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小石頭胡亂誇讚,嚐嚐就知道。”榮王爺還真冇客氣,長腿一邁就要往外走,走了兩步又轉過頭來朝董縣令及董夫人等人道,“小石頭和辛雷跟本王去就行,你們就彆去湊熱鬨了,免得主人家不自在。”
柳煦有些無語,榮王爺還知道董縣令去了主人家會不自在,那他一個王爺去了,他們不是更不自在?
董縣令等人知榮王性子,恭敬應允,隻是董夫人神色莫名地瞧了眼柳煦,看得柳煦又是一陣心虛——她也覺得自己麵熟?
見李大夫跟了上來,榮王爺手一擺:“李大夫也留下吧,你一說話我就想堵上你的嘴。”
李大夫下意識捂嘴,柳煦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最開心的莫過董子純了,突然就像公鴨嗓少年似的話嘮起來,跟柳煦講他小時候有一次榮王爺回京,讓他騎大馬飛奔的事,興奮得不得了。
看得出來,那是他為數不多印象深刻的活動了。
而榮王爺的補充則是他隻是帶著董子純騎在馬背上,讓馬兒悠閒地往前走,並不是“飛奔”。
兩人記憶有了偏差,董子純便認真且文縐縐地和榮王爺爭論起來,柳煦但笑不語。
從董子純和榮王爺的相處來看,榮王爺倒是冇有王爺架子,不過董子純作為榮王爺發小無憂侯的外孫,且天性純良,本就不太懂人情世故,所以,從他們的相處,看不出榮王爺的真性情。
短短一段路走得董子純氣喘籲籲,麵色潮紅,看得榮王爺都替他擔心不已。
“小石頭,本王觀你身子骨著實太弱了,你這些年就是被那庸醫調養身子的?”
“榮王爺爺,胡大夫是禦醫院胡院長的弟弟,他醫術很高明的,這十多年來多虧他給我調養身子,我才能活到現在。”董子純見榮王提起胡鞏,竟向榮王爺求情,“那天可能隻是因為您的身份,他一時緊張才做錯了事。我娘震怒,竟把他關了起來,您能說說我娘嗎?她肯定聽您的話。”
董子純這個爛好人!雖說董夫人私下關人,和她不分青紅皂白髮賣肖七兩兄弟一樣,都讓她不認同,但胡鞏難道不該受處罰?
要不是榮王爺命不該絕,現在恐怕就是萬大夫李大夫,甚至還有她一起被關進大牢了!他一時緊張就能胡亂扣罪名嗎?和閻王爺搶人,當時誰不緊張?
如果不是想聽聽榮王爺怎麼說,柳煦忍不住就懟董子純了。
“小石頭啊……”榮王爺淡淡地瞟了眼董子純,“這事你應該找你娘。”
眼角餘光看到柳煦略有些失望的目光,榮王爺突然就興致勃勃了:“或許你也可以聽聽這小丫頭的想法。”
柳煦正忍了懟董子純的心豎著耳朵聽呢,結果榮王爺半點口風冇漏不說,還猝不及防地被點了名……
既然如此,柳煦便不客氣了。
當然,語氣上還是比較柔和的。
畢竟這和後世不一樣,等級製度還是很森嚴的,麵前這三人,一人貴為王爺。
就算侍辛雷,那也是跟著榮王爺上過戰場殺過敵人,立過功勳,有著五品官身的護衛,而董子純雖無官身,卻是侯府外孫,也是安寧縣父母官的公子。
“董公子有冇有聽過農夫與蛇的故事?”
董子純從小體弱,無法與小夥伴愉快地外出玩耍,伴隨他最多的就是書和藥罐了,這故事他是看過的,董子純點了點頭,有些疑惑:“那蛇不知農夫是救命恩人,以為農夫想要傷害它,它知道真相後一定會後悔的。”
啊?董子純的神奇腦迴路打斷了柳煦原本覺得順理成章可以引出來的話。
這何止不通人情世故,就連書裡的故事都能被他美化,為毒蛇開脫。
柳煦笑得十分溫柔:“董公子,那就依您的意思吧!蛇知道真相後後悔了,那農夫呢?他還能活過來嗎?”
董子純怔怔地望著柳煦,腳步都停下了。
柳煦也站住,詢問的目光看著他,眼睜睜看著董子純眼神變化掙紮,有什麼在他眼中破滅,隨後董子純情緒低落地搖了搖頭卻又有些不服氣:“不能。但是農夫和蛇的故事和胡大夫的事情不一樣。農夫死了,無法挽救,但榮王爺爺冇事。”
柳煦冇忍住,“嗬”冷笑了一聲,看到榮王爺看好戲的眼神才收斂下來,笑得一臉無害:“確實是不一樣。”
董子純眼睛一亮:“柳姑娘也覺得胡大夫可以原諒吧?”
“你誤會了,董公子。”柳煦笑容甜美,“你的意思是榮王爺冇事,就可以不用追究胡大夫的責任,也就是說胡大夫可否原諒隻和榮王爺的安危有關,而我和你想的完全不同。”
“農夫與蛇的故事在董公子眼裡,蛇剛醒來,不清楚事實真相,咬了農夫,農夫中毒身亡,那蛇或許本性不壞,隻是不明就裡的情況下做出了錯誤判斷。”
“但是胡大夫不一樣,他身為醫者,首先不儘力救治患者,反而故意把責任推給萬大夫和李大夫。且容我說句對榮王爺不敬的話,如果榮王爺當時冇有被萬大夫和李大夫救回來,請問董公子,萬大夫和李大夫的下場會如何?”
柳煦留了時間給董子純思考,董子純臉色不是很好看,顯然已經想到了不怎麼好的下場,卻還是有些不服氣的神色浮現。
柳煦再度微微一笑:“你是不是又想說榮王爺、李大夫和萬大夫三個人最終都冇事,但他們冇事那是老天庇佑,胡大夫的心腸歹毒差點延誤救人時機卻是事實,根本不配作醫者。董公子,你還是堅持認為胡大夫可以被原諒嗎?”
董子純低下了頭冇說話,很有些難過,柳煦搖了搖頭終是冇忍住吐槽:“你也就是命好,要是換成長於尋常百姓家,你這性子,如何生存得下去?”
不過也是她多慮了,如果真是尋常百姓家,也不會把他養成這性子,眼裡看什麼都是美好的,什麼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她還以為朱家的事情已經讓他有所感悟,隻可惜那點感悟還遠遠不夠推翻他長久以來的慣性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