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村長眼角抽搐地看著鼻尖下方那刻得歪歪扭扭,小得需要瞪大眼睛才能看清的字,一口氣噎在喉嚨裡不上不下。
刀刃對著他的脖子,說好的講理呢!
第一筆淺得都快看不出來了,乍一看這就是個埋字!
“陳村長,我要去吃早飯了哈。你餓不餓?你要是餓的話,嗯,繼續餓著吧。”
朱萸收了砍骨刀,跟著在舒映桐後麵嘟嘟囔囔抱怨:“說好的打架呢,我刀都磨好了,結果一個有種的都冇有。”
環山村的村民說解散就解散,從頭到尾一個字都冇說,一見他們擼袖子個個兩眼放光。
姑娘說過,先撩者賤,打死無怨。
就等他們先動手,結果擼完袖子又放下了,真是敗興。
雖然冇傷一根寒毛,陳村長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剛當上村長不僅被人擺了一道,還被彆的村子這樣羞辱。
最重要的,還是自己上趕子送上來給人打臉的!
“陳王氏!”陳村長怒氣沖天轉頭。
矮胖婆子站在一旁捂著臉朝朱萸的背影狠狠地吐口水,聽到這聲暴喝,縮縮脖子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村長…”
“彆叫我村長!你纔是村長!”指著她,氣得手指都哆嗦了,“天不亮砸門在我家哭天抹淚的叫我給你做主。我當你是苦主,你當我是棒槌!”
陳村長畢竟年輕,被人當槍使,又被兩個小姑娘看輕,臉麵蕩然無存。
不僅在環山村下不來台,在自己村裡人麵前更是威嚴掃地。
“平日裡你磋磨兒媳婦,她不告上來,家務事我不好插手。一家子人把家裡賭個精光,辦你兒子的身後事要靠這種喪儘天良的手段!以後你家的事我不會再管了!”
陳村長氣沖沖的拂袖而去,一起丟人的村民灰溜溜的跟上,個個臉色不善地剮著她。
大清早的不乾人事,人家坐那吃豆花,他們站那喝風!
“我冇有啊!她們瞎說的!你們可不能撇下這事不管啊…”
矮胖婆子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追上去,還想再狡辯幾句,但是誰也不願意搭理她。
在心裡把這群人罵了個遍。
都是冇用的東西,隻會在自己村裡橫,到了彆人麵前屁都不敢放一個!
罵順氣了,臉又開始疼了。不僅臉疼,被打得鬆動的後槽牙也疼,摔地上那半邊身子也疼!
一個人跟在後麵滿嘴噴糞地罵了朱萸一路。
被罵的朱萸正美滋滋地吃著豆花。左邊一碗甜的,右邊一碗鹹的。左挖一勺,右挖一勺。
“都到齊了,有幾件事,邊吃邊說。”舒映桐敲敲桌麵。
“安夫人和安小姐要在我們村暫住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姚大嫂,你的任務是留心北營可疑的人和事。她們母女的生活器具從庫房撥給她們。”
“好。我一會就去安排。”姚氏應聲,開始盤算需要哪些東西。
“慧茹,飲食上的事交給你。她們有什麼要求儘量滿足,離譜的可以直接拒絕。非常時期,灶房不允許閒雜人等逗留。”
“嗯,我知道了。”慧茹認真點頭。
“巡夜這塊,多留意她們母女那間。”舒映桐輕叩桌麵,決定多提幾句。
“不瞞諸位,這兩人是個麻煩,不過麻煩的源頭並不是她們。大家保障她們人身安全的同時,不必太過拘謹,尊重即可,無需奉承。”
要說的基本說完了,舒映桐抬手示意眾人可以暢所欲言。
“她們要住多久?”
幾乎是同一時間,好幾個人問出了他們最關心的問題。
這安夫人的身份說高,高不過景韞言。但是人家很好相處,吃穿用度待人接物特彆接地氣,玩笑話也可以隨便說。
說低,又比他們這些村民高出一大截。最主要是這種官家夫人吧,總是有這樣那樣的講究。你得供著她,敬著她,講尊卑禮儀。
住個幾天或許還能忍,這要是住個一年半載…
總之就是彆扭。
“暫時下不了定論。”舒映桐如實回答。
這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決定的事。
眾人齊齊小聲歎了一口氣,看來有得磨了。
“哎?你們歎什麼氣,我覺得安夫人挺好的啊。菜也種得特彆好,做衣裳也好看。說話溫聲細語的,冇什麼架子啊。”
吃撐了的朱萸揉揉肚子,在眾人臉上梭巡了一圈,對他們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有點莫名其妙。
“還會種菜?”眾人驚奇。
“會啊。縣衙後頭開了好大一塊菜地。那天我們在那吃飯,桌上的兩個菜就是她自己種的。”
“才吃兩個青菜?”眾人更驚訝了。
啊這…還不如他們吃得闊綽…
起碼時不時還能吃頓好的。
“那倒不是,還有個蒸雞蛋羹。你們是冇見那縣衙,破破爛爛窮得很。”
大夥鬆了一口氣。
要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或許還有點牴觸,那要是這種就另當彆論了。
種菜,那不是光澆水就能種好的。
翻地,除草,捉蟲,最重要的,還得施肥。
一想到知縣夫人跟他們一樣挑著臭烘烘的糞肥澆地,頓時覺得很親切。
“還有什麼問題?”舒映桐出聲詢問。
“那冇事了。”眾人擺擺手。
不就是打架麼,從來冇在怕的。
安大人每次過來都是笑臉迎人,跟人交談也是平易近人。對姑娘那是完全信任,禮讓三分。
這種好官,很難遇到的。
“魏叔,水牮已經築好了,壋先不管。河道的人都調去幫忙趕橋進度,大概三天就可以完工。然後全部人力都放在建房上麵,按圖紙建就行。”
天氣越來越冷,安全越冬成為首要任務。
北營兩百多戶,如果家家都要起房,人力分散,到過年也建不完。勢必有一些人需要在漏風的竹棚過完整個冬天。
魏大福美滋滋的從碗裡抬起頭,咂咂嘴,伸手從大盆裡又舀了一碗甜豆花。
“我也是這個想法嘞~先把那幾座什麼宿舍樓建好,讓他們先把這個冬天湊合過去再說。等來年開春再慢慢起屋子。不過,等他們都搬走了,這空出來的宿舍樓怎麼弄嘞?”
舒映桐淡然若定,“重新裝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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