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深信,這世上冇有永遠的朋友,也冇有永遠的敵人。
他和沈長盛之間的矛盾,之前不過是因為立場不同。
但是現在,隨著其他所有皇子在奪嫡鬥爭中的失敗,他成了大齊朝唯一的繼承人,是以後的九五之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等以後,他繼承了這個位置,沈長盛能效忠且隻能效忠的,就隻有他一個人。
所以如今,他願意放下身段,向沈長盛示好,太子相信,沈長盛是不會拒絕的。
畢竟沈長盛是個聰明人,自然能想到,皇帝如今的身體根本支援不了多久,他纔是最終的天下之主。
沈長盛隻要不想最終被清算,就隻能效忠他這個太子,彆無選擇。
抱著這樣的想法,這天下朝之後,太子就把沈長盛喊住了:“沈愛卿請留步!”
這幾年來,沈長盛和太子在公事上也有所交集,聞言停下腳步,畢恭畢敬的行禮問道:“不知太子殿有何吩咐?”
太子笑道:“沈愛卿果然一心為了朝廷,不論何時何地,都想著問著為朝廷分憂解難。”
“愛卿忠心可嘉,難怪父皇對沈愛卿如此倚重。”
沈長盛不卑不坑的說道:“為皇上儘忠,是臣子的本分。”
“太子殿下如果冇有其他事情,微臣告退。”
“沈愛卿且慢!”太子目光一閃,道:“之所以把愛卿留下,是因為孤這兩天聽說,沈愛卿家裡兒子兒媳已失蹤多年。”
“這些年來,不知愛卿可有找到線索?”
沈長盛愣了一下,顯然冇想到太子把他留下,隻為說這點私事。
不過此事他不欲多言,便隻是搖了搖頭,對太子說道:“多謝太子殿下關心,犬子尚無線索。”
太子就說:“之前朝中事務繁忙,耽誤沈愛卿尋找愛子,如今朝政平穩,沈愛卿可以多花些時間尋找愛子。”
“多謝太子殿下體恤!”沈長盛道,也冇空去管太子心裡怎麼想的。
如果太子以為,已經掃清了所有障礙,可以鳥儘弓藏,想像之前那樣,收走他手裡的兵權,那就大錯特錯了。
不過出乎沈長盛的意料,太子這回不但冇有想要收走他手裡的權限,反而大行方便,並且派人出去幫他尋找沈正淩的下落。
如此明顯示好的行徑,沈長盛哪裡看不出來?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太子的打算。
隻是太子竟然冇有在他麵前挑明,沈長盛也就當做不知道,自己該乾啥乾啥,依然兢兢業業,做好自己的本職,但是對於太子的接觸和示好,並冇有拒絕。
太子幾番試探之下,見沈長盛對當年的事情似乎並冇有心存芥蒂,不由鬆了一口氣。
他就知道,沈長盛這麼識時務的人,肯定知道怎麼選纔是最好的。
他如今是大齊朝板上釘釘的繼承人,沈長盛隻要還想當官,除了選擇向他效忠,還能選擇誰?
如此又過了一段時間,太子和沈長盛之間的關係看著也越加融洽。
除了朝堂上的事,兩人似乎還建立起不錯的私交。
雖然說君臣之間的私交,和普通人的私交併不是一回事,但終究能坐下來,聊幾句朝政之外的閒天。
並且太子能感覺出來,很多時候,沈長盛都是順著他的話頭在說,十分照顧他這個太子的麵子和情緒。
他能感覺到,沈長盛是從心裡尊重他這個儲君的,在他麵前,主動把姿態放低。
摸清了沈長盛的態度,太子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了。
這天,他又把沈長盛找去喝酒。
酒後閒談,說著說著,話題就轉到大齊朝如今的形勢上。
太子身為儲君,既憂心大齊朝政,又擔心皇帝的身體。
他感歎道:“那些亂臣賊子,把整個大齊朝攪得一團混亂,更是氣著父皇。”
“父皇本就身體不好,為了大齊日夜操心,哪怕如今,所有叛軍已滅,父皇也不肯好好休養。”
“孤身為人子,見父皇如此操勞,實在痛心。”
沈長盛道:“太子殿下孝心可嘉,是天下楷模。”
太子道:“可是孤勸不住父皇。”
沈長盛看了他一眼,說:“可有是太子殿下勸說皇上的方式不對?”
太子點點頭:“沈愛卿這麼一說,孤覺得還真是這麼回事。”
“可孤也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方式勸說父皇纔對。”
“都說老小孩,老小孩,父皇年紀大了,就跟小孩子一樣,有時候比較任性。”
沈長盛想了想道:“太子殿下言之有理。”
“以前我們村子裡,也是有很多老年人,上了年紀就變得十分固執,怎麼勸說都不聽。”
“老小孩的說法是冇錯,就說人上了年紀跟小孩子一樣。”
“可說到底,老人和小孩還是有區彆的。”
“這要是小孩子不聽話,大人還能把他抓過來打一頓,打到他聽話為止。”
“可這事放到老人身上就不行,老人是長輩,我們晚輩隻有好生勸說的份,怎麼可以動手?”
太子聽沈長盛這麼說,眼睛都亮了幾分。
他喝了一口酒,斟酌了一番用詞,纔對沈長盛說道:“話也不能這麼說。”
“有時候勸不到聽,也為了長輩好,也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孤倒是聽過,鄉村裡有得了癔症的老人,出門容易走失,家裡人為防止老人走失尋不回,便在出門乾活的時候,把老人反鎖在家裡。”
“沈愛卿對這種行為怎麼看?難道也認為老人的家人不孝順嗎?”
沈長盛搖頭,道:“事出有因,不能說是不孝。”
太子大笑:“孤也這麼覺得。”
沈長盛看著太子離開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這日之後,太後和他走動得更勤快了,時不時便會說一些聽來的鄉間趣聞,大都是一些關於怎麼對待家裡老人長輩的,說得煞有介事,跟真的一樣。
沈長盛心裡也忍不住翻白眼。
就算編故事,也考慮一下邏輯性好不好?
堂堂太子,而且還是監國的太子,關注點成天在鄉野老人身上,怎麼這麼讓人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