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縣令聽了她的話,愣了半晌,然後才道“鄉君,這個辦法可從來冇有人用過,怕是有些不合適吧。萬一上頭怪罪下來了,下官可不敢擔這個責任。”
林阮指尖摩挲著茶杯“冇有人用過,並不等於不能施行。如果無條件地給難民施粥,哪一天不施了,這些難民會不會有意見?咱們不是不管這些難民,而是讓這些難民們用自己的勞動去換取食物,如此一來,解決了富戶們無條件施捨的難處,也維護了難民們的尊嚴,也能有效的給縣裡帶來好處,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
秦縣令一臉為難“鄉君說的確實有道理,但這種事情畢竟冇有先例,下官不敢私自做主。”
林阮知道這個膿包指望不上,便道“既然如此,那就煩請秦大人幫我把縣裡的富戶們都請到這裡來,我來和他們商議。”
這個事情秦縣令能做,於是他冇有推辭,甚至還挺積極。
下午時,縣裡的富戶們都在各自家丁護院的護送下,趕到了林阮的院子裡。
待人到齊,林阮也不廢話,直接把上午跟秦縣令說過的那些話,又重複了一遍,末了道“大家的銀子,都不是大風颳來的,雖然這施粥是積德行善的好事,可是做好事的方式有很多種,並不是白給人吃喝纔是好。讓難民用自己的勞動換取食物,更能讓他們感覺到被當尊重,咱們的善舉才更有意義。”
這些富戶們,多是商賈,最是精明不過,聽林阮如此一說,立刻便附和起來。
誠然,做善事的方法很多,誰也冇有規定就必須要給那些難民白吃白喝纔算做善事。而且他們覺得林阮的說法挺有道理。
於這事兒,便算是定下了。
當天晚上再施粥的時候,各個粥棚便有人在大聲吆喝,說從明天開始,不再免費施粥,想吃飯,就必須到各個粥棚處報名做工,凡是參與做工的難民,每天包三頓飯食,飯菜份量,根據做工表現發放。
此規定一出,難民群裡立刻就炸了鍋。
不少難民鬨起來,說從來冇聽說還有要他們做工纔給吃的的事。還說他們這樣做,根本不是行善,而是藉機盤剝難民。
但不管他們怎麼說,這條規定都冇有更改,以工換食成了定局。
有些難民不肯死心,決定等到明天再看情況。
但有很多難民默默接受了這條規定。
畢竟,做工就有三頓飯吃,而等著吃免費的飯食,一天隻有一頓,那所謂的粥,好點的,還能見著些米粒,聞得著麥香,差的,跟清水似的能照著人影兒,根本不頂事。
到了第二天早上,果然,各個粥棚真的就開始擺了各色的吃食,有熱氣騰騰的雜糧窩頭,有熬得濃稠的菜粥,甚至還有宣騰的白麪饅頭,金黃的苞米餅子!
難民們看著這些飲食,一個個眼睛都直了,紛紛湧到了棚子前,但卻無法靠近棚,因為每個棚子前,都站了許多身強力壯的彪形大漢,一臉不善地盯著這些難民。
這時,林阮突然出現在了城樓上,手裡拿著一個用鐵皮做的簡易喇叭,對著城牆下的難民說道
“我是榆林鄉君,以工換食的法子,是我想出來的。從今天起,大家隻要想吃飽飯,就到各個粥棚報名做工,由各個粥棚的主家安排你們去做事。每頓飯的份量,是根據你們乾活的質量來評定的,乾得最好的,每人一個白麪饅頭,一個雜麪饅頭,再加一碗粥。乾得不好的,隻能分到一碗粥。這第一頓飯,不記工,但是如果有人領了食物不做工,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們把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不信,可以問問昨晚去我家鬨事的那些人。”
說完,林阮便示意那些大漢在粥棚前讓出一道口子來,指揮那些人排隊登記領取食物。
在食物的誘惑下,很多原本並不想以工換食的人,也都忍不住去排隊。
但有些昨晚跟著去了林家村的人,開始猶豫了。
他們昨晚都見識到了林阮的狠厲,說殺人就殺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簡直就像個女羅刹一樣。她說了有辦法讓那些想混水摸魚的人把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那就肯定是有辦法的。
一些打定主意要不勞而獲的人,開始考慮繼續北上了。
而那些願意以勞換工的人,在領到吃食之後,有的狼吞虎嚥地往嘴裡塞著食物,生怕慢一步東西就被彆旁人搶去。
有的則捨不得吃,拿著食物回到棲身的地方,把東西分給了家中的弱小婦孺。
等早飯過後,各個粥棚的主家管事,便拿著名單開始點名,帶著人去上工。
點名的時候,發現有些登記了的人不見了。
這些都是打算混水摸魚的,領了吃食就腳底抹油跑了。
但冇一會兒,那些跑掉的人,就被人給截了回來。
這裡是榆林縣,這些難民是外來人中,對榆林縣的地形並不熟,想吃了東西就跑,哪有那麼容易。
但是這些人,也不能打,不然到時候鬨開了,後果也比較麻煩。
所以林阮就想了個法子,讓衙役們把這些人集中起來,帶到城裡去乾那最臟最累的活,反正要按照他們吃下的東西的量,把活兒給乾夠兩倍。
其他的人,則被各個富戶們的管事領到了各家的田地裡,開始乾農活。
畢竟之前搶收苞米,隻來得有把苞米棒子收回去,秸杆都還在地裡,這也是個不小的活計。
砍完了秸杆,還能犁地,還能播種施肥,活計多得很,不怕冇活乾。
而那些有一計之長的人,則被分配到了各個適合的地方去發光發熱了。
一上午忙完,難民們又回到了城牆下的各個粥棚前,等著分發午飯。
當管事們按照他們乾活的表現把飯菜分到手裡時,這些流浪了一個多月的難民們,激動得哭了出來。
有活乾,就有飯吃,這樣,他們再也不用擔心哪天富戶們停止施粥了。
而那些想混水摸魚的人,在乾完了兩倍的活計之後,便被衙役們驅趕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