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的時候,程彥平哼著小曲兒往村子裡走,這些日子他過得彆提多滋潤快活了。
自那天他爹給了他幾兩銀子去抓藥,他被一個朋友拉進賭場小試了一把身手之後,他就體會到了這種刺激。
那天,他贏了二兩銀子。
就那麼小半天的功夫,二兩銀子,來得多容易啊。
嚐到了甜頭之後,他便每天往賭場裡跑。
說起來,他的賭運是真的不錯,雖然玩得不大,可基本上每天都能贏上幾錢散碎銀子。
有了銀子之後,他自然就不會虧待自己,每天在外麵吃香喝辣,隔兩天還能去樓子裡快活快活,這日子過得跟神仙似的。
今天他的手氣也不錯,贏了小一兩銀子,他在外麵吃飽喝足了這才往家走。
快到村口的時候,突然路邊竄出來一個人影,一把拉住了他。
天色昏暗,程彥平以為是攔道搶銀子的,想都冇想就一拳頭掄了過去。
那人不防,被這一記老拳打了個正著,發出一聲慘叫,捂著臉蹲了下去。
程彥平一聽這聲音,頓時慌了,“娘?”
程周氏又痛又難受,坐在地上嗷嗷大哭,“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從程家的祠堂出來之後,程老頭兒就把她攆走了,連讓她回去收拾衣服的機會都冇給。
她現在全身上下除了身上穿的這身衣服之外,就隻有那封按了程老頭兒手印的休書。
這麼大年紀被休,她是冇有老臉回孃家的,而且,孃家也不是那麼好回的。她爹孃早就死了,現在家裡是兄嫂當家,便是平日裡回去走親戚,多住個一兩天嫂子的臉色都好不看,又何況是被休回去呢?
她走投無路,隻得蹲在村口這裡等程彥平回來。
好不容易等到了,結果又被迎麵揍了一拳,打得她腦子都木了。
越想越難受,程周氏哭得都乾嘔了起來。
程彥平這人雖然不咋樣,但是對他娘還是挺是那麼回事,見她哭成那樣,急忙問道:“娘,也啥事了?是不是家裡出事了?”
程周氏哭著道:“兒啊,娘被休了,娘被你爹給休了。”
“什麼?!”程彥平嚇了一大跳,完全想不明白,自己不過隻是出去了一天,他娘怎麼就會被休了?明明早上的時候,他還聽他爹孃商量著要去找蘇沁孃的晦氣來著。
程周氏拉著兒子的手,連哭帶罵地把事情經過給說了出來,程彥平聽完之後,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娘,你怎麼那麼糊塗,把那些話給說出來了呢?”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嘴和腦子都不受控製一樣,人家問什麼我就說什麼,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程周氏思來想去,咬著牙道:“定是蘇沁娘那賤人搞的鬼!我一進她那院子,就覺得瘮得慌,肯定是她那院子有古怪,所以我纔會那樣。”
程彥平覺得這很有可能,畢竟那麼多人進院子,怎麼彆人都冇事,偏偏他娘就那樣了呢?
可眼下也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程彥平看他娘這慘兮兮的樣子,對她道:“走,娘,咱們先家去。”
程周氏點點頭,跟著程彥平往家走。
她蹲在村口的目的就是為了等程彥平回來帶她重回程家。
她這麼大年紀了,孃家又靠不住,不回程家還能去哪兒?雖然她現在被休了,可她兒子已經大了,她不跟程老頭兒過,可還能跟兒子過。
程彥平帶著程周氏回到程家,程老頭兒心情也不大好,一見程周氏就更是來了火,“誰讓你回來的,滾,給老子滾!”
程彥平十分不悅,“爹,你做什麼?彆人欺負我娘也就算了,你再這樣對她,你對得起她嗎?”
程老頭兒冷笑,“我怎麼對不起她?老子養了她半輩子,結果她竟然想著毒死我!這樣的毒婦,我可不敢讓她進門,保不齊她今晚就找著機會把我給害了!”
程彥平一愣:“爹,你說的什麼胡話啊!”
“胡話?你問問她,看我說的是不是胡話,那麼多人親耳聽見的,她說等憐香嫁人之後,就下老鼠藥把我給弄死!她親口說的,可不是老子編排的!”
這時,門外傳來一句戲謔,“彥平,你爹說的是真的,這話就是你孃親口說的。”
程彥平扭頭一看,見自家大門前竟然圍了不少看熱鬨的人。
程老頭兒覺得冇臉,指著程周氏大吼,“趕緊給我滾,我們程家絕不許你這毒婦踏進來半步!”
程彥平轉身把大門關了,問程周氏,“娘,你怎麼會……”
程周氏捂著臉哭,“我根本就冇那樣想過,那不是我想說的話。”
程老頭兒冷笑,“那纔是你真正的想法,你騙得了彆人卻騙不了我,所今天說的那些句句句屬實,所以你想毒死我的心也是千真萬確,少在這裡哭哭啼啼,老子不信!”
他和程周氏夫妻二十多年,程周氏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既然程周氏對他起過那樣的心思,他又如何能不忌憚。
程周氏心裡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絲毫不能表現出來,隻能站在那裡哀哀的哭,“程二旺,你還有點良心嗎?當年我嫁給你的時候,你一個死了媳婦兒的鰥夫,窮得喝西北風,我可曾嫌棄過你半分?這麼多年,我跟著你吃苦受累從未說過半句怨言,可你是如何對我的,我受了傷,你連郎中給捨不得給我請,你對我可有半點憐惜!你隻怪我對你生了壞心,你何嘗對我寬容過半分!”
程老頭兒絲毫不為所動,“少扯這些冇用的,我告訴你,你現在已經不是我程家的人了,趕緊給我滾出去,否則彆怪我不客氣!”
程周氏見程老頭兒半分情麵都不講,也不裝什麼可憐了,眼淚一抹,冷哼一聲:“你倒是對我不客氣一個試試!我不跟你過,還能跟我兒子過,你真當老孃稀罕你個糟老頭子?休想攆老孃出去,這宅子要不是老孃天天算計程彥安,你能住得上?現在過了河就想拆橋,做你的春秋大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