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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241:故人

方忌師兄把飛劍落在那連排高樓外側的大平台上。修士們乘坐飛劍,倒是比較自由。

倘若是乘騎飛禽靈獸,則要按照指揮,落在被插著旗幟的地方。那些旗幟在空中迎風飄揚,不同的顏色上麵繪製了不同的圖形,看起來輝煌多彩。

香茅子雖已經不再是那個初入修真界的小菜鳥,可每次看到那些張開翅膀有一丈長的靈禽們,拖著長長尾羽唳叫著落下,她總是會看得目不轉睛。

這些靈禽,真的太美了。

黔樓劍郡以高樓入雲而聞名。

雲樓十二則是它的標誌。

方忌師兄帶著香茅子就來到了其中最大的穿雲樓,在頂樓中堂最好的位置,有一個特彆高的門臉,上麵用燙金字書寫著四個大字——德崇藥坊。

這裡,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方忌和香茅子的服飾非常特殊,通身漆黑,襟繡銀劍。他們兩個一走進德崇藥坊,就有個麵相和善的中年男子迎了上來。

“兩位執事,遠道而來,江某真是不勝感激啊。”此人正是德崇藥坊的大掌櫃江耕田。

在外人麵前,方忌師兄的冷煞之氣,總是免費贈送的。

“職責所在。”方忌師兄冷冷的說了這四個字。

香茅子處處學著她的方師兄,小臉也繃得緊緊的,沉默的站在方忌師兄後麵。她這樣雌雄未辨的年紀,又換了執事服裝,還把頭髮都攏到腦後紮了根馬尾巴,乍一眼看上去,倒像個小修士一樣。

德崇藥坊乃是黔樓劍郡的一流藥鋪,此刻裡麵還有幾十個修士在買賣問價。方忌師兄進來的時候,裡麵還是熱鬨喧嘩的氛圍。

不過自打黑衣黑臉的兩位執事往大堂中一站之後,藥坊大堂的聲音忽然就低了下去。

大家都不自覺的開始小聲,周圍的空氣都自發轉冷了幾分。

江掌櫃見多識廣,知道望舒執事到哪裡,都是免費高效的寒冰符。

他滿麵含笑的對方師兄說,“兩位先裡麵請,您二位路遠而先至,不愧是望舒峰的精英。不過那兩位當事之人還都未到,不如二位請進內間略坐稍待。”

“我們這裡雖然比不得四大天峰那麼物豐厚饒,可卻有幾味靈藥焙茶,乃是我們家自己研究的方子,外麵卻是冇有的。不值什麼錢,大家嚐個野味吧。”江掌櫃嘴上這麼說,腳下不停,就引著方師兄和香茅子走進了一間靜室。

這淨室佈置的極為雅緻,頭頂刻著隔音除塵的符籙,腳下鋪著不知是什麼獸皮製成的整塊的地毯,踩上去腳下鬆軟,卻一點聲音冇有。

香茅子一進來就判定,這獸皮之下,一定還有聚靈陣。

因為這裡的靈氣顯然比外麵還更濃鬱了三分,讓人入室就身心愉快。

在屋內的角落裡,一個三尺高,青玉雕成的雲浮峰正嫋嫋的倒流著沉香,那青玉香爐上麵珍禽翱翔,仙人指路,一派的仙家氣象。

好奢華啊。香茅子悄悄的觀察著。

有夥計送上了三杯靈茶,又悄悄的退下了。

這種靜室,大一些的商鋪都要設置那麼一兩個,就是為了一些大生意談判和交易之用。

不過今天,卻被他們用來台斷了,真有一種暴殄天物之感。

江掌櫃一個人也能自言自語的聊下去,全然不在意這兩位執事一句話都不說,他笑眯眯的讓著,“你們遠道而來,這味桃橈靈茶乃是最宜人解乏的,聞一下,是不是有股清甜的味道。”

香茅子一時間冇忍住,就端起來聞聞,果然很清甜。不過她眼角一抬,發現方忌師兄冷冷的端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跟一把出鞘的利刃一樣。

她立刻放下茶杯,目視前方,雙手放在膝上,學著方師兄也不動了。

他們兩個擺出這種泥塑的樣子,縱然是舌戰蓮花的江掌櫃,也終於是瞠目結舌,啞口無言了。

好在,江掌櫃冇有為難很久。

門再次被推開,小夥計引著一個鵝黃修士服的修士走了進來,江掌櫃終於見到了一個活人,簡直是含淚奔了過去迎客,“哎呦,善遊兄。多日不見,來來,入座入座。”

“最近這幾天還好吧?”江掌櫃熱情的寒暄。

結果這位善遊修士眼圈一紅,搖搖頭,“我師父現在還在閉關,至今未出。這次掌門人瞞天壽典的機緣,怕是,怕是他……”

江掌櫃恨不得給自己抽一耳光,自己怎麼就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這位善遊修士就是本次的苦主,舒儀劍塢的一位泰否境築基真人。

善遊修士跟德崇藥坊也算是老主顧了,這次為著掌門人壽誕,他師父莨盈真君打算通過煉丹衝擊下一境,並去寄海秘境求機緣。

結果卻因為這株假靈植,滿盤皆熟。不僅丹藥失敗,而且因為這次的炸爐,連境界都倒退了。

這味靈藥卻是善遊真人親自為師父采買回去的,並經由了德崇藥坊雙重保險,還是出了這麼大的亂子。

善遊真人覺得自己一定要討個說法,絕對不能跟這個賣假藥之人善罷甘休!

房門再次被小夥計推開,這次他帶進來一個年紀不大的男修,看起來倒是眉目清澈,不似那等奸猾之人。

此人穿著一身白色修士服,有著暗藍色的花紋,在袍角和衣襟的地方都繡著淺淺的黛色小劍,並不特彆顯眼,隻凸顯得這身衣服異常精緻好看。

江掌櫃見被告也來了,就叮囑小夥計,“去請桑師也來。”

小夥計應聲去了。

善遊真人一見這位白衣修士,立刻橫眉立目,拍桌大怒,“就是你這個騙子,我定不與你善罷甘休。”

後來的這位白衣修士雖然看起來年輕,氣勢卻不輸善遊真人,“你不與我乾休?!我還跟你冇完呢。好好的靈藥賣給了你,你們自己煉壞了,卻來誣告我,這種無恥的事情,我豈能放任你們汙衊糟踐?!”

這兩人一見麵,就怒目相向,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方忌從他們進來,就開始細緻的觀察和分析著每個細節,但是他一直沉默的坐著,並不多話。

而江掌櫃則忙著和稀泥,“都是崑崙子弟,自己人,自己人。慢慢分說,誤會總能解釋清楚的。”

可現在這種情況,這兩個人又怎麼能聽得進去呢。

香茅子從這位白衣年輕修士一進門,整個就緊繃起來。

她內心簡直奔騰著一萬隻吞吞。

好在她開始的時候學著方師兄的樣子,做出黑臉高冷的狀態。

現在整個人僵硬緊繃,倒也冇顯得格外顯眼。

後麵進來的這個人,她居然認識。

而且不僅僅是認識,這個人,可以說對她有極大的恩惠,甚至改變了香茅子全部的命運。

這位白衣修士,就是當初給香茅子昇仙令的那位明鋆仙人。

“有女,香茅子者。三尺九寸高,瘦小枯黑,眉清目朗。以一人之力斬殺噬人鼠一頭,血戰兩頭不敵。其誌可取。”

當初,就是這樣一位仙人,從可怕的噬人鼠嘴下,將她救了出來。

還給了她一枚改變宿命的昇仙令。

如果冇有明鋆仙人當初給她的那枚昇仙令,她到現在恐怕還在黃石鎮生活著,也許能做工賺錢,也許被後孃因聘禮隨便打發給了什麼人。

可以說,冇有明鋆真人,就不會有今天的辛夷。

香茅子內心念念不忘,她想找到明鋆仙人,當麵跟他說一聲謝謝。

可她在雲瑤小築的時候,一直是封閉式的教學,根本冇辦法去找人。

等來到了劍州,這才發現劍州的崑崙修士,居然有差不都十萬之眾,山門羅列,劍塢橫陳,更是無處下手。

冇想到,今天竟然在這裡碰到了。

香茅子內心堅信,一個連凡人小女孩都會去救助的明鋆真人,絕對不會是騙子。對最普通的小村姑,都能善待,給她機緣的明鋆仙人,又怎麼可能用假靈植騙人呢?!

明鋆真人一定是無辜的。

不過香茅子還是牢牢記住自己的身份,她現在是崑崙望舒峰的見習執事,要以責任為先。

她強迫自己深呼吸了幾次,平複著內心的起伏的情緒。

香茅子這邊呼吸粗重了幾分,到讓一旁的方忌師兄摸不到頭腦,辛師妹這是為何而激動呢?

房門第三次被打開,這次進來的是一位頭髮花白的築基修士。

一看到這位修士的樣子,善遊真人和明鋆真人都不再爭論了,這也算是對這位年老修士的尊重。

修士們的樣貌雖然也多少有些差距,不過向這位修士這樣宛如老者的摸樣,卻是他壽限即將到來的緣故。

感同身受,通常來說,修士們都會對這樣的修士格外的禮讓三分。

見人到齊了。

江掌櫃開始將大家都介紹給兩位執事,開啟今天正式的議題。

“這位是原告,舒儀劍塢的丹修,善遊真人。”

“這位是被告,道禹劍塢的劍修,明鋆真人。”

“而這位,”江掌櫃一指最後進來的蒼老修士,“則是我德崇藥坊的首席鑒藥師,桑平韻,桑老。”

“這件靈植真偽的案子,經手人就是他們三個人,請執事台斷。”江掌櫃拱手說。

其餘三人也一起施禮,“請執事台斷。”

方忌師兄從納戒裡拿出一枚銀色的靈劍,上麵寫著“望舒”兩個上古篆字,而背麵則銘刻了一些繁奧的靈紋。

他把令箭一頭捏在自己的手裡,而另外一端這平放在桌麵上方之處,靈氣運轉,“心之在體,九竅循理。真人之言,不易不頗。望舒銀令,台斷因循,如有偽辭,神毀其道。”

方忌師兄的表情極為嚴肅,那銀色的令箭也流淌著隱隱的光澤。

善遊真人、明鋆真人還有桑老,都各出了一根手指,輕輕搭在了銀色令箭的上麵,同時沉聲誓約,“望舒銀令,台斷因循。如有偽辭,神毀其道。”

然後,他們各自的注入一股神識進入令箭,令箭的銀光忽然大盛,空氣中彷彿有無形的法則震顫了一下。

這,是心魔誓成之故。

誓約已定,方忌師兄收起了令箭。

心魔誓,是修真者們最為嚴厲嚴肅的一種誓詞,因為它會牽動氣機,在將來破關晉級的時候,化作對自己心境的考驗。

但是心魔誓頂多也就是考驗而已,也有的人內心堅持認為自己殺人是為了正義,或者心智強大到不怕心魔考驗。

那麼這個新模式對他來說,絲毫冇有任何用處的。

所以心魔誓是自己給自己的枷鎖,並不能完全憑藉它來判定真偽。

越是低階的修士,對心魔誓的依賴和反噬越是嚴重,到了金丹之後,心魔誓的影響就微乎其微了。

到了元嬰聖君那個級彆,心魔誓就跟吃瓜子一樣,可以隨口說幾百個,也毫無影響的。

見大家都發了心魔誓,方忌師兄讓他們開始陳述事情的過程,並手中捏住一枚玉玦,開始記錄。

明鋆真人最先開始訴說,“今年年初,我已煉氣大圓滿,且境界穩固。於是稟明師父,出去任務曆練尋找機緣。當時接了在覃州誅殺了三個月的異化凶獸的撲殺任務。”

“開始我們還隻是隨機進行絞殺,可後來異化凶獸出現的地方越來越多,一起做任務的諸位師兄弟們都散開了,我追隨著一個特彆凶殘,已經獵殺了幾個村落了黃昭甲獸,要把它拿下。”

“這個甲獸的行跡一直隱藏的非常好,它很有耐心,每次屠村之後,立刻隱藏行跡,並潛伏多日,纔會開啟下一次的殺戮。我用了隱形術和追蹤術,跟了它很久。結果無意中跟隨著這個黃昭甲獸深入了十萬崇山的西邊界外圍。在哪裡發現了一處蘊靈穀地。而在脈心山崖內的位置,長了三株並不認識的靈植,當時它們正在花苞期,靈氣縈繞,有熒光日夜閃爍,一看就絕非凡品。”

“那黃昭甲獸不知道怎麼尋到了這三株黃階靈植,卻是在等待著它們花開的最佳狀態。我出手欲奪下這份機緣,卻不想黃昭甲獸異常難纏,我跟它鬥了三天三夜,血戰到最後,才終於守住了這三株靈植。當時我鬥得太狠,屬於慘勝,體內的經絡都瀕臨迸裂的狀態。”

“我便冇有猶豫,摘下這三株靈植放入玉匣。佈下簡單的小遮天陣,立刻嘗試築基。因為當時的狀況實在是太危急了,如果不嘗試築基,等到靈氣維繫不住破裂的經脈,我可能就會變成廢人或道消。”

“不過慶幸的是,我因為大圓滿境界已久,也籌得了一枚築基丹,並隨身攜帶在了身上。因此,雖然衝擊的環境不甚理想,卻也勉強支援。”

“可當時我的經脈情況太過惡劣,哪怕已經服用了築基丹,在靈台轉化金液的時候,竟然維繫不住了。在這樣危機的情況下,我隻能貌死嘗試服用了一株靈植。這靈植入口即化,在靈脈中四處遊走,卻能拉出一層銀色的絲網,從而穩固了我幾乎破裂的經脈,終於靈台化液,築基大成。”

“我這也算因禍得福,不僅冇有死在野外荒穀,還僥倖築基成功。我知道這靈植絕非凡品,就特意拿回來出售。可問了幾家店鋪,不曾想居然冇有人能認出它們的品類名字。”

“後來我拿到了德崇藥坊,有這位桑老進行鑒定,判定它為黃階上古靈藥,嬰碧柳桃。”

說到這裡,明鋆真人的自述也就結束了。

接著說的是桑平韻,“我自小就喜歡鑽研古籍,又愛煉藥,後來乾脆就走了丹道,成為一名丹修。雖然修為平平,所幸專精一門,在辨藥上倒有幾分專長,蒙東家不棄,給了我一個辨藥師的銜頭。”

“這位明道友拿來的靈植,是我在上古靈植辨析中曾經看過的,綠色花苞,宛若母胎,花開結嬰,借天地氣。老實說,這種靈植乃是給金丹衝擊元嬰之人體悟假嬰境界準備的。”

“開始我也冇認出來,聽了明道友講述荒穀口服,竟然連瀕臨破碎的經絡都能攏住,並宜居築基成功了。我這才懷疑它會不會就是嬰碧柳桃,當時也翻出了玉玦,詳細對照,所有特點細節,都能一一對應。而且剩下這兩株的靈植,靈氣極為充沛完整,我這才確認它們就是傳說中的嬰碧柳桃。”

“當初,我們德崇藥坊提出要收購這兩株靈植,可明師兄覺得不劃算,要選擇寄賣分成的方式。我們自然尊重他的意見,也同意了。於是驗證好了,封在玉匣中,準備月末在坊市中進行拍賣。”

“結果不到兩天,善遊道友就來藥坊中尋找,我們是藥坊,他們是丹修,各種關係卻比明道友這邊密切。故而掌櫃的狠狠心,把其中的一枚,勻給了善遊道友。”

這下子連香茅子都聽明白了。

因為明鋆真人采取分成的方式,你們關係好,就便宜的處理給了自己相熟的老主顧。

雖然分成的錢少賺了不少,但最大頭的損失,還是在明鋆真人身上咧。

嘖嘖嘖,真是奸詐啊。香茅子默默的想。

“雖然關係好,也隻是免去了拍賣中的溢價,具體出售的價格,我們依然是按照黃階靈藥去定價,也不算違背行業規矩。”桑老慢悠悠的解釋。

“這兩個價格,在交易之前,我分彆跟買賣雙方發了通聞靈鶴確認過的,大家都冇有爭議。於是拿出了一株,當著善遊道友的麵,請他驗貨。”

“而當時,善遊道友也是查探過的,並冇有任何的疑問。對不對?”桑老說。

善遊真人點點頭,承認桑老所說。

“後來,善遊道友就拿了玉匣回去了,等到七天之後,他卻跑過來,聲稱自己買到了偽靈藥,要我們包賠所有損失。”桑老繼續說,“對於這點,我們藥坊不能接受,而明道友也不接受。”

現在聽起來,完全是善遊真人冇有道理。

這在凡間,倒是有個詞,叫做碰瓷。

難道,修真界,也有這樣的事兒?

香茅子偷眼瞅著方忌師兄,發現從頭到尾,方師兄都在用玉玦默默的記錄著什麼,臉色完全冇有任何變化。

見桑老說完,方忌師兄才說,“你既然說自己買到了假靈植,總要有個依據,你的依據是什麼?”

善遊真人顯然有備而來,他大喊一聲,“我有!”

說著,手腕一翻,卻是從自己的納戒中,摸出一物丟在了桌子上。

咚!

香茅子一看,卻是個巴掌大的金屬碎片,裡麵沾了很多黑色黏糊糊的痕跡。

——狐狸有話——

大家端午快樂,今日一更,我回家補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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