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夫有些坐立不安了。
他老人家一直覺著關大就是個很臨時的幸運小子,彆說知府了,一般的知縣估計都不畏懼他。
可今天的所見讓他開了眼界了。
知府同知一大早就親自過來迎接,所帶的無一不是看在兒子麵子上恐怕也懶得記著他老人家是什麼人的大人。
這幫人進門,你看那笑容滿麵說話都不敢太大聲的樣子。
這還算好的。
小梁一通報,說關老師還在拉練呢,一幫人竟歡天喜地坐在客廳裡,真就跟在關家待滿一分鐘位置能升一級似的。
關侍郎的威風可見一斑啊。
快到九點鐘那會,從輔都下來一個少尹。
知府同知集體站起來去迎接,市局的那個據說是吳瀟湘的侄女的女人傲氣的厲害,但此刻竟也要先向關爸關媽說一聲失禮了才跑到門外等著握個手。
可少尹進門是什麼狀態?
一臉的小心在沙發上都不敢坐得太踏實的那種!
“不知關老師想看到什麼,來之前,府尹叮囑堅決不允許搞花樣,一定要想看到什麼就看到什麼,隻要有想法,我們一定帶回去,重點來討論解決涼城出現的諸般問題,並在全區體檢。”少尹小心問。
老頭明白了。
以後堅決不能想關侍郎就是個吉祥物這種問題,想了心裡害怕的是自己啊!
還有那押司,那可是比他兒子還高的級彆啊。
這人一進門,就跟冇吃過水果似的差點把果盤都吃空了。
景天後看著也很奇怪,順便問了句路上冇吃飯嗎。
那人竟站起來回答說,準備材料冇顧得上吃東西。
我的老天爺,就給熱一碗餄烙怎麼跟餓死鬼似的啊?
“吃人家一碗飯都能讓這麼位高權重的人覺著很幸運,那娃是了不得。”老頭兒心裡一震反倒派出了關侍郎的親大姨夫的派頭,呢子衣板挺,老花鏡明亮,靠著椅背做得端端正正。
無端有一種榮耀的體麵。
“我也吃一點,路上休息來著,都忘了饑餓了。”
堂堂少尹也搶了一碗麪捏著兩枚蒜吃的稀裡嘩啦。
氣氛逐漸輕鬆一些了,主客不再是客人小心翼翼問雷點主人滿口不知道啊。
天後們去樓上剪輯電影,太子哥揮舞著金箍棒跑出去看門口過往車輛,旁若無人和小姐妹們玩耍的小可愛也溜達著粗門看天氣了,客廳裡的氣氛頓時輕鬆。
府尹還好點,帶來的一個押司甚至偷偷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
關蔭一回來,滿屋子人又站了起來。
一個肩扛六顆銀星的打了個敬禮。
關蔭看一眼,認出這人了。
這是個猛將。
“誰把你閒置在這崗位了?”關蔭拍打掉作訓服上的塵土,壓壓手讓大家都坐下來,第一個就跟那上校叮囑,“彆閒著,該有的訓練不要少,到處有人說人才太多了,我看這是居心險惡的說法兒,你原本帶的那個團,出的問題很有代表性,這幾天仔細思考一下,回頭調查幾天,寫一個論文,最好附加上怎麼減去現在單位那些啤酒肚的法子吧。”
那人大喜之下跳起來又是一個敬禮。
關蔭道:“年齡冇到線,誰讓你提前養老去?有空了,看一看高寒地帶作訓的課程,有些人,為了那一顆星,連人都不要做了,那就乾脆讓他們的希望落空。你的問題就在於,對老隊伍的留戀,超過了對整體局麵和建設計劃的認知,這一點不去,你也不要想金星的事情了。”
那人慚愧地低下頭,黑瘦的臉上有一抹紅光。
關蔭連忙擦把臉換上了衣服,今天要出門肯定要穿比較正式的服裝。
景姐姐端來了飯菜,關蔭吃了兩大碗,跟媳婦說起早上吃過的東西。
單兵作戰乾糧和一些野炊的小食品。
“同誌們普遍反映,這東西口味差就算了,關鍵是維持體能的代價是胃部的不適應。一會兒,你休息下來跟媽說一下這件事,我記著她有個老部下,轉行做食品,好像拿出新類型了,這些意見要反饋到。”關蔭叮囑說。
景姐姐點頭記下,又通報三大公司今兒早發來的請求。
稽覈劇本嘛?
“讓他們自己看著辦,不要等著什麼都享受現成的,那麼多新手,光培訓,能培訓出什麼模樣兒。”關蔭拒絕了。
景姐姐笑道:“我們意思也是不要管了。”
還有啥事呢?
“冇啦,出門記著注意安全,收斂著點脾氣。”景姐姐批評,“有問題,就解決問題,罵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還有,今天掐架過,可不要又掐架,回來的時候記著幫我們帶一點好吃的。”
嗯,公事私情兩不誤。
可是旁人聽不出意思知府同知聽不出潛台詞?
這是怕有些人打著給關蔭帶一些土特產的旗號賄賂他的。
誰敢啊。
兩人心裡苦笑。
關蔭又問少尹:“京兆府應該冇太多的精力關注到這邊吧?”
“有。”少尹放下吃菜的筷子,想了想才謹慎地回答道。
直接說。
“最大的問題,可能還需要去調查,但重要的問題,第一個就是把福利事業做成生意的毛病,這一點我們研究了好幾場會,形成個共識,就是絕不允許把得益智那套帶到我們這裡來,而且這邊的一些管理人員對事業的看法極其令人髮指,身為管理居然質疑我們扶貧的方法根本就有錯,這不是牢騷話,而是一種腦子糊塗或者屁股有想法,隨時有可能跟某些生意產生利益的現象。這件事不但在涼城某幾個縣出現過了,還在整個大區有野火燎原的可能。”少尹問,“打到啥程度?我們的意見是該摘牌摘牌該摘頭摘頭吧。”
“輕了。”關蔭不滿意這個。
少尹心裡有了底,大區最怕的是關蔭因為要照顧家鄉經濟發展允許有些事情先發生著。
有些事,存在的餘地連商量都不要試圖商量。
“他們對這件事的看法比較好,但冇分清楚什麼能佈局什麼不能佈局的原則性,要批評,不處罰,給他們拿下來包袱讓他們去衝鋒。”少尹又詢問,“吏部有什麼指示嗎?”
“去包袱不是給他們鬆口氣,而是要警告加鼓勵,劉天官說過,可以允許一些問題還在解決,但不允許原則性的問題還不解決,你們掌好舵。”關蔭冷不丁詢問道,“紅筆勾了多少名字了啊?”
這下真成了所有人都坐立不安了。
就這麼三言兩語,就把多少人的前途給定下了?
不是不慎重,而是過於輕鬆了。
大姨夫和大舅互相看了看,兩老頭胸口中都憋足了一口氣兒。
合著咱們覺著“踏實”、“高大”、“根基很深厚”的那些人物在人家眼裡壓根就不算個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