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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527:一枚銅錢

龍淵禁地密林。

黑白兩道身影緊緊的纏鬥在一起,幾乎連影子都模糊成了一片。

這是陵替聖君和白色的無垢屍傀在動手交戰,他們兩個的身法太過迅捷,以至於隻能在旁觀者的眼中留下一道道殘影,根本無法捕捉到他們的身形。

蘇子越剛剛在收攏龍鱗劍符的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原本壓製龍魂殘影的那兩道劍氣,敏銳的發現了暗中藏身的無垢屍傀。它立刻掙脫了蘇子越的操控,主動去襲殺無垢屍傀。

雖然並未能直接斬殺無垢屍傀,卻也讓它顯露出本體,避免了被無垢屍傀偷襲的可能。

陵替暴怒之下跟無垢屍傀纏鬥起來,蘇子越卻因為被打斷的緣故,需要重頭開始收攏龍鱗劍符。

然而蘇子越卻冇有繼續收攏劍符,反而操縱著龍鱗劍符,死死的盯著那兩道時隱時現的殘影。

這個忽然出現的白色屍傀給人的感覺非常不好,蘇子越有種古怪的直覺,他需要幫助陵替師叔聯手滅殺此僚。

以陵替師叔一人的力量,怕是很難滅殺這隻古怪的白色屍傀。而一旦讓這古怪的白色屍傀脫戰,不僅是他們,怕是崑崙所有人都難逃它的毒手。

打定了主意的蘇子越,竭力的想抓住機會去襲殺屍傀。

白色屍傀和陵替聖君的動作實在太快了,以攻換攻。從開始到現在,雙方一直接連不斷以瞬步相互追擊。

蘇子越根本無法抓住他們的身形,更談不上暗中配合。

這不是蘇子越太弱,他其實已經算是修士中的異類了。雖然纔剛剛突破到了金丹初階陽生境,可在謝辭君的調教下,蘇子已經能調動自己的神識了。

這在同期的修士中,絕對是碾壓同儕的水平。放眼元炁大陸,也值得拿出去吹上幾分。當然,不能跟香茅子相比。香茅子那種極為特殊的狀況怕是絕無僅有,哪怕昔日通靈宗最為興盛的時代,也冇有香茅子那種情形。

如今蘇子越雖然已經能操控自己的神識,但他的神識卻極為纖細短小。勉力的動用下,能捕捉到周圍靈力波動的碎片,卻無法直接驅使神識調用功法。

元嬰為何是高階修士和中階修士的分水嶺,最為顯要的區彆,就在於神識的掌控能力。所以像香茅子那種還在築基期卻已經可以自由調用神識的修士,幾乎從來冇有出現過。

此刻的蘇子越用眼睛無法捕捉到陵替聖君的身影,隻能靠自己荏弱的神識去感知他們大致出現的波動和交手的頻次。

他能隱隱約約的感知到,陵替聖君似乎不斷在跟白色的屍傀用神識相互攻擊。他們彼此間的搏殺,即有無形的神識操控,也有靈劍和利爪相互廝殺的交手。

在靈劍對利爪的時候,那白色的屍傀總是規避為主,它的軀體修煉得再過強橫,跟反覆淬鍊的崑崙靈劍相比還是差得太多。

然而蘇子越卻發現,每當陵替聖君要催動靈劍徹底斬殺白色屍傀的時候,總是會出現失誤。

這種忽然停頓甚至靈劍漂移的失誤,彆說是陵替聖君這種身經百戰的高手,怕是崑崙內門弟子都不會犯的錯。

可在他們的交戰當中,陵替聖君出現的失誤,卻不是一次、兩次。蘇子越仔細的觀察著,他發現每次陵替的失誤都跟自己隱隱感知到的神識波動有關。

陵替聖君進攻斬殺,空間中會出現隱約的神識波動,陵替聖君的失誤停頓……

蘇子越能被稱為崑崙麒驥,除了絕佳的天賦外,他的領悟洞察力更是萬裡挑一。

觀察到陵替聖君的幾次失誤後,蘇子越就斷定,在身法纏鬥上陵替聖君略勝白色屍傀,可在神識術法上,陵替聖君一定在暗中吃虧。

……

……

蘇子越的判斷冇有錯,陵替的接連失誤正是由於他不斷被無垢屍傀的煞魂針攻擊所致。

這個無垢屍傀還冇有修煉出自己的本命靈器,所以它在進攻的時候,最主要的依仗還是自己詭異莫測的身法和鋒利的手爪。

可這兩種手段在崑崙劍修手中,卻完全處於下風,它也不過是暫時依仗著飄忽的身法,一旦被陵替摸透了規律,怕就是它的隕落之期。

察覺到這種不妙的形態後,無垢屍傀就開始暗中凝聚煞魂針,那種以陰寒煞氣凝就的無形暗器,對修士的神魂有著極大的傷害。

當陵替再次靠近它揮劍進攻之時,無垢屍傀會趁著纏鬥之機,把煞魂針直接插入陵替聖君的識海。

倘若真讓煞魂針紮入陵替聖君的識海,那麼無垢屍傀甚至能操控陵替聖君的軀體為自己所有。

這纔是無垢屍傀最為恐怖的殺招之一。

這煞魂針乃是無垢屍傀以煞氣融合屍氣凝就,乃是天下至為陰寒之物。

它在元炁大陸已經消失了數萬年之久,讓人根本無從提防。

當煞魂針第一次偷襲時,陵替聖君忽然察覺到自己的神識彷彿被一股充滿惡意鋼針,狠狠的紮了一下。

那種無法形容的痛楚差點讓他直接衝半空中墜落下去。

還是他多年積累的戰鬥素養挽救了自己,在失控那一瞬,陵替聖君立刻收攏神識,在識海上方凝結成網,這才堪堪抵住了煞魂針的第二次偷襲。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雙陰狠的手爪已經從下方抓向了陵替的胸口。

“鐺”,一聲清脆的金屬交集的聲音,陵替的長劍抵擋住了無垢屍傀的偷襲。

饒是身經百戰,陵替也冒出了一身冷汗。

兩個人快速的交手,每次都在最不可能的時候,陵替就會感覺識海被一根陰冷的釘子狠狠紮進來,然後形勢逆轉。

蘇子越在旁邊圍觀,也發現了陵替聖君越來越不妙的形式。他幾次想操縱龍鱗劍符中的劍氣去幫忙,卻苦於自己神識的修為太低,根本抓不住他們之間的身形。

焦慮的蘇子越幾次想催動劍氣,卻根本徒勞無功。心煩意亂之下,他無意中用力攪纏劍意來回拉扯,讓劍意壓製下的巨龍殘魂發出了憤怒的吟鳴。

“吼嗚!”伴隨龍吟,龍威再次覆蓋這片密林。

蘇子越方纔驚覺自己做什麼,連忙催動師父劍意放鬆壓製。可就在這時,他聽到耳畔傳來“嗷”的一聲吼叫。

陵替聖君的靈劍居然重重的劃穿了無垢屍傀的肩胛。在它衣衫破損的地方,一絲幾乎為墨色的液體,慢慢的滲透出來。

而無垢屍傀顯然因為受傷而變得極為狂躁,它瘋狂的撲向陵替聖君,並瞬間發出了若乾煞魂針紮向陵替。

這是陵替聖君第一次真正的刺傷了這個詭異的無垢屍傀。

蘇子越的腦中彷彿有什麼快速的滑過,剛剛發生了什麼?為何一直處於下風的陵替聖君卻能殺傷白色屍傀。

蘇子越在腦中比對著各種細節——龍吟,是巨龍殘魂發出了龍吟,而陵替聖君就在那時才能刺傷無垢屍傀。

想到這裡,蘇子越立刻再次操縱師父的劍氣,用力壓製巨龍殘魂。

巨龍殘魂再次發出不甘心的吟鳴吼叫,伴隨吟鳴的是它奮力掙脫的龍威。

果然,無垢屍傀的身形又遲鈍了一下,它偷襲的無形煞魂針在龍威的乾擾下,直接消弭於無形當中。

陵替聖君在此發現了無垢屍傀的破綻,手中靈劍直取它的頭顱,無垢屍傀慌亂的抵擋逃脫,卻也在身上又多了一道創口。

這讓無垢屍傀極為不安,它因為貪饞龍魂而被引誘出來,可巨龍殘魂對於邪祟有著天然的破除之力。

當無垢屍傀太過靠近龍魂的時候,它也會被龍威所壓製。

連吃了兩次大虧的無垢屍傀,瞬間遠離了蘇子越,遠遠的停留在禁林的邊界,一動不動的凝視著他們,似乎在思忖著什麼。

陵替聖君也趁機停了下來,從懷中取出潤神丹吞服,儘快的煉化。

剛剛的纏鬥中,雖然陵替聖君已經拚勁全力防護,但他的神識和識海都受了不輕的傷。如今也隻能靠著這瓶靈丹儘量修複一下。

剛剛還在熱戰的禁林,居然出現了詭異而暫時的平靜。

蘇子越趁機對陵替說,“陵替師叔,巨龍的吟鳴對這個屍傀有壓製作用,接下來我配合你,咱們一起斬殺這隻怪物。”

陵替暗中加急化轉潤神丹,卻微微搖頭,“不,你抓緊時間收攏劍符,然後立刻撤離。”

蘇子越錯愕,“我留下來幫你。”

剛剛的情形很明顯,倘若留下陵替聖君一個人,他怕不是那白色怪物的對手。

可陵替卻斬釘截鐵的說,“我這是以望舒執事的身份在命令你,收攏劍符,即刻撤離。”

在剛剛跟無垢屍傀交手的過程裡,陵替已經發現它具有非常狡詐的戰術意識,絕非普通失智的屍傀可比擬。

而且除了無形的煞魂針,這片林地裡其他的屍傀怕是都能接受它的指揮。陵替聖君覺得這個屍傀的底牌不僅是無形魂針那麼簡單。

他已經做好了犧牲自己的準備,卻不能放任蘇子越留下跟他一起涉險。陵替聖君強硬的說,“等下我會用儘全力纏住這個怪物,你要以最快的速度歸隊。”

頓了頓,陵替聖君又說,“如果來不及,就放棄龍鱗劍符。不要纏鬥,即刻離開。切切。”

蘇子越聽出了陵替聖君口中的決絕之意,“崑崙弟子從不畏死,蘇子越請戰。”

陵替聖君斷然拒絕,“不許戰,獵龍領隊蘇子越即刻歸隊。”

蘇子越冷冷的說,“拒絕,等回到崑崙,蘇子越任憑懲處,自去望舒領罰。”

“你!”陵替聖君恨不得直接捆了這臭小子丟回去。

在他們的不遠處,白色的屍傀一動不動,它似乎在琢磨什麼,一雙手爪交叉的收在寬大的袖子中,彷彿被定住了一般。

陵替聖君見白色屍傀依然冇有動作,趁機又對蘇子越進行勸說,˙這次他的語氣溫和了許多,“澄容,我和你師父素來交好。這次來龍淵前他曾特意拜托了我,要護好你。”

見陵替聖君叫了自己的字,又搬出了師父,蘇子越的態度也冇有剛纔那般冷硬,“陵替師叔,師父從入門的時就再三叮囑過我,落華峰子弟,從不拋棄同門,更不能忘記自己的劍道。”

“我的劍道乃為執著。”

陵替盯著那白色的屍傀,“執著?不錯,比師叔的要強。師叔當初選的是除惡,結果現在就困在這個劍道上,冇辦法領悟法則。看來你突破化神的希望,比師叔要大。”

蘇子越冇接話,也冇開始收攏龍鱗劍符。

陵替又說,“崑崙如今大危了。”

“在來龍淵之前,旁的弟子不知道輕重,我猜你是知道這次任務的真正目的吧?”

蘇子越依然沉默。

陵替也不需要他回答,自己繼續往下說,“想要殺雞取卵的鼠目寸光之輩比比皆是,你師父性情桀驁,習慣以力破敵,對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他不是不懂,卻是不耐煩。”

“這也是冇辦法的事,他要不是這種性格,也冇辦法在劍道上走得那麼遠。”

“可他現在要接掌崑崙,這種性情卻是最不合適的。掌門和我們都知道他不合適,但除了他,彆人能扛得住如今的內困外憂。一個不慎,怕是連整個大陸都會生靈塗炭。”

“所以澄容,你要回去。去幫謝辭君,幫他撐住崑崙。冇有你,他撐不起來。”陵替聖君的聲音裡,帶了一點點的哀傷,“我催你回去,並非因為謝辭君的拜托,也不是憐惜你是我崑崙後輩。”

“而是為了崑崙!所以請你保全自己,行麼?”

蘇子越的嘴唇用力抿緊,“咱們一起回去。”

陵替搖頭,微微指向前方,“這廝冇那麼簡單,我要不留下來,怕是整個獵龍隊都不能撤離。”

“蘇子越,你是這一代崑崙弟子中的佼佼者,孰重孰輕不用我再多說吧。”

這種拋下崑崙同門獨自逃生的事,甚至比殺了他還要難以接受。可蘇子越卻在深吸一口氣之後,再次開始加速收攏劍符。

陵替聖君見自己說動了這個固執的小子,內心一鬆,他寬慰蘇子越,“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隻要你們這群小子都能安全離去,自保我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蘇子越聽了之後,內心的憂慮並冇有減輕,反而更有一種不祥的直覺。

他同樣盯著那個良久不曾動過的白色屍傀,“陵替師叔,我覺得不太對勁。”

陵替趁著方纔說話的機會,已經煉化了大部分潤神丹,他也覺得那白色屍傀靜默不動並非什麼善茬。

見說動了蘇子越,就打算主動出擊,去纏鬥那無垢屍傀。

可就在他剛要動手的時候,無垢屍傀居然也同時做出了張開雙臂,仰天嘶吼的動作。

隨著它癲狂的吼叫,在無垢屍傀周圍驟然出現了若乾紅色的符紋,明亮不一,大小也不儘相同。

無垢屍傀一雙無情的紅眸看向陵替和蘇子越的方向,兩隻手爪卻快速的在符紋上用力扯下。

瞬間,符紋崩裂。

“小心!”陵替聖君的身形急轉,叮叮噹噹數聲,卻是接連斬斷了數隻陰陽傀的偷襲。

陵替聖君最不想見的事情發生了,這隻白毛屍傀果然能召集其他屍傀幫手。想必它剛剛靜默不動,就是在暗中召集自己的這些屍傀小弟。

可惡!

“蘇子越,走!”陵替厲聲暴喝。

當發現他們進入了無垢聖傀的包圍之後,陵替立刻指揮蘇子越放棄收攏龍鱗劍符撤離,可已經來不及了。

在他們周圍,居然已經圍攏了有將近百隻屍傀,不過這裡麵大多數都是黑白二色的陰陽傀。隻有一隻紫金色的靈鎧傀。

陵替聖君立刻做出了選擇,他不管這些圍攻自己的陰陽傀,而是瞬閃到無垢屍傀的身邊,主動跟他纏鬥起來。

“你以龍魂劍符突圍,我來拖住這隻白毛。”陵替調整了戰術,他打算以自己來拖住無垢屍傀,那麼蘇子越有龍鱗劍符在手,突破這些屍傀的包圍不難。

蘇子越知道事態緊急,他立刻催動劍氣,牽引龍魂往方纔獵龍小隊撤離的方向突圍。

可無垢屍傀卻是被這龍魂吸引而來,這是它已經視為自己口中的美食,怎麼能放任龍魂突圍而去。

它被陵替聖君硬生生拖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龍魂向外移動。焦躁的發出了古怪暗啞的叫聲。

隨著它的叫聲,那些原本圍繞在陵替聖君周圍的陰陽傀,卻都紛紛轉向了蘇子越。

林地中的情形居然赫然變成了,陵替聖君和無垢屍傀單打獨鬥、蘇子越以龍魂和劍氣為陣,一人獨戰屍傀群。

陵替聖君和無垢屍傀都想儘快的斬殺對方,可他們偏偏戰成了旗鼓相當,都冇有辦法徹底壓製對手,戰況膠著了起來。

而蘇子越卻出人意料,他雖然被重重屍傀包圍,卻冇有並冇有落下風。

蘇子越放棄了收攏劍符,而是不斷操縱劍氣,迫使龍魂釋放吟鳴和威壓。

元天巨龍的殘魂威壓,連無垢聖傀的煞魂針都能破開,對於低階的陰陽傀有著絕對的壓製力。

於是蘇子越這邊的情形就變得古怪又滑稽起來。受製於無垢聖傀的操控,陰陽傀們嗷嗷吼叫著衝向蘇子越。

可當它們一旦靠近蘇子越,被龍威波動後,卻不由自主的退後逃離。跑出了龍威震懾的領域外,又被無垢屍傀的符紋操控,再次狂吼的撲上來……

包圍蘇子越的陰陽傀就好像是一群圍繞他來回奔跑的“土狗”,靠近了就逃,跑遠了又貼過來。

趁著它們來回折騰,蘇子越卻操控著劍符龍魂,穩穩的向外突圍離開。

無垢屍傀一直暗中盯緊龍魂去向,眼瞅著蘇子越牽引龍魂離自己越來越遠,無垢屍傀再次狂暴的嘶吼,它硬頂著陵替聖君刺向自己的靈劍,淩空又生成了一張猩紅的符紋,狠狠的捏碎。

原本隻在外圍來徘徊的紫金靈鎧傀,驟然加入了衝擊蘇子越的隊伍當中。那隻靈鎧傀的神智要比陰陽傀強上不少,在感受到了龍威之後,它就本能的拒絕靠近。

可在無垢屍傀在再三催動下,紫金靈鎧傀還是加入了圍剿蘇子越的戰團當中。紫金靈鎧傀的加入對蘇子越形成了更大的威脅。

它能頂住龍威,不斷的以手爪偷襲蘇子越。

這對蘇子越的造成了一定的乾擾,但很快的,他發現了靈鎧傀不像當初跟陵替聖君纏鬥時的淩厲凶殘,反而動作遲緩,偶爾甚至也有逃離的跡象。

蘇子越單手捏手決牽引符紋,右手持衛天長劍開始不斷刺向靈鎧傀的顱頂。

對於高階屍傀來說,它們腦髓當中的石晶乃是本命屍傀蟲所在,破掉腦髓石晶,屍傀必死。

蘇子越察覺到靈鎧傀的荏弱狀態,膽大心細的想要獨自反殺靈鎧傀。

不過紫金靈鎧傀的修為幾乎要接近於元嬰聖君,雖然跟真正的元嬰聖君單打獨鬥還有些許差距,但是要碾壓金丹修士還是輕而易舉的。

哪怕在龍威的壓製下,蘇子越想憑藉一己之力去破掉紫金靈鎧傀的腦髓石晶,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蘇子越幾次以巧妙的劍術偷襲,卻都被靈鎧傀躲過了。但他也成功的靈鎧傀身上留下了重重的傷痕。

蘇子越這邊逐漸掌握了應戰靈鎧傀的辦法,可無垢聖傀卻在靈鎧傀再次受傷後,變得狂躁起來。

要知道這片林地中的每一具屍傀都是無垢屍傀的部屬,尤其是寥寥數隻的紫金靈鎧傀,更是它悉心培育,為了自己將來集結屍軍所用的。

少了任何一具靈鎧傀都讓無垢屍傀惱怒不已,連這樣一個金丹修士也敢投機取巧的斬殺它的靈鎧傀。

無垢屍傀被接二連三的挑釁,它心中記恨蘇子越的程度,甚至超過了陵替聖君。

可龍魂近距離壓製屍傀的威壓太明顯了,要想儘快改變眼前這種狀況,至少還需要一、二隻靈鎧傀加入,圍攻那個操控龍魂的小子。

無垢屍傀不斷召喚著自己的部屬,希望至少再喚醒一隻靈鎧傀來助陣。一旦有新的靈鎧傀加入,整個戰局的局麵必定會完全顛倒。

龍魂威壓雖然占據絕對上風,但以蘇子越現在的實力,卻冇可能在兩個紫金靈鎧傀的夾擊下,依然能從容的操控龍鱗劍符。

到時候他必然顧此失彼,就算有再大的絕招也冇辦法發揮出來。

當無垢屍傀分心去搜尋禁林之中的靈鎧傀時,卻忽然發現了一個魂紋異常的靈鎧傀,正在被人裹夾著離開自己的領域之地。

這簡直徹底觸怒了無垢屍傀,這裡所有的屍傀都是無垢屍傀的部屬,而靈鎧傀更是數目稀少的左膀右臂。

無垢屍傀發出了一連串詭譎的尖嘯之聲,它用那雙猩紅的眸子盯著纏鬥著自己的陵替聖君,充滿了仇恨。

陵替聖君驚懼之下,手中長劍催發數道犀利劍氣,直取無垢屍傀胸口和腦後。

可這次無垢屍傀冇有瞬閃躲避,而是微微側身,避開了最關鍵的頭部兩處要穴,任憑身軀上被劍氣直接洞穿。

墨藍色的血液迅速的蔓延開來,無垢屍傀看也不看,伸手指蘸取自己身上的墨藍色血液,在半空中淩空畫了一個彷彿流血眼珠的古怪符紋。

這次的古怪符紋,無垢屍傀冇有直接將其扯碎。

它轉頭看向陵替聖君,露出了一個古怪又殘忍的笑容,

陵替聖君本能的覺得,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無垢屍傀喉頭髮出了用力擠壓的咳嗽聲,接著,一滴猩紅的血珠被它逼迫了出來。

那滴血珠快速射像“眼珠”符紋,雙方一經觸碰,卻彷彿炸裂了一般,瞬間消失了。

與此同時,無垢屍傀再次主動進攻陵替聖君,卻彆有一種隱秘的得意。

……

……

就在那流血眼珠符紋和血珠消失的時候,原本被任文錦大師姐他們帶著的那個紫金靈鎧傀,卻偷偷掙脫了雙重的封印,繼而打算暴起。

原來無垢屍傀的那個眼珠般的符紋,是用來催化紫金靈鎧傀魂紋禁製,助它解除封印所用。

也正因為此,任文錦纔不得不采用了劍祭禁術,重新強行封印了靈鎧傀。

而在禁地密林這邊,無垢屍傀本以為自己強行血融召喚之術,定能破除靈鎧傀身上的封印。

結果它等待半晌,卻發現那隻消耗了它心頭寶貴精血的靈鎧傀,在鬆動封印之時,瞬間又被重新封印起來。

而且這次封印中帶著古怪的金色魂力禁製,連它也冇辦法以血融符紋驅動來破除。

這裡接連不斷的狀況,徹底激怒了無垢屍傀。

原本它還暗中操縱屍傀部屬們隻是單純圍堵這隊劍修,並不希望自己未來的部屬身體有什麼殘破之處。

隻要能拖住他們,等自己這邊吸收了龍魂,再把它們全部喂下屍傀蠱蟲,慢慢炮製。

可接連的失利讓無垢聖傀徹底失去了耐心,它不再貪圖那對劍修的身體。

無垢屍傀對圍堵崑崙獵龍小隊的屍傀們下了滅殺令,並要求它們不計代價的搶奪回那隻被封印的靈鎧傀。

這也是後來獵龍小隊戰損如此慘烈的真正原因。

無垢屍傀暗中改變了自己的指令,而留在禁林中的陵替聖君和蘇子越,卻一無所知。

……

……

暴怒之下的無垢屍傀,再次跟陵替聖君瘋狂的廝殺起來。那無垢屍傀彷彿被點燃的爆竹一般,完全不顧忌自身的傷勢。

一副要與陵替聖君同歸於儘的模樣。

無垢屍傀的癲狂之下,倒是露出了不少破綻,讓陵替聖君幾次都成功的破去它身上的禁製符紋。

可惜總是差了那麼一點,冇有傷及它的根本。

來回幾次之下,無垢屍傀的傷痕遍佈身體,連原本靈活詭異的步伐都變得有些踉蹌,歪歪斜斜的晃動著向旁邊逃逸。

它這次變換跑動的方向,正是蘇子越跟靈鎧傀纏鬥所在的地方。

陵替聖君忽然意識到,在這幾次的過招中,無垢屍傀看起來接連失利,卻是在不知不覺的引導著雙方的位置變化,不斷的靠向蘇子越。

“小心!!”陵替聖君立刻大吼著提醒蘇子越。

蘇子越對上靈鎧傀後,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這隻紫金屍傀身上,他幾次想要破掉靈鎧傀的腦髓石晶。

卻總是差了那麼一點點,力有不逮。

他越打越專注,除了不斷以左手定式手決牽製龍魂釋放龍吟,更多的都在計算著怎麼能搶先破掉靈鎧傀的石晶上。

接連幾次的嘗試,讓他總有一種感覺,隻要下次再加把勁,就可以徹底滅殺這隻靈鎧傀。

蘇子越太過迫切,居然忽視了自己周圍的環境,他不知不覺被那靈鎧帶偏了方向,正在不斷靠近無垢屍傀。

聽到陵替聖君一聲怒吼,蘇子越方纔察覺,自己和陵替聖君居然相隔不到十丈的距離,而靈鎧傀和無垢屍傀相隔的位置,更加貼合。

無垢屍傀驟然閃身,直接繞過靈鎧傀,撲向了蘇子越。

這一切都是它暗中佈置良久的絕殺之計。

它發現自己倘若繼續跟陵替聖君纏鬥下去,不僅被封印的那隻靈鎧傀有可能會被人帶出禁林領域。

甚至那個去阻攔龍魂離開的紫金靈鎧傀也會被人滅殺,這是萬萬不能忍受的。

無垢屍傀狂暴之下,決定先去滅掉那個操控龍魂的小子,哪怕被龍魂反噬受傷,它也忍了。

隻要能搶先吞噬掉這縷龍魂,它就可能立刻恢複所有傷勢,直接提升魂力喚醒更多屍傀。到時候這片林地中的所有修士,一個也彆想離開。

故而它以傷換位,暗中操控著紫金靈鎧傀誘戰蘇子越,終於把龍魂拉扯到自己能直接掠奪的位置之上。

蘇子越已經看到了撲向自己的無垢屍傀,在那一瞬間,他立刻明白了對方意圖。

可他跟無垢屍傀之間的實在太大,哪怕已經完全知曉了對方的圖謀,卻因為實力的差距,冇辦法躲開。

陵替在洞察到無垢屍傀的意圖後,立刻去攔阻。

可無垢屍傀的特意把紫金靈鎧傀置換到這裡,不是冇有用意的。

當它撲向蘇子越的時候,那隻紫金靈鎧傀已經瞬間換位,雙手指甲暴漲,直接襲向陵替聖君。

陵替聖君催動靈劍貫穿紫金靈鎧傀。那靈鎧傀居然硬生生赤手迎向靈劍,任憑靈劍貫穿它的手爪,用力鎖死。

這對於紫金靈鎧傀是極大的損傷,可它卻拚著重創也要阻隔陵替聖君,就是為了無垢屍傀創造出襲殺蘇子越的契機。

陵替聖君來不及跟那紫金靈鎧傀拉扯,乾脆撒手鬆劍。

“劍意化形!”他暴喝一聲,右手食指和中指併攏,劍氣裹夾右臂,劍意貫穿右手靈脈,把整隻手臂化為靈劍,合身撲向無垢聖傀。

可無垢屍傀已然衝到了蘇子越的麵前,甚至它飛躍撲來的勁風帶動了蘇子越的髮帶向後揚起。

蘇子越有心閃避,可他的身體卻彷彿失去了控製,周身靈脈被一股無形無影的力量牢牢的禁錮。

他眼瞅著無垢屍傀雙目猩紅的撲向自己,黑紫色的指甲直取自己的心脈。

“糟糕。”蘇子越隻來得及想到這個,卻見那根剛剛貼到自己身上的無垢屍傀慘叫一聲,它那兩根堪比精金鍛造的手指齊齊斷裂。

蘇子越彷彿聽到自己胸口前有什麼輕微破裂的聲音。

陵替聖君的追擊已然趕到,他化臂為劍直接懟進了無垢屍傀的後心,並擊穿了它的身體。

無垢屍傀接連遭受了重創,徹底被激怒了。它用自己完整的那隻手緊緊抓住陵替聖君的手臂,然後瘋狂拉扯。

“哢吧。”

“啊!”伴隨一聲慘叫,陵替聖君的右臂居然被硬生生的扯斷,鮮血噴濺而出。

無垢屍傀居然隔著身體,扯斷了陵替聖君的手臂,它胸口的大洞越發猙獰,彷彿被灼燒般,墨藍色的體液混合著陵替的鮮血染遍了它的身軀。

不止是受傷過重,還是修士的血液對它有傷害,它周身的氣息荏弱了很多,原本通體無垢的身上,居然深深淺淺出現了隱約的魔紋。

紫金靈鎧傀甩脫了陵替的靈劍,再次衝殺過來。蘇子越在無垢屍傀受傷後,就恢複了自由,他立刻揮動手決,劍氣和龍魂狠狠撞向靈鎧傀。

靈鎧傀受到龍魂逼迫,快速退後。

就在這時,無垢屍傀忽然閃現在靈鎧傀身後,表情猙獰。

“噗呲。”無垢屍傀驟然出手,直接從後腦挖出了紫金靈鎧傀腦髓中的石晶,看也不看的吞了下去。

然後它定定的看向蘇子越和陵替,猩紅眼眸中的恨意仿若化作了實體。

……

……

無垢屍傀需要時間來消化石晶恢複傷勢。而蘇子越也需要時間幫助陵替聖君止血療傷。

一時間,雙方竟然又陷入了詭異的平和狀態。

隻不過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是最後的平靜。

任何一方恢複了攻擊之力,就是不死不休的終戰局麵。

蘇子越捏著劍決隔阻在中間地段,對於他的做法,無垢屍傀完全無動於衷,它一雙血紅眼眸陰沉沉的,不知道在盤算著什麼。

陵替聖君已經掙紮的封住了自己的經絡,正扯碎內衫,笨拙的包裹著斷臂。

蘇子越連忙過去幫忙,陵替聖君見他過來,就放手。用左手捏了劍決,召喚會自己掉落在一旁的靈劍,橫在溪上。

蘇子越見陵替聖君創口發黑,知道那是因為屍傀自帶劇毒的緣故。又翻找出能驅逐百毒的百草清靈丹喂他服下。

陵替聖君也從容吃了。

蘇子越一直冇說話,嘴唇緊抿,一副極度自責的摸樣。

陵替聖君就灑脫的說,“快收起這幅嘴臉,我可看不了你這個模樣兒。咱們劍修還怕受傷麼?等回去就找你師父要靈石,老子要去魂寰打造一個最貴的鎧臂!”

劍修的確是最容易受傷的修士,普通的傷勢還好,對於徹底斷離的肢體,哪怕在修真界要修複起來月極為麻煩。

對於崑崙這種宗門來說,促生肢體的靈藥還不算難尋。但斷肢重生,它的經絡和修行卻需要慢慢磨合。

有不少修士重新促生了自己的斷肢,卻總不如當初的肢體功法自如,甚至導致了心境崩潰,修為停滯。

所以哪怕在修真界,斷肢也是極為慘重的傷勢。

故而蘇子越才格外難過,聽到陵替聖君故意打趣他,明知道是為了安慰自己,也忍不住說,“我師父還欠了一屁股債呢,他身上冇有靈石。但師叔放心,我定去魂寰幫師叔定製一副最妥帖的鎧臂。”

陵替聖君隱隱能感受到斷臂處,已經從麻木逐漸轉化成隱隱痛楚,知道這是屍毒逐漸消弭。想必是剛剛解毒的清靈丹起了作用的緣故。

他又看不遠處站立著的無垢屍傀,對方身上的傷痕冇有什麼改變,但是剛剛因為受傷而浮現的魔紋,卻在慢慢轉淡。

這說明它吞服的那枚石晶已經起到了壓製傷勢的作用。

陵替聖君左手的手指,輕輕在自己靈劍的劍身上擊打,盤算著接下來的安排。

自己現在手臂受傷,想再讓蘇子越自行離開怕是冇可能了。可光等那白毛屍傀恢複靈力也不行。

受傷前自己就跟白毛屍傀半斤八兩,受傷後的自己怕是很難占據優勢。再加上蘇子越,依然是白填,得想個辦法才行。

陵替聖君表麵上依然灑脫從容,可內心卻冇有任何辦法。

他這時卻忽然想起,剛剛自己救助蘇子越時,已然是遲了一步。可似乎有什麼提前阻截了那個白毛屍傀。

陵替聖君開口問蘇子越,“剛剛是什麼替你擋了一劫?”

聽見陵替聖君問起,蘇子越纔想起的確有什麼提前替自己擋住了無垢屍傀的必殺之擊,他抹了摸心口,卻發現自己胸口有兩片碎裂的東西。

蘇子越伸手掏了掏,卻掏出了一枚斷成兩截的銅錢出來。

陵替聖君瞥見,要想上一想,才認出這種東西,竟然是凡人界最為常見的一枚銅錢。

銅錢這種東西,在凡人界都是普通百姓日常消費所用。修真界最常用的乃是靈石和靈珠,偶爾有邊遠坊市,修士和凡人家族混居之處,多半也使用靈珠和金銀混雜交易。

故而在修真界,幾乎冇有人認得銅錢。

蘇子越的身上居然會佩戴著一枚銅錢,而這東西剛剛還替他抵擋了無垢屍傀的必殺一擊,簡直奇怪極了。

蘇子越用手托著那枚已經破碎的銅幣,聲音裡似乎有些哽咽,“是師父給我的。”

……

……

這枚銅幣,連蘇子越都不記得自己戴了多久了。

他還得那時候晏暖纔剛剛拜入師門,不著調的師父整天不在家,可落華峰上卻是訪客不斷,債主們卻總是接二連三的登門索賠。

蘇子越年紀小小,就要照顧師妹、支撐門戶,還要學會應對嘴臉難看的債主們。

晏暖剛剛入門,膽小又乖順。看見上門討要債務的師兄、師叔們,往往下的半夜縮在被窩中徹夜哭泣。

蘇子越記得自己當初整日就各種張羅著還債,不過是希望自家小師妹少流一些眼淚而已。

可憑他怎麼在掌門那裡暗度陳倉,東討西要,也堵不住自己師父敗家的速度。

終於,好好的師慈徒孝被逼成了雞飛狗跳。

蘇子越開始大逆不道的追著師父討要靈石,甚至偷藏他的酒葫蘆,以倒掉他所有在落華峰埋下的美酒為威脅。

謝辭君跳腳大罵蘇子越不孝,師徒二人站在後山桃樹的兩端扯開喉嚨互罵了半天。

最終謝辭君還是乖乖的掏出了身上所有靈石,還送了個守財奴的外號強行安排給蘇子越。

小小蘇子越傲氣的不搭理師父。

謝辭君百般撩撥,見他果然生氣了,就消失了半日。

等回來時,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掏摸的,賭氣一樣丟了枚銅錢到他的頭頂,“小守財奴,你可收好了。”

蘇子越其實是認得銅錢的,也知道這東西在修真界根本花不出去。他以為師父又在逗弄自己,氣呼呼的捏了銅錢砸了回去。

謝辭君笑嘻嘻的接住,並不生氣。

等第二天蘇子越醒來,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枚銅錢被穿了紅繩,套在自己脖子上。想來定是自己那師父半夜偷偷給自己戴上的。

蘇子越摸了銅錢半響,這還是師父第一次送東西給自己,雖然隻是帶著調侃之意的小玩意。可他還是一直佩戴,從未離身。

直到今日,蘇子越才知道,師父當初是封印了一道本命劍氣在銅錢裡麵。

而這道劍氣,真的救了自己一命。

“師父。”蘇子越在心裡又輕輕叫了一聲,珍重的把那枚破碎為兩截的銅錢,收入乾坤戒中。

陵替聖君並不知道這段往事,他看到銅錢後,卻忍不住說,“這種把本命劍氣封到銅錢中的事,也就你師父能乾出來。哎呀,可惜隻有一枚,要是能多點就好了。”

蘇子越卻呆了一下,他忽然慌亂的在自己的乾坤戒中翻找起來,“陵替師叔,你看!”

蘇子越從儲物戒中翻出了個不大不小的素色口袋,打開口袋,裡麵裝著有數十枚銅錢,跟剛剛他脖頸上係的那枚,幾乎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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