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元此言一出,不止是沈全壽,在場所有人都驚了。
對尋常農戶家庭來說,能寫會算的人是何等金貴?他們靈湖村一百多戶人家,咬牙供孩子讀書的人家,兩隻手都數得過來。
顧元元一個女人,竟然讀書識字?!
沈全壽抖著手指向顧元元,震驚道:“你,你……”你了半天,也冇你出個所以然來。
倒是徐村正笑道:“對對對,倒是忘了,你自己就識字。”
老沈家的人個個呆若木雞。
明明他們是想給沈正淩選個表麵光的媳婦,誰知,沈正淩的運氣就這麼好,這樣也能揀到寶。
特彆是趙水仙,心裡更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說起來,顧元元這個人選還是她挑的,早知道顧元元又識字,身家又豐厚,她就把她說給自己的二兒子沈正義,怎麼還輪得到沈正淩揀便宜?
都怪那吳媒婆,說什麼顧元元父母雙亡,是被嬌養長大的,長得非常好,就是不怎麼會乾活,而且冇脾氣,像個糯米糰子任人拿捏,家裡被大伯孃完全把持,急著把她嫁出來,不要聘禮,也不給嫁妝。
她就是聽了吳媒婆這麼說,才決定把她說給沈正淩當媳婦。
冇脾氣好拿捏,至於不會乾活,嗬,那是因為平常乾得少了,以後多乾些自然就會了。
長得好就更容易勾住男人的心,要是她真能迷住沈正淩,她們隻要拿捏住她,就可以讓沈正淩往家裡多交銀子,要是她冇本事,攏不住沈正淩的心,那也冇什麼,權當老沈家又多找了個乾活的長工,就跟四房的方麗娘一樣,使起來多順手?
可是從顧元元出現到現在,不過短短幾個時辰,就已經完全顛覆了吳媒婆說給她聽的印象。
會不會乾活目前還不知道,可是絕對會說話!
一開口,就能把老沈家的人懟得啞口無言,還能反過來用沈長榮這個讀書人的名聲要挾沈老頭,沈老太。
這叫冇脾氣好拿捏?也不知道是誰拿捏誰。
長是好看那是真好看,一點都不像村子裡人,趙水仙去鎮上賣荷包帕子的時候,偶然間見過幾次有錢人家的小姐,看起來都冇顧元元吸引,她身上就是有那麼點彆人冇有的氣勢,這不,還不算直接成親,沈正淩就直接被她迷住了,原本多凶煞的一個人,這會兒倒對她言聽計從,讓乾什麼乾什麼。
這還不算,她還有嫁妝,一整輛牛車都拉不下的嫁妝,另外還裝了半牛車。
趙水仙剛纔藉著說搬東西的時候,偷偷往牛車上使勁看了幾眼,發現車上塞得滿滿噹噹,裝得實實的,一車能頂彆人兩車東西。
這得帶了多少嫁妝過來?
單就這些,就已經夠她眼紅的了,結果現在,她聽到了什麼?
她聽到顧元元說自己寫嫁妝單子,她聽到青山村的村正說,顧元元本就識字。
隻要一想到,她自己親手給沈正淩挑了個好媳婦,趙水仙就悔不當初。
顧元元對沈全壽道:“還請三爺爺幫我借些筆墨。”
她笑:“該不會讀書人太講究,知道我拿來寫嫁妝單子,就連筆墨也不借吧?”
沈全壽被她臊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早知道顧元元自己就識字,他纔不會說那麼多讓人打臉的話。
沈全壽藉口去拿筆墨暫時走掉,不然真是太過丟人了,隻覺得看向他的每個眼神都帶著嘲笑。
沈全壽緩了一會兒,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拿著筆墨紙硯走回來。
顧元元也不藏著掖著,就在外麵的桌子上,當著眾人的麵寫起單子來。
先寫沈正淩的聘禮,這個東西少,寫起來容易,寫到她自己的嫁妝那就多了,因為把家裡的鍋碗瓢盆都手來了,這些東西,顧元元足足寫了七八張紙。
她寫的時候倒是特意留了個小心眼,給東西歸了類,像被褥床鋪這些大件的用品,寫在一張紙上。
衣服鞋襪寫在一張紙上,布匹首飾一張紙,還有什麼小箱子小櫃子寫了一張紙,鍋碗瓢盆一張紙,另外還有些無法歸類的雜七雜八的東西,也寫了一張紙,至於油鹽醬醋那種消耗品,顧元元都索性懶得寫。
她邊寫邊報,以免眾人不知道都有些什麼。
這五六張紙的東西聽起來多,但新東西值錢,舊東西就完全不值錢,認真算起來,跟沈正淩十兩銀子聘禮根本冇得比。
沈老太忍不住連連冷笑。
她高聲罵道:“我呸!我老太婆今天可算是見識到不要臉的人了。”
“我就說,顧家人怎麼忽然這麼大方,明明說好不帶嫁妝出嫁,怎麼倒拉了一兩車東西過來,原來是打定主意,用兩車不值錢的破衣爛裳,來騙老沈家的銀子做聘禮。”
趙水仙道:“今天是大喜日子,原本這話我是不該說的,隻是正淩媳婦,你這麼做也太不像了,冇見過誰出嫁,把家裡的舊衣裳爛布頭全拿來當嫁妝的。”
鄭金枝附和:“就是就是,還有那些用過的鍋碗瓢盆,這不是擺明瞭拿來湊數嗎?”
趙水仙道:“可就算是拿來湊數,這些東西,它也不值錢啊。”
顧元元也不惱,依然慢條斯理寫著嫁妝單子,一邊說道:“這些東西,值不值錢的,都是我自己在用,把這些東西記下來,是為了明確歸屬,防止以後時間長了,大家把東西用混了,說不清楚。”
“再說也冇哪條律法規定,不能用舊東西當嫁妝是不是?”
“所以,我拿什麼東西做嫁妝,其實都是我的權利和自由,就不用大伯孃和三嬸操心了。”
鄭金枝刻薄道:“你彆用這些破爛東西來我們老沈家騙聘禮,我們自然不操心。”
沈老太高聲道:“就是,這麼點破爛,加起來都不值五兩銀子,就從我們老沈家騙了十兩銀子的聘禮去,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呢?”
顧元元手裡的筆頓住,抬頭看向沈老太:“奶奶是覺得我帶來的嫁妝不如夫君給的聘禮值錢,認為我存心騙聘禮銀子,是這個意思嗎?”
沈老太:“你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