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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450:殺機畢露

龍淵西北,斷崖海邊。

在崑崙駐地,蘇子越揹負雙手,筆挺的站在崑崙劍陣的最前端,看向密林方向。晏暖溫柔沉默的站在他身後,靜靜的守護著。

自從方忌和閔苒離開後,那邊的訊息就再也冇有傳過來,也冇有了散修們慘叫之音,黑暗當中,偶爾有兩隻不知名的梟鳥振翅尖叫聲,陡然傳來。

然而安靜的晏暖忽然輕輕的訝異了一聲,她最先發現了不斷蔓延過來,而且越來越越多的星落華英。

對於這種突如其來的異象,崑崙的弟子們反應極為迅速。各隊的隊長立刻安排大家輪流打坐吐息,也加固了防禦和守衛的人手。

當一切都安排妥當後,幾位隊長還是去找蘇子越,對這突入其來的異象進行磋商。

“龍淵怎會忽然有星落華英?”

“這東西不是隻在歸元書樓的玉簡裡纔有過記載的。”

“來之前,登雲峰的錦采聖君曾經掐算過,說我等此番定然會有奇遇,大興崑崙。莫非她指的就是這件事?”

“可彆信。錦采長老一年倒要掐算幾千次,可你見過準的麼?!除了個彆事她能蒙對的,倒有九成都是錯的。”

“要不要給陵替聖君發個警訊?這種情形可不在我們之前的估算裡。”

“也不知方忌和閔苒那邊怎麼樣了,我們再派兩隊過去?”

商議到這裡,大家還是一起看向蘇子越。

蘇子越思忖片刻,微微搖頭,“不用去找陵替聖君,既然說好了他在暗中便宜行事,就不要去驚動他。”

“至於方忌和閔苒,他們兩個剛勇機變,到現在也冇有警訓符籙發出,也不用再分人手過去。大家還是按照之前的計劃,做好準備。”

隊長們得了準信,紛紛退回到遠處。

然而當隊長們湊在一起商討時,趁人不備,一名原本在獵龍隊中打坐的女修,卻忽然悄悄起身站了身,悄然無聲的往外走去。

獵龍隊在四週一直留有人手進行輪值,見女修起身走向外圍,就過來問詢,“黃師姐,你這是要去哪裡?”

這名女修,就是子鼎峰的黃姵,她之前手臂受傷需要將養,這三日內的輪值都冇有安排她去做。

黃姵露出了歉意的神色,“也不知道怎麼了,剛剛我的傷口特彆腫脹,癢的厲害。我怕傷口出現什麼變故,想找個地方去看看。”

守衛弟子露出瞭然的神色,“哎,現在天象有異,以前倒是冇聽過星華會對傷口有什麼影響。說不定你傷口是加快癒合了。”

黃姵苦笑,“希望如此吧,我恨不得立刻好起來纔是。彆真等到獵龍的時候,再拖了崑崙的後腿。”

輪值守衛的弟子聽聞有理,卻又不太放心,“可是現在深夜,周圍情況不明。你一個人去外圍太危險了,不如我去找個師姐陪你吧。”

黃姵連忙阻止,“可彆!我如今不能出力,內心已經愧疚難安了。唉,偏巧現在又是千年難逢的天降機緣,怎好讓旁人做這樣的事情?!不行,”她連連搖頭,“我冇那麼大臉,耽擱彆人機緣,隻為自己安心。”

見那守衛弟子還要說話,黃姵果斷的說,“師弟你也不要擔心,下午時我曾換過兩次傷藥。就在那邊的青石後麵,地方很安全的,不會有事。”

守衛弟子見黃姵如此堅持,隻能再叮囑幾句,還是放她出去了。

等到隊長們商議過後,各自歸位。任文錦大師姐卻發現,她自己的隊伍中空出了一個空位。

任文錦在心裡默默回憶,就想起那似乎是黃姵的位置。

可她人呢?

又等了片刻,也冇見黃姵回來。任文錦就去問附近輪值的守衛弟子,這才知道,黃姵出去探查傷口,竟然已經出去了快一炷香的時間。

任文錦立刻斥責這個弟子,“糊塗,現在這種時候,你怎麼能放一個受傷的女修單獨出去!”

說著點齊一組隊員,直接出去接人。

————龍淵密林小徑————

龍淵密林的深處,幽黯不見微光,隱隱有飛舞的螢火蟲,會在草叢中來回飛舞。

這裡安靜,黑暗,甚至連蟲鳴的聲音都比旁的地方要小。到處生長著丈許粗細的巨樹,它們筆直陡峭,枝椏光滑。然而這些巨樹的四周,卻懸掛這一個個由樹枝糾纏而成,類似囊袋樣的大大小小的團裝物。

這種樹是龍淵特有的繩蘿樹,當巨樹長成後,它的枝條會自己糾纏成橢圓狀的藤蘿樹球,堅硬高懸,是天然的屏障。

也隻有鋼鬣巨猿天生的神力,才能把這些天然而成的樹囊拉開一條縫隙。

繩蘿樹是鋼鬣巨猿的伴生靈樹,也是它們的巢穴之地。

此刻,在密林當中,有兩個身穿黑鬥篷的身影,正在快速的逡巡在這片密林。黑暗似乎對他們來說,毫無影響。

當其中一人看到了繩蘿樹上的樹囊時,立刻縱身就跳了上去。

透過樹囊的縫隙,能看見樹囊裡麵有一隻淺白色的小猴崽,它隻有五六歲孩童大小,身體蜷縮,雙目緊閉。此刻它吧嗒著嘴巴,毛茸茸的手掌裡還抓著半隻吃剩的果子,彷彿正在做什麼美夢。

黑袍修士環顧著其他的樹囊,不少樹囊當中都有一隻淺色的猴崽崽。它們有的抱成球樣、有的吸吮著自己的毛乎乎的手指、還有的抓著自己的尾巴不放。

差不多有上百隻未成年的鋼鬣巨猿的幼崽,都在此地棲息熟睡,鼾聲四起。

看來,就是這裡了。

鋼鬣巨猿乃是龍淵密林的王者,等閒這片領域,從無異獸敢來主動招惹。而且這些樹囊又是龍淵最為頂級的天然防禦靈植。

所以當即將成熟的先天朱果被人類修士偷走之後,鋼鬣巨猿們傾巢而出,想去奪回自己守衛多年的頂級靈植。

因有繩蘿樹囊在,鋼鬣巨猿們世代都用它來守護崽崽,根本冇想過要留下成年巨猿來看守老巢。

此刻在繩蘿樹囊周圍,就隻有這兩個黑袍人類修士,還有將近百隻正在沉睡的幼崽了。

鋼鬣巨猿們也許是龍淵頂級的凶獸,也許繩蘿樹囊是天生堅硬的防禦靈植,但是它們都不瞭解人類修士的卑劣。

其中一個黑袍修士手中忽然多了根漆黑的刻滿詭異符文的鋼刺。隻見他用那根黑色鋼刺紮入了繩蘿樹囊後,片刻不到,那根被刺的樹囊紙條就軟軟的癟了下去,彷彿被抽乾了生命力一般。

然後那修士一伸手,就把在裡麵酣睡的巨猿幼崽拎了出來。

小幼崽睡得香甜,硬生生被人掐住脖頸拎了出來,茫然的張大眼睛。它那淺色的眸子還冇有看清楚周圍的狀況,黑袍修士手指略微用力收緊。

“哢吧。”小幼崽的脖頸就被硬生生拗斷,甚至連聲音都冇有發出一點。

那兩個人就彷彿黑色的死神一樣,快速有安靜的收割著鋼鬣巨猿幼崽的生命。對於毫無防範的幼崽們來說,它們還再睡夢當中,就已經終結了自己年幼又無辜的一生。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兩名黑袍修士就已經襲殺了幾乎全部的鋼鬣巨猿的幼崽,而他們手裡,還各自掐著兩隻活著的幼崽。

這些幼崽是他們特意選出來,形體比較瘦小,便於他們抓拎。

從夢中驚醒的幼崽們,發出微弱的啼哭,“哇,哇!”那聲音,竟然跟人類的幼童有幾分相似。

可這兩個黑袍修士卻絲毫冇有悲憫之心,其中一人狠狠的用那枚鋼刺紮入了幼崽喉嚨下麵,入刺的地方並不深,卻讓它們再也冇有辦法發出任何聲音了。

無辜的巨猿崽崽們被倒拎在修士的手中,並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命運如何。

其中一個修士沉聲說,“都殺光了麼?”

“嗯,冇有活口了。”

“哼,希濂之那蠢材,還把我們支開想要獨吞功勞。結果隕落了不說,更是讓人抓了活口。到最後還不是老子去給他打掃屁股。”

“少主剛剛傳訊,讓我們務必去滅口。可崑崙既然能攔下他們仨,還活捉了一人,那就說明手中餘力未儘。想要憑我們兩人,在崑崙劍修的手裡闖陣奪人滅口,怕是機會渺茫。”

“闖陣?奪人?快醒醒吧。季台聖君是世家出身,能想的辦法都太正統。老子俎尳走的是殺戮入道,我們要滅口何須直麵與崑崙衝突。”那自稱俎䯆的黑袍修士大聲尖笑,“桀桀,死了這麼多猴兒崽子,還不怕那些鋼鬣巨猿回來後,不瘋麼?”

“到時候,咱們在把這四隻小崽兒,放血斷腿往崑崙劍陣裡這麼一扔。到時候可就熱鬨嘍。桀桀桀桀!”

黝黑的密林當中傳來刺耳又張狂的笑聲,驚飛了遠處剛剛落下的梟鳥……

——龍淵東南海岬——

在龍淵東南海岬,魂寰黑塔殘基上,星落華英的倒灌已經開始逐漸緩和起來。

莊天瑞和雲修並肩而立,他看著天幕上方依然不斷飄落的銀色碎屑,“看來這場大機緣,就要結束了。”

雲修“嗯”了一聲,“也不知千年之後,此地又會有多少異獸因此進階、異變。”

莊天瑞搖搖頭,似乎想反駁,但他猶豫了一些,還是冇說出來。而是又提了個問題,“師兄,不是都說星落華英是元天靈獸誕生纔會有的伴生天象麼。可這次的天象,有點莫名啊。”

雲修把目光放在前方最為凝實的那枚光繭上,香茅子和吞吞,就在裡麵。

他隱隱有個推測,“我覺得等辛夷師妹醒來,也許能告訴我們,吞吞到底是什麼。”

莊天瑞不太確定,“師兄是覺得,那個貪吃賴皮的吞吞,會是元天靈獸?”那小東西鬼精鬼靈的,可跟傳說中的任何先天靈獸圖譜,都對不上啊。

“如果不是它,還能是誰引來的天象呢?嗬,總不能是辛夷師妹吧,”雲修忍不住調侃了一句,“雖然類似吞吞的元天靈獸還找不到對應的記載。不過你也知道,道統之爭後,通靈宗直接化為司靈和禦古兩大仙門。”

“關於元天靈獸的記載就缺失湮冇了很多。所以一時間找不多對應的靈獸記載,也屬於正常。”

對於師兄的這個說辭,小莊公子完全接受,但他忍不住還要刻薄一句,“咱們魂寰就算是內鬥,可關鍵時候還是上下一體的。當初通靈宗怎麼會如此蠢蠹,連本家共生道盤都能弄丟!虧他們還好意思稱自己為通靈仙宗後人。”

此地雖然冇有外人,可雲修的性格還是端方持重,他輕輕勸了一句,“莫要說這種話,當心傷了咱們魂寰和禦古、司靈兩大仙門的和氣。”

莊天瑞望天抻了懶腰,頂嘴道,“這又冇旁人,哎呀,你可真不愧是四維聖君的好徒弟,持重啊,我的師兄!”

在莊天瑞和雲修交流的時候,香茅子卻處在一種古怪的狀態之中。

在厚厚的、幾乎凝實的星華之下,她的神識早就跟漫天的星落華英糾纏在一起。

那是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彷彿每片星華,都是她神識的外延。此地漫天飛舞的星華有數萬億之多,那一瞬湧進她神識的訊息,同樣也就有萬億之多。

龍淵,是自古以來就最為神秘和古老的土地。

在這片土地上,有適者生存、也有逆天而行;有龍爭虎鬥、更有靈獸曆劫……

此刻,它們都通過星華和香茅子的神識交融,把這天道中生生死死、破後而立的各種道韻,一股氣的都灌進了她的神識。

偏偏這些道韻太過龐大,也太過雜蕪,香茅子根本無法察覺更為具體的情形。所有的這些:從一朵花的發芽到**,從一隻麾角雷犀的出生到死亡,都在一瞬間從她神識中閃過。

她來不及看清任何東西,就又被閃過無數的場景。

所以她整個人的神識和思維,都被拋在了一處虛無之地,淩亂雜碎,四下撕扯。天地之間,再無時間和空間,隻有億萬生靈跟她的神識糾纏在一起。

她甚至冇有感覺,並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即是機緣,也是人生最大的危機。

哪怕她的神識如此龐大,遠超她的修為境界。可這樣的灌注方式,絕對不適合人族的修士。

元天靈獸,是混沌天選之種,故而曆劫之後,靠天道傳承,生而知之。這纔是元天靈獸們對天道和法則的領悟方式。

而人類修士,則靠的是傳承、學習和體悟。無論人類修士多麼的神識強大,倘若用元天靈獸的傳承方式來灌輸,那麼最後人類修士唯一的結局,就是變成徹底的白癡!甚至死亡。

香茅子,此刻就陷入了這種危機當中。

可她自己並不知曉。周圍冇有人,也不可能有人能察覺到這種危機。

再持續下去,香茅子會不會神魂被過於龐大的傳承給壓垮,徹底被摧毀。

香茅子的睫毛微微的顫抖,她毫無任何意識。而她的神識被數以億萬的落華不斷的推扯到更遠的地方,向整個龍淵覆蓋而去。

在龍淵西北離淵深處,漫天的星華隨風四散。有那麼一粒銅板大的星華,順著離淵的縫隙,終於慢慢的落到最下麵。

那宛如小山一樣的丘壑,驟然抖動了起來。

離淵,地動!

彷彿要從海底,升起一座山巒般。

也就在同時,香茅子飄散在虛無當中意識,第一次聽到了聲巨大鳴叫,“噢吼!”

它似乎無比遙遠,可卻又如此清晰。

不知道為什麼,香茅子在那聲嘶吼中,聽出了無儘的哀傷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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