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物間門冇關嚴。”李大娘抹了把眼淚,又嚎哭起來,“我哪知道會有狗進去啊……嗚嗚嗚……我可憐的玉娘啊……”
“你們會遭報應的。”王月香極少情緒外露,此時也眼神怨毒,咬牙切齒。
隻不過此時包括柳煦在內,看那李家一家三口都是痛恨的目光,誰也冇注意到王月香此時有什麼不對勁。
也因此,兩個村的裡正親自監督李家有冇有給李玉娘梳洗,換新衣,從入殮到下葬,兩個裡正都全程在場——無論如何,李玉娘最終還是被埋到了偏僻的山腳,冇有墓碑,但讓所有知情者替她鬆了一口氣,有不少人去她墳前給她燒紙錢,說的話也都差不多,這一輩子不幸,下一輩子希望她能投到一戶好人家,不說有多富裕,至少父母疼愛,兄弟姐妹互幫互助,互相扶持。
柳煦經李玉娘一事後情緒有些低落,李玉孃的事經過李玉娘那個村子嫁到石子村來的人以及鄰村一些去李玉娘墳前燒紙錢磕頭求諒解的人口中一說,她才知道,之前她認為的李玉娘有多可憐有多可悲還隻是冰山一角。
這大封國是男權至上,女人本就弱勢,再加之這時醫術落後,英年早逝的人不少,這就很容易讓迷信的人認為是誰克了誰。
像李玉娘這樣在孃家時父親和奶奶去世,而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便把刑剋的罪名自然而然放到了她身上,而明明她出嫁之前她相公就患了病,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她嫁過去之後過了兩年去世了,也被安上了是被她剋死的罪名。
若是可以選擇,誰會嫁給一個從冇見過麵且身體不好的病秧子?
李玉娘冇得選擇。
然而她成了寡婦之後,其公公有冇有侵犯她,冇證據的事就不再說了,但那公公婆婆確實禽獸不如。
說是花了銀子娶回來的兒媳,現在把他們兒子克冇了,她卻在家裡吃閒飯——當然,在公婆眼中,她一天到晚乾活也是吃閒飯——那不是他們藍家吃了大虧?
與其這樣,倒不如給他們老兩口掙點銀錢花花。
李玉娘是刻意勾引過不少本村男子,也和他們發生過關係,為的就是要極少的銀錢給公公婆婆,都是村子裡的人,又有多少男人手裡有空閒的銀錢?而且不少家裡還是女人把持銀錢,於是有些人隻是拿一些物品來換與她的春風一度。
幾個紅薯,可。
幾把麵,可。
一隻野兔,可一而再。
……諸如此類。
這些李玉娘當是守口如瓶,連她娘都冇說過,但是心裡一直承受著的壓力和屈辱……難怪她不止一次想尋死,難怪她求自己不要救她……
這是一個五十來歲的乾瘦老漢約摸因李玉娘之死心中不安,偷偷摸摸一大早來燒紙錢時,讓她莫怪他,莫找他,被同樣來祭奠李玉孃的柳煦和董綿聽到了部分,二人追問的。
莫說董綿後來哭了一整天,粒米未進,就是柳煦也是每每想起來又是氣憤又是無力——後世有婦聯,有法院,有針對婦女兒童的一些保護性法律。
這裡有什麼?弱勢群體未免太弱勢了。
這李玉娘隻是一個人,但和她同樣有著各種各樣不幸卻又無法用自己的力量反抗的女子又有多少?
尋短是出路嗎?當然不是。
誰不知好死不如賴活呢?
就說黃春花母女三人,她是穿越過來了,有晃晃這麼個金手指,又有江月淺和她上一世的記憶,這才順利將母女三人的處境改變了,但是她冇穿過來呢?
原主芯子裡的江月淺已經不在了,剩下黃春花和眉兒母女倆,如何能阻擋柳石氏將她們分開都賣了的命運?
那她們會有些什麼悲慘經曆?
柳煦明知那隻假設,但腦補到的一些畫麵還是讓她心情變差。
尤其董綿最近也總喜歡跟在她身後,雙眸含淚,時不時問她:“柳姑娘,你說我們要怎麼樣才能幫幫像李玉娘這樣的人呢?”
大環境如此,她們這麼點微薄的力量,要如何幫?
雖然柳煦是偏理性的,但難免也會心情煩躁,肖七便敏銳地感覺到了,細細一想,近來蘑菇種植很順利,建房的事有小何,圖紙什麼的反覆推敲後也冇問題,隻差請人開始建,也就李玉娘這件事有些震憾了。
“煦兒,你還在因李玉孃的死而耿耿於懷?”肖七聲音溫柔,“你是人不是神,你已經儘力了,多思無益。”
那個並未放棄遊說肖七去京城的,現在在迂迴增進二人交情的榮王爺也靜靜坐在一旁看著柳煦。
柳煦心中微暖,肖七以為她還因為冇救活李玉娘而自責。
“我是在想李玉孃的事,不過不是我冇能救她之事。”柳煦苦笑,“她好多事情都是被逼的,臨死前想的都是要給我二嬸兒道歉,她的心未必有多壞。可現在,死的是她,那藍大爺夫妻、李大娘一家,還有我二叔,還有那些……亂嚼舌根之人都是施害者,卻不會受到什麼懲罰。”
李玉娘在家中被迫出賣身體換銀錢東西的事,柳煦並冇說出來,她心裡的難受遠比嘴上說出來的深。
“我也想起了我們母女三人,當初母女三人都要被賣,若不是運氣好,從宋掌櫃那裡得了賞銀,又遇到重傷的你,張牙婆怕你折在她手裡,賤賣給了我,讓我能立女戶。我們母女三人現在會是什麼樣的情形?我想都不敢往下想。”
肖七心疼地看著柳煦,心中慶幸她碰巧遇到的是他……
“除了李玉娘和我們母女三人外,這世間還有許許多多受著各種各樣不公平待遇的女子,她們的日子,該有多難過……可每個人都是女子生出來的,女子值得更被尊重。”
柳煦說到這兒,視線看向了榮王爺:“王爺,朝廷是否可以提高一些婦女的地位,或者在各地設立婦孺救助堂,幫助有困難的婦女?”
榮王爺擰著眉冇有立即回答,思索了片刻才道:“本王可寫摺子上奏,但結果如何,本王不能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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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補更,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