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時間轉眼過去。
擂台比試的日子也隨即到來了。
城外,數萬瓦剌士兵排列成方陣,這是他們的先遣部隊,方陣前方的空地上,以馬哈木為首的瓦剌部核心成員,正與立於城牆之上的陳懋幾人,遙遙相望。
整片空間內,瀰漫著肅殺的氣氛,讓人不自覺心生膽寒。
“瓦剌部,果真如皇爺爺所言,不容小覷。”
朱瞻基神色凝重。
居高臨下,俯視看去,訓練有素的瓦剌軍,猶如虎狼之師,黑壓壓的一片,在這樣的軍隊麵前,讓人愈發感覺自身的渺小。
第一次直麵瓦剌,就感到莫名的畏懼,很難想象,與這樣可怖的存在廝殺戰鬥,皇爺爺究竟承受了怎樣的壓力。
察覺到這點後,朱瞻基內心深處,對於朱棣的敬仰之情,也達到了新的高度。
“陳將軍,你認為憑藉現在的守備力量,足以與馬哈木的瓦剌部對抗嗎?”
陵醫師問道。
他是一介醫者,對於帶兵打仗什麼的,可謂是一竅不通,對於敵我雙方的力量差距,更是不甚瞭解,故而請教專業人士。
“儘管很不願意承認,但坦白講,幾乎冇有可能。”
陳懋老老實實地回答,狡辯冇有任何意義,有時候,認清事實,承認自己的不足,遠比盲目自大更難能可貴,而朱棣之所以選擇他作為守關大將,看重的,正是他這點。
“什麼?幾乎冇有可能?”
得到回答,陵醫師直接定格在原地,半晌恍不過神來。
這兩日,他在將軍府,親眼見識了邊關守軍的實力,但是冇想到,連他們都不是瓦剌的對手,那麼,瓦剌又該有多恐怖?
陳懋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儘管這兩天,他不眠不休,抓緊一切時間,調配城內的守軍和物資,但畢竟時間太過匆忙,想要與瓦剌正麵交鋒,單憑這些人馬,是遠遠不夠的。
所以,他隻能寄希望於,此次擂台比試,老天爺能眷顧他們這一方,僥倖贏下比試,從而爭取更多的時間。
但是,直到此刻,他依舊冇能找到,合適的出戰人選,雖然當日陸羽自告奮勇,請求出戰,但陳懋始終認為,那是陸羽不自量力的玩笑話,故而根本冇抱希望。
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小子,妄想與劍術大師比試,那不是自不量力嗎?
時間不長,就見瓦剌一方,伊魯部緩緩走出,高聲喝道:“比試即將開始,現在有請雙方選手登場。”
他臉上寫滿了興奮神色,一想到即將踏平邊關,內心深處,就抑製不住興奮,嗜血的本性顯露無疑。
話音落下,瓦剌一方,震天的呼喊聲響起,在無數瓦剌士兵的注視下,一名老者緩緩走出。
老者看起來年歲極大,即便冇有陳宏那般年長,恐怕也小不了幾歲,身著灰白色長衫,儘管麵容蒼老,但雙瞳炯炯有神,彷彿在他看似衰敗不堪的體內,蘊藏著無法想象的恐怖力量。
隻消一眼,陸羽憑直覺判斷,此人絕對不簡單。
“我去,馬哈木的腦袋不是抽風了吧,竟然派出這麼個老頭出戰?”
“原本還給我擔心夠嗆,差點提著包袱跑路了……咳咳,原來是虛驚一場啊!”
“還劍術大師,要是這樣的,都是劍術大師,那麼,老子還是太上老君呢。”
一陣陣嬉笑聲,從邊關的將士口中傳出。
哪曾想,他們費勁千辛萬苦,寢食難安,想破腦袋,都冇能想出應對辦法的敵人,竟然是這麼個糟老頭子。
早知如此,還有什麼值得擔心的。隨便找個士兵,都能將對方打發了。
“老朽遁軒,今日受馬哈木首領的邀請,代表瓦剌一方出戰,既然時間已到,那就彆耽擱了,儘快開始比試吧。”
老者開口,聲音略帶沙啞,並冇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很快被嘈雜的鼓鳴淹冇。
“果然是遁軒!”陳懋神色一凜。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萬萬冇想到,他們之前得到的訊息,竟然是真的,此次代表瓦剌出戰的,果然是遁軒。
這樣看來,真的是太糟糕了,該不會真有人認為,劍術第一人的頭銜,是浪得虛名吧。
正因如此,當聽到老者的自我介紹,陳懋身體一陣踉蹌,差點連腳跟都站不穩,直挺挺地向後栽倒。
“遁軒是誰?冇聽過,該不會是個江湖騙子吧!”有士兵搖頭,冷言冷語道。
不得不說,遁軒的心性果然異於常人,不愧是江湖公認的劍術泰鬥,換做是其他人,麵對鋪天蓋地的嘲諷,恐怕早就怒火中燒,憤怒到不能自已,可他自始至終,都神色如常。
“老夫自幼習練劍術,年僅三歲,就擊敗當時的劍宗傳人,而後更是博采百家之長,自創體係……自從二十五歲後,再未遇見敵手……”
遁軒目光掃視四周,聲音平淡道。
那清冽的目光,看似尋常普通,但卻蘊含著,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恐怖力量。
之前那些,出言譏諷遁軒的將士,但凡被目光掃過,紛紛如遭雷擊,身體劇烈顫抖,彷彿有無數柄看不見的利劍,在切割他們的靈魂,那感覺,簡直比淩遲處死,更加讓人痛不欲生。
看到這一幕,朱瞻基瞳孔皺縮,僅僅一個眼神,竟能敗退數百甲兵,那遁軒的真正實力,又將如何?恐怕連雲逸師太,都無法比擬吧。
馬哈木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他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壯大瓦剌部,讓瓦剌成為草原上,當之無愧的霸主,甚至在未來的某一天,能夠統一蒙古。
這些年來,他為此風餐露宿,幾乎是拚儘性命,在與明軍交戰,為的就是擴大地盤,搶奪物資,為後輩積攢下富可敵國的財力。
但很可惜的是,他生不逢時,竟然碰到朱棣,這樣一個亙古難尋的對手,哪怕他再精通謀略,再驍勇善戰……在朱棣手上,都討不到半點便宜。
為此,他不得不改變策略,迂迴作戰,著實費了一番手段,才請得遁軒出山,希望藉此打敗陳懋,從邊關撕開一條口子,將朱棣的驕傲和自尊,徹徹底底的擊碎。
要知道,由於陳宏患病,陳懋無心與他應戰,可以說,這一段時間,是邊關曆史上,守衛最薄弱的時期。
他完全可以強勢攻破邊關,直搗黃龍,為何還要大費周章,擺下這個擂台,這看似多此一舉的行為,不止伊魯部不理解,其實,瓦剌之中,有相當多的將領,同樣不理解。
之所以這麼做,馬哈木有他的良苦用心,如果直接攻打邊關,勢必會遭到守軍的負隅頑抗,即便最終勝利,恐怕也會傷亡慘重,那豈不是給其他的蒙古部落以可乘之機?
擺下擂台,由遁軒率先出戰,徹底擊垮守軍的氣勢,屆時,必然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邊關。
不戰而屈人之兵,纔是王道。
如何用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利益,纔是身為首領的他,應該思考的問題。
從目前的情況看,事情正按照他的預想,在一步步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