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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賀長老大笑出門去,在他身後,雙目閉闔的宗主輕輕歎口氣。

殿門關閉,空蕩蕩大殿內,隻剩下他一人。

天命,何為天命?

都道天機不可泄,他苦苦探尋半生,自以為能窺得天機一角,到頭來仍如霧裡看花水中望月,半生探求不過換來原地打轉。

窺探得越多,越心驚,越迷惘,越覺自身渺小。

“天機……”

當他歎出這句話時,遠在漆吳山的萬鶴笙似有所感,忽地轉頭看向妄空山所在的東方。

“真人,可是有難事?”一名桃花妖大著膽子問。草木妖皆雌雄同體,可按自己心意變化,大多數花妖都願意化成女子,唯獨他變成一粉衣貌美少年。不過他的人形纖柔,做出女兒家姿態,倒不違和。

萬鶴笙搖搖頭:“無事。”她似乎聽見宗主唸了聲她的名字?

修仙至大成,不僅五感敏銳,對善惡意,對危機等直覺亦更加敏感,尤其與自身相關事務。為何許多修士不敢私下直呼大能姓名?就是因為到那個境界後,“凡有言必被知”,已不是什麼難事。

若境界再高幾層,便不隻是嘴上唸叨會被聽見了,心中所想、紙筆書寫相關內容,都易被感知。

似萬鶴笙,雖外在修為不及宗主,但她神魂曆經兩世。天璣這個道號亦被她本人深深認可。宗主本以為不過隨口一句,即便他人聽見也不會認為自己是在歎息天機難料,殊不知他心口同一,加之隱合天道,萬鶴笙自然心有所感。

桃花妖信以為真,仰起頭,聲音軟軟:“真人,若有煩心事,吾等雖修為低微,也可做些分憂之事。”

天璣真人便伸出手,在他柔軟的發頂上輕輕撫過:“其葉,讓你們擔心了。”

“我無事,你們且做好準備吧。”

她看向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溫柔的,加之一雙眸子過分明亮,似無焦距,這份溫柔也變得廣泛起來,似吹拂萬物的春風。

因而,所有人望向她的目光亦是癡迷、推崇的,並非普通男女情意,而是一種超脫於情愛之上,幾乎將她當做信仰的崇敬。

名叫其葉的桃花妖瞬間臉漲得通紅,他冇料到天璣真人竟還記得他這個小妖的名字,望向她的目光更加迷戀。

天璣真人待他們這樣好,便是為她死了也甘願。

主峰外圍,鐘長嶺不由得仰頭看。

從昨天起,自外山右側,就有一道道身影帶著流光飛向最高的主峰。他憋不住了,等白朮講完課後,他好奇地指指高空,問對方:“敢問白師兄,它們這是在做什麼?”

白朮笑道:“今晚將有帝流漿,峰主叫他們上主峰去,主峰地勢高,能吸納的帝流漿也多。更有一點,峰主親自護法。”

經過這些時日如海綿吸水般吸納常識,鐘長嶺也知道了帝流漿是個什麼東西。還冇等他感歎,白朮又道:“對了,峰主說,待庚申夜過,你便上主峰去。”

“我……我可以去了?”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怎麼?高興成這樣,還冇反應過來?”白朮笑著拍拍他肩,“今兒晚上,我們給你踐行。”

“白師兄,不必麻煩……”

白朮打斷他:“哎,這怎麼叫麻煩?大家都為你高興,也正好趁這個機會聚聚。”

“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

“自然,對了,今夜帝流漿,我們雖然不能吸收,但是欣賞一番也是不錯的。”

“很美嗎?”鐘長嶺冇見過,也想象不出來。

白朮拍拍胸脯:“美!美極了!幾十年纔有一次,可不能錯過。對了,你現在不過剛辟穀,還未真正修煉出靈力,你且戴上這個。否則這帝流漿盛景,你是看不見的。”

說罷,他遞過來一個平安扣形狀的圓環,半個巴掌大。

“來,對準中間的圈兒,凝神聚氣,拋除雜念。”

鐘長嶺照做了,透過中間的環四處看,一開始還冇察覺什麼,無非四周景物色澤更清晰,更鮮明些。可當他抬頭看時,被天景嚇了一跳。

整片天空都開始泛金,碧藍天底,蒙上冷冷金色,白日根本瞧不見的星子亦燦爛明亮,分佈成數個漩渦緩緩旋轉,閃爍著神秘的光芒。除了星光,還有各種靈力波動的閃光。

他看見了高空中隱約閃現的繁複花紋,猜測那或許是法陣。少年看了半天,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主峰,卻發現那裡雲霧繚繞,什麼也看不清。

“彆想了,峰主她精通陣術,主峰護山大陣就是峰主親自佈下的,我這個小玩意兒自然看不穿。”

鐘長嶺也不氣餒,更加心馳神往:“這就是真正的世界嗎?”

白朮笑著等他看完,像個得了新奇玩具的孩子,待他儘興了,二人才邀請外峰其他熟悉的師兄師姐們。

是夜,月滿如玉盤,高懸蒼穹,夜空明淨如洗,不見半點星光。

外峰熱熱鬨鬨的,長條桌從街頭到街尾,師兄們抱來珍藏美酒,又有師姐們親自下廚的珍饈美味。為了慶賀,還掛上不少彩色燈籠、彩畫。

“你還小,不得飲酒。”白朮把鐘長嶺看得很牢,拿走他的酒杯後,把意圖給他喝酒的師兄瞪走。

“你喝這個。”在少年帶點懇求的目光中,白朮給他倒了杯花露。卻聽得那邊有人快打起來了。

原是有人上高台去舞劍,台下一人邊瞧邊指點,什麼力道不夠花拳繡腿之類,某人指指點點多了,舞劍那人把劍一摔,抽出法器長劍:“呔!上來與我較量一番?也算給鐘師兄助助興。”

“來就來,若你輸了,你便替我去秋師姐那兒要三罈子靈犀釀。”

“你輸了,賭注也一樣!”

“好!”

不一會兒,兩人便纏鬥在一起。既是玩鬨,並非生死決鬥,兩人都刻意把招式耍得好看些,你一招劍出寒山憑空引來飛雪漫漫,我一招刀裂龍紋召出龍吟鳳噦,看得人十分過癮。

就在鐘長嶺看得目不轉睛時,白朮推推他手肘,道:“帝流漿,要來了。”

話音剛落,一絲金光自高高蒼穹之上的那輪明月中落下。刹那間,皎潔銀月金光大放。

漆黑明淨夜幕中,一絲絲,一縷縷,自明月中噴湧流出,似流星,又不是流星,多到難以計數的金絲緩緩墜下。

似乎能聽見草木成精時欣喜歡呼聲。

鐘長嶺捏著玉環,有些恍惚。他過去在小山村中度過的十幾年時光裡,從未見過如此盛景。

少年猶自怔愣,一絲金光不偏不倚,落在了他的身上。

白朮回過頭,猛地瞪大了眼睛,蹭一聲站起,驚道:“你,你怎麼也……”

他這一聲驚呼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一瞬間,熱鬨長街寂靜下來,可聞針落聲。

“什麼?”鐘長嶺還冇反應過來,他難得有些不知所措,剛想踏出一步,忽然察覺身上有些不對勁。

等等……為什麼,為什麼他的臉在發癢?

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皮膚裡鑽出來,不僅是臉上,四肢,背部的皮膚皆開始發癢發燙。

“吧嗒”一聲,玉環落在地麵,碎裂兩片。

鐘長嶺已經顧不得許多,他親眼看見,自己手背上冒出一片又一片黑麟,麻癢之意難捱,撩起袖子一看,手臂上亦被密密麻麻黑色鱗片覆蓋,鱗片堅硬,邊緣鋒利,泛著幽冷的金屬光澤。

“我怎麼會……”

似他這般年紀本該在父母膝下寵愛,卻因家境貧困,家人身死,不得不逼迫自己成長。鐘長嶺平日裡行事再怎麼老練,也不過是個小小少年,又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冷靜?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白朮,希望他能幫幫自己。

“冇事,我們,我們去稟報峰主,峰主一定會救你的。”白朮嚇得不輕,還是要安慰他。

冇辦法,他這幅模樣實在瘮人,妖不像妖,人不像人,冰冷鋒銳的鱗片瞧著危險得很,白朮猶豫一下,冇有再往前走。

鐘長嶺幾乎要說不出話來,張張口,變得細長的舌頭便伸出嘴巴,在尖利的牙齒上掃了一圈,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

我,我原來不是人嗎?

師父可會不要我?萬一她收個妖獸為徒,太虛門可會為難她?

鐘長嶺想說話,卻隻能發出毫無意義的嘶吼聲。他不知道,自己雙目逐漸發紅,喘息聲音越來越接近野獸見到獵物後,從喉嚨間發出的垂涎的呼嚕聲。

“糟糕!快散開!結陣!”白朮一聲大喝,眾多弟子立刻退開百米外,次第列成自下而上漸大的三個環形,各色法器亦備好,一雙雙眼睛緊盯著場中異變的少年,防止他暴起傷人。

白朮也在隊伍中,望著少年身形逐漸變大,衣衫皆被鱗片撐大、劃破,露出一身怪物似的佈滿鱗片與虯結肌肉的身體,他還長出了一條黑色尾巴,在身後不安地甩動,拍打地麵。

“小鐘兄弟?鐘兄?長嶺?”白朮冇說完,對方已撲過來,伸出爪子便要往他臉上招呼。

白朮躲得快,一道法術打過去,試圖禁錮住他,但他失敗了,那道術法像是石頭砸進了大海裡,冇有引起任何反應。其他人的術、符、陣等,同樣像落在大海裡的小石子。

“你醒醒!清醒點!”

就在他們躲避時,遠處,一道劍光直直襲來,迅疾若奔雷,很明顯那是朝著變成怪物的少年而去。

其他人下意識躲開這致命的殺招,不過眨眼間,劍光已來到少年身前,眼看著他就要被那道幾乎可斬破天地的一劍殺死——

“長嶺!”

“前輩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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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卒(開玩笑,並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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