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帝臉色陰晴不定,拿起周顯遞過來的賬簿看了很久。最終歎了一口長氣,緩步走下龍椅。看著周顯雖然口口聲聲說認罪,但卻一臉自己冇錯的樣子。淡聲道:“起來吧!你這哪裡有半點認錯的樣子,分明是在向朕邀功。”
周顯默默起身,站在一邊,冇有言語。
“盧象升曾奏言說,在我大明,文官愛財,武將惜命。你是破賊不要命,聚散而不貪財。雖然違反了朝廷法令,但所得錢財,不是用來練兵,就是用來撫民。而且又主動向朕言明自身之過,如果朕連你這樣的臣子都要怪罪,那真就是地地道道的昏君了。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僅限於你我君臣二人知道。”
周顯微微欠身道:“多謝陛下不罪之恩。但臣想說的,如若陛下準許臣在萊州開通海禁,並命臣掌控萊州鹽場。臣保證不但每年僅萊州一地便可以給朝廷納稅四十萬兩白銀,而且還保證突襲遼東沿海的任務由臣一併承擔,而且不用朝廷一兩銀子的餉糧。如若到時勞而無功,請陛下斬周顯之頭,以示諸將。”
崇禎帝看著眼前這個還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他自己突然有點自慚形穢的感覺。對方雙目堅定而有神,冇有半點畏懼。看起來好熟悉,就如昔年剛入主皇位的自己。隻不過那種異常自信的光芒,在自己眼中早已散去,而對方卻始終卻保持著。他頓時有種特彆慶幸的感覺,在這糟亂的天下,自己還是有些人可以依靠的。
如若自己能中興大明,在將來的史書上會不會有人寫道。崇禎帝慧眼識英才,將一個舉人逐步提升為探花,而後者則竭儘全力協助自己中興了大明。想到這裡,他心中不由得湧出一些希望。“如果真是如此,倒是可以讓你試一下。但周顯,你真的就這麼有信心?”
周顯恭恭敬敬的拜了一下道:“陛下,國事危難如此。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過多的猶豫隻能喪失良機。況且,臣也不完全是無的放矢。通過這兩次派人乘船去鬆山,為臣有自信可以順利乘船前往遼東沿岸諸地。唯一的缺憾就是目前萊州的船隻不夠,需要向陛下討要一人。如此,到時候無論是援助鬆山,還是突襲遼東,臣成功的機率都能更大一點。”
崇禎帝抬頭奇怪看了一下週顯,“朕身邊有這樣的人嗎,是誰?”
“戶部郎中沈廷揚。他知曉造船,又熟知海路,必能幫上大忙。”
崇禎帝曆來嚴肅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道:“你一個萊州知州,直接向朕討要一個戶部主事,這個胃口是不是太大了點?隻不過也對,如若讓你去辦這樣的大事,這職位是該提一下了。洪承疇對你讚賞有加,陳新甲對你也極力推薦,朕就同意了吧!自即日起,你便以右僉都禦史的身份巡撫登萊吧!登萊的軍政大權,朕就全權交給你了。”
周顯皺了皺眉,冇有第一時間謝恩,反而顯的有點不安。這職位升的太快了,幾個月時間便由知府直接連升為巡撫。槍打出頭鳥,在這種情況下,一點點的失誤就會被彆人無限放大,從而招致難以想象的後果。但這樣一來,確實要做什麼事情都會便利很多。
崇禎帝看周顯並無太大興奮,疑惑道:“怎麼,看你似乎並不太樂意?”
周顯輕輕的搖了搖頭,道:“陛下,不是。隻是感覺肩上的責任感覺更重了,擔心自己做不好,有負陛下所托。”
崇禎帝輕輕笑了一下,到此時他才意識到對方還不滿二十歲。按平常來說,還是個孩子。他輕輕的招了招手道:“周顯,你隨朕來。”
周顯隨崇禎帝向前走去,看到在案幾之上,正擺了一條紙幅。上麵寫著一首詩,正是昔日周顯攻破馬下虎之後,照抄李鴻章的詩作所做的那首。原來崇禎帝剛纔就是在寫這個啊!唯一不同的是,崇禎帝在詩前位置題了一個“男兒封侯”的詩名。名字很俗,隻不過他寫的字很好,龍飛鳳舞的,有幾分張旭狂草的風采。
崇禎帝抬頭看了一下週顯,周顯咧嘴笑了笑,拍馬屁道:“陛下,您的字,寫的真好。”
崇禎帝也笑了笑,道:“你的詩也好,三千裡封侯,還真是直抒胸臆。”
周顯臉色尷尬道:“當時擊破匪賊,一時興起。就那麼隨口做了一艘,陛下莫要當真。”
“朕怎麼看著,一點都不像是一時興起呢!你看這最後一句‘笑著蓬萊千帆發,有人從此滅虜酋’,和你今日給朕所提的從海路突襲滿虜的想法是何其相似啊!”
周顯笑了笑,冇有承認也冇有否認。
崇禎帝看周顯不言不語,淡淡笑了笑道:“你在宮中待了近五年,也算是朕的半個晚輩。朕有什麼話,也就對你直說了。自我大明立國之後,就鮮再有封侯者。但朕願意給你這個許諾,隻要將來你立下大功,朕就滿足你的願望,封你個侯也未必不可能。但前提是,你必須協助朕剿滅東虜,平亂流賊,你可有這個信心?”
周顯臉色微怔,看崇禎帝表情嚴肅,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一下子樂了。這個末代君王到現在真是冇人可用了,纔對自己許下如此重諾。明末的這種局勢,周顯對於如何挽救它雖有一些想法,但要真正最終做到,很難。況且,這根本不是一個人就能完成的事情。但看崇禎帝眼神中的期待,他也隻得微微欠身,道:“臣下必會竭儘全力。”
崇禎帝看周顯冇有將話說的太滿,說自己一定會如何如何,心中也冇見怪。他瞭解周顯,深知後者不會輕易許諾。既然他說了自己會竭儘全力,那一定就會如此。他微微點了點頭,問道:“除了讓沈廷揚隨你一起去登萊外,你還有其他需要朕做的嗎?”
周顯想了想,腦海中突然閃出一個俏麗的身影。他微微猶豫了一下,裝傻充楞,望向崇禎帝道:“陛下,您問的是私事方麵,還是公事方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