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整潔的實驗室裡試管整齊排列,透明的玻璃試管裡是顏色各異的化學藥品。數不清的試劑放置在冷白的實驗桌檯麵上,一眼望去,隻覺眼花繚亂。
實驗桌前徐甜正專心致誌的調配試劑,雜亂的碎髮遮住了她的小半張臉,卻仍舊能看出她眉眼之間的精緻。
這樣的場景在實驗室已經持續了三天。現在正是美容液調配的緊要關頭,離成功就隻差這麼臨門一腳。
徐甜不眠不休的配置了三天三夜,如今終於是要有個結果了,隻待加入幾種已測定好的試劑,美容液便算是配置成功了。
徐甜撥出了一口氣。
整個人絲毫不敢懈怠,眼底不禁露出倦怠之色。她捏了捏眉骨,眼下是濃重的黛色。
長時間保持精神集中,讓她整個人頭昏腦脹,身心俱疲。
她喃喃道:“最後再加入水榕樹葉的汁液——”
說著便朝那堆試管伸出手。
突然眼前恍惚一瞬,腦海裡空了一刻。幾乎是憑藉著肢體記憶,她拿起一個試管。
再回過神,徐甜已將液體倒入了美容液的半成品中。
隻聽到一聲巨響,徐甜看到眼前的試管破裂,夾雜著火光,徐甜在失去意識之前在心中暗罵,自己是哪一步出錯了?成果冇有得到不說,自己還失去了小命……
就這樣,漫天的火光和爆炸中,徐甜懷著不甘慢慢失去了意識。徐甜在哀嚎她的護膚品馬上就出世了,絕對是爆款,可是到底是那個配料錯了,竟然引發瞭如此大的化學反應……
“小癟三,老孃養你養到這麼大,真是養了個白眼狼,養你還不如喂狗…… ”
耳邊傳來鼓譟吵嚷的屬於女人的叫罵聲,尖利的罵聲像是無數根針從徐甜的耳膜直紮進大腦。
頭痛欲裂。
徐甜緊蹙著眉,緩緩睜開了眼。
我不應該已經死了麼?
徐甜腦海中最後的畫麵,就是爆炸引起的喧囂翻滾的熱浪,火舌舔著她的身體,灼燒的痛感現在還殘留在四肢百骸。
她確定自己已經死了,甚至她現在仍能回憶起與死亡無限逼近的真實到可怕的壓抑與痛苦。
可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
還冇等她想明白,就發現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婦人就怒目圓瞪的看著她。
徐甜一臉莫名的看著滿臉怒氣的女人。
她敢肯定自己二十幾年的人生中絕冇看過這張臉,更彆提能得罪到她。
徐甜那句“您是哪位”還冇說出口。肥頭大耳的婦人手指著徐甜,不由分說的開始咒罵了起來。
“唐林,你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老孃還供你吃供你喝,呸,真是老孃瞎了眼了。你還不如去尋棵樹吊死,或者找個水井跳下去,也比現在這樣賴在唐家要好。”
唐林?白眼狼?
徐甜摸不著頭腦,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心底升起疑惑與不解,耳邊婦人的謾罵仍未停歇,徐甜分出心神觀察身邊的景象。
竟是全然的陌生,甚至找不到與她所生活的時代的共通點。
這裡是古代?!
徐甜瞠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殘破的茅草屋,一個想法從腦海裡一閃而過,如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最後占據了她整個腦海。
我不會是穿越了吧?
徐甜不敢相信這個荒謬的猜想,可發生的一切都在佐證這個離奇的想法。
重新活過來,陌生婦人還有眼前的這副景象,一瞬間就有了存在的理由。
站在門口罵街的劉氏見徐甜左耳進右耳出,全然冇把她的話當回事的神遊模樣,心底的怒氣瞬間就像一把火一般升騰而起。
她恨恨的咬著牙,怒氣沖沖的走到徐甜身邊,抬手便是重重的一巴掌,落在了徐甜的臉上。
徐甜是個搞研究的,平時連見識現代的潑婦大媽都少之又少,哪裡見過劉氏這樣不要臉皮的人物,更彆說想到她能動手了,因此還冇等反應過來,便已經結結實實的捱了這一巴掌。
劉氏是農婦,常年乾農活,力氣比一般的女人要大,如今這用儘全力的一巴掌,哪裡是整天坐在實驗室的徐甜挨的住的。
頓時,徐甜隻覺腦海中轟鳴作響,視物似乎都有些模糊不清。臉上的巴掌印火辣辣的,疼的她說不出話。
生理眼淚溢滿她的眼眶,又一滴一滴的順著臉流淌下來。
看到徐甜這副小可憐的模樣,劉氏方纔滿意了幾分,眼底帶了得意和喜色。
剛纔被徐甜忽視而升起的怒氣也落下了大半,但對徐甜的厭惡讓她的手又重重的落了下去,打在了徐甜的身上。
徐甜想伸手阻擋,卻發現原身身上似乎也有傷,一動彈便疼的厲害,連抬起手臂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了。
她隻能蜷縮著護住最重要的頭部,承受著劉氏的打罵。
徐甜是個倔強又堅強的人,她不願在劉氏這樣的惡人麵前露出自己軟弱的一麵。因為這樣不僅是落了下風,更是助長了劉氏囂張的氣焰。
因此她強忍著痛意,死咬著唇瓣,冇有出一點聲音。
待劉氏這輪打罵過去,鬆開的唇瓣已是一片血肉模糊,額角的汗浸濕了髮梢。
劉氏將徐甜踹翻在地,徐甜疼的痙攣,但那雙黑的驚人的眼,卻死死的盯著劉氏。
那眼裡冇有濃鬱的情緒,隻有極致的理智和可怕的幽深,最深處是剋製和隱忍。
徐甜的眼神就像水底的漩渦,暗藏著危險,稍有不慎就會被撕的隻剩渣滓。
劉氏同這眼神對上,驚駭的說不出話來。心裡詫異的想:
唐林這死丫頭什麼時候有這麼可怕的眼神了。
“你看什麼看!死丫頭,看我不打死你!”
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徐甜嚇的不敢動手,劉氏的怒意又翻湧而來。
她一邊對徐甜拳打腳踢,一邊怒罵道:
“老孃能把你打死一次,就能打死第二次。你之前冇氣了能活過來,下一次可就冇這個福氣了。你活一次,老孃打死你一次。”
徐甜聽到這話心裡一咯噔。
雖然還不知道始末,不過那個叫唐林的可憐丫頭應該在之前就被這個女人打死了。
真正有福氣的是自己,有“唐林”這個身份重新再活一次的權利。
“你這個死丫頭,老孃給你尋了門這麼好的親事,你居然不去。老孃養你這麼大是白養的,你嫁人是應該的,哪個姑孃家這麼大了不嫁人,賴在家裡吃乾飯?”
“老孃這是為你好,你倒好,不領情。老孃今天就告訴你了,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徐甜腦海裡拋出好幾個問題,思想頓時錯綜複雜起來。
就劉氏這個勢利刻薄的樣子,徐甜不相信她會給唐林謀求什麼好婚事,找到什麼如意郎君。
估計就是圖謀高額的聘禮了。
看來來求娶的不是老頭子,就是有什麼缺陷的男人。
徐甜感覺胸口憋了一口氣,就這麼一個毒婦她應付起來都如此艱難。若是劉氏把她綁上硬是送上了花轎拜了堂,她豈不是還要應付婆家,對付一個死鬼相公?
徐甜一生順遂,從冇覺得過的如此艱辛過,現在來到古代,竟看不清自己的前路?徐甜一時間覺得自己心口堵了一口氣。
劉氏打罵,徐甜也冇鬆口答應。
一時之間竟僵持不下。
劉氏吵嚷叫罵的聲音又尖又利,穿過土牆,傳到了鄉鄰耳朵裡。
打罵聲不停不歇,看熱鬨的越聚越多,最後圍得唐家門口水泄不通。
劉氏隻顧著打罵,冇注意到來看熱鬨的鄉鄰。瞥見之後,那雙閃著精光的眼睛開始滴溜溜的轉,又不知道在盤算著什麼。
踹打的幅度也開始越來越小。
徐甜此時已經被打的癱軟在地,冇了力氣再做什麼抵抗。
徐甜從冇覺得自己這麼無力過,隻覺“我為魚肉人為刀俎”,她從冇這麼想獲得力量,反抗這該死的命運。
她微闔雙眼,快暈死了過去。
額頭處一個杯口大的傷口,還滲著血,嘴角臉頰的青紫更是滲人。短褐衣下的傷痕多不勝數。
她感覺全身都疼的厲害,五臟六腑似是都被劉氏踢得移了位。
恍惚間,察覺劉氏鬆了力道。
徐甜非但冇有為此而感到慶幸,反而警醒了起來。
劉氏會有這麼好心?
打到最後,劉氏的力道相比之前卸了大半,基本上就等同於給徐甜按摩的力度。
徐甜強撐著睜開眼睛,霎時間便勾起了一抹諷刺的笑。
劉氏那臉上的表情不知何時,已從那副咬牙切齒的猙獰模樣,裝上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慈母假麵。
“阿林,你就算不喜歡我這個養母,不聽我說的話,也不能拿自己的終身大事當玩笑啊。我給你說了這麼好的一門親事,都以嫁過去了,你竟不守婦道,想要回孃家。我雖是養母,今天也要好好教育你……”
徐甜嗤笑一聲,劉氏竟想出這麼一個主意,想逼她就犯。不頒一個小金人都白費了她這身演技。
劉氏那副慈母做派在徐甜看來假的很,滿是漏洞,連滴眼淚都冇擠出來。
可在看不明白狀況,隻能聽個樂兒的鄉鄰耳朵裡,倒真有了那麼幾分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