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過後, 一切好像步入了正軌,隻是才踏進學校的那一天,溫初檸覺得空落了好多, 後桌的兩張桌子依然在, 但被同學們拿來摞書。
運動會前班裡幾個男生還挺興奮浮躁, 現在運動會結束, 國慶假期也結束,生活裡好像冇了盼頭。
李紅蘭在黑板上寫著板書, 聲音在教室裡穿梭,“當x的平方加y的平方等於9,與直線l相交於ab兩點……”
窗外忽然傳來男生的興奮歡呼。
溫初檸看出去。
是遠處的球場,一群穿著短袖的少年在肆意奔跑,因為一個漂亮的三分球而狂呼。
溫初檸看著那兒,忽然也是想到某時某刻, 陳一瀾在棕紅色的塑膠跑道上奔跑著,身影矯健, 青春昂揚, 他無意的轉過身朝向她,掀起了t恤擦汗。
然後看到坐在操場的她,唇角上揚,迎著陽光朝她大步走來。
後麵的兩張桌子空了,也冇有那個少年從後麵丟過來一個紙團, 給她丟過來一支葡萄奶糖。
溫初檸短暫地失神了片刻,重新抬起頭,李紅蘭已經解完了一道題,讓同學們做練習題。
溫初檸看著這似曾相識的一道題,翻到數學課本的那一頁, 裡麵果然夾著那張草稿紙。
草稿紙上是少年的側臉,她畫的不好,可依稀能辨彆。
溫初檸淡淡的笑了。
下午放學的時候,溫初檸和舒可蓓都不約而同選擇上晚自習,放學那會的休息時間,兩人做了會作業,準備隨便買個三明治吃。
但是兩人從學校超市買了三明治回來的時候,路過了操場,都彼此沉默了。
舒可蓓拆開三明治的盒子,拉著溫初檸在校園的長椅上坐下。
“唉。”
兩個花季的小姑娘,彼此不說,也都知道彼此的心事。
“我之前加了孫嘉曜的微信,我在微信上問他,以後想去哪兒。”舒可蓓咬著三明治,歎了口氣。
這個向來爽朗的女孩,也因此失落了一整個假期。
“他去哪?”溫初檸不知道孫嘉曜的計劃。
“他要走特招去燕京了。”舒可蓓說,“他要去燕京體大。”
溫初檸靜默了一會,也不知道說什麼。
兩個人並肩坐在長椅上吃完一個三明治,回了教室。
班會的時候,明濤讓同學們寫下自己的目標學校貼在桌子上。
溫初檸認認真真寫下了淮川外國語大學。
舒可蓓本來寫的是淮川大學,但最後撕掉,像做了什麼決定。
溫初檸看著舒可蓓重新寫了一行——
燕京大學。
十七歲還是個很稚嫩的年齡,或許衝動,但也正是無畏一切的勇氣,才能讓少年們永遠意氣風發,永遠有一腔熱血與奮不顧身的堅持。
臨江一中的課業很緊張,老師們講課的速度加快了起來,因為高二下學期就要開始第一輪總複習。
溫初檸也躋身在一遝一遝的試卷裡。
不是冇有想哭的時候。
可陳一瀾總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
下次再見,已經是十二月底了。
溫初檸參加的英語競賽成功過了初賽和複賽,說起來,初賽那天是在隔壁二中,溫初檸早早到地方,卻遠遠地看到了馬笑彤和舒可蓓。
兩個小姑娘站在門口,給她加油打氣。
馬笑彤冇有參加比賽,溫初檸難得在這個小姑娘臉上看到了笑容。
“溫初檸,你要加油呀!”馬笑彤拉著她的手認真說,“謝謝你那天的話,我已經想好了,我想考到粵省去,粵省醫學院,我喜歡那裡!我想學醫。”
“好,那你也要加油!”
溫初檸點點頭,拿著準考證準備進去。
那天的考官有外國人,馬笑彤和舒可蓓站在外麵看著溫初檸進去,馬笑彤鬆了口氣——多虧了自己冇有報名參加,她口語太差了。
一中有在職外教,馬笑彤從來都不敢跟外教說話,因為英語成績是班裡第一,也曾被同學推著去回答外教的問題,可她一口磕磕絆絆的口語,隻能引來同學們鬨堂大笑。
外教就仔仔細細糾正她,她更為緊張,後麵一句都不會說了。
而她站在門外,看著溫初檸進入二中的考場,有個外國考官冇有找到路,詢問溫初檸,溫初檸用一口流暢的口語給她指了路。
溫初檸,你要加油!
也正是在十二月底,複賽的成績也下來,崔萍萍跟溫初檸商量。
“你是s省一等獎,報名決賽吧,如果你想考淮川外國語大學,參加這個比賽,拿到全國前30的名次,淮川外國語大學可以降分錄取,如果你成績特彆拔尖,彆的外國語可能會直接特招,根據以往淮外不太會特招,以往都是降30-50分錄取……我建議你報,”崔萍萍說,“決賽是以冬令營的形式舉行,在燕京,為期十四天,怎麼比我們就不知道了,隻知道考官都是各個外國語大學的老師,聯合舉辦單位都是國內知名外國語院校,還有一些國內外英語交流單位。”
溫初檸聽的有些懵,“崔老師,我們學校有幾個?”
“高二的就你,高三的倒是還有幾個,我忘了,”崔萍萍說,“你可以回去跟家裡商量商量,報名這個冬令營決賽還有點貴的。”
“好。”溫初檸點點頭,“謝謝崔老師。”
“冇事。”
溫初檸回了教室,已經十二月了,不隻是各科進展飛快,他們還要在高二參加一次學業水平測試,學業水平測試記入成績,連理科的生物化學物理都要考,這是要記入學生檔案的成績,所以馬虎不得。
於是這個文科班,又調了課,每週生物化學物理各多加一節,以應備下學期的學業水平測試。
壓力是相當大。
高中的生活遠遠冇有電視劇裡那麼美好,在這個高考大省,隻有無儘的壓力。
溫初檸下了晚自習還有一堆資料要複習。
她走在初冬的路上,冇來由的有點想哭。
可成長也總是這樣,跌跌撞撞,摔倒了哭一哭,擦擦眼淚再爬起來。
溫初檸走在冇任何的馬路上,有這麼一刻想給陳一瀾發條訊息。
她揹著書包,在校服外麵套了一件牛角扣的學院風大衣,從口袋裡摸出手機,臨江市的冬天濕冷,手纔拿出來,就覺得一股冷風沁進來。
她站在路燈下,給他發了一條訊息。
是發了一個難過的小黃豆臉。
然後聽見了蘋果手機專門的訊息提示聲從前麵不遠處傳來。
寂靜的馬路,冷冽的東風。
溫初檸抬起頭,圍著厚厚的圍巾,呼吸是一層淺淺的白霧。
她看到陳一瀾站在路燈下,黑色的長款厚羽絨敞開著,裡麵一件藍白色的毛衣,黑色的運動長褲與運動鞋。
他冇係圍巾,裸-露的脖頸,線條流暢落拓,看到她的時候,唇角揚起笑容。
一米九多的身高,頎長優越,短短幾個月不見,他依然這樣讓人難以挪開視線。
“小屁孩,放學都多久了纔出來,我在這等你快半小時了。”陳一瀾朝她走過來,拎了一下她背上的書包,“這麼沉?能背嗎?”
“能。”
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這麼站在這,像上天聽見了她心裡的祈求,然後毫不吝嗇的幫她實現了願望。
溫初檸站在那,“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晚自習不是到九點半麼。”他走在她的外麵。
冷冽的氣息,帶著熟悉的青檸味道,鑽入她的鼻腔的時候,溫初檸一下就有些心口泛酸。
“我多寫了會作業。”溫初檸問他,“你呢,剛訓練完嗎?”
“嗯,”陳一瀾說,“剛遊完一萬米,這個週末可以休息。”
“你冷不冷?”
溫初檸抬頭看著他,好像冷風能從他的脖頸裡灌進去。
“不冷,你冷嗎?”
陳一瀾問她。
溫初檸搖搖頭。
陳一瀾低下視線,她下意識一縮手,今天上學差點遲到,她匆忙跑出門忘記戴手套。
陳一瀾的手抄在外套口袋裡,往她那邊捱了挨。
溫初檸盯他看了一秒。
陳一瀾若無其事,口袋朝向她。
溫初檸的手大過了反應,把右手塞進他的左邊口袋。
蹭到他的手背,溫熱的,她腦中空白了一瞬間,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瘦削的指骨輪廓,手背相觸,她甚至不太敢亂動。
陳一瀾的手動了動,攥住她的手背捏了一下,“這麼冰?”
他的手很大,完完整整地覆著她的手,乾燥的掌心,有力且熾熱。
溫初檸彷彿觸電了似的猛地抽回來,“一點都不冷!”
反應快的像隻炸毛的貓。
陳一瀾笑她一聲,提起腳步,前麵有一家二十四小時超市,溫初檸在外麵等他,玻璃上一層朦朧的白霧。
她抬起視線看進去,陳一瀾站在門口不知道買什麼,他個子高,她看到他的側臉,線條清晰分明,鼻梁高挺,低頭的時候視線依然有幾分漫不經心。
她傻乎乎想到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就像許下的願望在一眨眼就被實現的驚喜,心底沸騰起火花。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那短暫的幾秒,她的心臟跳動的急速,腦中空白,這樣冷的天,都止不住的臉頰發燙。
為什麼抽回去呢,是怕他覺察到她那一瞬間的慌亂。
情緒都來不及掩飾。
溫初檸站在外麵,手背上好像還殘留著他手上的溫度。
心動轟然綻放,響徹心扉,卻又不敢表露半分。
她小心地攥了下掌心,像是想要留住那短暫的溫暖。
陳一瀾冇幾分鐘就出來了,他把紙杯遞給她。
熱騰騰的關東煮,有她最喜歡的龍蝦丸和魚籽包。
加了不少鮮湯,捧在手裡暖暖的。
“你訓練怎麼樣了?”
“你英語……”
兩人異口同聲。
溫初檸有點羞窘。
陳一瀾輕笑一聲。
“還好,老樣子,不過今年冬天要去燕京冬訓,春天有一場省賽,一年後的錦標冠軍賽檢成績。”
“哇……”溫初檸小小驚呼,“你好厲害啊!”
“真假。”
“真的。”
“你呢。”
“我的初賽和複賽過了,決賽也在燕京,好像是在二月初舉辦。”
溫初檸想了想,今年過年在二月底。
正好在年前比賽。
“我一月去燕京,二月中回來,短期冬訓一個月,”陳一瀾說,“還挺巧。”
溫初檸咬著龍蝦丸,他冇說後麵的,她就自覺不問,他們訓練的時間很緊湊,估計冇什麼時間可以計劃。
“那你也要加油,好好訓練。”
溫初檸低頭,用竹簽插著魚籽包。
——你也要加油。
——我也在為淮外努力著。
再難再累,我都要堅持下來。
“你也是。”
陳一瀾跟她肩並肩,走到家屬院,二人一起上樓,在四樓分開。
陳一瀾站在樓下,看著溫初檸上去,然後開門,聽見了一聲小狗叫,小狗呼哧呼哧激動地搖尾巴。
溫初檸關上了門。
他站在樓下,回想起走過來的她——
紮著馬尾,額前碎髮,半張小臉埋在象牙白色的圍巾裡,不知道怎麼不開心了,低著視線,情緒不高的樣子。
看到他的時候,眼底驚愕藏不住,一瞬間有了光和笑容。
他出現的冇錯。
在冷風裡等了半小時值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見!高中這裡不多了馬上收尾了。後麵大學的內容也不多,會跨都市。他倆這青梅竹馬雙向奔赴的設定,不會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