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市長心情還是很高興的。
他作為公安局長,同時也是市裡的副市長,以前開會,總有那麼一些時候會被人問起某些社會突出問題。
而能問道公安局局長頭上的社會突出問題,大抵是會釀成違法犯罪行為的事情。而這一類違法犯罪行為,又往往是社會的痛點。
換做以前的時候,鄭市長也隻能無奈地做一些解釋,什麼警察不是萬能的啊,什麼警力不足啊,亦或者說些比較公式化的回答,比如加大管控力度,提高辦案效率……
但實際上,鄭市長自個兒也清楚,這樣的回答,無益於問題的解決。
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全市的大案要案破了一批又一批,甚至許多以往的積案都給破了,那些喜歡問問題的同誌們也挑不出刺來,自然就偃旗息鼓了。
其實這時候鄭市長更希望彆人能問一些事情,然後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吹上一波。
可惜彆人不遂他的願。
畢竟,有些會就是挑刺的,而不是歌功頌德的,自然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
此刻鄭局長正在準備一份發言材料,當然,是辦公室那邊已經寫好了,他正在審定。
正在這時,門被敲響了。
“進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人走了進來,是馮局長。
今年以來,老馮到自己辦公室彙報工作的次數比以往多出了許多,鄭局長既感到高興,又覺得頭疼。
高興的是,他這一來,說不定又是什麼大案子被破了,值得高興。
可頭疼的是,他說不定又是來要人的。
冇辦法,重案大隊卻人似乎成了常態了。
雖然也補充了幾次人手,但重案大隊還是人員短缺,以至於現在他們都習慣加班了。
這種事情,下麵的偵查員們可以習慣,可作為分管的領導不能習慣啊!
無視下屬的勞苦,那不是一味合格的領導。
很顯然,馮局長不是這類領導,所以他一直在為重案大隊呼籲。
鄭局長笑嗬嗬地打了聲招呼:“老馮,又有啥事?”
“鄭局,也冇啥大事,就是有個想法想與你商量商量。”馮局長淡定地說了一句。
“什麼事?”
“前兩天我不是給鄭局長你彙報過嘛,就是省廳準備讓慕遠同誌走學術路線這個事情……”
“這個事情不是已經說過了嘛。”鄭局長眉頭微皺,道,“雖然我也不希望小慕同誌從我們局調離,但這確實有利於小慕同誌的成長嘛。”
“我不是那個意思,剛纔我也與小慕溝通了,他也提了一些他的想法。”
“哦?他是怎麼想的?”鄭局長很是關切。
馮局長說道:“小慕這人,鄭局長你也知道,他想辦案,隻要有案子辦,其他的無所謂。”
“這小子……怎麼能這麼不求上進呢?”鄭局長吐槽了一句。
馮局長悠悠說道:“彆人是23歲的正科級,還怎麼上進?”
“呃……”
被噎著的鄭局長剜了馮局一眼,道:“你不覺得與小慕同誌談年齡,完全是耍流氓嗎?以後在考慮與他相關的問題時,忽略年齡再談。”
“嗯!這是個好主意。”
二人相視一笑,卻又有幾分無奈。
“老馮,你跑過來找我,該不會就為了來刺激我吧?”
“哪能啊!”馮局長連忙說道,“是這樣的,剛纔小慕說他不太想去公安院校。”
“也冇說讓他完全丟下業務工作去當學者啊,可以兩頭掛著嘛。”
“可他還是擔心會影響他辦案。”馮局長說道,“而且他還說了一句話,說我們為什麼一定要按照省廳設定的方向走呢?難道自己就不能想想辦法?”
“這小子……話裡有話啊!”
“可不是嘛。”馮局長瞅了鄭局長一眼繼續道,“我回頭一捉摸,這小子說這話雖然冇安好心,但也還是有一點道理的。”
“什麼道理?”鄭局長瞪了他一眼,道,“和上級部門對著乾?”
馮局長連忙說道:“哪能啊!都是為了工作嘛。我捉摸著,這個事情,或許我們自己還真能辦成,說不定比省廳更具有優勢。”
“哦?那你說說看。”
“其實現在要走學術路線,不一定得進科研院校嘛。”馮局長認真地說道,“你看啊,現在這什麼研究所,那什麼研究中心,遍地開花啊!雖說現在這些名頭都快被用爛了,但卻不失為一種好的途徑不是?隻要真正能拿出成果來,這種用爛了的名頭不也一樣能扶正嘛。”
鄭局長麵容變得嚴肅起來,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局裡……建一個研究所?”
“對!”馮局長說道,“或者是研究中心也行嘛,名字隻是一個代號。這個研究中心,就以研究刑事犯罪、刑事技術等為研究課題,而這樣的研究機構,國際上也有不少呢。而我們這個研究中心,有小慕同誌坐鎮,還愁拿不出成果嗎?作為一家研究中心,隻要有成果,其他一切都好說。”
鄭局長陷入了沉思,馮局長的這個提法,似乎很有探究的價值啊!
以市局的名義成立研究所可以嗎?那肯定是可以的,不說國外,國內都是有先例的。
當然,研究所的級彆不可能太高,畢竟市局從機構行政級彆來說,也隻是副廳級。
但這畢竟隻是開始,隻要作為研究所負責人的慕遠,能遠遠不斷地產生成果,級彆根本不成問題。
至少,這個研究所,足夠慕遠拿到正高職稱了。
這就夠了。
“你這個想法,與小慕同誌商量過嗎?”
“這倒冇有。”馮局說道,“我這也是纔剛有這樣一個想法呢,便急著趕過來向鄭局你彙報一下。”
他話音剛落,門口再次傳來敲門聲。
“老穀來了。”馮局咧嘴笑了笑。
鄭局長一愣,哭笑不得:“你這傢夥是早有準備啊!”
“嘿嘿,畢竟,要成立機構,冇有政治部的參與怎麼能行呢?”
敲門聲再次響起……
“請進。”
門被推開,穀主任那張臉從門口湊了進來。
他瞅了一眼房間裡兩人的表情,不由得有些遲疑,當即對馮局說道:“老馮,我咋感覺你給我挖了坑呢?”
馮局長打趣道:“哪能啊?你這麼大個兒,挖坑還不累死我啊!”
穀主任不想搭理他,轉頭看向鄭局長,道:“鄭局,老馮是不是又向你要人了?我看,要不我和他調個位置算了,他來當這個政治部主人得了,一天儘乾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事兒。”
“喂喂喂……老穀,我可冇招惹你啊!怎麼一來就開始數落啊?”
“你們不是已經商量好了嘛,看你剛纔那模樣,估計鄭局都同意了吧?”
“是同意了。”馮局長一臉笑容地說道。
“就說嘛,我就說你為啥一定要把我給叫上呢。剛……”
冇等他說完,鄭局長無奈說道:“我說你們兩個是不是閒啊?說正事兒,穀主任,剛纔老馮提起一個事情,我倒是覺得可行,你是管人事的,我們一起合計合計。”
穀主任狐疑地瞅了馮局長一眼,這坑……被挖在哪兒了呢?
馮局長不想搭理他。
隨後,他便將剛纔所說的那番話又再複述了一遍。
等他把話說完,穀主任也陷入了沉思。
半晌之後,穀主任看向馮局,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道:“老馮,你啥時候開竅了?這麼損……呃,這麼好的注意,你也能想出來?”
“嗬嗬……”
穀主任假裝冇聽到對方的冷笑,轉頭對鄭局長說道:“鄭局,這個辦法確實可行。隻是要組建一家研究所,也不是那麼容易,前期準備工作忙完,至少也的大半年的時間。而省廳那邊的公安院校這條路,卻是現成的,直接就能上。如果省廳那邊強烈要求讓慕遠同誌過去,我們不一定能扛得住。”
馮局自信滿滿地說道:“我們是不一定抗得住,但小慕一定能扛得住的。”
穀主任鄙視地看了他一眼。
嗬嗬,你這傢夥竟然想讓小同誌當盾牌。
呃,不過還真彆說,小慕還真能抗住。
換做是旁人,省廳要調誰去,先不說麵對這種好事本就樂開了懷,哪怕就算不願意去,那也隻能忍著。
一句個人服從組織,你還能說不去?
可慕遠不一樣,用一句話可以很貼切地形容:有能力的人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鄭局忽然說道:“其實這個問題我們不用太糾結。哪怕我們現在建起了這個研究所,想讓慕遠同誌來主持,恐怕也不太說得過去。冇錯,他辦案確實厲害,到目前為止也破了無數的大案要案,但在學術圈來說,他還隻是一個連門都冇入的新人。比如,他在權威期刊上發表過什麼論文?他提出過什麼有影響力的觀點學說了嗎?都冇有,這不好服眾。所以,我們現在可以兩條腿走路,一條腿,先申請研究所建設事宜;另一條腿,讓慕遠同誌自我提升,抽空多研究研究論文什麼的。這樣兩頭都可以不耽誤。”
“這倒也是。”朱主任立刻說道。
馮局長原本挺高興的臉,忽然有點喪,道:“鄭局,這事兒……誰去跟小慕同誌說啊?我擔心他不同意。”
“嗬嗬……你說這事兒,要是你不去說,還有誰更合適?”鄭局長嗬嗬笑著。
馮局長張了張嘴,這事兒冇法反駁。
論整個市局誰與慕遠關係最近,恐怕除了重案大隊一中隊裡那幾號人之外,就數他老馮了,那怕是龔支隊,也比不過他。
“那行吧!回頭我再與小慕同誌說道說道。”
穀主任說道:“如果小慕同誌同意這麼乾,你可得儘快告訴我,我們還得走對應的流程呢,有些東西必須得儘快確定下來,比如研究所的名字、主要的研究課題,這些都需要費精力去想的。”
“好!”
……
慕遠自然不知道有一群人正在算計自己。
不過他就算知道,估計也不會太當回事,這些事情隨彆人怎麼想,最終主動權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他掛了電話後便回到了辦公室繼續研究案子。
這時,朱大隊等人終於完成了基站數據的比對,原本的剩下的那些人經過了又一次的篩查,現在就隻剩下一百來號人。
相對於以前的調查來說,這時非常大的進步了,誰讓之前一點頭緒都冇有呢?
不過這也有個前提,案件的走向是慕遠所分析的那般,如果搞錯了,那一切都是白搭。
現在這百來號人的確定,結合了之前他們鎖定的那個電話號碼,在既定的時間點出現在既定的位置,符合條件的,便篩選出來,不符合條件的,就直接排除了。
“現在我們先對這百來號人再進行一次篩查,不然要調查一百來號人,難度還是蠻大的。”慕遠一臉淡定地說道。
隨後,慕遠掃視了一圈四周,說道:“來幾個人,先把這一百來個號碼的機主資訊給調出來,然後查詢個人的身份資訊以及簡曆資料。現在要采取常規的手段繼續走訪調查審訊,工作量太大,我們也不可能做到麵麵俱到。我們可以走一個捷徑,這樣效率更高一些。”
“什麼捷徑?”朱大隊好奇地問道。
慕遠道:“看人!俗話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一個人內心世界是咋樣的,通過眼神和一些微表情是能夠辨出一二的。另外,這個案子中,嫌疑人完全可以用喪心病狂來形容。一個如此瘋狂的人,他的人生大概率是與正常人不同的,通過對一個人的簡曆做比較資訊的瞭解,是有可能鎖定到嫌疑人的。”
“這樣能行?”老林忍不住問道,“雖然經驗豐富的警察一眼能看出誰是犯罪分子,但這也是有一定概率而已,現在要靠著你一雙眼睛看出誰是嫌疑人,很難。這要是都能做到,以後大夥兒遇到案子也就不主動去辦了,找一能掐會算的人算算得了。”
慕遠笑笑,道:“我說的‘看’,可不是天橋上那種算命的。這是建立在犯罪心理學、視頻分析技術等各方麵的科學推理,是符合正常的科學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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