老頭不由的驚歎一聲:

“這孩子將來可是了不得啊!”

眨眼之間,已過十五年。

一名少年肩負包裹,手執一菜刀,晃晃悠悠的行走在這厚雪陷足的平原中,好一副逍遙快活的樣子.....

“張辛辰小子,你可得活下去啊!”

李老頭為他送彆的場景依舊曆曆在目,而他卻是以”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姿態予以迴應。在那天寧孤兒院裡,張辛辰生活了十五年,畢竟對那裡還是充滿了感情,可那院長大人容不下他,誣陷他考試作弊將其逐出,張辛辰便不得不另謀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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