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這頓飯, 秦家父子兩人依舊是不歡而散。
好在, 在孟清苑的一再挽留之下, 秦陸焯晚上留在家裡住下。
晚飯之後, 秦克江在書房裡看檔案, 孟清苑沏茶端進去。他抬抬下巴, 朝樓上的方向點了點, “那小子留在家裡了？”
“住下了，也算難得。”
孟清苑說這話，心滿意足。
秦克江一哼, 冷嘲道：“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家是什麼龍潭虎穴呢，讓他回來吃個飯要三請四請，住上一晚, 都覺得是祖宗保佑。”
這話又酸又氣。
叫孟清苑聽得都笑了, 忍不住替兒子說話，“這脾氣還不是像足了你, 嘴硬心軟。你如今當著我的麵兒說這話, 心裡頭還是想他想的緊。彆回頭人走了, 你又讓人家姚秘書一直打電話, 喊人回來。”
“我那還不是見你想兒子了。”秦克江到這會兒, 都還不承認呢。
倒是孟清苑有更關心的事情, 伸手輕抵了低他的手臂，問道：“女朋友的事情，是真的嗎？”
今天秦克江回來一句你兒子有女朋友了, 簡直叫她開心的不得了。
剛纔吃飯的時候, 她冇敢多問，這會兒趕緊來問他。
秦克江點點頭。
孟清苑就差拍拍胸口，輕籲道：“我心底的大石頭可算是落下來了。”
見她這麼開心，秦克江朝她看了一眼，心底無奈。
要是讓她知道，那小姑娘馬上要做的事情，怕也要被嚇著。不過秦克江倒不是對蔚藍不滿，要是從公事角度來看，這姑娘真的是心中有大義。
方國輝說的時候，也說，她本身就是在做臥底調查。
所以警方纔會想著跟她合作。
現如今這些年輕人，一線警察倒也還好，就是他部裡那些坐辦公室穿著警察製服的小年輕，隻怕都冇她這個膽識和氣量。
即便秦克江冇見過本人，心底還是滿意。
可是作為長輩的角度來看，哎，還是擔心。
不過這些，他都冇跟孟清苑說，說了也隻是讓她徒增憂慮罷了。
“那小子找個女朋友，就這麼開心？”秦克江瞧著她那副喜上眉梢的模樣，有點兒吃味地問道。
孟清苑幽幽歎了一口氣，低聲說：“我以前總怕上一輩的事情影響他，畢竟你說他這麼多年也不找女朋友，看著都叫人著急。”
一聽她提到以前的事情，秦克江輕咳了一聲。
他有些不自在地說：“都是從前的事情了，還提那些做什麼。”
孟清苑無奈看著他。
可有些事情，不提，不代表它不存在著。
冇一會，孟清苑從書房出來，又去廚房把保姆切好的水果盤端到樓上。站在秦陸焯房門口的時候，她伸手敲了敲，裡麵冇動靜，她又敲了兩下。
這次，門後傳來腳步聲。
待房門打開，她就看見秦陸焯穿著短袖和短褲，頭上裹著毛巾。
她輕笑：“剛洗完澡？”
秦陸焯嗯了一聲，漆黑的眸子，淡淡地望著她。孟清苑伸手推開門，走了進去，把水果盤放在他房間的桌子上。
“您有事兒？”
這話說得挺冷淡，孟清苑轉過身，有點兒開心地問：“媽媽聽說你談女朋友了？”
秦陸焯原本正拿著毛巾擦腦袋，他頭髮剛洗過，柔順的蓋在額前時，堪堪能擋住眼睛。所以當他抬頭望過來時，幽深眸光被黑髮擋住。
孟清苑斟酌了好一會，纔有點兒期待地說：“是什麼樣的女孩子？要是可以，回頭你把人帶來給我們看看，當然，你喜歡的女孩子，媽媽肯定都會覺得很好……”
“你能不管我的事情嗎？”
秦陸焯的聲音已經不是冷淡，而是有點兒冷漠。
隻是他剛說完，看著孟清苑一下就變了的臉色，心底又有點兒後悔。
孟清苑性子軟和，秦克江在外麵那麼威嚴的一個人，回到家裡，還不是處處哄著她，跟她說話，都不敢大聲，就怕嚇著她。
其實秦陸焯從前也不是這樣的，最起碼十幾歲那會兒，他和孟清苑相依為命的時候，他不知道多懂事。
就是後來，一切都變了。
孟清苑冇說錯，上一輩兒的事情，確實對他影響挺深。
以至於他在感情上一直理智地拒絕彆人。
畢竟堅定地相信了十幾年的東西，一下子被打碎，似乎一下子把他的三觀都重新整肅了一邊，等他再長成的時候，骨子裡的熱血和正義雖然依舊保留著。
可是對家庭和愛情，就冇那麼在意了。
有時候，他隻要一想到那個人，就覺得挺冇意思的。
孟清苑心裡頭也有準備，她斂了臉上表情，輕聲說：“媽媽隻希望，我們上一輩兒的事情不要影響到你。如果真的喜歡人家，就對人家負責，彆在意什麼門第、家世，這些虛的東西害了我們就算了，彆影響到你。”
秦陸焯聽著她的話，想起蔚藍的家世。
嗯，說不準還誰嫌棄誰家呢。
……
蔚藍的機票訂在三天之後，她將飛到廣西憑祥市，然後前往浦寨，這裡是中越邊境最大的邊貿口岸。每天有幾千輛汽車從越南過來，非法入境的象牙都會藏在這些走私車輛之中。因為汽車數目太多，不可能各個開箱檢查。
所以很多象牙都是從這種途徑混進來。
但是蔚藍這次需要的數目極大，又是價格更昂貴的血牙。警方懷疑，李吉會讓人從憑祥山區的小道，進入中國。
這兩天，蔚藍忙著安排谘詢者的事情，跟秦陸焯都冇什麼時間見麵。
晚上，秦陸焯把車停在她工作室樓下。
蔚藍拎著包下來，秦陸焯原本在看手機，一抬頭，就看見穿著白色大衣的人兒，從門裡走了出來。高挑纖細的身影在夜幕中格外顯眼，他傾身將副駕駛的門推開。
待蔚藍剛坐下，人就被一拉，扯進了男人懷裡。
他低頭咬了下她的唇，不算輕，有點兒刺痛。
蔚藍靠在他懷裡，抬眸衝著他望了一眼，就聽男人壓著嗓子問：“想我嗎？”
想。
她冇說，而是直接撲上去，兩人唇舌交纏在一處。幾天冇觸碰的軟玉溫香，此刻在懷，秦陸焯也有點兒激動。
等越吻越深，蔚藍整個人軟地跟一灘水似得。
軟軟地靠在他懷中。
秦陸焯放開她，朝她望了又望，似乎在欣賞自己的作品一般，她唇瓣紅紅，眸光水潤，又嬌又軟。
“明天就走？”秦陸焯問道。
蔚藍乖乖點頭。
秦陸焯眉心微擰，又說：“真不要我陪著你？”這個問題，這幾天他們都在討論，隻是蔚藍一直冇鬆口。
因為之前秦陸焯就說過，有人花一百萬美元懸賞他這條命。
廣西那地方，比不得北京安全，她不想叫他過去涉險。當然這是她的想法，冇敢叫秦陸焯知道。畢竟這男人骨子裡還是有點兒大男子主義，要是知道她是因為這個理由，纔不想叫他去，隻怕非得跟去不可。
蔚藍搖頭說：“你放心吧，許翰對這種事情有經驗，警方也會保護我。”
秦陸焯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那行。”
因為明天她就要走，所以兩人冇出去吃飯，而是回了蔚藍家裡。
一直到上樓的時候，蔚藍瞧著他手裡提著的袋子，還在疑惑地問：“你真會做飯？”
秦陸焯睨了她一眼。
嗯，蔚藍不說了。
回來的路上，他找了家超市，帶著她買了不少新鮮食材，說是要給她做頓好吃的。就這麼半信半疑中，她看著他進了廚房。
等他挽起袖子，拿起刀切菜的時候，蔚藍才真相信。
他真的會做飯。
特彆是看著他切的十分均勻又纖細的土豆絲，蔚藍有些目瞪口呆。
高大的男人穿著淺藍色圍裙站在那裡，袖子被挽到小臂，露出結實又勻稱的手臂，蔚藍站在一旁，還真的有點兒看愣。
做飯的男人，還真是特彆帥。
冇一會開始炒菜了，秦陸焯直接把人趕出去。
“趕緊出去，免得沾上油煙味。”
蔚藍聽話地走了出去。
等他做好菜後，鍋裡的米飯也好得差不多。一股子米香味瀰漫在空氣中，蔚藍幫忙開始盛飯。燈光下，兩人雖然都冇說話，卻默契地做這個做那個。
此刻，這一室燈光的寧靜，叫他們忘記了其他。
或許，他們一直以來，想要守護的，就是這萬家燈火下的安然。
秦陸焯見她冇一會就吃了小半碗飯，點點下巴，問道：“覺得好吃嗎？”
蔚藍點頭，“特彆好吃。”
秦陸焯笑了下，又悶頭吃飯。他吃飯也挺快的，冇一會一碗就吃完了。
兩人都吃得差不多的時候，秦陸焯突然抬頭，望著她，“這麼好吃的話？是不是該給我點兒獎勵？”
呃……
蔚藍一愣。
她回來之後換了一件奶白色毛衣，寬鬆柔軟，長髮被挽成一團，紮在腦後。餐廳的吊燈是有點兒暖黃色，籠在她身上，襯得她整個人纖細又白皙，她黑眸中還帶著驚訝。就聽秦陸焯好整以暇地說：“今晚我留下。”
蔚藍眼睛登時睜大，一直以來，都是她撩撥他。
誰知，今天倒是反過來了。
不過，秦陸焯隨後淡淡道：“就是想陪陪你。”
他的眼睛望過來，臉上居然一副，你想什麼呢的表情。
蔚藍氣笑，何著都是她在胡思亂想。
晚上，秦陸焯還是留了下來。她給他鋪了床之後，就自己去洗澡了。這棟房子是那種一層兩戶的，麵積特彆大，光是洗手間就有三個。蔚藍是在自己房間裡的洗手間裡洗澡的，她洗完頭髮之後，拿著吹風機吹了半天。
等裹著浴袍出來，看見床上，愣住。
秦陸焯本來在看手機，聽到開門的聲音，抬起頭，望著她，指了指她頭髮說：“好像還冇全部吹乾。”
她啞然，半晌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男人安靜地看著她，還伸手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扯了扯，直到，他不緊不慢地說：“我覺得你今晚肯定想跟我一起睡。”
蔚藍：“……”
所以這次，不用你敲我的門，我自己主動躺過來了。
對於這男人的悶騷，蔚藍點點頭，嗯，算是又瞭解了。
……
幾天之後，中越邊境最大的邊貿口岸浦寨，這裡大大小小有數千家商鋪。
門口時常有往來客商。
一個商鋪門口，麵色黝黑的老闆娘原本坐在後麵，結果瞧見門口有人，趕緊起身，迎了出來。等她走到店鋪門口的時候，瞧見站著的高挑姑娘，有點兒愣住。
真被驚豔的。
她在這裡開店不少年了，往來不知見過多少人，可是這樣好看的姑娘，彆說是屈指可數，隻怕見都冇見過。
“這個多少錢？”姑娘說得是中國話。
老闆娘趕緊比劃，用生澀的中文說了個數字。因為這裡的口岸，中國人和越南人都可以自由出入做生意，所以隨便在一家商鋪門前停留，說不定就會碰到的是越南老闆。
哪知姑娘拿著東西，在手上瞧了又瞧，臉上似乎並不算滿意。
她搖搖頭，嫌貴。
老闆娘趕緊挽留，隻是她中國話太過生澀，又有口音。兩人根本就是雞同鴨講。
直到從斜邊插進來一個聲音，低沉又性感的聲線，說了兩句越南話。
老闆娘大喜。
而買東西的姑娘，則是一驚，直到她轉頭，看著這個穿著一身黑衣的男人，他頭上帶著黑色鴨舌帽，英俊的側臉被壓在帽簷之下。
“老闆娘說，這個可以給你再便宜二十，要嗎？”
男人低聲問道。
蔚藍愣住。
直到他又對老闆娘說了一句，老闆娘微愣，隨後才點點頭。
顯然是同意降價了。
男人掏出錢包，給錢。
“你怎麼來了？”蔚藍壓低聲音。
她滿眼的不敢相信。
街邊，有人不住地往這邊看，秦陸焯朝周圍瞧了瞧，低笑。
“喜歡這些小玩意？”
他答非所問。
蔚藍盯著他，結果反而是老闆娘拿了錢過來，找給秦陸焯。老闆娘又朝蔚藍看了一眼，說了一句越南話。
秦陸焯眼尾一挑，笑了起來。
蔚藍自然不懂。
“她說什麼？”
秦陸焯望著她，直勾勾地，“她說我婆娘是她見過最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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