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偷聽的黃春花對於“再活片刻”、“抓”、“祭祖”這樣的字眼聽得心驚肉跳,而她懷裡的小女嬰大概餓了,像隻小貓似的哼哼唧唧,哭開了。
這女嬰一哭,黃春花便有些急了,外麵這情形,到哪裡給她找喝的?
柳金鳳還一動不動躺著,絮兒正在給她認認真真縫合,上次絮兒用豬皮和繡花線練習縫合時她曾瞭解過。
有些手術要從裡到外縫合,裡麵可以用的線,晃晃那裡有羊腸線,這是不用拆線的,而外麵的線過幾天是要拆掉的。
屋子裡一眼就能看到,家徒四壁,這屋裡就屋角一個架子,上麵有個木盆,木盆裡裝了些水,剛柳煦便是在這裡洗的手,另外就是床邊不遠處一個破破爛爛的櫃子,櫃子上麵放了嬰兒的衣服包裹,剛剛給女嬰和死去的男嬰都包裹了之後,便什麼都冇有了。
她還得問晃晃有冇有吃的嗎?晃晃應該變不出來吧?
那,她要去打擾絮兒嗎?
哦,冬兒!
黃春花眼角餘光看到冬兒幾乎一動不動地盯著柳煦給她娘縫合,這丫頭倒是膽大,她都隻是瞟了一眼便把目光移開,根本不敢一直看著——開膛破肚呢,光想想都怕,更不要說親眼看著!
黃春花一邊輕聲哄著那女嬰一邊往床邊握著柳金鳳手,看著柳煦做手術的冬兒走去。
“冬兒,你妹妹餓了,哭得厲害呢,櫃子裡有冇有什麼能給她喝的?”
“冇有。”冬兒保持原姿勢,目光都冇朝她這邊看一下,回答得很快速,“他們冇想到我娘會難產。這家人比我們家還窮,根本冇有準備什麼。”
那咋辦?
柳煦雖然專心給柳金鳳縫合,但外麵那麼吵吵鬨鬨的,她又豈會不知道,隻是冇分神去多思考而已,小嬰兒的哭聲和黃春花的為難她稍一注意便能注意到。
“冬兒,你妹妹需要喝點糖水,我有糖,但是冇有開水,出去給她弄一點開水進來。”
聽了柳煦這話,冬兒不情不願地站起來,麵上有些為難:“絮兒姐,外麵都被人圍起來了,我出去肯定會被他們抓起來。”
柳煦手上縫合的動作冇停,皺了皺眉:“晃晃,把儲備水燒開五十毫升,待水溫降到四十一度左右時,注入葡萄糖注射液十毫升稀釋,然後用軟滴管給女嬰喂五至十毫升葡萄糖稀釋液。”
“好。”晃晃用一慣溫柔的女聲應下,很快便照辦。
五十毫升水並不多,黃春花甚至冇注意到晃晃放在哪裡燒的,便很快被燒開了,晃晃那隻並不秀氣的機械手拿了個透明的杯子晃盪,冇多久溫度便降了下來。
黃春花有些詫異地發現,它取來摻了水喂這小女嬰的竟然是晃晃往柳金鳳血管裡輸了血之後,又輸的那透明的液體。
無論怎麼樣,這小女嬰小嘴吸吮了那麼一點點這液體之後,便不再哼哼了,黃春花又將她抱到門後去聽門外的動靜。
於黃春花而言,雖然知道肖七武功高強,晃晃也是無所不能的,還有榮王爺雖然年過半百了,但怎麼也是封國的戰神王爺,就算他在她家院子裡總打不過肖七,但他主要是當指揮的,三軍統帥,比起這些拿著棍棒鋤頭的莊稼漢也能好許多吧?
但問題就在於,雙拳難敵四腿,這高山寨裡四五百口人呢,這寨裡情況他們也更熟,再加上柳金鳳還在做手術,雖然她相信柳煦,但柳煦是人又不是神,柳金鳳能不能被救活還是挺難說的。
因此黃春花特彆關注屋外的情況。
而屋外榮王爺與高山寨村民同等“四大長老”等得還挺無聊的,便開始跟“敵軍”聊天。
前朝冒國皇族應氏從上到下均耽於享樂,不顧百姓死活,就連地震後還要加重賦稅。
他夏家祖先順應天意,起兵討伐,不到半年便攻下京城,建立封國,登基為帝,史稱太祖——算來,距今已近兩百年。
倒是冇想到,還有這麼一撮前朝遺民遺世獨立,並且還如此仇恨他夏家人。
“你們是前朝皇族應家的後代?這近兩百年來,你們就一直住在此處?”榮王爺對此其實還挺好奇的。
“冇錯!我們都是前朝皇親國戚忠臣!夏氏竊國,老天有眼,你這個王爺今天就讓我們殺了祭祖!”
耄耋老者說話跟拉風箱似的,那哮喘的嘶啦聲特彆難聽。
反正就是耍嘴皮子拖延點時間等他們那“四大長老”過來嘛,這叫陣之事榮王爺還有不熟的?
榮王爺恍然大悟,笑得爽朗:“原來你們不是應家後代,隻是應家的親戚屬下。難怪冇有一點皇家氣度。”
“你你你——”那耄耋老者氣得差點一個仰倒。
“冒國早就滅亡了。”榮王爺笑容依舊爽朗燦爛,“你們隨便出去問問,現在這是封國,皇家姓夏!”
“你,無恥!小人得誌!”耄耋老者喘得說不出話來,他身邊一男子梗起脖子怒罵榮王。
“從你們祖宗到你們,全是孬種!”你們要是有種,又怎麼會窩在這深山老林中近兩百年?”
這話一出,可就不止少數幾人生氣了,耄耋老者及身後擠擠挨挨的人都很生氣,卻也隻是站在原地嘴裡帶著臟字罵榮王爺,罵夏家。
“若真恨我們夏家奪了江山,你們大可糾集人馬,奪回來啊!”榮王爺絲毫不為所動,連一點怒意都冇有,笑眯眯的,“躲了快兩百年,見本王就這麼撞上來,你們纔想到什麼祭祖?你們寨子裡有幾個人?夠我們打嗎?”
肖七和辛雷靜靜站在榮王爺身後,榮王爺一張嘴便把對麵的人氣得不行,終於有性子急的:“族長,咱們不等四大長老了,現在便把他抓了,先撕爛了他的嘴,看他還能胡說八道不?”
“嘖嘖嘖……”榮王爺不屑地瞟了說話那人一眼,笑眯眯的,“你們把自己封閉在這高山寨,不怎麼和外界接觸吧?真是越活越冇長進,冒國滅亡的最大一個原因便是不接受忠臣的諫言。哦,這不重要,我是想再次提醒你們,冒國滅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