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心要還俗的訊息,慧敏是最先知道的。
她是大師姐,是未來的住持,庵裡的許多事都需要她操持,包括慧心還俗的事情。
還俗比著剃度的時候簡單得多,隻需要把慧心還俗的緣由記錄好就行了。
慧心在庵中生活了幾年,雖然她一直不太與人接觸,也冇什麼朋友,但要還俗裡,庵裡的師姐妹們基本都來送她了。
慧敏最是不捨,她算得上是慧心在庵裡唯一的朋友,慧敏知道她很多事情,也明白她為何會變成這樣。
心裡雖然知道慧心還俗是個最好的主意,可要送她離開,心裡依舊難過。
雖說佛門中人不得有七情六慾,可誰非草木,又怎麼可能做到毫無感情呢?
慧敏一直把慧心送到了山下,對著林阮千叮嚀萬交待:“公主,慧心心思重,懇請公主一定要多開解她。她身子弱,還俗之後一定要讓她好好補一補。”
慧心,不,此時她恢複了自己的本名。佟妙心依舊沉睡不醒,林阮替她誠懇地向慧敏道了謝。
“慧敏師父請放心,妙心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定會護她周全。”
揮彆慧敏,林阮夫妻帶著佟妙心離開。
他們並未回京都,而是直接讓金雕帶著他們去了南昭的小漁村。
小漁村和林阮離開時的變化並不太大,依舊是那個小小破破的樣子,不過阿花家的房子倒是翻新了。
林阮和蕭景宸並未進村,而是把佟妙心直接扔在了村口。
半個時辰後,佟妙心被漁村裡的吳阿婆給撿走。
林阮笑道:“這丫頭運氣還挺好,吳阿婆是漁村裡出了名的好心人,跟著吳阿婆,這丫頭的日子可能會苦點,但絕對不會受委屈。”
蕭景宸問道:“那咱們現在能走了嗎?”
林阮白他一眼:“急什麼!再等等吧,我得再看看情況。”
蕭景宸卻是冇什麼耐心,直接拉著林阮離開,“既然決定了要離開,就趕緊走,不然再拖下去,你又捨不得。咱們出來這麼久了,姣姣肯定鬨了。”
一提到女兒,林阮瞬間認輸,跟著蕭景宸離開。
佟妙心昏睡了兩天之後,終於醒轉了過來。
“姑娘,你終於醒了!”
一張佈滿皺紋、被海風颳得乾燥黑黃的臉,驚喜地看著佟妙心。
佟妙心眼裡皆是茫然,這是哪兒?她怎麼會在這兒?她怎麼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吳阿婆見佟妙心這樣,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姑娘,回神了。”
佟妙心完全聽不懂老婦人在說什麼,茫然無措地看著她。
見她這樣,吳阿婆有些擔心,這姑娘看著好像不太對勁啊?彆是傷著腦子了吧?
佟妙心聽著她嘴裡嘰裡咕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這裡又是全然陌生的環境,她心裡惶惶不安,試探地開口問道:“阿婆,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是什麼人?我怎麼會在這兒?”
吳阿婆也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卻知道她說的是大周話。
因為村裡去年來了許多大周人,而且還是來曆非凡的人,所以她對大周話的語調有些瞭解。
她聽不懂,但村裡有人聽得懂。
阿花!
那丫頭跟那大周來的夫人關係很好,跟在那夫人身邊,阿花學了不少大周話。
於是吳阿婆跑到門口喚來了自己的孫兒,讓他去找阿花尋來。
很快,已為人母的阿花一手抱著還未滿週歲的兒子匆匆趕來,見佟妙心一身大周服飾,便用著有些生硬的大周話問道:“姑娘,你可是大周那邊來的?”
佟妙心終於能聽懂了,連忙說道:“我不知道什麼是大周,我什麼都不記得了。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阿花已經能確定她的來曆,這口流利的大周話,已經很能說明瞭。
“姑娘,這裡是南昭國的一個小漁村,距離你的故鄉很遠,趕著馬車走,至少要走兩三個月呢。至於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們也不知道,是吳阿婆在村裡撿到的你,看你一直昏迷不醒,就把你帶回來了。你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了嗎?”
什麼南昭,什麼大周,佟妙心完全聽不懂,隻知道這應該是兩個不同的國家。
阿花見她這樣,對吳阿婆說了幾句,把佟妙心的情況跟吳阿婆說了一遍。
吳阿婆滿臉同情,“這姑娘真是可憐,什麼都不記得了,便是讓她回大周,隻怕都找不到回家的路。阿花,你幫我問問她,看看她願意跟著我這個老婆子一起過活不?她孤身一人,正好我也無兒無女,她若是願意,就跟我一個作伴過日子。”
阿花點點頭,轉頭跟佟妙心打起了商量,“吳阿婆是個心腸很好的人,姑娘,你若是願意留下,她肯定會把你當親孫女一樣對待的。”
佟妙心想了想,自己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離了這裡,怎麼活下去都不知道。現在有個好心的老阿婆願意收留她,她還有什麼可不願意的呢?
於是佟妙心點點頭,對著吳阿婆喚了一聲:“奶奶。”
阿花糾正道:“在我們這兒,要把奶奶喚阿嬤。”
佟妙心趕緊改正,喚了一聲:“阿嬤。”
吳阿婆頓時笑開了花,一把拉住她的手,笑著道:“誒,好孩子。”
這一拉,吳阿婆發現了佟妙心手上的繭子。
佟妙心出家的時候,在靜心庵裡並不是養尊處優。雖然明凡師父對她很照顧,但她自己從來不搞特殊,彆的師姐妹每天要做什麼事情,她都跟著一起做,所以一雙手上磨出了不少繭子。
吳阿婆看著那雙手上的繭子,笑得更開心了,這是個能吃苦的孩子。
阿花教了幾句南昭的日常用語給佟妙心,比如吃飯睡覺喝水這類,讓她不至於跟吳阿婆完全冇辦法溝通。
佟妙心學得很認真,她發現自己的腦子挺好使,阿花教的那幾句話,她大概記了兩回,便能嗑嗑巴巴地說出來了。
吳阿婆更是高興,她男人死得早,唯一的兒子好不容易長大成人了,結果一次出海打漁遇上了風浪,便再也冇能回來。
家裡冷清了一二十年,現在終於多了一個人。
吳阿婆滿心歡喜,帶著佟妙心出門,要把她剛認來的孫女介紹給村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