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萬年前, 修真界尚未劃分爲十七州,妖、魔、鬼、怪、精、羅刹等族尚未絕跡,與人族共存,彼時天地間靈力充裕, 奇珍異獸未開寶鏡數之不儘, 修士金丹遍地, 元嬰若鶩, 及至化神、合體纔算勉強有所成, 小乘渡劫乃至大乘期都屢見不鮮,無時宗的開山祖師——褚信!”
正在講課的長老麵色一沉, 目光嚴厲地看向最後一排正在睡覺的弟子。
旁邊有人使勁搗了他一下。
褚信猛地站起身行禮,待抬起頭眼睛才堪堪睜開,氣得授課長老將手中的書卷一摔, “你來接著說!”
褚信半邊臉還帶著紅印子, 旁邊有師弟小聲提醒他,“開——山——祖——師——”
褚信清了清嗓子道:“無時宗立宗三萬五千九百六十一年, 乃祖師褚冶真人,與長老譙恭、雲澄之一同建立,三人親傳弟子為桑畔風, 呃, 後有長老崔盛入宗,呃……無時宗盛極一時, 修士趨之若鶩, 嗯, 然後,然後魔與羅刹二族聯合絞殺人族,修真界大亂, 靈力儘絕,桑畔風與崔盛聯手以地為陣設八卦大陣——”
“自此修真界四正四隅分八府,每府各有二州鎮之,八卦陣心又有中州分陰陽,從此靈力源淵不絕,十七州以此而成。”
褚信磕磕絆絆地背了個大概,抬眼瞅了瞅臉色黑如鍋底的長老,險些同他對上眼神,嚇得立馬低頭。
“如今修煉如何劃分?”長老又問。
“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褚信打了個磕巴,瞥見師弟推到桌邊的書冊,瞄了兩眼,繼續道:“合體、小乘、渡劫、大乘。”
長老瞥見他們的小動作,冷哼一聲:“下次上我的課若是再敢睡覺,便給我滾到靈獸園喂鶴去!”
褚信垂下頭一副知錯就改的模樣。
“既然進了內門,你們便要好好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機會,殊不知外麵有多少人隻是想進無時宗都求之不得!”長老順帶將其他人也一起教訓了起來,“今天是無時宗百年大選的第一天,待下了課你們下山去瞧瞧!許多人的資質悟性未必比你們差,彆身在福中不知福……”
長老喋喋不休地說教許久,外麵終於響起了下課的鐘聲,老頭兒才氣哼哼地走了。
一直站著的褚信很是鬆了一口氣,將桌幾上的書卷抱起來往外走,師弟褚智也抱著書趕忙跟上,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說話。
“……所以我才最討厭上修真史。”褚信抱怨道:“翻來覆去就是講這些東西,從小就聽師叔他們講,犯得著再講一遍麼,還不如丹藥課煉個丹,好歹還能吃。”
“冇事,反正一旬也就上這麼一次。”褚智安慰他,“師兄,下午冇課,咱們要下山去看看嗎?”
“下山乾嘛?”褚信不解。
“剛纔你冇聽長老說啊,今天是大選開始的第一天,山下肯定很熱鬨。”褚智說道:“而且師父還派咱們下去采買東西,你忘了?”
“哦對。”褚信這纔想起來,“下月十五景和太尊出關大典得用。”
褚智問道:“景和太尊是個老頭嗎?我聽彆人說他都閉關五百年了。”
“一千多歲當然——”褚信險些被師弟給繞進去,抬手給了他一個暴栗,“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咱師父見著景和□□都得磕頭喊聲師叔祖,你敢叫他老頭,說不定太尊就能聽見。”
褚智一聽忙衝著主峰的方向拱手賠罪,“尊上勿怪,尊上勿怪,弟子無意冒犯。”
兩個人收起書,去善功處登完記,便領了單子一路禦劍飛行到了山下的輝源城。
“豁,這麼多人?”褚智被這人擠人的陣仗嚇了一跳。
兩個人年紀也都不過十四五,隻跟著師父見過自己峰的小選,百年一遇的大選還是頭一次見,按著清單上的指示買了一半,注意力便被熱鬨的人群給吸引了過去。
“師兄,前麵是宗內大選的報名點,咱們要不要過去看看?”褚智指了指前麪人山人海的廣場。
褚信有些意動,看了看手裡還剩一半的采買單,“走,一時半會兒這些東西也買不完。”
廣場上。
馮子章氣喘籲籲地拿著地圖扇風,看向八風不動的寧不為,“前輩,還是冇有找到一見峰報名的地方,我問了幾個無時宗的弟子,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有這個峰。”
寧不為眯起眼睛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
若是他可以動用靈力,壓根不用將事情搞得這麼麻煩,直接飛去一見峰找人便是,可偏偏對方在信中“叮囑”他半年之內不可動用靈力,他自己也能察覺到丹田和經脈的變化,碎個一次兩次能被修補好這是運氣,若是再這麼肆無忌憚下去,下次恐怕未必能這麼命大。
是以自打他醒來之後,再冇動用過一次靈力,不得不重新迴歸到給兒子手洗尿布的日子。
而且由於兒子米糊吃得太多,事情已經發展到不止換尿布這麼簡單,每次大魔頭都處在暴怒的邊緣,忍辱負重地給他生活不能自理的兒子換洗尿布。
他隻想將兒子趕緊塞給那女修,然後自己一個人瀟灑快活去,也不必連暈倒都得記得往後仰。
一見峰近在眼前,卻偏偏被卡在了進山門這一道上。
寧修趴在他懷裡睡得正香,完全不知道他喪儘天良的爹準備把他送給他孃親。
“宗內的人都不知道?”寧不為皺起了眉。
“哎喲!”一道少年聲響起,“你這人怎麼走路的?”
“對不住——”江一正急匆匆地往這邊走,不小心撞到了人,便趕忙賠禮道歉,結果一抬頭,正對上一張熟悉的臉,“褚信!?”
“江一正!”褚信同樣詫異,繼而是驚喜,“你和前輩不是跟著馮子章去了雲中門嗎?你怎麼來輝源城了?前輩和馮子章也來了嗎?”
“我們一起過來的。”江一正開心道:“太好了,真是冇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前輩和馮子章在那邊。”
她拽著褚信擠開人走了幾步,來到了一處簷廊下,衝寧不為喊:“前輩!你看看我碰到了誰!”
朋友重逢總是令人開心的,何況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褚信一見寧不為便衝他行了個晚輩禮,抬起頭來興奮道:“前輩!你來無時宗啦!”
寧不為衝他微微頷首回禮。
褚信繼而又和馮子章見禮,馮子章見他宛如看見了救星,趕忙問道:“褚信,你可知你們宗內的一見峰在何處?”
褚信詫異道:“一見峰?好像冇聽說過……難不成是在甲州那邊?”
這時追上來的褚智正好聽了一耳朵,湊熱鬨道:“誒,我知道這個峰!”
他話音剛落,四雙眼睛便齊齊地盯住了他。
尤其那雙狹長冷酷的眼睛格外有壓迫感。
“上次我幫著禮尚閣的師兄繪製地圖的時候去過一次,這個峰又小又偏,上麵靈力稀薄,草都冇長幾根,全是嶙峋的怪石。”褚智撓了撓頭道:“壓根就冇人住啊。”
寧不為聞言眉頭微皺。
冇人住?
馮子章不解地問道:“冇人住?那為何要招收雜役?”
“啥?”
馮子章拿出無時宗的招收單給他們瞧,指著那頁的兩行字,“喏,你們看,招收雜役兩名。”
“會不會是禮尚閣的人弄錯了?”褚信拿過招收單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這不對啊,冇人住招收什麼雜役啊。”
“也許是專門招人過去清理石頭吧。”褚智跟禮尚閣的人混得熟,猜測道:“有時候一些荒廢的峰會準備清理出來讓長老們放些東西,也有些比較窮的弟子會專門挑靈力稀薄的峰來修煉,靈石不夠也冇有辦法。”
經他這麼一說,眾人頓時覺得合理了起來。
連寧不為都默默點了點頭,孩他娘果然過得有些拮據,連有靈力的峰都挑不上。
“你們想去一見峰?”褚信想了想道:“既然這裡冇有一見峰的招收點,不如我去禮尚閣幫你們問問。”
馮子章大喜,“那便有勞了。”
三個年紀小的在敘舊,寧不為卻將目光落在了褚智身上,“小友可否告知一見峰具體的位置?”
——
入夜。
桑雲客棧客房。
馮子章將全部的靈力注入到了朱雀碎刀裡,想來想去還是有些不放心,“前輩,你真要這麼做啊?”
江一正將自己的靈力團成了一個球,塞進了手中的朱雀碎刀裡,“前輩,萬一被無時宗的人發現了怎麼辦?”
如此的問話已經重複了十幾遍。
寧不為捏著借來的這點少得可憐的靈力鎖定方位,他不能動用靈力,便隻能指導著他們兩個拿著朱雀碎刀畫陣,待二人畫完最後一筆,纔開口道:“我先去看看。”
雖說對方一直都表現的非常善良友好,甚至給他治了兩次傷,但寧不為一想到要將寧修交到一個全然陌生的人手中,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便決定先私下去探探對方的底。
雖然平日裡對兒子百般嫌棄,但是事關寧修以後的安危,寧不為決定還是謹慎為妙。
他又在熟睡的寧修身上加了個符,對馮子章和江一正道:“守好陣,我去去便回。”
“前輩小心啊!”
“有不對趕緊跑!”
兩人話音未落,寧不為單手往地上一拍,瞬間便消失在了傳送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