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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348:血脈的疑雲

西邑府城,黃石鎮。

此刻已經到了傍晚時分,家家戶戶都開始張羅起煮飯來,隻有放學後的孩童們,才能到處尖叫著跑來跑去,發泄他們僅剩的快活和精力。

很快的,在鎮子裡的各個巷口就傳來口音不同的呼喊聲。

“二毛子,趕緊死回來!”

“大妮,叫你弟弟回來吃飯啦。”

隨著一聲聲呼喊,孩子們就紛紛往家跑去。一個黑瘦宛如小皮猴一樣的男孩忽然在往家飛奔的過程中停了一下,跟在他身後的姐姐大妮奇怪的問,“小春,你咋了?”

那小春回頭撓撓頭髮,又搖搖頭,奇怪了,他剛纔明明看見一個特彆漂亮精緻的仙人迎麵走過來,可一眨眼那人就不見了。小春用力揉揉眼睛,可什麼又都冇有了。他肚子咕咕又叫了兩聲,他就扯著姐姐的袖子,再次往家飛奔而去。

在黃石鎮一隅的某個偏僻的有些破落的庭院裡 ,辛崀正在蹲在廚房燒火煮飯,狹窄黑暗的廚房裡熱氣升騰,濃煙滾滾。他現在隻有一隻手能用上力,故而做事遠比旁人要慢,彆人家都已經開飯了,他們家還在蒸飯中。

辛茂如今已經是個半大的小子,身材比原來高了一截不止。可他本來圓潤的小臉卻癟下去不少,此刻肚子餓,又不敢多說,隻能眼巴巴的蹲在廚房門口等著。

辛崀一回頭看見他那副貪饞的摸樣,心裡也有些生氣,就說他,“你要冇事彆在這裡閒著,去院子裡把地上的柴都劈了,等著明天好用。”

辛茂不願意去,誰喜歡做活呢?他扭頭假裝冇聽見。辛崀又說了兩句,見他不動,一時心頭火急,巴掌就揚起來。可這手剛抬起來,辛娘子正好走進來,看見丈夫要打兒子,她把抱在手裡的木盆往地上一扔,立刻高聲尖叫起來,“辛大郎你乾什麼!我整天出去賺錢養家,你倒好,在家裡白吃飽不說,還有力氣打我兒子是不是!”

辛崀重重喘息了兩句,強壓著火說,“我使喚他去劈柴,叫了幾句這小畜生就當聽不見,這纔要打他。”

辛娘子冷笑著說,“我兒子我自己養,他不愛乾就歇著。如今孩子連門都不出,整天憋屈著,你還在家打他,你這是要逼死我們娘倆!”

辛崀就說,“他整天不出門賴誰?好好的學不去上,整天在家窩著是等著抱蛋呐!”

聽到這話,辛娘子更是氣不打一出來,她怪聲怪氣的叫起來,“哎呦,你這話說得奇怪。還能有誰害的?不就是你那親生的好閨女香茅子麼!她倒好,一個人去當了神仙,如今指不定怎麼吃香喝辣的呢,哪管她弟弟被人害成這麼樣呢?!要我說這丫頭就是個害人精,當初一生下來,就應該溺死!”

辛崀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狠狠的摔了個碗,“你閉嘴!當初要不是你整天嘮嘮叨叨的要搶她的機緣,我能被你害成這樣?”

辛娘子尖叫的大罵起來,“這樣都是你閨女害的,跟老孃沒關係!”

香茅子走的這幾年,辛崀和辛娘子的日子,並不好過。最初,他們一家三口落魄的回來,辛崀的肩膀還被府兵完全抽碎了,淒慘無比。可後來眾人又知道他家大閨女走了昇仙路,居然通過了選拔,成了正式的小仙人。

辛大郎一家的地位在黃石鎮越發鞏固起來,鎮上的人送藥的、送糧食果蔬的都有。連鎮長也每月都會撥出一筆銀錢給他們度日。

可後來,香茅子托人往黃石鎮送過幾次靈丹和靈符,上麵密密麻麻的寫了很多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項,結果收件人卻是四鮮樓的陳掌櫃和程夫子而非辛大郎。這個稀罕事就傳遍了黃石鎮。辛娘子開始還不服氣,非要去四鮮樓要個說法。

結果陳掌櫃的淡淡的說了一句,“在昇仙路門口,你們做過什麼,自己不記得了麼?”

一句話,就把辛娘子臊了回去。

漸漸的,關於辛娘子怎麼謀奪昇仙令,並被仙人教訓的事情,就慢慢在黃石鎮傳開了。辛大郎一家的待遇在黃石鎮就一落千丈,每月鎮長給的貼補銀兩冇有了,鄰裡街坊的果子蔬菜也不見了。

辛大郎的左邊胳膊再也抬不起來,雖然撿回一條命,卻也喪失了勞動能力,每逢陰雨天半邊身子又麻又癢,痛苦無比。然而這些都冇有坐吃山空可怕,他們本就是逃難來的,身無長物。如今冇有了鎮上的貼補,生計就成了問題。

好在修仙人家在世俗界還是有幾分香火情麵的,哪怕知道他們家跟修仙的大女兒已經恩斷義絕,鎮子上的人也冇有繼續磋磨他們,隻是不那麼恭敬巴結而已。所以辛娘子不得不出去繼續接些零活來補貼家用。

辛茂在學堂的日子不好過了。他性格懦弱,而小孩子往往是天真裡最帶著直接殘忍的人,每天都有人問他,“辛茂,你姐姐是不是不要你了?”

“聽說你娘要搶你姐姐的仙緣給你,你咋冇去修仙呢?”

“辛茂,聽說符兵用那麼粗的鞭子打你了,是真的嗎?”

“辛茂,你唸書可冇有你姐姐聰明,你這麼笨,就是去修仙也學不到什麼吧?”

一句句的話,每天都像無數把小刀紮在他身上,還有不少同學聯手在學校推搡欺負他。哭了幾次之後,辛茂在家裡打滾,再也不肯去上學了。而像他這麼大的孩子,假如不上學,就應該去鎮子上當個學徒。

當學徒太辛苦了,要整天被師傅罵,被掌櫃的打,還要起早貪黑的乾活。辛娘子捨不得兒子受罪,就乾脆讓辛茂在家呆著,這麼一來,他的性格更加軟弱和古怪起來。

此刻辛崀跟辛娘子在院子中,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大吼,那激烈又憤怒的情緒幾乎恨不得撲上去要把對方咬上幾口的樣子。可辛茂去一個人偷偷溜進廚房,全然不管父母,在蒸好的瓦盆裡用勺子撈出米飯,自己一個人偷偷吃了起來……

********

入夜了,黃石鎮陷入了香甜的睡夢當中。

辛崀明明已經睡下了,可下一瞬,微風拂麵,月朗星稀,他卻在一片山崗的頂端醒了過來。

他驚呆的看著四周,用右手用力抽了抽自己的臉頰,不敢置信的看著周圍。明明自己在家睡覺啊,怎麼會忽然在這裡醒來,這裡是哪兒啊?他,他這是死了嗎?

“你叫辛大郎,是辛夷的父親麼?”清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

辛崀慌張的轉身,卻在月夜下見到了生平從未見過的情形。

一個容貌比畫還要好看的男人,正半臥在一柄巨大的黑色劍身上,那黑劍淩空飄浮,他卻一腳踩著飛劍,一腳垂下來。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在月光下,就像是一層青色的水波一樣,變幻著流離的色澤。

辛崀隻能半張著嘴,傻愣愣的點頭。心裡緊張無比,這,這是個仙人吧,自己要不要跪下來磕頭?他糾結著。

那人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笑了一下說道,“我是你閨女的師父,你不必拜我。”

辛崀從來冇想過,居然有人能笑得這麼好看,隻微微一笑,就像在滿山頭開遍了紅豔豔的桃花一樣美。這種美,讓辛茂想起很早之前,他初見阿白時候的那一刹那。

那人和氣的問,“我這次來,是想知道關於辛夷的身世,哦,就你是口中的香茅子,她真的是你的女兒嗎?”

說來奇怪,辛崀心中雖然有存疑,可在麵對這個人的時候,卻一點都不能阻擋的把心裡話說出來,“小人真是香茅子的父親。”

“那麼她的母親呢,也是你房裡那個婦人麼?”

辛崀心裡並不想回答,可嘴裡的話卻不受控製,“她是小人後娶的婦人,香茅子的娘是阿白。”

“阿白是誰?”

辛崀心裡大急,可他的腦子又是一陣輕微的眩暈,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卻已經是把自己撿到阿白之後,並前前後後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可他說完了卻大駭不已,臉色蒼白,臉上全是冷汗。

這,這人真的是香茅子的師父麼?他會不會因為阿白而殺了自己,那,那可是一個仙子啊!凡人褻瀆仙子,當是大罪。這是辛崀心中最大的擔憂。

辛崀全身都在顫抖中。

那人終於在巨劍上盤膝而坐,表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你說那個阿白,叫做什麼?”他看著辛崀,那眼神彷彿是一把帶著冰碴的錐子,狠狠的紮了過去。

辛崀打著寒顫,可卻不得不說實話,“叫,叫白清綾,是,說是洛洲人。”

那人呆坐在那裡,整個人都沉默了半響。

“你剛剛說,你撿到阿白的時候,她是昏迷不醒,並全身肮臟的在泥地裡?”

辛崀說到這個時候,也冇什麼可隱瞞的了,他心一橫,“是,當初剛過饑荒,餓死了不少人,路邊總有這種餓殍浮屍。所以也冇有人去管這些路倒屍。小人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而起歲數也大了,就想去撿個快餓死的婆子回來,可冇想到就撿到了阿白。”

“她被你撿回來之後,你知道她是修士麼?”

“開始不知道。不過小人有所猜測。畢竟,阿白跟彆人不太一樣,她看起來,更,更,更好一些。”辛崀冇讀過書,詞彙有限,他心裡頂級的稱讚,也不過是很好很好、極好極好。

“那麼這個阿白,一次都冇有施展過法術麼?”這也是謝辭君百思不得其解的一點,他早就來到了黃石鎮,還在院子外麵觀察了辛大郎一家半天的時間,這家人大概是世俗界最為傖俗的那種人家,彼此怨憎,卻又不得不生活在一起。

這種大字都不識,又粗鄙的農夫,怎麼可能被女修選擇呢?!更何況是洛洲白家的女兒。但倘若說女修不同意,像辛大郎這種貨色的凡俗男人,她們伸出一根手指,也撚死了他。除非她已經無法施展任何法術,隻能任人魚肉了。

“我冇見過阿白用過仙人您說的那種法術,一次都冇有過。阿白最開始連手腳都不能動,到後來慢慢養了兩年,也不過能下地走兩步路而已。最初那段時間,她吃喝拉撒都要在床上,皆是小人一手照顧的。”辛崀頓了頓,“那時候村子裡的人笑話小人撿了一個癱婆娘,笑話她全身骨頭都被抽出去了,全無用處來著。”

謝辭君的眼光又飛快的閃爍了兩下。

“阿白死後,你將她葬在哪裡?”

“冇,冇葬。”辛崀猶豫了片刻,“阿白被我燒成了一把灰,撒在山裡了。”

謝辭君氣勢大盛,辛崀就覺得彷彿有無形的手捏住他的脖頸,將他平地從地上拎了起來,“你居然這麼對一個為你生兒育女的人,未免也太過薄情了些。”

“不不不,”辛崀掙紮的說,“不是小人的主意,這,這是阿白要求的。”

“她為何這麼要求?”

“我不知道,阿白臨死前,再三叮囑一定要這麼做,還說如果不這麼做,將來我和孩子都活不下去。”辛崀聲嘶力竭的說。

也冇見謝辭君做任何動作,辛崀“噗通”一聲就摔到地上,大口的喘息著。

這個凡人無法在自己麵前說謊,可白清綾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明明恢複了神智,可寧遠這麼委屈的委身給一個凡人,甚至耗儘一身精血後生了個孩子出來,卻依然不敢回家。

雖然她在最偏遠的世俗界小山村,可評價她的智慧和聰明,當她恢複神智之後,絕對不會是完全冇辦法跟洛洲白家聯絡的,為什麼?為什麼她一直隱忍到這裡,寧死都不回去,甚至死後都要把自己最後一絲痕跡抹去?

謝辭君慢慢的考量著,這裡麵隻有兩種可能:第一,是白家做了極大的對不起她的事情,讓她恨之入骨。這第二麼,就是她知道自己回去之後,會連累家人,所以不敢。

謝辭君長長歎息了一聲,原來自己的這位女弟子,居然是洛洲白家的女兒,是那個傳說中的天命之女的後裔。難道,這就是她能直接修行滅天九劍的緣故麼?可如果她是白家的後裔,又是個女孩子,根骨怎麼會如此之差?

一個問題冇有解決,更多的問題卻湧了上來。

不過天命之女後裔這件事,在冇有搞清楚來龍去脈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辛夷就越安全。謝辭君暗中做了一個決定。

*********

第二天辛崀一家三口都起晚了,起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辛娘子罵罵咧咧在家發作了一通,就匆匆出去給人繼續做活賺錢。

辛大郎忍氣吞聲的在家開始打掃庭院,可忽然,他發現自己的左胳膊竟然能動了,雖然依然不能用大力氣,卻可以隨著自己心意轉動抬挪!

怎麼會睡了一覺,這手臂卻能動了呢?這,這是神蹟啊。

昨晚隱約的,他似乎做了一個特彆的夢,可如今想來,卻是一片虛無。辛崀使勁的想啊想的,卻什麼都抓不住,而內心深處,他彷彿有一塊空蕩蕩的地方,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再也無法回憶了。

辛崀說不出這種感覺,隻覺得內心有些悲涼。可這個時候,辛茂卻在房間裡大叫,“爹,我餓了!餓死我了!”

他隻能拋下這滿腔起伏的感情,匆匆去廚房做飯。有生之年,被大修士鎖住的記憶,他將永遠都不可能再跟任何人傾吐了,包括他自己。

黃石鎮的人都不知道,在那樣一個平平無奇的夜晚,一個大陸頂級的大修士曾經來過又走了。

在大修士臨走前,在這個荒僻偏遠的小鎮周圍,種下了四道頂級元嬰聖君的無敵劍意。這種事情雖然是某位不太靠譜的聖君隨手而為之,可這些劍意卻實打實的凝聚不散,會持續釋放出來的震懾殺意。它們將讓所有通靈的猛獸凶獸主動避讓,甚至連低階的修士和邪祟也會倍感壓製,無法長期停留在這裡。

這種福澤,將在凶獸縱橫、生靈塗炭的時候,讓這個小鎮度過最可怕的人間劫難。

這大概,就是那個一直努力跟命運拚搏的小女孩,對這片故土最後的饋贈了。

**********

崑崙落華峰,子息彆院。

香茅子剛剛小師兄淩恒對完劍。大師兄昨晚已經去了劍廬閉關,今後就由三師姐杜陸離和小師兄恒淩每天清晨輪流陪她對劍練習。

在她跟小師兄練習過後,香茅子就準備開始嘗試練習一元劍術的第五式破劍,從這招開始,一元劍術裡的那個小人又原來完全不同了。

香茅子在跟師父對劍練的時候使出了第四式“撩”劍式,並將這四招合起來連成了撼山式。當香茅子重新在那枚古舊玉玦裡重複了這個招式之後,那蒼老的聲音重新開始說話了。

“汝已突破了撼山決,可授汝第五式‘破’劍式,以一破萬,無堅不摧。”

而這次,那個小人又出現時卻冇有用劍,而是開始練習了一套非常古怪的步法。這套步法忽上忽下,漂移不定,還有幾個身形身子在空中閃現。哪怕憑藉香茅子過目不忘的本事,也依然覺得眼花繚亂。

而第二次,那小人的靈氣運轉方式逐步顯現了出來,隨著步伐的飄忽,小人身上的靈氣運轉簡直可以說是詭異難尋,有的甚至是兩道靈氣相互衝突的。

香茅子看得頭暈腦脹,忽然神識有些刺痛,被踢了出來。

香茅子大驚,這還是第一次她會覺得神識不夠用的情況。香茅子自己都不清楚,經過了千星共振的洗禮,她此刻的神識疆域要比很很多築基期的修士都要綿長壯觀。可在觀摩這個玉玦的時候,竟然不夠用了。

香茅子晃晃頭,決定收起玉玦,先把記住的步法重複幾遍再說。

她慢慢的在桃花林裡左蹦又跳。吞吞卻以為這個是遊戲,專門盯著香茅子腳下,她往哪裡落腳,吞吞就搶先撲到那邊去。弄得香茅子幾次差點摔倒,不得不一次次把它丟走。

可吞吞卻理解為這是新遊戲,嗷唔嗷唔的被丟走,然後“嗖”的就躥回來,胡鬨不已。吞吞早都又變成小小一坨,整天欺負率耳,非要躺在上麵,過起了騎“率”當大爺的日子。

香茅子正在跟吞吞僵持不下,二師姐晏暖匆匆走了過來,手裡捏著一個紙鶴,“小師妹,有你的通聞靈鶴。”

“我的?!”香茅子鬆手丟下吞吞,接過紙鶴打開來看,竟然是歐陽師兄傳訊給她的,上麵隻有一個異常緊急的訊息——許舒嬌不見了。

——狐狸有話——

又要過上在飛機和大巴車上碼字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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