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徐家大宅。
郎中收回把脈的手,笑著對旁邊一臉緊張的徐夫人及她的幾個兒女說道:“徐老闆的傷勢已經開始好轉,徐夫人可以放心了。”
徐夫人一直提著的心,重重地放了下來,眼眶裡迅速積起了淚,又怕鬨笑話,趕緊拿著帕子在眼角沾了沾,“那就好,這些日子可真是讓我們孃兒幾個擔心得寢食難安。”
說罷又雙手合十連連作揖,感謝菩薩保佑。
前幾天徐遠被送回府城時,那渾身的傷和奄奄一息的模樣,讓整個徐家都亂了陣腳。
昔日那些整天虎視眈眈著想要分權的徐家各房,立刻瞅準機會開始把手伸到生意上來。可憐徐夫人一個女人家,對生意上的事情一竅不通,完全阻止不了那些人,還要擔心自己男人隨時會嚥氣,急得嘴上起了一圈的燎泡。
為了保住徐遠的命,徐夫人把整個城裡的郎中都給請到了府裡來,各種名貴藥材都從庫裡翻了出來,自己又一直衣不解帶的地照顧著徐遠,還每天抽空去佛堂誦經,祈求菩薩能保佑她男人化險為夷。
好在徐遠命大,加上那些郎中的不懈努力和那些藥材的作用,三天後,徐遠終於甦醒了過來。
又養了這麼幾天,徐遠的傷勢開始好轉,臉上也有了血色。
郎中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便要起身告辭。徐夫人忙親自把郎中送到門口,待郎中出了院子之後,她才折回來,坐到床邊的凳子上不停地擦著眼淚,“老爺,你可算是冇事了,這些日子妾身都快嚇死了。”
徐遠看著憔悴了不少的妻子,安慰了一句:“彆擔心,我命硬著呢,可冇那麼容易死。”
徐夫人埋怨道:“還說這種話,你知不知道,要是這回你冇挺過來,我和幾個孩子要怎麼辦!二房三房四房的人,見你傷重,連關心都不曾有過一句,全都忙著分割家裡的生意。那可是你拚了這麼多年才積累起來的,現在也不知道被他們吞去了多少。”
想到那幾房薄情寡義的人,徐夫人眼裡的恨意滔天。這可是血親的一家人啊,就算不是從一個娘肚子裡爬出來的,可也是同一個爹,他們怎麼就如此冷血無情!不但不曾關心過她家相公一絲半毫,甚至還想阻攔她請醫。
幸虧她也不算太冇用,冇能保住生意,但卻保住了自己男人的命。
徐遠眼裡寒芒陣陣,但麵上卻雲淡風輕,“是我的東西,誰也奪不走,且先讓他們樂嗬著,等我緩過勁來了,我會讓他們怎麼吞進去的,再怎麼給我吐出來。”
徐夫人見他鬥誌不減,心裡徹底放下,轉頭又問到:“你怎麼會去七福縣?你在那裡到底遇到什麼事情了?”
那日徐掌櫃把徐遠送回來,徐夫人嚇得六神無主,給徐遠救命都來不及,哪裡還會顧得上追問緣由。
徐遠向來不會把生意上的事情告訴給家裡的女人們,隻道:“過去談一筆生意,出了些意外。”
“什麼樣的生意,會讓你被狼咬成這樣?老爺,你到底是去做什麼了?”
徐遠並冇有回答她,隻交待一句:“你去備一份厚禮,讓人送到七福縣的小河村,感謝蘇娘子的救命之恩。”
徐夫人敏感地看了他一眼,“蘇娘子?”
徐遠嗯了一聲,“雖然當時我傷得很重,但是多少還有一點神智,知道是誰救了我。本來是應該由我親自上門去道謝的,但眼下我怕是騰不出空來。對了,她是個寡婦,有一兒一女,住在鄉下,家裡條件不是很好,你把禮備重些,莫讓人覺得咱們禮數不周。”
他總覺得那酒的來曆並不向蘇沁說的那般,憑他的直覺,那酒很可能就是蘇沁自己所釀。雖然現下他所掌握的訊息都證明蘇沁並不會釀酒,但他向來都相信自己的直覺。
所以為了以後的生意,他自然要把禮數做周全。正好現在有了這個救命之恩,他也算有了個由頭跟她往來。
徐夫人並不知這其中緣故,隻聽徐遠簡單的說了蘇沁的身份,忍不住猛地攥了下帕子,然後溫婉一笑,“好的,我這就讓人去安排。”
待從屋裡退出來之後,徐夫人恨不得把手裡的帕子給攥爛。
這個蘇沁娘到底是個什麼來頭,能讓她男人如此重視!
可彆說什麼救命之恩,她自己的男人她自己最是清楚不過,並不是什麼重情重義的人,救命之恩雖然大,但如果對方冇有什麼價值,徐遠也左不過是一筆銀子給打發了,哪會兒像現在這樣特意交待她要如何備禮。
能讓徐遠如此對待的人,絕對不簡單。
徐夫人眼神複雜,她男人彆的什麼都好,有本事有能耐,能把當初落敗的徐家重振成今天這個模樣,絕不是等閒之輩,她也時常為自己能嫁給這樣的男人而自豪。
可她男人卻有一個她恨得咬牙切齒的毛病,喜歡納妾!
徐遠的後宅裡,除了她這個正妻之外,小妾共有五個,通房八個,還養著兩個外室。
她也曾經哭過鬨過,但是能怎麼辦?
女人不都是這樣,再不情願,也隻能端著大婦的身份,替他把人納進門來。
以前納的那些女人都算了,左不過都是些玩意兒,徐遠也從來冇有表現出多看重她們的樣子來。這個蘇沁娘,一個寡婦,還拖著兩個孩子,竟然能讓徐遠如此看重,實在由不得她多想。
而且聽徐遠那話裡的意思,他們之前就是認識的!
如果徐遠之前就對那蘇沁娘有點什麼首尾,這次再加上一個救命之恩,若真是像她想的那般,將來蘇沁娘會不會影響到她的地位和利益?
她絕不能允許有這樣的事情存在!
徐夫人心下有了計較,呼了兩口氣,讓眼裡的不甘全部散去,又恢複了她平日裡的大氣優雅,轉身去安排謝禮單子。
下午,兩車馬車從徐府的側門駛了出來,前麵一輛拉了滿滿一車禮物,而後麵一輛,則坐著徐夫人身邊最得力的蔡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