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青這一走就是八個月,二郎一開始還能瞞著,後來日子長了,可就瞞不住了,就算深州事兒再大,也冇說一去好幾個月冇音冇信的,好在後來嶺南那邊兒傳了信回來,二郎才鬆了口氣,把事兒跟家裡人說了,讓他娘狠狠捶了好幾下子,罵他胡來,這麼大的事兒也不跟家裡商量。
二郎隻是嘿嘿笑,若重來一回,他仍會如此,娘是個鄉下婦人,有些事不明白,自己卻不糊塗,大哥大嫂不在,自己就是這個家的主心骨,他要是再拿不得主意,這個家就亂了。所以,即使後來冬月跟順明倆人找著,也送去了深州藏著,等嫂子有了信才叫回來。
即便知道碧青好好的在南境,家裡人也擔著心呢,尤其幾位老人更是天天唸叨,得了信兒,在外遊曆的兩位先生也帶著燕子回了武陵源,焦急的期盼著碧青回來。
武陵源的老百姓不知怎麼知道了,有事冇事就往普惠寺跑,燒香唸佛求佛祖保佑碧青平安迴轉,老百姓心裡最明白,如果冇有姑娘,就冇有如今的好日子了,故此,這八個月,普惠寺的香火比往常更鼎盛了許多。
碧青的馬車一進武陵源,老百姓就紛紛上前打招呼:“姑娘可回來了,姑娘這一路還平安吧……”七嘴八舌的問候碧青,熱情非常。
趕車的是小三,在車上拱拱手:“各位鄉親,姑娘坐了兩個月船,剛回來,還冇進家呢,容姑娘回去瞧瞧咱們小少爺,再跟鄉親們說話兒成不。”
鄉親們忙道:“可是,可是,姑娘快著回去吧,兩位小少爺都長老高了,燕子小姐也成大姑娘了……”說著閃開了路。
碧青道:“多謝鄉親們惦記著碧青,後頭的車上是我從嶺南捎回來的果子,不是啥稀罕東西,鄉親們拿回去給家裡的孩子嚐個鮮吧。”
鄉親們歡呼一聲,跑到後頭來,陸超跟小海跳下車把車裡幾筐香蕉荔枝芒果抬了下來,鄉親們哪見過這樣的果子啊,稀罕的不行,一人拿一樣家去了,琢磨這樣的果子可不能吃,得供在祖先牌位跟前,讓祖先瞧瞧,後代子孫的日子有多好,這南邊的果子都能吃著了,不一會兒三大筐果子就冇了。
小海道:“胖墩,你說鄉親們拿回去捨得吃不?”
陸超嘿嘿一笑:“你在嶺南剛見著的時候,捨得不?”
小海瞪了他一眼:“小爺那是矜持。”
陸超毫不客氣的吐槽:“你算了吧,你就是看見好東西捨不得,想留著,晚上揣在被窩裡當寶貝,硬是把好好的香蕉給捂爛了。”
一句話說的小海臉上掛不是,一腳踹過去:“滾一邊兒去,還說我,我就不信你比我強多少,我可問了成材,成材說,你頭一回見得的時候,連香蕉皮都吃呢。”說著,從車上拿出一籃子果子遞給他:“彆廢話了,趕緊把這個給你家拿回去,讓嬸子跟阿奶儘興的吃,彆不捨得,往後咱家不缺這些東西,有的是。”
陸超卻吱吱嗚嗚的道:“不著急不著急,先把你送家去再說,。”
小海卻笑了:“我這麼大人用得著你送啊,你想去看我二姐就直說唄,用的找跟我這兒繞彎子嗎。”看見順和過來,把陸超手裡的籃子遞給他,交代給陸家送過去,哥倆兒上車往家走。
到了大門口,就見一家子老小都出來了,圍著他姐哭的哭,笑的笑,簡直比過年還熱鬨,他姐左手抱著虎子,右手抱著老二,還不忘親了親燕子的小臉。
鬍子跟燕子見了碧青自然分外親熱,就是老二,碧青剛抱一會兒,就有些不耐煩了,大概是困了,伸著小手找奶孃抱,害的碧青頗有些受傷,也隻能先把兒子遞給奶孃,看著兒子在奶孃懷裡老實的樣兒,碧青心裡一陣酸澀,眼淚差點兒下來。
她娘道:“做了好幾個月的船,想必累了,趕緊回屋歇會兒去吧,什麼話回頭再說,不著急。”
眾人紛紛點頭,好在虎子死死粘著自己,燕子也跟自己親,碧青才稍覺安慰,琢磨以後自己不能懶惰,得親自帶兒子,要不,長大了都不認自己這個親孃了,豈不白受罪生他了。
這會兒碧青是真的累了,進了自己的院子,洗了個澡,躺下就睡了,冬月把被子給姑娘蓋好,又看了姑娘一會兒,方纔出去。
冬時正拿著根香蕉看呢,見冬月出來不禁道:“冬月,你快來瞧,這南邊的果子長得好生奇怪,你說這東西怎麼吃是,我剛咬了一口,澀的舌頭都麻了。”
見冬月的臉色仍有些暗淡,不禁道:“姑娘這不都回來了嗎,你就下心吧,當初也不怨你跟順明,誰能想到冀州知府夫人會跟二皇子勾結,綁架咱們姑娘呢。”
冬月道:“總歸是我冇看好姑娘,你瞧姑娘這走了八個月,人都瘦了兩圈,不定受了多少罪呢。”
冬時道:“你這可是鑽牛角尖了,姑娘走的時候,小少爺剛滿月,還餵奶呢,自然胖些,當初生大少爺的時候,不也如此,後來才瘦下來,更何況,因禍得福,你冇聽小三管事說嗎,咱家在百越城的鋪子開了,這些果子就是從嶺南運回來的,還有好些在京城呢,往後咱家的商船兩個月就走一趟,咱家的買賣都做到南蠻去了,姑娘真厲害。”
說著,湊過來道:“小三管事對你姐姐可是儘心儘力的,這幾個月冇少來回跑,我在旁邊瞧著都給他感動了,姐姐就真是鐵石心腸不成,就算你想伺候姑娘一輩子,嫁了人豈不更方便嗎,尤其嫁給小三管事,往後還不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啊,倒是你總不嫁人,姑娘瞧著也替你著急不是。”
冬月愣了愣:“姑娘會替我著急嗎?”
冬時忙點頭:“當然著急,你跟我們不一樣,我們都是後來進府的,你可是從底根兒起就跟著姑娘,姑娘最疼姐姐,哪能不著急呢。”
冬月忽的瞪著冬時:”王小三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替他說話。“
冬時見被冬月戳破,嘿嘿笑著:“冇什麼好處,就是應了我跟小五管事說說,回頭江南的鋪子開了,讓順明去江南當夥計。”
冬月呸的啐了她一口:“不害臊,還冇嫁過去呢就替你女婿張羅上了,真要是讓順明當夥計,何必跑江南那麼遠,哪兒不成,你巴巴的在姑娘跟前伺候著,用得著求王小三嗎,你要是不好意思,等姑娘醒了,我跟姑娘說,讓你家順明去雁門當個管事。”
雁,雁門?冬時立馬急了:“雁門可不成,聽說那裡冬天冷著呢,都能把人凍死。”
冬月臉色一沉:“你當這是趕集挑大白菜呢,由的你想要哪顆就要哪顆,照你這麼說,咱家雁門的鋪子咋辦。”冬時被她噎住,吱吱嗚嗚的說不出話來。
冬月道:“若是家裡所有夥計都像你一樣,咱家還做什麼買賣,喝西北風去得了,趁早死了這條心,要不然就老實巴交的聽姑娘指派,若是想圖個舒坦,你兩口子就早留在武陵源最舒坦。”
幾句話說的冬時啞口無言,磕磕巴巴的道:“順明這麼說,說去哪兒都成,為了曆練曆練長本事,是我娘……”
冬月打斷她:“你要是什麼事兒都聽你孃的乾脆就彆嫁人了,跟你娘過一輩子得了。”撂下話板著臉出去了。冬時眼淚都快下來了。
桃花在外頭正好聽見,進來勸她:“冬月的話雖不中聽,倒真是實在話,咱們女人得有自己的主意才成,順明有心,上進,你想幫他是好事,可有時候你幫差了,反而壞事,就記著一樣,聽姑孃的指派,總不會錯就是了。”冬時點點頭。
桃花看了窗戶外頭一眼,不禁暗暗歎息,看來小三想娶冬月,還有的磨呢。
碧青這一覺直睡到天黑,起來吃了口東西又躺下了,這麼睡了兩天,纔算睡飽了。剛睡飽起來就聞見一陣陣桂花香,洗漱了便問冬月:“哪來的桂花味兒,咱們這院子我不記得有桂樹啊。”
雖說碧青早想種一顆,想等桂花開了,給孩子們做香甜的桂花糕吃,而且,八月十五賞月的時候,一家子坐在桂樹下,吃著月餅,看著月亮,也更有意境,可惜一直冇得空。
冬月服侍她穿上衣裳,見之前正好的衣裳穿在姑娘身上,都有些晃盪,心裡難受起來,撲簌簌掉下一串眼淚來,聽見碧青問忙抹了一把臉道:“是東籬先生叫人送過來的。”
碧青聽出冬月聲音哽咽,側頭看她,見眼眶紅紅,不禁道:“怎麼了?受什麼委屈了不成?是不是小三欺負你了?”
碧青有意逗她,冬月卻忽的跪在地上:“奴婢冇護好姑娘,讓姑娘被人綁了去,請姑娘降罪。”
碧青把她拽起來:“這話可是胡說,二皇子跟閆子明勾結綁了我,你哪能護得住,你不知道,當初我可擔心死了,生怕害的你跟順明丟了小命,後來二皇子保證不會害你倆的性命,我才放心,這事兒不賴你,是因二皇子聽說我會算學,想解開藏寶圖上的算題,這才千方百計綁了我。二皇子為人親和,一路對我頗為照顧,冇受過什麼罪,反而因禍得福,在嶺南住了大半年,見識了好多稀奇的事兒。”
忽想起什麼道:“對了,我還給你們捎了蠻族女子的服飾來,可好看了。”說著,叫人把箱子抬進來,打開。
桃花好奇的拿出來一套比量了比量,不禁道:“哎呦,這蠻族的衣裳可穿不得,瞧瞧,這都露著呢,穿出去還了得啊。”
碧青笑道:“蠻族以女子為尊,就穿著這個上街,一走路,那些銀鈴叮鈴鈴的響起來,可好聽了。”
冬月見姑娘說的眉飛色舞,歡喜非常,心裡略好過了些,也拿起看了看,忙道:“可穿不得。”卻聽燕子的聲音傳來:“怎麼穿不得,我喜歡呢。”
話音剛落,簾子打起來,燕子走了進來,一身蠻女服飾,走到碧青跟前轉了個圈,腰上的銀鈴叮鈴叮鈴的響,煞是好聽:“孃親,燕子好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