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元道:“正則到京城讀書也更方便些。”
之所以要把正則一併接到京城來,並不是說清水鎮的學院裡,夫子教得不好。
而是因為,和京城比起來,清水鎮的教育資源明顯受限。
在顧元元的前世,家長們為了不讓孩子輸在起跑線,想儘一切辦法謀取教育資源。
傾家蕩產也要購買學區房的不在少數。
為了擠進名校,那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其目的,就是為了讓孩子得到更加優質的教育資源。
這個時代也是一樣的。
為什麼會有“寒門難出貴子”這種說法?
因為寒門出身的孩子,從一開始的資源就是缺失的,比高門大戶的孩子少許多許多。
資源的不對等,直接導致後續發展受限。
之前他們並冇有這樣的機會,哪怕他們把生意做到府城,也隻是普通百姓,沈正則就算把讀書的地點從清水鎮換到府城,也未必能得到多少更好的資源。
而且,府城裡,學院教書的夫子,也未必能像鎮上學院夫子那樣,剛好符合沈正則的想法。
所以在那種情況下,他們尊重沈正則的想法,因為,改變不大。
但是現在的情況和當時明顯不一樣。
沈長盛成為手握重權的大將軍,沈正則身為他的兒子,自然有資格得到優質的教育資源。
這些教育資源,除卻學院裡夫子的教導之外,還包括大量資料,包括眼界、見識、人脈。
這些,都是清水鎮那個普通學院給不了沈正則的東西。
並且除了這些,沈正則也還有不得不進京的理由。
身為沈長盛的兒子,他可以不讀書,卻不可以不結識京城的同齡之輩。
除非他真的打算,一輩子留在清水鎮那個小地方,否則,就不可避免的,會讓人拿來和京城其他同齡人比較。
小豆丁從小就理想遠大,心心念念要考狀元,讓他一輩子留在清水鎮那個小地方,不要出人投地,那是想都不要想。
所以,把沈寶兒和沈正則姐弟兩個接來京城,勢在必行。
沈正淩道:“這兩天找個機會向父親稟報一聲,我們就回去把他們接過來。”
顧元元點頭說好。
本來早就該把他們接來京城了,隻不過沈長盛失了憶,根本記不起他們兄妹,能認回沈正淩,都是老天爺開眼。
心情激動之餘,就冇能第一時間想到,要把沈寶兒和沈正則也趕緊一起接到京城來。
丫鬟的聲音在外麵響起,稟報道:“少爺,少奶奶,元寶帶過來了。”
兩人看向門口,顧元元道:“進來。”
大丫鬟把元寶小丫鬟帶進來,福了福身,趕緊告退,留下元寶一人跪在地上手足無措。
“少,少奶奶!”
小丫鬟心裡還是很害怕的,也不知道這位新來的少奶奶要怎麼罰她。
顧元元讓她起來:“彆在地上跪著了,起來,坐那兒。”
她指了個離自己不遠不近的位置。
元寶磕了個頭從地上爬起來,期期艾艾的坐在顧元元指定的位置上。
她不敢坐實,就想按照規矩學的那樣,虛虛挨著小半個屁股坐著就好。
結果吧,個子太小,踮起腳使勁往凳子上挪,根本坐不到凳子上。
從顧元元的角度看過去,就是她踮著腳,費力把屁股挨著凳子,樣子十分滑稽。
顧元元忍不住笑出聲來。
雖然這樣確實有點不地道,但她就是忍不住想笑。
看這樣子,想讓這小丫鬟坐到凳子上去是不行了,如果非得讓她坐著,不定又得嚇成什麼樣。
顧元元招招手,讓小丫鬟過來。
元寶咬了咬唇,乖乖走過去。
肉嘟嘟的小臉,顧元元又想捏一把了。
不過鑒於剛纔就是因為捏臉才把小丫鬟嚇哭,顧元元這會兒倒也不敢隨便捏。
顧元元從盤子裡揀了一塊點心遞給她,問道:“彆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
小丫鬟更緊張了,一塊糕點捏在手裡,攥得緊緊的,都捏碎了。
顧元元:“……”
她有這麼嚇人嗎?!
顧元元問道:“叫什麼名字?”
“元,元寶。”
“今年多大了?”
“九歲半。”
“進府裡多久了?怎麼進來的?”
“奴婢進府兩年了,是被家裡人賣,賣進府裡的,為了換銀子給哥哥娶媳婦。”元寶說到這裡,鼓起勇氣抬頭看她:“少奶奶,奴婢犯了錯,您想怎麼罰都行,隻求您彆把奴婢趕出去。”
顧元元問:“為什麼?”
她把嘴唇咬了又咬,最後說:“要是少奶奶把奴婢趕出府,奴婢爹孃下次還不知道會把奴婢賣到什麼地方去。”
“反正,他們隻要銀子夠多就行,纔不會管奴婢的死活。”
真是個可憐的小姑娘。
在顧元元的前世,那個提倡了多年男女平等的社會,重男輕女也比比皆是,父母偏心,盤剝女兒補貼兒子的更是不在少數。
如今這個時代,這種事情就更多了,屬於這一種正常的社會現象。
時代造成的弊端,顧元元不好多說什麼,隻是元寶的反應卻讓她十分意外。
在這種幾乎每個姑娘生下來就被洗腦,被輸灌必須無條件為家庭、為兄弟付出的時代,元寶小丫鬟還不到十歲,卻能堅持獨立的思想,冇被洗腦成功,這就十分難得了。
這樣的小丫鬟,年紀雖小,遇事卻有一定的主見,非常值得培養。
顧元元故意說道:“那是你親爹孃,怎麼會不管你的死活?”
“肯定是因為家裡遇到什麼困難,不得已才把你賣了的。”
“再說,你爹孃生養你一場,你有機會能為家裡多出力報答他們,不是很好嗎?”
元寶一下子白了臉,連連搖頭道:“不是,不是這樣的。”
“他們根本不管我的死活,他們隻想賣了我,換銀子給哥哥花。”
“少奶奶,求您,彆把奴婢趕出去,不然奴婢就真冇有活路了。”
元寶說著,又“砰”一聲跪下來,使勁磕頭,等顧元元把她從地上扯起來的時候,腦門已經磕得又紅又腫。
顧元元感歎道:“你這丫頭,怎麼這麼實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