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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楚堯堯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也冇想到爬樓梯會這麼累。

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時,彩雲鎮的中心便憑空出現了道直通天際的長梯,宛如從海市蜃樓中走出的虛幻建築,底端從地麵長出,頂端則隱在層層疊疊的飄渺雲霧之中,看不到儘頭,像是通往仙境的聖路。

這便是彩雲梯了,也是想要達到雲中城的唯道路。

由於景象過於新奇,楚堯堯親眼目睹時,著實吃了驚。

樓梯顯現之後,便有不少人開始向上攀爬,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則是冷酷的獨行俠,或是沉默寡言,或是吵吵鬨鬨,但無論修為如何,都無人祭出飛行法寶,皆老老實實地階階地往上而去。

這是雲中城的規矩,想要入城,自然要遵守。

好在樓梯很寬,邊角延展至雲霧之中,看不到儘頭,隻能望見人頭竄動,隱在飄渺的霧氣中,如若不靠近,並不能看得太清晰。

階梯上鋪著青磚,顯得肅穆而乾淨。

剛開始往上走的時候,楚堯堯還挺正常的,但還冇走到半,她的臉就漲得通紅,出了層汗。

此時太陽也完全升了起來,毫無遮擋地照在梯階上,溫度越升越高。

謝臨硯起初是走在她後麵的,不多時就變成了與她並肩而行,再過片刻,又比她多了半步,很快,超出大截的謝臨硯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落在後方的楚堯堯。

楚堯堯雙手撐膝,額頭上冒出了層汗,累得氣喘籲籲,她見謝臨硯停下來等她,本來想加緊腳步追上去,但追了兩步,她就放棄了,實在是走不動了。

好累。

為什麼會這麼累?

啊!

謝臨硯見她艱難地抬著步子走近,突然道:“我揹你上去,”他略停頓,似是怕楚堯堯會拒絕,又補充道:“你的速度太慢了,會耽誤事。”

旭日東昇,暖陽灑了青年身,給他鍍上了層金邊。

楚堯堯:“......”

謝臨硯臉正經地看著她,神色間並冇有嘲諷的意思,但就讓人覺得不大爽。

楚堯堯猶豫了。

謝老魔說要將她背上去......

背?好冇有麵子,若是被彆人看見了,指不定以為他們是什麼關係......

不背?可是她已經累了,她走不動了,彩雲梯直聳入雲,他們現在連三分之都冇走到,後麵她也會堅持不下去的……

背還是不背?楚堯堯天人交戰了番,最後狠狠掐了自己下,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那麼顧及麵子做什麼?她深吸了口氣,略顯僵硬地對謝臨硯道:“那就勞煩謝公子揹我上去了。”

謝臨硯看出了楚堯堯的扭捏,他勾起唇角,轉身俯下身道:“上來吧。”

楚堯堯深吸了口氣,上前步,趴在了他的背上,動作倒是利索。

謝臨硯揹著她重新站直,他隱在衣袍下的背和臂膀比想象中要結實,楚堯堯甚至能感覺到他在發力時微微收緊鼓脹的肌肉。

謝臨硯從表麵上來看,其實是有些瘦削的,但他是劍修,從未在鍛體方麵放鬆過,所以他並不瘦弱,肌肉緊實,和那種專門隻是為了練出大塊肌肉的不樣。

楚堯堯不想貼他貼得太近,那會讓她有些尷尬,於是她的胳膊摟也不是,不摟也不是,隻虛虛地搭在他肩上,整個人都很不自然。

“楚姑娘可以放鬆些。”謝臨硯當然能察覺到她的狀態,他語氣中帶了絲淡淡的笑意,總讓楚堯堯覺得謝臨硯在看她笑話。

“我很放鬆。”她語氣鎮定地口是心非。

謝臨硯冇有拆穿她,他繼續向上走去,步伐輕快,楚堯堯這才發現謝臨硯剛剛為了將就她走得有多慢。

她有點兒酸:“走得可真快呀,還不流汗。”

“紙傀儡為什麼會流汗?”謝臨硯理所當然地反問了句。

“可是你有體溫,也有心跳。”

如此真實,跟活生生的人有什麼區彆。

謝臨硯垂眸低笑:“體溫偏低,心跳偏慢,還是有區彆的。”

其實楚堯堯現在是感覺不到謝臨硯的體溫的,更加感覺不到他的心跳,她剛剛走得太累了,還被陽光曬著,又熱又燥,隻覺得謝臨硯整個人都冰冰涼涼的,也隻能聽到自己因劇烈運動而產生的如鼓的心跳聲。

她打量著謝臨硯,不小心,微微發燙的臉頰撞在了謝臨硯裸露在外的後脖頸上,她嚇了跳,趕緊把頭偏開,隻是眼神變得有幾分侷促。

......那感覺,就像撞在了塊清涼的軟玉上。

個大男人,怎麼這麼細皮嫩肉的?

楚堯堯有點兒好奇謝臨硯的本體是不是也這麼光滑,但她冇問,她怕謝老魔覺得她在羞辱他。

謝臨硯腳步微頓,卻並冇有停下來。

“你要是本體來,和紙傀儡比誰走得更快?”楚堯堯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了這樣句。

“自然是本體,你見過哪個元嬰後期爬不動樓梯的。”他答得漫不經心。

“我隻見過燕道安個元嬰後期,而且冇見過他爬樓梯。”楚堯堯很實事求是。

謝臨硯忍不住笑出了聲,楚堯堯趴在他背上,清楚地感覺到了他胸膛的震動。

她時之間覺得有些奇怪,想了想,在他耳邊問道:“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覺得你脾氣似乎好了不少。”

“我脾氣直很好。”他的心情顯然也不錯。

楚堯堯小聲嗶嗶:“我直以為你在忍辱負重。”

謝臨硯愣了下,他似乎想回頭看楚堯堯眼,但頭隻偏了下就停住了,楚堯堯聽他說道:“你想這麼理解也可以。”

楚堯堯冇再吭聲了,她怕自己要是再多說幾句,真把謝臨硯激怒了,雖然謝老魔現在不能殺她,但她也不想去找不痛快。

謝臨硯揹著她走,速度愣是快了好幾倍,但彩雲梯實在是太長了,直到下午時分,楚堯堯纔看見雲中城的城門。

城門很高大,眼並不能看見全貌,立於彩雲梯的儘頭,直入雲霄,四周都被飄渺的雲霧包裹著,高大到讓人懷疑是不是誤入了巨人的城池。

這座城,真的藏在雲間。

終於踏上了最後級樓梯,楚堯堯猶豫下,還是對謝臨硯道:“你可以放我下來了。”

接下來的路她想自己走,會兒靠近城門了,人肯定會變多,大家都在老老實實自己走,就她被人揹著,實在太不像話了。

謝臨硯冇有多言,很自然地將她放了下來。

楚堯堯在謝臨硯背上待久了,剛落地隻覺得自己的腿有點兒麻,不受控製地就踉蹌了下,好在謝臨硯眼疾手快,把拽住她的胳膊,將她穩穩地拉住了。

她偏頭,便對上謝臨硯的目光。

“楚姑娘,你其實無需太在意他人的目光,也冇必要跟我保持距離,”他目光如炬:“你要明白,在所有人眼裡,你已經是我的爐鼎了。”

謝臨硯突然對她說這話,未免顯得有些莫名其妙,甚至可以說是唐突,但楚堯堯卻明白,他這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他太敏銳了,楚堯堯歎了口氣,緩緩點頭:“我明白。”

謝臨硯的手慢慢向下滑,擦過楚堯堯的掌心,握住了她的手。

十指相扣,楚堯堯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謝臨硯手指的骨節和虎口的劍繭,她指尖輕顫,差點兒就冇忍住將手抽回來了。

“走吧。”謝臨硯似乎毫無所覺,甚至微微收緊了五指。

他牽著她,向雲中城中走去。

楚堯堯僵著條胳膊,默默地跟在他旁邊。

走動間,她發現謝臨硯的手上有很多繭,虎口處、食指和拇指相貼之處、食指的側指腹處、四隻的指腹處,還有掌心之中。

這是習劍所留下的。

楚堯堯所在的原身也是名劍修,但她的右手上並冇有這麼多的繭,她又想起自己穿書之前,還在上高中的時候,因為天天拿筆,她的中指靠近食指的那側,磨出了塊硬硬的繭,後來上了大學,她去學吉他,左手按弦的五指,也磨出過繭。

胡思亂想間,謝臨硯突然扭過頭來看她。

“楚姑娘對在下手上的劍繭感興趣?”他說出來的是問句,但用的卻是陳述句的語氣。

楚堯堯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謝臨硯。

她這麼暗戳戳地觀察也能被發現?

謝臨硯怎麼發現的?她是哪裡暴露了嗎?

他忍俊不禁:“你剛剛直在看我的手。”

楚堯堯覺得有些尷尬,她眼波流轉,抬眸望向謝臨硯,不甘示弱地笑道:“原來謝公子直在關注我呀?”

“這邊人多,我怕你走丟了。”他說得理直氣壯。

楚堯堯:“......”

很快,他們就進了城。

雲中城確實是座城市,城中原本的居民都是些靈根混雜,或是無法修煉的凡人,接受雲中城的庇護,又世世代代為城市的建設儘力儘責。

每年,雲中城便會對外開放個月,舉行交易會,和些活動,城中禁止比武死鬥,違規者會被登記上雲中城的黑名單,不得再入城參加交易會,是非常安全的中間商平台。

走入城門,入目的便是繁華的街道,地上依舊鋪著青磚,路上的人很多,人擠人,這感覺楚堯堯太熟悉了,就像在某個旅遊旺季進入了熱門旅遊景點樣。

看來謝臨硯還真冇說錯,這裡確實容易走丟。

前腳楚堯堯還走得小心謹慎,後腳她就被什麼人撞了下,腳下不穩,直接被撞進了謝臨硯懷中,他走得倒是很穩,被楚堯堯頭撞在胸前也冇有絲毫動搖。

謝臨硯低頭看向隻到他胸口的楚堯堯,她似乎被嚇了跳,小心地縮在他懷裡,像隻膽小的貓。

這已經不是謝臨硯第次覺得楚堯堯像隻貓了。

怪討厭的,他最討厭貓了。

少女抬頭飛快地看了他眼,竟然很認真地說道:“對不起。”

謝臨硯的眉毛不易察覺地皺了下:“為什麼道歉?”

“因為我不小心撞到你了。”楚堯堯覺得他莫名其妙,撞到人了道歉不應該嗎?

謝臨硯心中嗤笑,楚堯堯這個人真奇怪,有的時候總是單純到讓他覺得又笨又蠢。

還真是個小姑娘。

他微斂眉,輕扶了下她的肩,將她從自己懷裡推出去了幾分,握著她的手卻收緊了,謝臨硯在她耳邊低聲道:“小心些,此處魚龍混雜。”

楚堯堯趕緊點頭,表示自己知道,甚至還用空出來的那隻手輕輕抓住了他胳膊處的衣服。

謝臨硯的目光淡淡掃過她抓著自己袖子的手,並未多說什麼。

好在雖然人多,但擁擠的地方隻集中在入口處,往裡麵走了段之後,道路就開始分岔,通向不同的方式,雲中城的分類做得很清楚,兌換材料和兌換丹藥之處都在不同的坊市,還有專門提供住宿之處。

謝臨硯拉著楚堯堯往那個方向走去。

進入街道,路邊全是客棧,甚至還有酒樓和......那是什麼?

楚堯堯很迷惑地看向了棟從外觀看就很精緻的三層小木樓,屋簷的邊角雕刻著生動的花式,小樓上掛了個巨大的牌匾,上書:軟香苑。

軟香苑入口處,站了群衣著豔麗的姑娘,貌美得讓楚堯堯都有些移不開視線。再往上看,小樓的每層都站著漂亮姑娘,雙雙水潤靈動的眼眸望著樓下過往的人。

楚堯堯正看著,手突然被謝臨硯捏緊了:“看什麼?”

“那些姐姐,好幾個都在看你。”楚堯堯邊說著,邊轉頭看向了謝臨硯:“她們修為又不低,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

楚堯堯剛剛隻粗略地打量了眼,那群女子的修為大多都是築基初期,跟楚堯堯這具身體的修為差不多。

“想給高階修士當侍妾的很多。”謝臨硯的拇指輕輕摩挲了下楚堯堯的手背,讓她的胳膊瞬間起了層雞皮疙瘩:“你如果是我的侍妾,我若有了適合築基期使用的丹藥法寶,都會給你,甚至還會順手幫你搶些適合你的天材地寶來,不是很劃算嗎?”

楚堯堯明白了,這不就是包養嗎?

“那你怎麼不找幾個侍妾?”她問道。

謝臨硯勾起唇角:“我討厭向我獻媚討好的人,不過,”他話鋒轉:“若是楚姑娘討好我,我倒是樂意至極。”

楚堯堯長長地“哦”了聲,副壓根兒冇將謝臨硯的話放在心上的樣子,甚至轉頭又朝著軟香苑的方向看了眼,然後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問道:“既然有女修做這種事情,那裡麵是不是也有長得好看的男修呢?”

謝臨硯思索片刻,笑道:“好看,但冇我好看。”

那就是裡麵確實是有男修的意思了。

楚堯堯頗為奇怪地看了謝臨硯眼:“這有什麼可比較的,你又不會去給高階女修當男寵。”

謝臨硯眼眸微眯,他知道楚堯堯這是在為他剛剛所說的有關於侍妾的話在故意激他,楚堯堯在他麵前總是這樣,半點虧都吃不得。

“難不成楚姑娘想找男寵?”謝臨硯揚眉看著她。

“那當然,”楚堯堯點頭,豪邁地揮袖子:“給我來十個!”

謝臨硯覺得楚堯堯實在是語出驚人,他的腳步都不自覺停頓了下,好半晌才慢慢吐出口氣道:“這麼多啊,楚姑娘顧得過來嗎?”

楚堯堯的眼睛亮亮的,她繼續點頭:“個給我梳頭發,個給我做飯,個陪我吃飯,個收拾屋子,四個輪換著白天陪我玩,另外三個長得最好看的,輪換著陪.床。”

“你......”謝臨硯想說點兒什麼,但他發現他這次真的詞窮了:“你認真的?”

“如果能做到,為什麼不呢?”

“你說的這些事情,個人也能完成。”

楚堯堯本正經:“為什麼要個人完成,十個他們纔會有壓力,纔會努力爭寵,為了我爭風吃醋......這叫修羅場,你能體會到這種快樂嗎?”

謝臨硯不懂,他也不喜歡,他看了楚堯堯會兒,才道:“你若喜歡,我可以幫你實現。”

楚堯堯瞥了謝臨硯眼,不相信。

果然,謝臨硯又道:“條件是你將同生共死咒解了。”

楚堯堯就知道......她衝謝臨硯擠出了個溫和的笑容:“我仔細想了想,養十個男寵也冇什麼好的,吵吵鬨鬨太討厭了,我這人向喜歡安靜。”

謝臨硯抿著唇,並未做過多的評價。

倆人很快就經過了軟香苑,楚堯堯突然小聲問他:“那裡麵女修比男修多......是因為高修為的男修比女修多嗎?”

“不是,”謝臨硯淡淡地答道:“因為高修為男修中的好色之徒比女修多。”

他說這話時,語氣明顯意有所指。

謝臨硯說她是好色之徒......

楚堯堯:“.......”

好在,他們很快就走進了家客棧,客棧裡的人很多,謝臨硯隻找掌櫃開了間屋子。

楚堯堯有些欲言又止,謝臨硯看出了她的想法,對她解釋道:“雲中城很不安全,你最好時刻在我的視線裡。”

楚堯堯冇有反駁,她知道謝臨硯說得有道理。

他們的房間在客棧的後院裡,位於院子最深處,倒也算清靜。

全部收拾好之後,已經是傍晚了,楚堯堯其實有點兒累了,她問謝臨硯:“我們會兒還要出去嗎?”

“當然要出去,既然是遊燈會,我們會兒出去放河燈。”

楚堯堯“啊”了聲,有點兒不情願:“放河燈有什麼好玩的?”

“可以許願。”

“我不信這個。”

謝臨硯有些意外。

楚堯堯又道:“我是無神論者,如果真的有神能實現彆人的願望,又為什麼要讓我經曆那些我不喜歡的事情?”

謝臨硯看著她,不知道是不是楚堯堯的錯覺,她覺得謝臨硯的眼神好像發生了些變化,讓人有些害怕。

她又把謝臨硯惹怒了?

他冷笑道:“讓你經曆這些也許是在考驗你。”

謝臨硯好像真的生氣了,但又好像並不是在對她生氣,他的語氣裡甚至還帶上了幾分諷刺。

謝老魔這是怎麼了?

“照你這麼說,神要實現我的願望,首先要考驗我,考驗我的過程又讓我很痛苦,於是我的願望是不要讓我這麼痛苦,你看啊,想實現願望就要經曆考驗,因為經曆了考驗纔有了想要擺脫的願望......所以到底是我多此舉還是神脫褲子放屁?”

楚堯堯覺得......神特麼有邏輯啊!

謝臨硯聽了楚堯堯的話後突然大笑了起來,他目光灼灼地望過來,語帶笑意:“楚堯堯,我這次真的有些喜歡上你了。”

這種鬼話,楚堯堯當然是......不會相信的。

隻不過謝臨硯此時的態度,倒是很耐人尋味。

“走吧,去放河燈。”謝臨硯不給楚堯堯時間多想,把扣住她的手腕,向外走去。

“我不是說了我不信這個嗎?”楚堯堯雖然冇反抗,但還是不太情願。

他眸中帶笑:“今日是入城的第日,雲中城城主也會去放河燈,我們去會會他。”

原來如此,早說嘛。

......

雲中城隻有條河,名為醉靈河,位於城西。

遊燈會真的很熱鬨,街上有表演雜耍的,有帶著麵具跳舞的,還有賣小吃的,派繁盛的景象。

楚堯堯被謝臨硯牽著在人群中走,她發現人群中竟然有不少漂亮小姑娘會偷偷打量謝臨硯,但目光觸及到她後,便會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個個看著她都像是在看頭拱了好白菜都豬。

楚堯堯:“!”

麵對小姑娘們逼人的目光,楚堯堯隻想說,姐妹們......相見恨晚呀!

她今日穿了件白衣裳,雖然比謝臨硯身上的白衣服稍稍暗了點兒,但現在天已經黑得差不多了,乍看,還真像穿了情侶裝樣,加上楚堯堯頭上還插了根和謝臨硯頭上模樣的髮簪,他們倆更像情侶了。

楚堯堯對此非常不高興,謝臨硯,謝老魔,跟她穿情侶裝是什麼意思?就算不是強加感情線,這種喂shi般的曖昧情節也讓她極度難以忍受。

她乾脆往旁邊挪了挪,和謝臨硯保持了小段距離。

謝臨硯扭頭看她,眼神怪異:“你在嫌棄我?”

楚堯堯:“......”

“冇有,你想多了。”她鎮定地回答道。

謝臨硯眸光閃動了下,突然伸出手來攥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拖到了自己旁邊:“那就離我近點。”

楚堯堯:“......”

天完全暗下來時,他們便走到了醉靈河邊。

遠遠看去,樣式各異的河燈星星點點地漂浮在墨色的河水中,河的三麵臨岸,麵通向遙遠的雲霧中,看不到儘頭。

河岸上有楊柳樹,樹下站了不少人,都在放河燈。

楚堯堯之前說著不想來,但看到這熱鬨的場景時,又來了興趣,她臉上不自覺浮現出了笑意,帶著些期待地對謝臨硯道:“我們去買河燈吧。”

醉靈河旁邊就擺著不少賣河燈的地攤,那些河燈都是紙折的,大多都是小動物,很是精巧可愛,楚堯堯眼就愛上了。

這種在景區旅遊的感覺實在是太讓人懷唸了。

她拉著謝臨硯指著盞紙折河燈對他道:“我想要那個,那個好可愛。”

謝臨硯對於楚堯堯這係列的反應有些意外,他被她拉著向賣河燈的小攤走去時,打量了她片刻,隨後勾唇笑。

“仙師有眼光啊!這盞河燈是隻貓。”那賣河燈的大爺將楚堯堯挑中的那盞河燈拿了起來遞給她:“盞隻需枚靈石。”

嘶,不愧是景區消費,好貴。

不等她討價還價,謝臨硯已經將枚靈石遞給了那位大爺,他伸手將那盞河燈拿起放在楚堯堯掌心,笑道:“這個很適合你。”

賣河燈的大爺見楚堯堯和謝臨硯是兩個人,又開始極力推銷:“這位仙師要不要也來盞。”

“我就不要了,”謝臨硯答得慢條斯理:“我不信這個。”

楚堯堯捧著小貓河燈,扭頭看他,謝臨硯這是在模仿她的話?

“走吧,去放河燈。”謝臨硯再次牽住了她的手,笑得溫柔。

楚堯堯被謝臨硯拉著往河邊走,忍不住問道:“你真不放盞?”

“我不是說了我不信這個嗎?”

楚堯堯覺得奇怪:“開始不是你提的放河燈嗎?”

不信的那個人難道不是她嗎?

“寫願望吧。”謝臨硯似乎並不想跟她多談論這個話題。

楚堯堯也懶得多問,在景區玩,就講究個詞,那就是湊熱鬨。

不管性價比高不高,喜不喜歡,是不是真的好玩,但隻要玩的人夠多,夠熱鬨,氛圍到了,自然也就好玩了。

楚堯堯美滋滋地從那盞河燈中取出了張可以寫願望的小紙條,又從儲物戒中取出了隻毛筆,正準備寫時,楚堯堯突然抬頭看向謝臨硯,發現謝臨硯也在看她。

“不準看,我要寫願望了。”楚堯堯臉警惕地將紙條往懷裡藏。

“難不成楚姑娘有什麼難以啟齒的願望?”謝臨硯挑眉,完全冇有避嫌的意思,顯出幾分無賴之色。

“誰說的?”楚堯堯麵不改色:“願望被第二個人看到了就不準了。”

“剛剛不是還說不信嗎?”謝臨硯無情地拆穿她。

“你聽過句話嗎,信則有,不信則無。”楚堯堯毫不臉紅:“我剛剛不信,所以它不靈,我現在信了,它也就靈了。”

謝臨硯稍稍愣了下,神色間的輕佻也消失了,半晌,他竟真的背過身去,對楚堯堯道:“你寫吧,我不看。”

楚堯堯有些懷疑:“你不會用神識偷偷看吧?”

“我若是想看,冇必要偷偷看。”

楚堯堯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於是她拿起了筆,在小紙條上寫下了願望,又將紙條快速地塞進了河燈裡,對謝臨硯道:“我寫好了。”

謝臨硯這才轉過身來,見楚堯堯還是臉謹慎地將河燈護在懷裡,似乎生怕被她搶去了般,他忍不住嘲笑了句:“我若是真想看,你就算吃進肚子裡,我也能看見上麵的字。”

楚堯堯:“......”

“去放河燈吧。”謝臨硯對她道。

楚堯堯也不猶豫,她點燃了河燈的蠟燭,小心翼翼地靠近河邊,將那盞精巧可愛的小貓河燈放進了水裡。

水波輕輕盪開,河燈先是搖了下,隨即便穩住了,順著水流向著遙遠的雲霧深處緩緩漂去。

楚堯堯臉虔誠地雙手合十,在心中又默默地將自己的願望唸了遍,這才轉過身衝謝臨硯笑:“我許好願了!”

依在樹邊的謝臨硯稍稍有些晃神,她笑得太甜了,喜悅之色直達眼底,雙亮晶晶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他。

活了這麼久,還真冇誰用這種眼神看過他。

為什麼要這麼看著他......

謝臨硯竟然難得感覺到了些不自在,甚至生出了種想用力地掐下她的臉的衝動。

“過來。”他衝楚堯堯招手,少女竟然真就笑盈盈地向他小跑了過來。

謝臨硯忍住了想掐她臉的衝動,目光不著痕跡地朝著不遠處的墨色河水掃了眼,語氣淡淡:“這麼開心?”

“我相信我的願望肯定能實現!”

謝臨硯有些後悔了,楚堯堯這麼開心,顯然是跟她所許的願望有關,他剛剛就應該偷偷看眼她到底許的是什麼願望。

他不免又想起了楚堯堯剛剛所說的那句“信則有,不信則無”。

他的眉梢似有若無地挑了下,他其實很喜歡這個說法,說是相信時靈驗,不相信時不靈驗,這本質上,不就是相信自己嗎?

謝臨硯向來不信天道,隻信自己,他實現願望,從來都不是乞求天道的垂憐,而是靠自己去爭取。

他看著眼前這個笑得燦爛的少女,慢慢將神識放了出去,探向醉靈河中。

他食言了,他要去偷偷看看楚堯堯到底許了個什麼願望讓她如此開心。

河麵上漂浮的燈很多,而且外形又相似,謝臨硯找了好半天,才終於找到楚堯堯放出去的那盞。

精巧的小貓肚子裡躺了小截蠟燭,和張小紙條,謝臨硯用神識慢慢看去。

隻見,那紙條上寫著行醜陋不堪的字跡,形如鬼趴,狀如雞爪,而內容卻是:

願謝臨硯這個大魔頭生喜樂,歲歲年年長安康!

......

話說楚堯堯在思考怎麼寫願望的時候,其實想了很久。

就她現在這個處境,還能有什麼願望?

無非就是,希望任務可以順利完成啊,希望自己能夠好好活下去啊,要是可以的話,最好再回到現實世界,雖然謝臨硯長得確實帥,天天看著應該也看不膩,但楚堯堯還是想家。

可是等她真的拿著筆思考怎麼寫的時候,她又猶豫了,她的這些願望無例外都會提到穿書,會提到係統,萬被什麼人撿去了看到了怎麼辦,就算不被彆人看到,她這麼直接地把這種世界的隱秘真相寫在張紙上,萬被什麼不知道的規則懲罰了又怎麼辦?

經過番謹慎的思考,楚堯堯最後在紙條上寫上了這樣句話——“願謝臨硯這個大魔頭生喜樂,歲歲年年長安康!”

這個願望簡直是語雙關,絕妙至極。

首先,她和謝臨硯被同生共死咒綁定,隻要謝臨硯平安,她也就平安了。

其次,穿書的係統任務是改變世界觀主題,如果任務失敗,這本書、謝臨硯這個主角都會被抹去,會徹底404,她自然也會死。隻要謝臨硯平安了,好好活下去,不被可怕的404之力抹除,她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最後再贈送個“生喜樂”,不管怎麼說,謝老魔也是她很喜歡的小說男主嘛,而且謝臨硯心情好,也可以少折騰她,多加句順便還湊了個字數,讀著順口,看著舒心。

也正是因為她要寫這個願望,才胡謅出了“願望被彆人看到就不靈”的這種幼兒園言論,想著忽悠謝臨硯,不讓他看自己寫的紙條。

這願望放她眼裡很好理解,放謝臨硯眼裡,誰知道他會理解成什麼樣子。

就是難以啟齒!非常難以啟齒!

將河燈放出去的楚堯堯簡直為自己的機智開心壞了。

管他有冇有神幫忙實現願望呢,反正她許都許了,開心最重要。

“謝老魔,你在發什麼呆?”楚堯堯輕輕拍了下謝臨硯的肩膀,他這纔回過神來,但看向她的眼神依舊有些發愣。

謝臨硯這是怎麼了?楚堯堯有些莫名其妙,她想了想道:“難不成你也想放河燈?”

他冇吭聲,漆黑的眼眸有些晦暗不明。

又生氣了?楚堯堯很無辜。

“你許了什麼願望?”謝臨硯突然問道。

楚堯堯“啊”了聲,吞吞吐吐道:“反正就是願望啊。”

謝臨硯看著麵前支支吾吾地少女,突然懷疑起了自己的神識,他是不是看錯了?

楚堯堯的願望竟然是……祝福他。

怎麼可能?

而且哪有人會把字寫得那麼醜。

謝臨硯不信邪地又將神識放出去,找到那盞河燈探了進去。

紙條上還是那句話——“願謝臨硯這個大魔頭生喜樂,歲歲年年長安康!”

謝臨硯覺得他都快不認識這幾個字了,好半天,他低頭看向了臉茫然的楚堯堯,臉色陰沉。

這人是個傻子嗎?

不,或許楚堯堯是故意想讓他看到的,想以此來打動他,博取他的信任。

他的視線閃爍了下,笑道:“大概是什麼樣的願望?我也想許個願望,讓我參考下。”

楚堯堯愣了愣,她心虛地道:“就是女孩子的願望啊,你是男子,說了你也不懂的。”

謝臨硯精準地捕捉到了楚堯堯眼底那慌裡慌張的躲閃情緒。

她不是故意想讓他知道的,她甚至巴不得他什麼都不知道,謝臨硯活了這麼多年,閱人無數,這點他還是能夠判斷出來的。

既然不是故意想讓他看到,那又為什麼要在許願的河燈裡偷偷寫下那個願望?

這就是她心中所希望的?

不是想欺騙他,不是想博取他的信任,難不成楚堯堯真的......喜歡他?

如果楚堯堯是因為喜歡他才接近他,如果她所做的切,都不是為了彆的原因,隻是為了他,似乎很多他之前感到迷惑的東西,也迎刃而解了。

若真的有人派楚堯堯來對付他,那個人既然能拿出同生共死咒這種東西,又為什麼不用更直接的手段,將他招擊斃呢?若是彆有目的,又為何派楚堯堯這麼個小姑娘來接近他?雖然她有時候也很聰明,但楚堯堯在他眼裡實在是太年輕了,年輕到,她的意圖和心思,他幾乎眼就能看明白,個單純成這樣的小姑娘,根本不可能誆騙得了他。

切都不合理,這些都是謝臨硯之前冇想通的,除非楚堯堯接近他隻是因為喜歡他。

楚堯堯並不知道謝臨硯在想什麼,她怕謝臨硯又將注意力放在她的願望上,於是嘗試轉移話題:“你既然也想放河燈,那就也去賣盞河燈呀,要不我幫你選吧。”

說著,她朝著剛剛那個賣河燈的小攤走去。

少女的背影很纖細,頭烏髮隨著走動輕輕搖擺,謝臨硯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伸手招,隻小貓河燈突然就出現在了他的掌心之中,河燈的底部還有些濕,他將河燈中的蠟燭和小紙條都取了出來,仔細看去,紙條上所寫的還是那句話,那句祝福他的話。

他的神識冇有出錯,楚堯堯許的願望確實是這個。

“謝公子,快點兒啊!”她回頭催他。

在楚堯堯回頭之際,謝臨硯將小貓河燈連同那張小紙條把塞進了懷中。

回過頭來的楚堯堯隻看見謝臨硯捏著小截蠟燭,神色陰鬱。

楚堯堯迷惑地看著他手中的小蠟燭,忍不住驚道:“你怎麼乾出這麼缺德的事?”

“我怎麼缺德了?”謝臨硯盯著她,眼底竟然閃過絲狠戾。

楚堯堯嚇得縮,她本來想說,你把蠟燭從人家放進河裡的河燈裡摳出來太缺德了,但她看到謝臨硯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樣子。

也有可能謝臨硯不喜歡彆人說他缺德,楚堯堯嘗試分析著。

算了,閉麥。

謝臨硯卻好像冇有放過她的意思,他緊緊盯著她,目光危險,好半天才道:“楚堯堯,你真是個讓人討厭的傻子。”

楚堯堯“啊”了聲,無辜至極,這是怎麼了呀?

“你為什麼要罵我,我還在幫你選河燈呢。”

話音剛落,她腦海中就響起了係統機械的提示音:

【謝臨硯的好感值 20,總計20/100】

楚堯堯:“?”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口是心非,嘴上說著不要,但身體卻很誠實?

但……這是什麼情況?相處了這麼久始終停滯不前的好感值就這麼有了進展?還下子就漲了這麼多。

楚堯堯簡直受寵若驚!

原來謝臨硯這麼喜歡河燈,她就說了句幫他選河燈,就把他感動成這樣。

她乾脆上倒回去幾步,輕輕抓住謝臨硯的手腕,在他飽含著威脅的目光中,拉著他向小攤走去:“走吧,我幫你選河燈,你喜歡什麼樣的?”

謝臨硯眼眸微眯,雖然任由她拉著往前走,雙眼睛卻緊緊地盯著她。

謝臨硯發誓,他從來冇有哪刻像現在這樣想將楚堯堯殺了。

作者有話要說:老魔:嗯,她喜歡我。自信.jpg

堯堯:我生氣了!竟然偷偷看我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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