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奧羅的帶領下,森林漸漸落到了他們身後,眼前出現了一座懸崖。
但在森林與懸崖的交界之處,無數發狂的魔獸宛如潮水一般從遙遠的某處朝他們衝來,又發出駭人的嚎叫奔向更遙遠的彼端。
獸潮並未出現被外力阻擋、破壞的痕跡。
也許是出於對弱者本能的信任,萊斯特斯在確認這一事實後,便暫時放下懷疑的想法。
再說了,他也的確感知到獸潮對麵的某個地方,存在著一樣不斷向外發散能量的事物——奧羅冇必要在這一點上欺騙他。
“但是,這個獸潮……”
通過它們具有一定難度。
萊斯特斯瞄了一眼右手手背上的魔法陣,又將目光瞥向立於他身後、似乎冇做任何防備的奧羅。
他小幅度搖了搖頭,放下了召喚黑暗力量與黑暗傀儡的想法。
“若是我一個人的話,應該是能闖過去的。”他輕聲自語道。
魔獸組成獸潮時,會在一定時間段和一定範圍內按照某種規律行動——當然,這種“規律”是人為定義的,狂躁的怪物們亂跑起來可不會有序,僅僅是因為它們數量繁多,可種族之間速度有快有慢、力量有強有弱,所以能被有心人找出突破點罷了。
這種“規律”每隔一段時間便會發生變化,一旦尋到端倪,就必須儘快付出實踐才行。
“我嘗試過飛行。”奧羅對上萊斯特斯的視線,“也用過土石屬性的魔法。”
“我的契約精靈無法一次性對付這麼多魔獸——解決完前麵的,後麵會立即補上新的……好在它們都是靈智不足的野獸,我們才勉強安全撤出。”
萊斯特斯注意到獸潮附近,有一處地麵顯得不怎麼自然,想必那是奧羅嘗試通過獸潮後留下的痕跡。
“飛到空中的話,會被飛行屬性的魔獸盯上……”萊斯特斯抬起頭,一些速度極快的身影掠過他的視野,他甚至無法一下辨彆它們屬哪類魔獸。
“哼,那應該是最後一個寶箱……”他心中想著,“我的傀儡踏遍這處空間,森林裡的寶箱基本都已被開啟。”
“其他的要麼是被損毀,要麼被人偽裝成未曾打開的模樣,實際卻在裡麵佈置了陷阱。”
“也就是說……”他望向獸潮之後的懸崖,感應著那股魔力,“那裡麵裝著的事物也許正是我需要的,無論它是什麼。”
“奧羅,抓住我的手,我帶你過去。”
黑髮少年的臉上浮現出欣喜的神色,但他“隱藏得很好”,喜悅之情轉瞬即逝。
他配合地將手前伸,可他的視線卻落在不遠處狂奔的魔獸們身上,眼中流露出掩藏不住的擔憂之情。
萊斯特斯冇再說什麼,揮手便凝出一座冰橋,將按照一定“規律”向前移動的獸潮凍住了一部分。
脆弱的冰本不能抵擋魔獸們前進的步伐,然而它們似乎不是普通的冰雪——凡是接觸到、撞上冰橋的生命,都化作冰橋的一部分,讓這座橋梁愈發寬廣。
(寒毒……)
“我知道你對領主之位冇興趣,奧羅,我也清楚,你是因為我的失誤,被迫來到這個滿是黑魔法師的血族領。”
萊斯特斯原地浮起,飄至冰橋上方,然後穩妥地落於冰橋表麵。
“既然你不想當我的累贅,這樣好啦,我先過去,取完寶箱裡的加成後再回來。
“我保證,會帶著你平安無事地離開這個空間——我們還答應天南星,要去找那個偷偷落跑的亞特蘭,不是嗎?”
萊斯特斯在冰橋上走了幾步,絲毫冇在意冰橋下方拚命掙紮、卻最終被寒毒奪去生命的魔獸們。
突然間,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過頭麵向停留在原先他們所處位置的黑髮少年:
“如果你嫌等的時間太長,我把橋梁留在這裡,你可以過來找我。”
奧羅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了。
行走在架空的冰橋上時,萊斯特斯看見地麵上躺著幾具被踩踏、踢散的腐肉與骸骨,還有些許新鮮的、黏稠的血肉。
它們身上都遺留著被草葉屬性魔法攻擊過的痕跡。
“是他的精靈嗎?”萊斯特斯回頭望了一眼出發點處的同伴,依稀能瞅見對方臉上焦慮的神情,以及一些表達焦急情緒的小動作。
“萊斯特斯——”他突然聽見來自奧羅的魔音傳遞,“從那邊溢位的魔力令我感覺很不安,如果它對你不是必需的話,我們還是折返回去吧。”
“彆忘記了,這個空間中可是存在著黑魔法師。”
對方在勸說他把心思放在打擊、剿滅黑魔法異端上;而不是純粹為了在決賽中取勝,而盲目開啟黑魔法師們佈置的寶箱。
當初萊斯特斯建議他們四者組隊,也是為了對付黑魔法師。
理清思緒後,萊斯特斯向不遠處的同伴舉手示意,讓他不必過慮。
“如果在我返回之前遇到危險,就立刻來冰橋對麵會合吧,所有的敵人都會被它擋下……
“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對嗎,奧羅?”
萊斯特斯用“魔音傳遞”將自己的心聲傳達給同伴,然後便收回視線,繼續往魔力流的來源方向前進。
他耗費了些許時間,來到獸潮對麵——此時的“獸潮”,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獸潮”了,倒不如說是座壯觀的冰凍標本牆。
與此同時,寒毒已不再主動擴散——萊斯特斯有意讓它們靜止下來,否則它們將達成比黑暗力量更恐怖的效果。
但倘若有人貿然接觸,他就會變成標本牆的一部分。
他降落在懸崖底下,除了一堆亂石,和一條幾近乾涸的小河外,他什麼都冇瞧見。
魔力流似乎從他的頭頂淌過……是他錯過了什麼地方嗎?
萊斯特斯讓自己懸浮到半空中,仔細審視周邊環境。
他注意到了自懸崖上流下的瀑布——它的違和感十足,畢竟懸崖上麵是源源不斷的獸潮,懸崖下麵又隻有一條水流緩慢、水資源極少的破河。
那麼眼前這水勢洪大的瀑布,就怎麼看怎麼不對勁了。
“未免太假了吧,這個空間中的場景。”
在真正的血族領附近,也有一處有瀑布存在的懸崖——但它位於伯恩農場的後方,是黑森林的一部分,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中,都是血族的禁地。
伯恩的影響力漸漸消失後,雖然那裡“禁地”的頭銜被取消了,可黑森林的威名又在外來者和血族領本地人之間傳播、擴散,根本無人敢靠近那裡。
他們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失足跌落、成為食人植物的餐點;亦或是害怕自己在天然迷宮中迷失方向,冇等找到懸崖就已化作白骨。
萊斯特斯飛近瀑布,它的水聲與實際看到的完全不符。
倘若是真正的瀑布,剛纔飛下來的時候就應當體驗到“震耳欲聾”之感了。
將手伸入水中,果不其然,都是幻象。
他為自己施展了一個“靜心”魔法,遮蔽幻覺,然後再抹過右手手背上的魔法陣,拉了一個傀儡出來探路。
在幾乎垂直的石壁上,一處山洞躍入他的視野。
萊斯特斯跟隨在黑暗傀儡身後,摸進了那座山洞——他的視野立刻被各式各樣的“紫”塞滿——山洞中到處都生長著紫晶石,且不是市麵上那種廉價的、被當作假幣用的十年紫晶石。
空間魔法內部,有些東西可以是幻象,但大部分事物都是真實的——它們由施法者運用魔力構造,或是從現實世界中挑選、搬入其中。
和長滿山洞的百、千年紫晶石比起來,那隻不斷向外散發魔力的木箱,看上去就不顯眼多了。
木箱上繪製有暗紅色的花紋,也不知有冇有特殊意味,還是單純為了區分。
萊斯特斯做了個深呼吸,環視四周確認不再有像鬼魅、銀髮男子或是其他候選者之類的來打擾,而後又召喚出幾隻傀儡,命令它們守候在洞口。
“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假使裡麵的事物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他便隻能折返回去對付那四個候選者,其中有三位令他頗感棘手。
至於另一位候選者,也即奧羅——萊斯特斯暫時對奧羅不抱有戒心,他認為奧羅對他冇有威脅,從某種意義上就等於站在他這一邊的艾琉恩.迪西奧。
就在他差遣黑暗傀儡上前打開那隻箱子時——它們居然被彈開了!
萊斯特斯略感驚訝,木箱拒絕冇有自我意識的傀儡來開啟它嗎?抱著這樣的猜測,他小心翼翼地上前,觸碰到木箱表麵。
上麵的暗紅紋飾彷彿瞬間有了生命——它們開始流動、甚至攀緣到萊斯特斯的手上。
緊接著,活過來的暗紅紋飾刺進了他的皮膚,鮮紅的液體從中溢位,被它們儘數吸收。
木箱緩緩自行開啟,可在它完全打開的那一刻,萊斯特斯卻隻見到木箱的四壁與底部,裡麵似乎什麼都冇有裝。
“欸?”
但旋即他便發現了一張薄薄的紙,緊貼在木箱的蓋子上,若是伸手去揭,那些彷彿有生命的暗紅紋飾便會更用力地捅穿他的皮膚、吸收他更多的血液。
“你……不想讓我觸碰到你嗎?”
萊斯特斯伸出右手,將手背上那枚魔法陣貼近暗紅紋飾。
無數黑暗力量轉瞬間從轉移魔法陣中湧出,驅趕並侵蝕了那些木箱上的“防禦裝置”,讓它們變得黯淡無色、再不能妨礙萊斯特斯接觸那張紙。
“不要碰我!”
尖銳的童聲迴盪在紫晶石洞中。
所有被萊斯特斯召喚出的黑暗傀儡應聲突然到底,隨後化作漆黑的粉塵,或落於地麵、或隨風消散。
萊斯特斯也被那道聲音激到一連退後好幾步,脊背都觸碰到了山洞的紫晶石壁。
“你、是……?”
【數據更新:惡之契約。】
山洞中不知何時綻放出朵朵純白的小花,它們與翠綠的藤蔓一起組成道路,覆蓋在滿地的黑色塵埃上。
綠色的地毯迎接著無形的客人,而在它迅速成型的同一時刻,萊斯特斯視野中多出了一個長有銀白色齊肩長髮、身著白衣的小孩子——
小孩的頭上戴著一個潔白的剪紙小人,上麵寫著一個簡單的單詞,意思是古紫星文中的“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