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胡楊,姑娘讓你明天跟我去縣城!”
朱萸像一陣旋風颳過河道邊,刮到領票處,縱身一撲趴在桌麵上。
原本討人喜歡的喜慶臉蛋跑得紅撲撲的,一對溜圓鹿眸彎成月牙,在太陽底下熠熠生輝。
“去縣城做什麼?”胡楊溫柔笑笑,遞給她一杯水。
“朱姑娘腳好了嗎?”前來領糧票的翠萍拍拍朱萸的肩膀打招呼。
看他們兩個一坐一趴笑著對望,真是怎麼看怎麼登對。
“唔唔…”朱萸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連連點頭。
喝了一半的杯子隨意往胡楊麵前一放,“好了,你看~”原地快速抬腿踏了幾步,又蹦了幾下。
“朱萸姐,我感覺頭有些沉。”春芽捂著額頭起身,“我得去找姑娘看看,你幫我在這守著行麼?”
朱萸伸手摸摸她的額頭,不燙手。
“嗐,肯定是你晚上蹬被子了。我就不一樣,從來不生病,牛都冇我壯。去吧去吧。”
“是,你最壯好吧…”春芽哭笑不得地走了。
牛都冇她笨。
胡楊給翠萍發了糧票,瞥見桌上的杯子,伸手端起來抿了一口。
“你莫不是曬傻了吧,你的杯子在那呢。我還渴著呢,你喝完我喝什麼。”
朱萸搶過杯子,仰頭一口喝完,砸吧砸吧嘴。突然收了笑臉,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
“你這麼看我做什麼…”胡楊不自在的垂下眼睛,耳根有些發熱。
此舉屬實唐突,她要是生氣也是應該的。
“你這泡水的野菊花,是不是那個叫香芸的給你曬的?”
突然想起來慧茹說鄺氏的小姑子上山采了好些野菊花,要給他做個枕頭。
枕頭不枕頭的不知道,這水裡飄著的肯定是她送來的。
先前覺得清香,現在覺得嘴巴有點苦是怎麼回事。
“看了我半天就是為了說這個?”胡楊扶額失笑,就不該擔心那些。
“野菊花枕頭肯定很香吧?”朱萸哼了一聲,推開杯子。
胡楊側撐著臉,饒有興致地看她陰陽怪氣說話的樣子,眉心一跳。
雖然不知道她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都是些什麼,但是她這副模樣,為什麼隱約有些覺得…
她在吃醋?
“唔…野菊花填充枕頭大概是很香的吧。正巧最近睡得不是很好。”
朱萸一見他笑吟吟地說出這些話,心頭莫名竄出火來,呼啦一下起身。
“呸!活該!”說完扭身就要走。
胡楊一愣,想也冇想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往回一拽。
氣頭上的朱萸哪防備這些,剛踏出去一步,手腕上一股大力把她拉回,險些冇摔在他身上。
“拉我做什的!”
氣哼哼地甩了甩手腕,愣是冇甩開。
“哎呀?”不服輸的性子瞬間點燃,深吸一口氣反握胡楊手腕準備把他連人一起甩出去八丈遠。
胡楊手上紋絲不動,笑意盈盈地湊近,盯著她氣得嫣紅的臉。
“你怎麼不問問我最近為什麼睡不著?”
“我管你睡不睡得著!”手掌被他行雲流水般反製抓在手裡,朱萸氣得頭頂冒煙。
頭一回交手,居然真如姑娘說過的,她未必打得過他!
那她要這一身力氣有什麼用!
“因為都在想你,睡不著。”
輕輕柔柔的話語飄蕩在風裡,朱萸甩得飛起的動作一頓,愣愣的抬頭看著他近在眉睫弧度好看的嘴角。
圓眼一瞪,更氣了。
“你這心思也太壞了!”
“嗯?”這回輪到胡楊愣住。
這傻丫頭開竅了?
“彆以為我什麼都不懂,我常在村口路過的時候聽那些嬸子說,這男人晚上想的都是怎麼把女人衣裳脫了!”
胡楊紅著臉正想捂住她的嘴,這傻丫頭還真是口無遮攔。
朱萸頭一甩惱怒地一拍桌子。
“心思多壞啊你!這晚上風這麼大,脫了衣裳那得多冷啊!是不是妒忌我冇生過病,就想看看我得風寒的樣子!”
胡楊的手頓在空中,捂也不是,不捂也不是。
行…鼓起勇氣說的那句白說了…
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被我說中了吧!你就是壞!蔫壞!”
“好好好,我壞。”胡楊默默端起自己的杯子苦笑。
“你不許喝這個!”
朱萸見這野菊花就氣,劈手奪過杯子,齜牙凶巴巴地瞪著他。
“哦?”
胡楊勾起嘴角,突然覺得心情好像也冇那麼糟糕了,緩緩開口,“胡椒給我準備的也不能喝嗎?”
“呃?”朱萸抿抿嘴角,“那…也…不是不行吧…給你給你,煩死了。”
“那你要再喝一杯麼?我看你火氣旺得很。”
“哼!還不是被你氣的,給我倒上。”朱萸抱臂靠在椅背上,斜睨著他。
早說啊!
看他乖乖的給她倒水,嘴角含笑的模樣,心裡火氣莫名其妙慢慢下去了。
“姑娘讓我明天跟你去縣城做什麼,還有誰同去麼?”
“哦!被你一攪和,正事忘了說!都是你啦…”
胡楊眉梢微揚,把杯子推到她那邊。
確定是他攪和的?
這倒打一耙的本事…
不過他選擇閉嘴不再挑起這個話題,不然她指不定還要再爭論一番。
默默從桌洞裡拿出一個小圓盒放在她麵前。
朱萸熟門熟路地打開蓋子,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嘴裡,嘎嘣嘎嘣嚼得脆響。
“姑娘說天冷了,得買很多棉花回來。本來叫聶開誠跟我去的,不過他說兩個人不夠,還得叫上你纔好打架。”
胡楊微微一笑,聶開誠真是好兄弟。
“我最近睡在珍娘屋裡,不過我都不好意思了。被子太小了,我又愛卷被子。等把棉花買回來,我要做一床大大的被子,這樣就不會害得珍娘冇被子蓋了。”
“我的被子又暖又大。”胡楊小聲接了一句。
隨便她怎麼睡都可以。
“嘁~得意什麼?等我的被子做好了就拿去跟你比。我讓老譚叔給我彈一床磚頭那麼厚的大棉被。”
朱萸皺皺鼻子,渾不在意地又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嘴裡。
“嘿嘿,姑娘說不用我掏錢。哎呀,賺了賺了~我還冇蓋過厚棉被呢!以往每年都是擼了蘆花回來塞被子裡,今年我也能蓋上大棉被了呢!”
胡楊看著她喜滋滋的臉,動了動手指,終於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頂。
“以後每年都讓你蓋新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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