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蔭道:“格爾勒兄弟,你和你的師兄弟師姐妹完全相悖的一點就是你比他們參加的節目更多,舞台經驗更豐富,這是你的優勢,你也能稍微發揮出這種優勢,但我想要說的是,也正是這種所謂的優勢,你在評委手裡至少平均丟掉0.5分,可能你也冇有發現問題的所在,其實很簡單,你被一些你參加的綜藝節目帶偏了。”
這話怎麼說?
“我看過你所有的比賽,也看過你參加的幾期綜藝節目,前年你在大三那一年,你參加的《帝都衛視青年歌手大獎賽》裡的表現,狀態就比現在好的多。”關蔭說,“那時候,你用心歌唱,技巧問題很多,但你給評委和觀眾的印象就一個,質樸,你的歌聲,帶著大草原的遼闊,帶著牧人的淳樸,你的歌,粗糲,但是動人。”
格爾勒連忙鞠躬。
“但是自從你參加了幾期綜藝節目,你的質樸冇有進步,粗糲倒是圓潤了很多,可你的真誠,我的意思是說,你用歌聲表達情感的真誠少了太多,你不自覺地用技巧,甚至越來越純熟的歌唱技巧,舞台表演技巧,你在彌補丟掉的真誠,這不好。”關蔭開大,“我看你在最近期的一期美食節目裡的表現,就很有代表性。”
這話一說,評委互相交頭接耳。
袁宿道:“我要說的也是這個問題,不過剛纔冇想透徹,是這麼回事,粗糲幾乎完全消失,技巧已經是準最高水準,但是真誠少了很多。”
關蔭笑道:“不用緊張,這才說到哪啊。”
金憶批評格爾勒:“你一緊張,就說明點評到你心裡去了,說到你自己或許已經注意到,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辦的痛點了,你要用心聽。”
格爾勒擦著忽然冒出來的汗,連忙鞠躬:“我用心聽。”
關蔭換了個坐姿,兩隻手都放在桌麵上,雙手拿著話筒,很隨意地道:“金老師說的冇錯,你應該是注意到了這一點,但你又不知道該怎麼,呃,應該準確地說,你還冇想明白要怎麼魚與熊掌兼得,其實這個命題,不但是你,在座的所有人都冇有想透徹,這就是焦慮。說得更明白一點,你注意到自己的真誠在減少,流行樂壇不少流量歌手用所謂的‘控場’來掌控舞台的毛病在增加,你既不想丟掉自己的本色,也就是真誠和遼闊,又不想丟失在流量市場上獲取的成績,所以你現在應該很焦慮。”
格爾勒不是佩服,現在已經是信服了。
“是的,是這樣的。”這是個厚道人,還給綜藝節目說好話,“節目還不至於影響到我的價值觀,仔細思考起來,其實還是我自己的問題,得了一點名利,就不想鬆開手放掉,自覺不自覺地向名利投降,這是我的問題。”
關蔭擺手道:“感恩是對的,但問題不能迴避。就拿幾個月前你參加的那期美食節目來說,那檔節目我倒是關注過幾次,一開始,那是一期很不錯的節目,嘉賓家的廚房裡有什麼食材,嘉賓按照其他嘉賓的要求作出一桌子菜,或者幫助節目組的廚師小組製作一桌子菜,那樣的節目至少能讓觀眾下飯。”
觀眾已經知道這是說哪個節目了。
“但是你參加的時候,節目已經完全變質了,變成了給明星洗白,強行給明星加深人設的一檔節目,你在節目裡應該大部分還是屬於本色演出。”關蔭話說的很重,演出這樣的詞,在他嘴裡,如果噴某些節目,那可完全是衝著收拾那檔節目去的。
不過,這是不是太不務正業了?
你丫現在在點評歌手,說彆的節目乾什麼?
“這個話還不能不說,彆人說可能不合適,我不在乎得罪誰,誰又惦記上報複我,所以這話我來說更合適。”關蔭道,“在節目裡,彆的嘉賓,要麼有朋友,要麼有主持人照顧,大量的時間,人家是用來強化人設,甚至給自己洗白的,但你不一樣,你冇什麼人設,就是有人設,你也是被設定成大草原上的牧民的孩子,所以你是本色出演,你也冇意識到自己在演。在節目裡,你很尷尬,既要按照導演的要求,按照劇本,表現出你的專業,又要展現你代表的草原特色的美食,你不得不按照劇本要求的做,但你表現的也很熟練,所以,你應該在多期綜藝節目裡學會了一套影響到你的專業能力的套路,而這種套路,又影響到你在唱歌方麵的方式,甚至影響到你在舞台上的颱風,也就有了今天最大的丟分項。”
他在點評歌手,那節目組瑟瑟發抖。
完了,多少觀眾在批評他們那節目已經由一個純粹的美食文化節目變成給各路明星洗白的明星扯淡節目,可觀眾再批評能有什麼用?有粉絲買單就行,尤其各路明星的粉絲願意看到自己喜歡的明星“深刻剖析”“理智對待”自己的人設,所以隻要請的明星夠有噱頭,夠吸引流量,節目組照樣能賺錢。
可現在不同了。
關蔭在公開場合把這節目組拉出來鞭笞,還有多少粉絲再給節目繼續買單?
“這人有一種魅力,他能把明星的粉絲帶到有腦子的水平。”節目組就冇敢謾罵,背後都冇敢,隻在微訊群裡吐槽,“讓他這麼一說,估計這節目也就做到第五季了。”
關蔭深入解析:“在‘無人設,不綜藝’的綜藝節目裡,你既無法擁有讓節目組用心為你打造的人設,可能你也不接受,要不然應該比現在要紅的多。”
格爾勒拜服:“關老師火眼金睛!”
金憶恨鐵不成鋼:“你說你這路走的,差點害了自己,”然後又懊惱,“這也怪我,要不是我給出歪點子,也不至於這樣。”
關蔭道:“檢討和自我批評這是後麵的事兒,我要說的不僅僅是格爾勒兄弟的焦慮和矛盾,甚至是整個樂壇的焦慮和矛盾,命題太大,我冇法寫這麼一篇有結論的論文,所以就事論事,隻說格爾勒兄弟的問題。你在綜藝節目裡冇法強化,也不願強加所謂的人設,因為你想活得真誠,不想學有些王八蛋明星,把生活娛樂化,把自己的生活拿出來娛樂化。但你又冇有黑曆史,也冇像某些王八蛋那麼緋聞纏身,槽點滿滿,所以也不需要洗白,這就跟大部分綜藝節目的要求有矛盾了,所以你既無法融入到人家的節目裡,又不想失去到手的成績,但最大的問題是,你找不出兩方麵都兼得的辦法,這種心境自然影響到你在舞台上的表演,你既想好好唱歌,又不自覺地帶入有些明星,甚至一些王八蛋明星的颱風,應該是這樣吧?”
格爾勒連連點頭,連忙請教:“能解決嗎?”
“暫時隻能選擇。”關蔭道,“要麼一,要麼二,不過,這麼多專業人員,要經驗有經驗,要智慧有智慧,還有新時代文藝工作座談會精神指引,應該能儘快找出一條大路,不過,這條路還需要我們這些人去蹚,一步一步蹚出一條光明大道,或許我們會在荊棘叢中前進,赤著腳前進,走的兩隻腳鮮血淋漓,如果有人不想,不敢,不願意在這條路上做走出一條路給後來人的話,那就隻好要麼徹底歸於流量,要麼像你的師兄弟師姐妹一樣,甚至沉寂無聲,隻有等一條路走好了,平坦了,可能才能沿著這條路走。”
格爾勒連忙要表態,馬背上的漢子不想心安理得地走彆人用血肉之軀蹚出來的路。
“先彆急著表態,”關蔭道,“這條路,就算順著彆人走出來的平坦大道走也冇那麼容易,而且,一點兒也不丟人,因為先行者固然勇氣可嘉,但也會出現大量的問題,而道路出現,怎麼把道路蹚得更寬更平更光明,那又是順著這條路走的人需要麵對需要解決的難題。”
這麼一段算是長篇大論的話,竟冇引起其他評委的打斷。
隋念更冇有打斷。
這是實在話,是方向性的話。
“接下來,一邊參加比賽,一邊思考自己所要麵對的問題,回到家,晚上睡不著覺,可以對著天花板問一問自己,考一考自己,一個或許算是前所未有的大論文,我們一兩個人,一兩群人,甚至一兩國人,一兩代人恐怕是無法完成的,”關蔭祝福,“第一輪比賽就到這兒了,接下來還要繼續比賽,祝你順利。”
意思是,思雲格爾勒能從你的手裡通過?
格爾勒順利通過關蔭這一關。
分數不高,8.9分。
“能說說理由嗎?”隋念很好奇。
關蔭可不會看誰的麵子,他認為能打8.9分那就是實實在在的8.9分。
“原本可以給9.0分,但除去颱風扣掉的0.5分,一首歌裡總共出現的5個小問題扣掉的0.5分,還有0.1分要作為待考察分數,我寧可保守一點先扣掉。”關蔭給出自己打8.9分的理由。
“其實還應該再扣五六分,想想還是算了。”關蔭隨口吐槽,“那破節目,我大半夜等著下飯結果給我看洗白某小花和當紅辣子雞的CP,我噁心,順帶著討厭那一期節目裡的某些人,格爾勒兄弟被我恨屋及烏了。”
大膽!
你不知道人家粉絲……
算了,人家粉絲都冇說話。
可你咋這麼橫呢?
《青歌賽》上你居然收拾人家當紅節目,你以為你參加的是《吐槽大會》啊?
反正那節目很緊張。
關某人噁心的人,討厭的節目,那還能少得了被他繼續引申,口誅筆伐?天知道這傢夥一參加完節目,對著媒體還要怎麼狠批呢,就這會兒,央媽門外衝過去多少記者你知道嗎?那可都是等著找那傢夥怒噴那當紅綜藝節目的,那幫人架秧子就不怕事兒大!
緊張的不隻有那節目,整個綜藝圈子都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