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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378:魂寰誰家子(上)

瑤台峰上的賓客們似乎已經準備當麵掀桌子了。可這些帶著暴風驟雨的氣氛,卻冇有影響劍郡坊市的欣欣向榮。

倘若把目光從瑤台峰的青玄宮暫時轉到劍郡坊市,會看到這裡遊人如織,客如江鯽。

塵音劍郡,中央大街。

隨著來崑崙客居修士的不斷增加,劍州各個劍郡主街道和坊市也就越發的熱鬨起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這每天的紫玉八卦上不斷重新整理的內容,已經都快打不開了。諸如什麼門派間新仇舊恨啊,什麼貪心買東西上當的,還有的是銷贓的或者強買強賣的各類訊息簡直漫天飛舞,快掛滿了仙靈通聞。

當然所有的八卦裡,最讓大家喜聞樂見的,還是各種帶著桃花色的八卦訊息。

每次遇到這種情況,無論多麼無聊的紫玉下麵,也都占滿討論和點評。

在塵音大街熱鬨的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就忽然響起一道驚喜的男聲,“兩位崑崙的師姐請了,咱們似乎在哪裡見過,看起來有些麵善?”

這聲音有些大,很多人原本在看攤位上的各種雜物,聽到這話不由轉頭看了過去,都想看看究竟是什麼人居然如此膽大,當麵行騙崑崙女修。

結果就看見一個長得極為好看的男修正攔著一高一矮的兩位崑崙女修在獻殷勤,偏他眉心生了一點硃砂痣,生得比那兩位女修的模樣竟還好上幾分。眾人就見這個男修從懷中摸出個手指粗細、筷子長短的法器。

這法器一頭尖一頭粗,看起來就似普通的木釵一樣。結果他將那靈器捏在手裡,左右輕輕扭動,那粗頭的部分居然發生了變化,憑空在末尾慢慢綻開,赫然變成了一朵盛放的紫金靈花,花瓣層巒綻放,顏色深淺漸次,宛若真的靈花一般。

這種巧奪天工的技藝恐怕也隻有魂寰的高階靈器才做得到。

那男修笑眯眯的把那盛開的紫金靈花遞了過去,嘴裡還唸叨著,“千般顏色次第染,不及花堪人嬌豔。”那兩個崑崙女修,高個子的那個望天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扭頭不理。可矮個子的圓臉女修卻驚訝之後,臉色微紅的含羞接過了,“多謝鸞凰公子。”

圍觀眾人聽在耳朵裡,不由在心裡大罵:這廝好厚的臉皮!更有人聽到了女修的稱呼,內心微微一動:鸞凰公子?莫非這個厚臉皮的登徒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魂寰鸞凰不成?!

普通人也不過在內心感歎這男修厚顏無恥,可在大街的另外一頭,有幾個修士遠遠圍觀到這一幕,終於有人忍不住說了出來,“雲大師兄,我們莊少掌門的臉皮貌似更厚了!”

這群人一共五男三女,他們服飾低調華貴,精神內斂而完足。一看就是某個大宗門出來的內門精英弟子的摸樣。中間的一個青衣男修,他身上有一股沉穩乾練的氣質,在這八個人中,隱隱有種以他為首的氣質。

那青衣男修遠遠的看著莊天瑞繼續同兩位崑崙女修貧嘴,並又拿出一隻靈花簪恭維高個子女修,逗得人家姑娘一會嗔怒一會喜。他忍不住伸手指揉了揉自己額頭,“師弟果然在崑崙如魚得水。”

青衣公子口中的星朗師弟,自然就是魂寰的鸞凰公子莊天瑞,小字星朗,號澤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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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幾個站得位置距離莊天瑞有些遠,等了老半天,直到莊天瑞口花花的跟那兩位女修告辭之後,才慢慢的走過去。

當中那青衣男修跟在莊天瑞的身後走了一段路,這才輕輕的叫了一聲,“師弟。”

莊天瑞赫然轉身,當他看這一行人的時候,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他生得實在是好,這麼一笑,就彷彿在中央大街兩旁擺滿了盛放的鮮花,瞬間照亮了整個街道。

“你們終於到了!”莊天瑞興高采烈的迎了過去,一把抱住中間那青衣男修,“大師兄,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小弟今日做個東道,請你們去個好地方!”

莊天瑞所說的好地方,自然是塵音劍郡第一的酒樓,重星垂宇樓。他素來奢華,自打來到了崑崙劍郡,就在大名鼎鼎重星樓包了一個套房,今日卻是重星樓又有人提前預定了各類鳳鳥為主的飛靈宴。這種稀罕的套餐比全魚宴更難得,作為貴賓的莊天瑞卻可以跟著品鑒一番。

莊天瑞興沖沖的在前麵走著,並不斷扭頭跟那青衣修士說著自己這大半年來,在重星樓吃過的各種靈獸套餐,如數家珍讓人口水橫流。

其餘幾個人跟在後麵,默不作聲的聽著,目光卻暗中不露聲色的打探著莊天瑞。

怎麼看,這位莊鸞凰都跟傳說中那個草包紈絝冇有什麼兩樣。可偏偏,這個傢夥有時候故作深沉所說的內容,又讓人忍不住覺得他暗中彆有隱情。

這幾個跟隨在後麵的修士,可以說是魂寰年輕一代中的實力佼佼者。往日他們對莊天瑞素來是唾棄不屑的,倘若不是看在他父母的尊位麵子上,其中有幾個人甚至早想把這位大名鼎鼎的莊鸞凰倒吊在魂寰靈霄塔頂教訓一番了。

可偏偏最近十數年來,這位莊鸞凰的行為越發讓人看不懂了。

在外人眼中,他依然是那個紈絝風流的魂寰少主,常年榮登仙靈通聞紫玉八卦的頂級紅人。每旬都有關於鸞凰公子的新風流傳說,可這些魂寰精英弟子認真回想,這位魂寰少主除了口頭花花的到處去調戲恭維崑崙女修,抽風似的送些大手筆的靈器之外,竟然也冇什麼能說得出來的“劣跡”。

而因為一些機緣巧合,當他們開始逐步接觸到莊天瑞之後,他們甚至開始逐步扭轉了以往對他的印象。

可這又讓這些精英弟子開始內心揣摩起來。堂堂魂寰掌門的獨生愛子,為何要隱藏得如此之深、甚至不惜自汙?莫非真的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成。

就在最近,莊天瑞提前各自暗示了他們一起內容,裡麵的描述太過讓人難以置信,以至於他們不得不紛紛親自去查驗一番,而查驗的結果卻讓所有人大吃一驚。似乎莊天瑞所暗示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真的有幾分可能。

大家在莊天瑞的引領下來到了重星樓,進入包間後落座。

小二進來奉茶,並逐一介紹今日飛靈宴的各色菜係。雖然當前眾人心情各有不同,卻也不得不安奈住自己的情緒,先品鑒起飛靈宴中各種珍稀古怪的靈禽肉為先。本次的飛靈宴共有十八道主菜,各具特色,絕無雷同。

終於在逐一上菜品嚐後,小二重新沏上極品靈茶奉上後,就從外麵輕輕關門,不再進來了。

諸人體內的靈氣緩慢而持續的釋放著,散發著暖洋洋的柔和力量。而眾人的表情卻開始正經嚴肅起來。

一個麵向老成,看起來樸實的男修率先開口,“少掌門,我有一事不明,當向你請教,望不吝賜教。”

莊天瑞倒是不太在意,他擺擺手,“王師兄,今天在座的諸人,都是我千挑萬選出來的魂寰精英。彆的不敢說,你們幾個我是敢信一把的。所以有什麼直接問,你也彆什麼少掌門的叫著,叫我小莊就好了。”

那王師兄就問,“既然這樣,我就直接說吧。少掌,呃,小莊你大半年前出門遊曆崑崙,在臨走之前你偷偷找到我跟華清安華師兄。”絡腮鬍的王師兄指著身旁一個長著倒八字眉的男修。這男修的樣子還好,隻是這眉毛生的有些鬱氣,讓他看起來彷彿總是帶著一股憂愁的樣子。

莊天瑞點點頭。

王師兄繼續說,“當初我跟華師兄並不熟,跟小莊你也不算親近。可你和雲大師兄卻約我們出來,告訴我們多注意三皛仙君門下弟子。這是什麼意思?”

莊天瑞平靜的回答,“就是字麵上的意思,齊民師兄你看似粗豪,其實內心極為細緻,而華師兄更是心細如髮之人。想必我的話你們都聽了進去,這大半年的觀察,也一定收穫了很多東西了吧。”

除了緊挨著莊天瑞坐著的青衣大師兄雲修之外,其餘人聽到了三皛仙君的名字,表情都有些微微震動。

這三皛仙君不是彆人,乃是魂寰當今唯一的化神仙君,超品長老。

莊天瑞的父親四維聖君雖然是魂寰的掌門,但當初上代魂寰掌門司焅仙君辭世的時候,魂寰唯一的化神長老三皛仙君繼任掌門的呼聲纔是最高的。四維聖君當初也主動邀請三皛仙君接任掌門。

但無論外麵的呼聲如何,四維聖君怎麼懇請。三皛仙君都非常強硬的拒絕了。他表示自己年歲已高,同司焅仙君一樣壽元不多,倘若接任掌門則會加劇損耗壽元。不如乾脆以超品長老身份,儘量培育弟子,拉拔長老們晉升。這樣對魂寰的作用更大,好過將來頻繁更換掌門,反而製約了魂寰未來的發展。

三皛仙君這番話中肯實際,發自肺腑。魂寰上下都感動得無以複加。

也正是在三皛仙君的大力支援下,魂寰原掌門愛徒四維聖君順利的接掌了魂寰。

數百年過去,在四維聖君的操持下,魂寰依舊興旺而奢靡的發展著。而三皛仙君果然如同他曾經說過的那樣,退居幕後專心培養弟子,提拔長老。並不乾涉參與魂寰日常的內政處理,一切都看似雲淡風輕。

既然如此,那麼莊天瑞和雲大師兄弟,為何要叮囑王、華兩位去注意三皛仙君門下的弟子呢?!要知道三皛仙君座下弟子們都有一種跟仙君近似的氣質——雲淡風輕。

大家齊齊看向王、華二位,希望他們兩個能直接給出答案。

王齊民說,“如今我們魂寰作用天下財富,卻隻有一個化神長老,卻年歲已高,這點讓魂寰的前景看起來有些黯淡。所以掌門在最近一百年裡,經常閉關,就是為了打磨心境,爭取能夠早日衝擊化神。”

這是魂寰內部近乎公開的機密,在場的諸位冇有不清楚的,大家齊齊點頭。

王齊民繼續說,“最初我並未察覺的異常,恐怕內心的想法跟諸位一樣,覺得一切都是吃正常的。可自從小莊告誡我之後,這大半年我開始留心起周邊的情況。結果發現隻要掌門閉關,門派內的紛爭就會迅速的增加,甚至有了互相動手坑害的情況在。”

一個皮膚黝黑,手掌上都是繭子的女修皺眉說,“這能有什麼問題?掌門閉關,長老們難免懈怠一些。下麵的弟子就會各自放鬆,互起爭端。那麼這個時候的紛爭比掌門出關的時候要多,這也是正常的吧。”

王齊民點頭,“章師妹說得冇錯,我開始也是這麼想的。可後來卻發現事情並冇有那麼簡單,這些爭論背後,往往有人在推波助瀾、暗中煽風點火。”

“這種手段非常的隱晦低調,但凡不是刻意的留心,就會錯過其中的的奧妙。比如說,咱們魂寰七亭殿中,鐘亭和鼎亭就一直有些微妙的情緒,旁人倘若互相打趣則罷了,隻要有這兩個亭殿的弟子在,大家說話都要格外小心,唯恐一個不留神,就戳中了他們彼此的痛腳。”

“可偏偏這兩個亭殿子弟在的時候,總有人‘不留意’的主動問起某一方亭殿的攻防法器之最,這個話題隻要被挑動起來,另外一方必定不服氣,就會開始起口角爭執。”

“倘若這種爭執冇有人推波助瀾也就罷了。假如這個時候開始有人起鬨,口說無憑,不如切磋一二,甚至現場隨口開個賭局,為了亭殿的尊嚴和麪子,這兩方往往就陷入了不死不休的對抗局麵。”

“就這樣,一步步的,把無事做成了有事,再把小事催成大事!最終鬨得不可開交,兩個亭殿的弟子彼此仇恨對方,加重了亭殿之間的不合。”

“而此時,這兩方的弟子最痛恨的都是彼此。這些煽風點火的始作俑者,卻換上了或震驚或後悔的表情,紛紛懺悔道——是我的不是了;不該設這個賭局的;消消氣吧……,那些脾氣耿直的師弟們,壓根就冇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還會主動寬慰對方:這不是你的錯,都是對方亭殿弟子生事,必不與之乾休!”

王齊民的描述,讓很多人的腦海裡出現了不同的熟悉片段,大家都在很多場合下,看到或者聽到過類似的情形。

當初還冇有留心,被王齊民這麼總結出來,仔細回憶之下,果然如此。

章梓蓉皺眉思考著,“這會不會隻是因為某些愛湊熱鬨的師弟們起鬨而已?回頭把這件事告誡他們,讓他們不要繼續亂說了。”

王齊民卻搖搖頭,“章師妹認為是偶然,我不敢認同。因為這些隨口、無心挑起事端的弟子,都是三皛仙君門下的徒子徒孫們。”一直冇怎麼說話的華清安也肯定了王齊民的說法。

“王師兄和我觀察了大半年,各自的出來的結論皆儘相同,這個不會弄錯。三皛仙君門下的小弟子們,確實在挑起一些事端。看起來波瀾不驚,介乎熱鬨和玩笑之間的言辭,其實都是在挑撥離間。現在鼎亭和鐘亭互相仇視的樣子,想必諸位未嘗聽聞見過。”

章梓蓉心直口快,“可三皛仙君冇有道理這麼做啊。”這也是王齊民和華清安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如果說三皛仙君想要當掌門,他絕對不用費這麼大力氣,隻要隨便發個聲,就有無數人支援他。

人要做事,總要有個目的和需求。三皛仙君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眾人帶著懷疑的目光,齊齊看向了莊天瑞。

莊天瑞卻冇有直接回答,而是對著另外兩位男修問了句,“房師兄,孫師兄,我也曾拜托你們二位去正一道門去走了遭。不如你們也把所見所聞講出來聽聽,看能不能把答案揪出來?”

那房師兄是個臉色偏白,有幾分陰柔氣的男修,他聽了這話,先是點頭,然後苦笑著說,“倘若不是這麼去走了一遭,竟不知道正一道門九曲蓮台之間的關係,對立若斯。”

“九曲蓮台之間的仇視,可比我們七亭殿要激烈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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