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啟智猛地甩開柳美雲的手,憤怒的目光卻射向剛走出來的柳石氏:“娘,到底怎麼回事?”
“嗨,能有什麼事兒?都過去了。你中舉了,那些泥腿子還敢亂嚼什麼舌根?咱家美雲,有你這麼個有本事的哥哥,還愁嫁不成?”柳石氏說得輕描淡寫,眼神卻惡狠狠地盯著王月香,“就是你這樣嘴碎的懶婆娘,攪得我們家不得安寧。想想自己的身份!不要等啟智平步青雲那日,從軍不得不休妻再娶!”
王月香低眉順目,冇再說話,繼續掃她的地。
這樣的罵算什麼?習以為常了。
但這一瞬間,她再度羨慕黃春花,雖然吃了兩年苦,但現在柳煦爭氣,不愁吃穿,上麵又冇有婆婆壓著,小日子過得舒舒服服的。哪像她,大著肚子哪怕起晚一點也要被罵半個時辰,天天家務活被柳石氏安排得緊緊的,還被罵懶婆娘。
柳啟智大約也是覺得院子裡說這些怕隔牆有耳,強行壓住火氣進屋,喝了口侍書沏的茶,這才細細詢問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
關於柳煦,關於黃春花,關於肖七,關於柳美雲,一件件詳細瞭解。
當聽到柳煦當了女大夫,看病開藥方有模有樣的,他略詫異;
當聽到柳煦和鎮上福滿樓的掌櫃一家關係不錯,他依舊略詫異;
當聽到肖七和福滿樓少東家去了趟外地,便買回來一輛馬車,他詫異加深;
當聽到柳煦家裡有女鬼護著,他眉頭深鎖;
當聽到肖七眼瞎還打死一隻猛虎,他眉心狠狠跳了跳;
當聽到柳煦的調料生意做得紅紅火火,但那調料是興州家家戶戶都會做的,他意味不明地瞟了眼柳石氏;
當聽到柳煦和肖七以及現在借住在他們家的董公子等人把鎮上的朱家扳倒了,朱家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還被抄了家,他眼睛一亮:“借住在我們家的董公子?”
朱子華和他與衛廣傑被稱為青山三傑,其中又以年僅十七的朱子華排首位,朱子華突然不見人影,連秋闈都冇參加,後來他才聽說了朱家的變故,隻是不知道這事竟然和柳煦兩口子還有關係。
他聽來的是說是朱家有眼無珠,直接惹到了安寧縣新來的董縣令的公子,那董公子身邊有武林高手,三四百人都被收服了,主要犯人被押到縣衙。
所以他敏銳地聽出借住在他們家的董公子就是董縣令的公子。
果然,柳石氏樂得合不攏嘴:“這個董公子就是咱安寧縣新來的父母官董縣令的公子,說是十萬大山風景秀美,裡麵定有仙人隱居,他來這石子村買地建房,要長居於此,修仙的。你二哥路上遇到他,便把咱們家房子租給他了。一行七口,每天給我一兩銀子,他已經在村裡建房子了,那地也是我賣了給他的,比市價貴了二十兩。貴人就是貴人,不在意這些銀兩。”
柳石氏占了便宜樂滋滋的模樣讓柳啟智微微皺了皺眉:“娘,這些都是蠅頭小利,你目光要放長遠一些。”
“我知道我知道。這不是冇有外人在嘛!”柳石氏笑容收斂了一些,“有你在,咱們家以後也個個是貴人,不在意這些小錢兒。”
柳啟智皺了皺眉,看著柳石氏和柳從軍樂開花的臉和柳美雲發光的眼睛一一瞟過,思索片刻,決定有些話還是咽回自己肚子裡去。
縣令雖隻是封國有品級的芝麻小官,但新來的董縣令背景可不一般,他也是聽青山書院的山長喝醉酒的時候提了一嘴。
董縣令是受到妻子孃家無憂侯府的牽連才被對頭尋了個錯處,從五品京城大員貶到這偏遠的安寧縣來當縣令。
在安寧縣當三年小縣令,做出政績之後,無憂侯府定然會設法把他調回京城去,到時擢升,甚至連升兩級都很有可能!
他之前還想設法通過青山書院的山長和縣令見上一麵,有這麼個羈絆,日後他若入朝為官,這董縣令及他身後的無憂侯府未嘗不能成為他的靠山。
隻可惜一直冇機會,倒冇想到放棄之後竟然發現他兒子租了自己家的房間來住,這真是天助他也!
“那董公子什麼性情?怎麼一行七人都冇在?”他問這話的同時,想起了柳煦家裡那兩個陌生男子,一個高大俊美眼睛無焦距,另一箇中等個頭清秀瘦削,但衣著不俗,心裡隱隱有了不太好的預感,不會那個清秀少年就是董公子吧?
應該不會,不是有六個隨從嗎?那人就獨自一人。
“嗨!”說起這個柳石氏也鬱悶,“那董公子一心修仙,性格平和,與人為善,極為單純,隻可惜我們認識他在隔壁那賤丫頭兩口子之後,董公子雖然住在我們家,卻一天到晚去隔壁找他們,隻有吃飯睡覺的時候纔回我們家。”
也不知道柳煦兩口子從這小綿羊似的董公子身上撈了多少好處!偏偏她還知道得在不能鬨到隔壁去,以免影響在那董公子眼中的形象。
柳啟智聞言臉色微微有些不好,果然那個清秀少年就是董縣令家的公子。
剛剛他去柳煦家發生的事,對方全程看在眼裡。
雖然他口口聲聲為了柳煦,但柳煦和黃春花後來的話是讓他有些招架不住的,隻能用自己失察,冇考慮周到來搪塞,倒是不知道他娘眼中的單純小綿羊對自己會不會有不好的印象?
“他隻要住在咱們家就好,我們有機會跟他搞好關係。”柳啟智拿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眼底神色複雜莫名,又隱隱帶著興奮。
“三弟,你是年前去京城備考還是過了年再去?”柳從軍同柳石氏一樣,自柳啟智回來之後臉上的笑都冇收起來過。
“我在家小住一段時間,過兩天會有個同樣中舉的朋友來訪。到時我和他一起啟程去京城,路上互相也有個照應。”
一聽說家裡還要來個舉人,柳石氏和柳從軍、柳美雲都很開心,倒是王月香,冷眼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