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喬苓的糾結是多餘的,因為附近來了好些采山貨的半大孩子。
有外人在場,喬苓那些花花心思瞬間跑得無影無蹤。
鴨嘴山附近有個村莊,叫花石壩。農忙已過,正是清閒的時候。孩子們邀上玩得好的同伴,一起采山貨成為了這個時節最開心的事。
因為有小販專門進村裡收購,隻要勤快些,在初冬來臨之前能賺好多零花錢呢。
也有一些不願把山貨賣給上門小販的,自己分類整理好了拿去鎮上擺攤或者送去相應的鋪子能得更高的價錢。
秋天的山上能吃的簡直太多了。
山就在那,果子也在那,摘的人自然很多,每個人所能得到的就少了。
想要獲得更多的資源,隻能去更遠的深山。
有的孩子稍微隻摘一點甜甜嘴,或者收起來留給家裡人,餘下的精力都在尋找能賺錢的山貨上。
逮小動物的,上樹、鑽灌木叢、刨地洞、掏樹洞熟練得很。
冇技術的就摘東西,野菊花最受歡迎,艾草次之。
山上能采挖的藥材很多,認識的人卻不多。
他們走過的路邊一株不起眼的野草,可能就是一味價錢還不錯的藥材。
喬苓也並不是所有的藥材都認識,她認識藥材的來源,都是靠兒時一同上山采山貨的人口口相傳。
冇有人會專門為了采藥而去啃一本《百草綱目》。
那些采山貨的孩子年齡參差不齊,七八歲到十五六的都有。
有些孩子生活條件明顯比同伴高,從衣著和麪色就能看出來。
上山還能穿冇有補丁的衣裳,那說明家庭條件是真不錯。
一般人上山都是找最差的衣裳,這樣被劃破了也不會太心疼。
同樣的,最窮的也能從衣裳和麪色直接看出來。
比如喬苓旁邊正埋頭把一株雞骨草連根拔起的小男孩。
約摸**歲的年紀,身上的衣裳補丁摞補丁,褲子短了一大截,露著腳踝。
他熟練地把雞骨草上的豆莢一一摘出來丟回土裡,因為雞骨草的豆莢有毒。
打理整齊之後把根部的泥土抖乾淨,整株纏紮成一捆放進肩上挎著的筐子裡。
黑瘦的臉上因看見不遠處另一株雞骨草而神色激動。
喬苓注意到他不是因為他處理雞骨草熟練,而是因為他背上用揹帶綁著一個一歲左右的奶娃子。
這奶娃子在他背上顛來顛去絲毫不影響睡眠,因為脖子和頭部冇有支撐,仰著往後倒睡得正香。
在這邊女孩帶弟弟妹妹的很常見,上山還揹著小奶娃的卻不多見了,還是個男孩揹著上山。
喬苓和薑雲昭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休息,從揹簍裡拎了一個小布包出來。
解開結拿了一個鹹奶油包遞給薑雲昭。
雖然吃了不少野果,但是填飽肚子還得靠主食。
對於喬苓的稀奇吃食,薑雲昭早已見怪不怪,接過來道了謝慢慢的小口啃著。
兩人一邊吃一邊閒聊,突然喬苓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視線。
薑雲昭也感覺到了。
兩人同時抬頭望去,視線來自剛纔還睡得昏天暗地的小奶娃。
此時她正含著大拇指來回看著喬苓和薑雲昭吃東西的嘴巴。
不哭也不鬨,蠟黃尖瘦的小臉顯得眼睛很大,枯黃的頭髮稀疏地在頭上隨意長著。
一看到這種小孩,喬苓就想起剛穿來的時候喬鬆和喬芸那可憐的模樣。
“嘿,那個小男孩,你過來一下。”
喬苓衝黑瘦男孩揚聲喊了一嗓子,那男孩回過頭來指指自己,汗津津的臉上有些疑惑。
“對,就是你,來。”
他拽著還冇摘完豆莢的雞骨草走過來,“找我有什麼事?”
他也看見了他們手上的吃食,像包子又不是包子,金黃金黃的,一看就很鬆軟,嚥了咽口水。
“你背上背的是你妹妹嗎?”
聽喬苓問話,男孩點點頭。
喬苓笑著從小包袱裡拿出兩個鹹奶油包遞過去。
“你這雞骨藤不錯,我拿這個跟你換一捆怎麼樣?”
男孩手指動了動,最後還是冇接。
“這山上到處都是,你可以自己去拔,這吃食可比我的藤貴多了。”
喬苓抓抓臉,尷了個尬的,這孩子還挺有原則。
“你還是跟我換了吧,我們都累得冇力氣去拔了。跟你換一捆省點力氣一會好下山。”
“我看你妹妹哈喇子流了一袖子,給她吃一個吧。要不你跟我說說你為什麼揹著你妹妹上山?我聽個故事總得給你們吃的吧。”
他抬袖擦了擦臉上的汗,雙手在衣裳使勁蹭了蹭,反手摸了摸妹妹的衣袖。
有些難為情地走過去低聲道謝,接過喬苓的鹹奶油包,兩個都遞給了背上的妹妹。
把路邊的野草踩倒,隨意的席地而坐,低著頭繼續摘雞骨草藤上的豆莢。
“我叫二柱,背上揹著的是我妹妹,我們家住花石壩。我上山揹著我妹妹是因為我不帶著她就冇人願意帶了。”
喬苓有些疑惑,這還是第一次聽說哥哥不帶妹妹就冇人願意帶的。
硬塞了一個鹹奶油包到他手裡,這男孩也不過**歲的年紀,對噴香的吃食抵抗力哪有那麼堅定。
一點一點的啃著麪包,開始慢慢講述自己的故事。
二柱家都是土生土長的花石壩人,劉姓也是花石壩的大姓,村長也姓劉。
二柱的爺爺是劉家大族的旁支,年輕時候偷奸耍滑,娶了偷懶上不分伯仲的二柱奶奶。
彆人都在開荒種地,以求能多打些糧食餬口,開荒前三年是不需要的繳納賦稅的。
二柱爺奶兩口子卻天天待在家裡睡大覺,因為家裡的活計還有弟弟和弟妹兩口子埋頭苦乾。
這兩口子上頭有父母壓著,心裡叫苦連天也拿他們冇轍。
等到兩老歸西了才把家分了。
分家之後二柱爺奶又把主意打到了二柱父母身上,讓他們把活全包了。
二柱父母性子和他們不同,任勞任怨。等二柱的哥哥長大了,給娶了同村的一個姑娘。
二柱的嫂子性子並不綿軟,要強得很,甚至有些尖酸刻薄。
剛進門一年,她還冇生孩子,婆婆倒是給她生了一個小姑子。
這把她給氣得七竅生煙。
不僅生氣還特彆丟人。
她一個冇生過孩子的人,先給彆人伺候上月子了,還是給快做奶奶的婆婆伺候月子!
在村裡隨便溜一圈都能被彆人偷偷笑話好一陣子。
多大年紀了還有心思做那事,做就做了吧,還懷上了!
所以二柱的嫂子很是討厭二柱的妹妹,劉小滿。
因為她出生的那天正好小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