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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545:陵替隕落

自從出現後,一直表現得非常安靜平和的巨龍殘魂。第一次在眾人麵前,顯露出它的暴虐。

糾纏了陵替聖君和蘇子越一路的無垢聖傀,直接被巨龍殘魂給捏爆了。

於此同時,巨龍殘魂還昂首發出了哀痛的長鳴。

這怪物,發瘋了!

陵替聖君不知道它為什麼會忽然發作,但是在第一時間,他立刻回身叮囑顏令甄,“快跑,快!”

他隻來得及交代這麼一句話,跟這種如此強大又失去理智和約束的巨龍殘魂,冇有什麼道理可講。

儘快跑路,纔是唯一的出路。

顏令甄這次來不及看蘇子越的情況,就被雲修扯著拖上了飛劍,玩命的往外麵飛去。

巨龍殘魂剛剛捏爆無垢聖傀的動作,顯然也驚擾到了纏鬥在一起的蘇子越和馮勞通,他們兩個的纏鬥有了瞬息的遲滯。

陵替聖君一直盯緊蘇子越和馮勞通這邊的情形,見有了機會,陵替聖君手中的三枚銅錢劍符,則再無遲疑的向著馮勞通扔去。

這三枚銅錢劍符分成一排三列,直撲馮勞通而去。

其中兩枚被馮勞通揮舞藤蔓揮飛了出去。最後那枚他冇辦法閃避,隻能硬生生接了下來。

要知道,這可是謝辭君的銅錢劍符。

謝辭君那廝的劍氣,縱橫浩瀚,最是強悍不過。

哪怕馮勞通身上帶著高階的防護法器,可這枚銅錢劍符還是直接貫穿了他的右胸。馮勞通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而蘇子越這個時候又趁機操縱著獸形符紋狠狠砸中馮勞通的後背。這個獸形符紋乃是一根生著鋒利長角的古怪獸紋。

那獸紋探出來的尖刺,順著馮勞通破損的創口,直接進入他的體內,順勢在他的靈脈深處狠狠攪動起來。

馮勞通又是兩口鮮血噴出。他直接絕望的落入水中,心中都是對共生玉盤的不捨和怨恨不甘。

腳下這片水域水流湍急,剛剛吞吞還在下麵噴出了若乾深不見底的坑洞,裡麵充滿了古怪的漩渦。

當馮勞通重傷入水之後,就再也冇有浮上來過,生死不知。

“吼!”巨龍殘魂巨大的吼叫逐漸低沉了下來,它聲音裡的憤怒之意,卻依然冇有減少半分。

它依然意識混亂而迷茫,但是丟失的龍蛋是這個元天巨龍生前最大的執念。

在這股強大的執念下,元天巨龍殘魂竟然殘存了一絲理智——剛剛的幼崽呢?

它盯著吞吞和香茅子的方向,強大的神識牢牢籠罩住它們,似乎再次進行著驗證。

香茅子和吞吞瞬間就感到了巨大的龍威如巨石一樣壓了下來,而她們內體的黑斑被龍威刺激後,不僅冇有消褪,反而更加橫行霸道的在體內蔓延。

這種上古兩種巨獸天賦的對抗。

巨龍殘魂仔細的分辨著,不,它的幼崽不見了,真的不見了!

而這個渾身散發著討厭氣息的小畜生,身上還隱隱有自己魂力精魄的波動。一定是這個狡猾的東西偽裝成了自己的幼崽,來騙取巨龍一族最寶貴的魂力精魄!

巨龍殘魂因為羈絆幼崽的理智,徹底崩斷了。

騙子。

小偷。

該死的竊賊!

巨龍殘魂陷入了暴虐的情緒當中,剛剛還讓它恨不得守護起來的幼崽,如今卻驟然變成了想要扯碎的對象。

然而在剛剛巨龍殘魂再次確認幼崽的時候,它在那個小偷的身上,發現了一股極為古怪卻隱隱有些熟悉的氣息。

這麼讓人討厭的氣息,真是很難讓人忘懷啊。

究竟是什麼東西,才能讓人這麼的討厭,還有一種隱隱的忌憚呢?!

巨龍殘魂的記憶早就混亂不堪,甚至它最早開啟的記憶傳承,也因為魂魄的破碎而散逸了大半。

但巨龍殘魂依舊在香茅子和吞吞黑化後的身上,聞到了讓自己討厭的氣味。

到底,是什麼呢?!

巨龍殘魂威壓著香茅子和吞吞,卻不斷的翻檢著自己殘存的記憶。

啊,想起來了。

這種讓人無比厭惡卻甩不掉的東西,是黑麟啊。

……

……

麒麟,是跟元天巨龍一樣古早的上古元天靈獸,天道的寵兒。甚至比元天巨龍更為稀少,共分五種顏色,會催發出不同特性的天階靈材。

據說白麒麟日常走過的地方,在百年之內,必有瑞草出現。而麒麟所居住的地方,都會成為一方靈境藥園的首選。

麒麟,乃是應天道而生,散播靈草、靈材的瑞獸。白麟可讓遍地生出瑞草,青麟入水能讓海域生出各種奇珍異寶,紅麟催生萬種靈火,綠麟日常坐臥的地方,必然有極品靈礦。

可麒麟一族的數量甚至比元天巨龍還要稀少,更是在道法之爭前,就幾乎成為了上古的傳說。

如今元炁大陸的修士基本冇人見過麒麟,都把它們當成了上古傳說。甚至各大宗門世家之中,記載麒麟的筆記也非常稀少。

很多修士也隻聽過麒麟有五色,但卻並不知道,黑麟的古怪之處。

隻有在崑崙太玄書閣中的《上古奇獸珍聞》中,纔有這麼寥寥幾句關於黑麟的記載:麒麟五色,以黑為尊。萬中存一,現世則天驚地動。

當初這句話,其實香茅子也在跟閔苒比背書的時候,是看過的。

可她卻冇有走心,再說這種以黑為尊是什麼意思啊,是黑麒麟塊頭更大?還是天賦更強?玉簡裡也冇有詳細記載,更冇有神識繪製的圖文。

很容易讓人忽略。

香茅子自然打破了腦袋,也冇有意識到,吞吞現在的狀態,跟昔日書閣中的那句話,有什麼牽扯。

黑麟,是麒麟一族中的異類,它的出生冇有普通麒麟所代表的祥瑞和奇珍,反而代表了吞噬和毀滅。

黑麟所過之處,萬物儘絕。

它特有的吞噬屬性會讓所有的生命都歸為虛無,重新歸於天道混沌之氣,瀰漫天地之間。

黑麟是天道意誌的另外一種化身,寂滅消亡。

巨龍殘魂對黑麟是有印象的,巨龍一族在開啟了天賦傳承後,對於這種對自身能產生重大威脅元獸,都有深深的印象。

如今巨龍殘魂的記憶不全,它並不能完整的回憶起關於黑麟的那些特性,隻是本能的對吞吞和香茅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極為排斥。

那是一種讓巨龍殘魂忌憚又厭惡的氣息,再加上它在香茅子身上還能隱隱感知到自己剛剛塞進去巨龍精魄的味道。

這一切混雜的資訊在巨龍殘魂原本就不清晰的意識裡,得出了一個簡單粗暴的結論——騙子,這是來欺騙自己的小偷!

巨龍一族的精魄從上古時期,就是所有元獸化境之後的首選。

故而元天巨龍極為傲慢,且對自己的精魄珍視的很。倘若有任何生靈敢覬覦元天巨龍的精魄,那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麵。

巨龍殘魂的記憶雖然殘破不全,可對於龍魂精魄的珍視程度卻依然刻入了靈魂深處。

如今,這個讓它如此牴觸排斥的東西,竟然幻化成自家幼崽來訛詐龍魂精魄?!

失落和憤怒徹底灼燒了巨龍殘魂最後的冷靜。

難怪會這麼討厭,騙子,該死!

倘若眼前是真的元天巨龍,也許還會對香茅子和吞吞身上散發出來的黑麟氣息,有所忌憚。

但此刻她們麵前的,乃是元天巨龍的殘魂,還是一個意識混亂的殘魂。

這種加諸了記憶的厭惡,更加讓它憤怒噁心。

去死,你這個騙子。

“吼”伴隨著吼叫,元天巨龍所有的龍威都加諸在香茅子和吞吞身上,並抬起自己重新幻化的利爪。

香茅子在巨龍殘魂態度改變的時候,就以及打算腳底抹油。可巨龍的威壓一直籠罩在她身上,讓她冇有辦法移動開。

香茅子立刻開動腦筋,想要找到一條生路。她雖然因為修行層次太低,完全冇辦法判斷巨龍殘魂的修為水平。

但是判斷出自己絕對無法跟對方抗衡的結論,並不需要更多見識。

“吞吞,吞吞!”香茅子在識海中努力跟吞吞去溝通,卻依然得不到迴應。

完全黑化的吞吞和香茅子的神識,都被濃鬱的黑色魂力所覆蓋,她們的識海空間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全是濃鬱的黑色魂力,包括通靈魂印。

一直依賴用神識跟吞吞溝通的香茅子,如今就彷彿失去了耳朵一樣。

黑化的吞吞低頭輕輕嘗試著嗅探香茅子的頭頂。吞吞的意識被黑麟隱藏的傳承覆蓋後,它的意識變得暴虐而混淆。

可不知道為什麼,當香茅子靠近它的時候,想吞噬萬物的它,卻忍不住低頭輕輕嗅了嗅香茅子的頭頂,隱隱覺得十分親切。

甚至主動把尾巴捲起來,虛虛的在香茅子前麵圍成半個圈。

“吞吞,你能聽懂我說的話麼?”香茅子見神識溝通不成,就迫切改為喊話。

香茅子能感受到吞吞對自己的善意,也能感覺到巨龍殘魂對他們兩個的惡意。萬一動手了,她和吞吞配合,興許能有萬分之一的求生機會。

吞吞現在,似乎完全聽不懂她的話了。

香茅子不斷去嘗試喊話吞吞。

“吼!”當香茅子還在試圖喚醒吞吞的時候,巨龍殘魂的手爪已經向著她們落下來了。

香茅子冇辦法,隻能轉身,努力催動自己體內的靈氣,醞釀自己最犀利的雷瞬劍,試圖抵抗巨龍殘魂。

可她剛剛舉起凶寧劍,臉色就變得慘白。

“完蛋了!”香茅子腦子中一片空白,她體內的靈氣空蕩蕩的,分毫都抓不到,更遑論往日她催動靈氣之後,體內靈脈中,會有一股股電流一樣酥麻的感覺。

如今,她全都察覺不到。

彷彿一片空茫。

香茅子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巨龍殘魂的利刃落下。

巨龍殘魂的爪子在她的瞳仁當中越來越大,她甚至拚儘全力去催動體內的靈氣,卻也把握不住分毫。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香茅子冇有機會去內觀自己的體內靈氣,如今她體內充斥著的反而是變成了黑色的魂力。而這些魂力外麵還包裹著一層法則本源之力。

這種力量的本質和靈力並不相同,需要用法則之力來驅動。

剛剛在慌亂中,香茅子隨手揮劍釋放出去的黑色劍氣,就是帶有法則本源力量的劍氣,它才能徹底斬斷巨龍殘魂的手爪。

那是香茅子無意中借用了凶寧劍的引導而釋放的。

這裡麵有太多的巧合——

倘若香茅子的根骨冇有被天下至寶至純龍魂精魄所徹底修複,當黑麟的魂力浸入她體內的一瞬,就會直接瓦解崩塌她的根基;

而被徹底修複的根骨則吸納了法則源力,反過來包裹住了不斷滲透的黑麟魂力,黑麟魂力的毀燼源力和法則源力相互融合,讓香茅子體內的法則源力變成了毀燼法則源力。

這種巧合,可以說百萬分之一的偶然。

黑麟的本源之力,可以消融萬物。偏偏最為純粹、冇有屬性的法則本源卻能吸收容納了它們。

這就相當於世界上最困難、最複雜的本源力量,完完全全屬於了香茅子,隻差她學會怎麼使用了。

然而,當香茅子體內的毀燼法則源力不斷催生後,這些力量順著經絡進入了凶寧劍。香茅子並不知道凶寧劍的來曆,而凶寧劍居然經受住了毀燼法則力量的衝擊,洗粹了本體。

在凶寧劍自身的引導下,那道黑色的劍氣才能順利釋放。

換成崑崙其他的靈劍,九成九會在黑色劍氣灌注健身那一瞬,就直接毀劍裂體。

因為毀燼法則的力量,本身就是天地間最具破壞性的源力。

凶寧劍不僅冇有被毀燼的法則之力摧毀,甚至還彷彿得到了淬鍊一般,展露自己神兵利刃一樣的驚豔。

可惜香茅子剛剛胡亂掙紮,連自己都冇有注意到黑色的劍氣和凶寧劍身上的變化。她還在為無法調用體內靈力慌張。

那一劍,是無意施展而為。

如今香茅子要想徹底掌握運用法則之力,還需要她領悟到毀燼法則本源。

這其實,已經讓香茅子占了天大的便宜。

普通元嬰修士,無論怎麼樣去感悟和窮極法則之力,哪怕意識上已經徹底凝聚了自己的道意。

要把這些意念彙聚成法則本源,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蒐集。

所以這個時候的元嬰道君,無不跋山涉水到處追求元天靈寶,試圖從這些天地寶材中萃取到對應的法則本源。

最後,還要冇日冇夜的苦苦修煉,凝聚那麼一絲絲寶貴的法則本源。

香茅子,如今相當於平躺在法則本源的池塘上,跟其他化神老祖們相比,香茅子體內的法則本源甚至可以用海洋來稱呼。

這世間掌握了法則本源的人,無一不是高高在上的化神仙君,唯一的異類就是她師父謝辭君。

就這個異類,在不久前的崑崙上,已經引發了整個修真界的轟動,甚至還有後續若乾的軒然大波。

冇有人能想到,遠在數萬裡之遙的龍淵,一個修為境界更為低下的崑崙女弟子,居然也擁有了法則本源之力。

倘若這件事被人察覺,怕是不僅僅是轟動。

甚至有可能,會顛覆了修真界的認知。

可香茅子要想順暢使用這股力量,憑她現在的對法則的理解還有以往的修為,卻是萬萬不能。

她自己都不知道這種情況的古怪。

香茅子好像是一個馬上要乾渴到死的人,周圍一滴水都冇有。可在她腳下有一個帶鎖的小門,隻要打開這個門,裡麵就有一片海洋大小的甘泉。

可偏偏,她冇有發現腳下的“門”,自然也不會嘗試解鎖。

香茅子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巨龍殘魂的利爪當頭抓下,她腦子中隻來得及閃過以一個念頭,“糟了”。

……

……

就在這時,一個襤褸的背影閃身出現在香茅子身前。

陵替聖君用了瞬步搶在了前麵,他本來就遍佈傷痕的身軀,卻彷彿山嶽一樣遮擋在香茅子的身前。

陵替聖君將全部的神識都灌注在本命靈劍內,劍氣和劍意拚命的壓縮在一起,幾乎凝聚成實體。

這就是崑崙貫劍!

看起來,彷彿是舉重若輕的一劍。

從下往上,迎著巨龍殘魂的手爪回擊。

“轟”。

貫劍乃是崑崙劍修不屈意誌的凝聚,這一招直接劈開了巨龍殘魂的利爪,甚至斬到了它凝聚的本體之上。

“嗷唔。”巨龍殘魂憤怒的嘶吼著。

“陵替師叔!”香茅子慘叫出聲,她麵前陵替聖君的背影,從皮膚到衣服快速的出現一塊塊巴掌大的龜裂紋理,然後,陵替聖君就在香茅子麵前彷彿沙礫一樣整體的崩塌成一團模糊的血肉。

甚至連陵替聖君的本命靈劍,也碎成了細碎的鐵屑細渣,從半空中落下,混入水中全然不見。

在陵替聖君原來站著的位置,有一個半尺高矮,麵容清晰的小小嬰靈,飄浮在半空當中。

香茅子本能的伸手去撈,卻抓了一個空。

那嬰靈的眉眼清晰靈動,麵容清俊英挺,分明是陵替聖君冇有受傷前的模樣。

香茅子淚流滿麵,隻能不斷哭叫著,“陵替師叔,陵替師叔!”

陵替的嬰靈是背向巨龍殘魂,麵朝著香茅子的。

小小的嬰靈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張嘴說了兩個字,“快跑。”

這兩個字並無聲音傳出,可香茅子的神識裡,卻出現了陵替原本溫和的聲音,“快跑。”這是陵替留下的對香茅子最後的叮囑。

也是對蘇子越最後的叮囑。

蘇子越操縱著共生玉盤和獸形符紋往這邊趕來,但他的速度要比可以瞬移的陵替聖君慢上太多。

小小嬰靈說完這最後的兩個字後,就轉身麵對巨龍殘魂,飛身一躍,就衝向了它。

“轟”,當陵替的嬰靈冇身投入到巨龍殘魂體內的時候,驟然自爆,巨龍殘魂轟然皸裂,香茅子和吞吞瞬間彷彿被颶風裹夾一樣,連這正在往這邊奔來的蘇子越。

統統被往外甩了出去。

陵替聖君的嬰靈,自爆了。

這是陵替在瞬間想到的唯一辦法。

巨龍殘魂凝實幾乎仿若實體一般,彆說陵替一個人,就是再有一百個陵替,再冇有法則之力的加持下,他們也未見得能消磨掉巨龍殘魂的魂力。

因為巨龍殘魂無法擊殺,頂多是擊潰。

在擊潰之後,它又會不斷重新凝聚成魂,無窮無儘。

可也正因為它是魂體,嬰靈也是魂體。那麼嬰靈自爆時候的燃燒魂力的爆炸,會引發龍魂炸裂的連鎖反應。

這種炸裂也許隻會消耗一部分巨龍魂力,卻可以為香茅子和蘇子越爭取逃離的時間。

僅在瞬息之間,陵替聖君就做出了選擇。

貫劍救人,自爆拖時。

“嗷呦呦。”巨龍殘魂凶殘的盯著香茅子和吞吞被炸飛的方向,它的本體轟然裂成無數氣旋到處亂飛。

陵替聖君以嬰靈自爆的方式,為蘇子越和香茅子爭取了一線生機。

崑崙,陵替,歿。

……

……

魚淵外海,雲層之上。

崑崙鯤舟的船尾處,晏暖安靜站在甲板上層,遙遙看向龍淵方向,沉默無語。

自從她醒過來後,就沉默而安靜的站在船尾,已經好幾天了。

閔苒巡查了船艙上下後,走到了晏暖身旁,安靜的陪著她站著。

“對不起。”閔苒是在為自己敲暈了晏暖而道歉。

如今,崑崙鯤舟已經到了大陸的邊緣。頂多再過三天,就能抵達崑崙的邊界。

來時一月,歸程七天。

鯤舟回到崑崙的速度,要比他們前往崑崙快得多。

這並非是鯤舟自身的原因,而是魚淵海靠近龍淵的那段路程,因為氣流和靈壓的外旋,每每往前飛行十裡,倒會被旋流氣旋裹夾著退後八裡。

所以彆看每天鉚足勁往前飛,真正有效的路程卻並不高。

可歸程卻恰好相反,順風順水,不知不覺的就飛過了萬重洋、千重山。飛了七天還是鯤舟放緩了速度,想等一等看蘇子越和陵替師叔能不能追上來。

倘若從一開始鯤舟就開出十足的速度,此刻它們多半已經在崑崙劍州之上了。

然而讓閔苒真正覺得對不起的,卻是晏暖。

自從那日他打暈了晏暖,強行開船之後。

晏暖就站在船尾,再冇有說過一句話。

閔苒知道,晏暖內心一定冇有原諒他。這幾日,每天閔苒都試圖來跟晏暖說幾句話,可卻從來冇有得到過迴應。

這次,閔苒本以為也會一樣,毫無迴應。

卻忽然聽見晏暖“咦”了一聲,整個身子都往外探去。

鯤舟的禁魔大陣已經全開,畢竟他們這一船人除了崑崙弟子,還有半船散修,所以不能大意,乾脆開啟了全部大陣。

晏暖此刻冇有辦法禦劍,如今她身體懸空的往外探去,如果真的跌下了鯤舟,那就直接掉下去了。

閔苒本能的揪住晏暖的後腰帶,緊緊攥住。

“你看,那裡有一個小飛舟。”這是晏暖自離開龍淵後,第一次跟閔苒說話。

閔苒這才發現,原來在鯤舟的下麵,隱隱有一個小小飛舟的影子。

說它是小飛舟都抬舉了,不過丈許長短,定更多能塞下三個人,可就是個小艇的樣子。

晏暖有些期待的說,“快降下鯤舟去看看,萬一是師兄和陵替師叔呢?”

閔苒也希望那個小飛艇裡是蘇子越和陵替,但是他的理智告訴自己,不可能。

一來這麼小的飛艇很難平安穿越龍淵海域的漩渦,二來真的是蘇子越和陵替師叔,他們肯定早都傳訊過來了。

畢竟這麼近,劍符傳訊已經能直接同傳訊息了。

閔苒冇說話,也冇有去下降鯤舟。他隻是牢牢的攥著晏暖的腰帶,不讓她衝動的跳下去。

晏暖其實,自己也清楚,這不可能是師兄他們。

她隻不過是太迫切希望,追來的人就是自己的師兄了。

晏暖冇有再開口說第二次,也冇有再用力往外探看。甚至,也冇有嘗試去發劍符聯絡對方。

那小艇在貼近海麵的地方跟著鯤舟飛了一段時間,大概是看到遠處海麵上有什麼海獸或者奇珍,忽然轉彎,直接朝東南方向疾馳而去。

離鯤舟越來越遠了。

晏暖默默的看著小艇離開的方向,冇有開口。

隻不過一滴眼淚順著她的下頜,摔到了甲板之上。

從頭到尾,晏暖冇有譴責閔苒一句話。可閔苒卻覺得這滴眼淚,燙得他心底發慌。

“雖然不是蘇師兄他們,但大師兄一定會平安無事的。”閔苒乾巴巴的說,“彆忘了,還有陵替師叔跟大師兄在一起呢。”

聽到了陵替師叔的名字,晏暖長出一口氣。

是啊,還有陵替師叔在。陵替師叔可是望舒峰數一數二的元嬰執事,戰績彪炳,且極為護短。

大師兄為人謹慎,功法紮實。

他們兩個在一起,理論上來說,應該不會有任何意外。

晏暖拚命的安慰自己。

她這段時間並非是刻意刁難和苛責閔苒,隻是焦躁和憂慮得無法開口,彷彿心裡繃著一口氣,一旦鬆懈下來,這股擔憂會攪碎她那樣。

可一旦開口了,晏暖又不想停下來,停下來她會更加恐慌。

“也不知道陸離他們怎麼樣了?”幾個師弟和師妹的近況,同樣牽扯著晏暖的心。

在這段歸途裡,晏暖第一次發狠,她已經列出了幾十種苦修的計劃,打算等杜陸離她們回來後,逐一安排上。

不好好的把這幾個小傢夥折虐到精疲力儘,她晏暖的名字,從此就倒著寫。

龍淵獵龍隊這邊基本算是潰逃出龍淵,可杜陸離和辛夷她們,還不知道龍淵禁地有什麼東西。

這萬一要是碰上了……

晏暖狠狠的閉了閉眼睛,強迫自己不去預想這種可怕的情形。

他們當時,實在是冇有辦法,也冇有時間再去找失聯的杜陸離和香茅子了。

閔苒對杜陸離和香茅子的境遇並不擔心,“她們肯定不會有事。你想,她們跟誰在一起?多寶公子莊天瑞。”

“要是換成彆人還真不好說,難得來龍淵一趟,說不得為了機緣去冒險什麼的。可這天下的至寶材料,有什麼東西是魂寰冇有的?!就算所有人為了寶物去冒險,那位小莊公子是絕對不會為此冒險的。”閔苒斬釘截鐵的說。

這是莊天瑞對外給人的紈絝形象太過深刻,大家都認為魂寰不會放任自家少主去冒險,而本來就紈絝名聲在外的莊天瑞,一定也是來混熱鬨的。

閔苒和晏暖都不知道莊天瑞真正的本性,更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乃是龍巢裡的姑射山人真令。

倘若閔苒知道了,就不會這麼有自信了。

閔苒還在寬慰晏暖,“而且你看,我們離開駐地的時候,他們不一直在龍淵海岬的外圍麼,那地方濱海又無遮擋。那位莊公子還把小靈霄塔都拿了出來,那傢夥冇有九重天劫,根本不可能毀損。”

“有黑塔防護,四麵臨海。退一萬步說,就算髮現了屍傀,他們在黑塔裡麵開啟飛舟,破塔從海麵上逃走,都完全來得及。魂寰這次來人不少,隻要杜師妹和辛夷師妹一直跟著莊公子,絕對萬無一失。”閔苒斬釘截鐵的說。

他安全冇有想到,就在自己說話的時候。

不但被他尊位小靈霄塔的黑塔徹底毀損了、莊天瑞還帶隊深入叢林直奔龍巢廢墟、而香茅子更是和莊天瑞完全分開徹底失聯。

更誇張的是,連他們都冇有見過的巨龍殘魂,正發狠的用利爪殺向那個堅強又可愛的小姑娘……

晏暖明明知道閔苒說得都對,可她內心就是發慌。

心臟不知道為什麼,“噗通”、“噗通”的跳得極快,彷彿有什麼不幸的事情,就要發生那樣。

這種恐慌冇有緣故,卻無法排遣。

……

……

數萬裡之外,崑崙主峰。

一座巍峨的白色靈塔,莊重而安靜的矗立在瑤台後山。

這就是崑崙司命塔所在,乃是所有崑崙弟子點燃魂火的地方。

忽然,安靜的司命塔八角懸掛的白玉鈴鐺齊齊發出了緩慢而低沉的聲音,“嗡,嗡,嗡。”

這些白玉鈴鐺不會因風而動,鈴鐺內部冇有敲擊的墜子,隻有精緻的符紋。

隻有當司命塔內魂火熄滅的時候,它纔會提出示警。

白玉鈴鐺響了三下後,再次沉寂了下來。

然而讓人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司命塔竟然接連不斷的發出了悲鳴的示警,就彷彿司命塔內的崑崙魂火,一盞盞在熄滅那樣。

司命塔內數萬魂火,都是崑崙內門弟子的本命靈火。

往常十年八年,都不會熄滅一盞。

如今竟然宛如爆竹一樣接連不斷的示警,難道是司命塔的傳警鈴出錯了麼?!

可惜,本來應該輪值守在司命塔前的弟子,如今一個人的影子都看不見。

司命塔孤獨卻頻繁的鳴叫著,宛若瀕死的鴻雁,哀傷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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