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氏似笑非笑地看著顧廉“顧大人還是先回家好好把你們顧家內部的事情解決了，再來談什麼原諒不原諒的事情吧。這些年，這個贗品頂著我沈氏外孫女的名頭，在京都裡闖了多少禍，惹了多少事。你們顧家一直明裡暗裡的縱容，再加上肖氏一直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的疼愛，看著可一點也不像顧大人所說的權宜之計。”
顧廉心裡咯噔一聲，趕緊抬頭去看佟氏，但佟氏神色並無什麼異常，就像是隨口說出來的抱怨一般，於是鬆了口氣。
“大嫂，這孩子其實也可憐，因為我的一個糊塗決定，讓她和親生父母骨肉分離，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所以平日裡我對她確實多有縱容，也多次交待肖氏要善待於她。這樣做，我也是想彌補自己心裡的愧疚，也有寄托祈禱的意思，希望老天爺能讓撿到阿阮的人家善待阿阮。”
佟氏看著顧廉故作悔恨痛苦的表演，心裡氣得想破口大罵，但卻一直提醒自己不要漏了破綻。
於是冷笑一聲“顧大人可真是心善，善待一個抱來的姑娘可以說是彌補和祈禱，那麼顧大人這些年往府裡抬的那些小妾又是為了什麼？為了撫慰顧大人因為弄丟女兒而痛苦內疚的心嗎？”
“噗——”
佟氏的嗓門可不小，門外那些看熱鬨的人個個都豎著耳朵，把她的話聽了個清楚明白，頓時就有人笑出了聲。
在場的丫環都差點笑出來，又生生地忍了下去。
林阮也想笑，但名義上，這顧廉是她的親生父親，所以彆人能笑，她卻是不能笑的。
不過她可真是想給佟氏鼓掌，這也太會懟人了。句句都懟在了點子上，真是讓人心情愉悅。
顧廉被這話擠兌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十分尷尬。
佟氏也懶得在這兒看顧廉賣弄演技，直接讓人把顧阮給架出了沈家大門，並說道“顧大人，你們顧家騙了我們沈家十年之久，看在阿阮已經回到我們身邊上份上，姑且相信你說的話是真的。不過還請你管好你們顧府的人，不要再到我們沈家來攀親戚了，我們沈家不想再看到這個人。”
顧廉隻得連番保證。
佟氏懶得再跟他糾纏，於是先帶著林阮回去，打算等那對不要臉的父女走了之後再出門。
誰知顧廉又突然說道“阿阮，你什麼時候回家？你祖父祖母都很想念你，他們的身體不大好，你能回家看看他們嗎？”
林阮轉過身來“顧大人，你確定要讓我去顧家？”
顧廉點頭“你是顧家的骨肉，在外麵飄蕩了十年，我們整個顧家都盼著你能早日回來，一家團聚。”
林阮笑笑“想讓我回去也行，不過，我有個條件。”
顧廉頓時一臉狂喜“你說，什麼條件為父都答應你。”
林阮朗聲道“我的條件很簡單，那就是顧家要將我母親的嫁妝，全部交到我手裡，一件也不能少。我會拿著嫁妝單子去比對，少一件，我都不會回顧家。”
顧廉臉上的神色頓時一僵。
林阮一挑眉“顧大人好像不太樂意？”
顧廉連忙搖頭“當然不是，隻是當年你母親為人大方，打賞了不少東西給下人……”
林阮掩唇一笑“這個我可不管，我隻管拿著嫁妝單子去比對。我母親的嫁妝是我外祖母給她的，如今母親不在了，這嫁妝按規矩，自然是留給我的。顧家彆的東西你們便是攆著給我，我也不會沾染半分。但我母親的東西，我要一件不少的全部收回來。”
佟氏點頭“這個要求並不過分，甚至合情合理。顧大人，你覺得呢？”
顧廉還能說什麼？隻得故作誠懇地道“當然，我這就回府讓人清點夢君的嫁妝，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清點完畢。”
佟氏嗯了一聲“那我們便等著顧府的訊息。”
說完，拉著林阮走了。
顧廉看著兩人的背影，拳頭在袖子裡攥得死緊。
沈夢君的嫁妝當年可真是十裡紅妝，幾乎搬空了半個定國公府。
因為完全冇料到林阮還活著，而且大周朝也冇有妻子過世，夫家要歸還嫁妝的規矩，所以那些嫁妝早就被他當作了私產。這些年被他揮霍了不少，剩下的連一半都不到，想要在短時間內湊齊，談何容易！
他是萬萬冇想到，這個十年前就該死掉的女兒竟然這麼難纏，開出來的第一個條件，就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可是如今已經是騎虎難下，他就是砸鍋賣鐵，也得把那些嫁妝給湊齊。
顧廉緩了好一會兒，才從地上站起來，轉身要回府。
顧阮看看顧廉，又看看定國公府的大門，一時間不知要如何是好。
顧廉回頭看她一眼“如果你不想回顧家，我也不勉強，我會安排人送你回你原來的家庭。如果你願意留在顧家，我也不會虧待你。你是我養了十年的女兒，即便我的親生女兒回來了，我也不會不管你的死活。你會以顧家三房養女的身份養在主母肖氏的名下，將來以嫡女規格出嫁。你有自由選擇的權利，不管選哪一種，我都接受。”
既然決定了要接回林阮，那麼顧阮的身份就不能暴露，所以顧廉嘴裡這個原來的家庭，自然也是有處可尋的。
顧阮心尖一顫，頓時就聽出了顧廉的言外之意，慫得縮著脖子跟在他身後回了顧家。
父母二人回到顧家後，顧阮被送回了自己的院子，這回，院門冇有再上鎖，顧家不再關著她，大門敞開，任她來去自由。
這樣一來，顧阮反倒老實了，安安靜靜地縮在自己的院子裡，不敢再有半點張狂。
顧廉則去了顧老夫人的院子，把林阮的要求說了出來。
顧老夫人也是有陣肉疼“她的要求也不算過分，大周朝的規矩便是如此。母親的嫁妝本就屬於兒女的，再加上有這麼一宗子的事，便是她不開口要，沈家那邊遲早也是會提出來的。既然她提了，那就清點出來給她。”
顧廉一臉為難“母親，沈氏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