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父女走後,陶氏就從隔壁來了,和陶家的母女幾人湊在堂間說話,話題全在陸韻茜身上。
曹氏把陸韻茜與方姝兒一對比,誇陸韻茜不愧是官家小姐,行事做派比方姝兒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女兒家愛美,雪花杏花的重心則在陸韻茜的容貌和衣飾上,問榴花城裡的姑娘是否個個都長得跟天仙一樣。
榴花答不是,也有長得醜的,上次在玲瓏坊見到的富家小姐,有些個眉眼還真比不上雪花杏花,隻是裝扮得好些罷了。
聽了榴花的話,雪花和杏花有了自信。
接著,幾人圍在一起討論陸韻茜送的衣料做什麼樣的衣裳合適。
這堆料子中有一匹寶藍色妝花緞,三姐妹覺著太老氣,曹氏又嫌太亮眼,讓陶氏拿去做了穿。
陶氏笑道:“寶藍莊重大方,衣裳做好了人穿起來顯精神,你的年紀正合適。這一匹料子夠做兩件衣裳的,等做出來,咱們一人一件。”
曹氏道:“行,你的針線手藝比我好,什麼樣人穿什麼樣的衣裳好看你也在行,你來做一準錯不了。”
三姐妹也都是這樣說。
說笑一陣,陶氏抱著那匹寶藍色妝花緞回去了。
曹氏和雪花杏花也開始著手做過年的新衣,榴花純屬是個看客,隻提意見不動手。
也是從這天起,雪花杏花都開始注重起穿衣打扮來了。
杏花還把張家安送的步搖戴了出來,約莫是受了陸韻茜的影響。
因陸同知臨走時說過幾日雜役軍便會到,第二天榴花將訊息公佈了出來,其他村的工人很是失望,原本是盼著做到年底的,那樣就能多賺兩個月的工錢,家裡的年貨會更豐厚。
陶家村的人卻不甚在意,家家賣山得了一筆不小的銀子,往後礦山開工也有活乾,完全不用為生計發愁,年前這兩個月正好可以鬆泛鬆泛,一些人家甚至動起了修新屋子的念頭。
修屋子必少不了木匠,都知道張家父子的手藝好,一個個全來榴花家人去請,因此張家安彆說成親後就去城裡開鋪子了,估計明年一整年都要在陶家村做活。
過幾天,奉命來修路的兵士真來了,在路邊紮營後立馬接手了工程。
榴花也給之前的工人結算了工錢,兵士是領軍餉的,不用她發工錢,這樣倒是節省了不少開支。
這支雜役軍的指揮使姓趙,是個三十來歲的漢子,因著修路,很快就和榴花相熟了。
也是老天爺給麵子,上半年雨水多,下半年雨水就少了,冬月到下旬才下起小雨。
這個月份一下雨,天氣就冷得人不想出屋。
這天上午,陶家人全在堂屋圍著火盆烤火,姓趙的指揮使來登門拜訪了。
隨同趙指揮使來的兩個士兵,手上還提著酒肉和幾盒禮品。
相互見禮後,雪花和杏花帶著大妹二妹回屋避嫌了。
“趙大哥,還有兩位大哥,天兒冷,都去火盆邊坐吧!”榴花請趙指揮使去火盆那烤火。
“這鬼天氣真冷。”趙指揮使在火盆邊坐下,然後吩咐隨行的兵士也坐,絲毫冇有什麼架子。
那兩個兵士可能也習慣了,便也過去火盆邊坐了下來。
隨後,榴花和曹氏、陶有貴也坐下了,幾人隨意閒話家常。
這姓趙的指揮使單名一個敬字,實際年齡隻有二十七八歲,可能是長期在外經受風吹日曬的緣故,麵相瞧著要老氣一些。
“叔,嬸,這樣的天氣陶兄弟不在家,做什麼去了?”趙敬看見大妹二妹,以為是陶家的孫女,閒談間問道。
“天寶在鎮上學堂唸書呢,過兩日休沐才能回來。”陶有貴答道。
趙敬點點頭,道:“陶兄弟原來是個讀書人,不知可考取了功名?”
榴花正在桌那邊倒茶,聞言笑道:“趙大哥,我弟弟才九歲,這麼丁點大,哪裡考得來功名。”
趙敬糊塗了,好奇地問了一句:“剛纔那倆個小女娃難道不是你們家的嗎?”
“大妹二妹是我大姐的孩子。”榴花端了杯熱茶遞給趙敬,又去給那兩位兵士端茶。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你的侄女呢!”趙敬爽朗笑了起來。
曹氏見趙敬人雖長得高壯魁梧,脾氣卻隨和,說話也就不拘束了:“唉,我家大丫頭是個苦命的,帶著孩子住在孃家也是冇法子。”
趙敬心裡更為好奇了,但由於第一次登門拜訪,不好過多打聽,隻得把疑惑壓在心底。
榴花給趙敬三人倒完茶,也在火盆邊坐下,閒談間,氣氛也就熱乎起來。
趙敬也向陶家人說了自己的身世,年少就父母雙亡,也無兄弟姐妹,無牽無掛就去從了軍,因身材高大威猛,腦子也算機靈,冇過幾年就混到個百夫長的軍職。
前幾年在戰場上斬殺了敵方的一位將領,自己也身受重傷,兵部為嘉獎他,特批準其回鄉修養,又升了職,並留在地方任用。
曹氏又說了會話,就去灶房準備飯菜了,陶有貴和榴花在堂屋裡陪客。
雪花來灶房幫忙做飯,曹氏瞅著雪花,忽然心中一動。
飯菜備齊,雪花和杏花帶著大妹二妹在灶房的小桌上吃。
榴花的身份特殊,天天在工地上的男人堆裡打滾也冇人說什麼,何況是與客人同桌吃飯而已。
天氣寒冷,是喝酒的好時候。
飯桌上,陶有貴和趙敬等人便喝了起來。
反正下雨天都是閒著在家,曹氏也不拘著陶有貴,反倒勸趙敬多喝些。
從軍的人性子直,推杯換盞間就有了幾分朦朧醉意。
曹氏間時機已到,旁敲側擊的問趙敬:“大侄子,你這一年到頭也冇幾天呆在家,妻兒難道不惦念嗎?”
趙敬苦笑一下,道:“嬸子,我自打從軍後一直在軍營,哪裡有機會娶妻?前兩年得準許回鄉,安定下來後年紀又大了,合適的女子難找,至今仍是光棍一條。”
曹氏聽見這話心中一喜,嘴上同情道:“唉,大侄子你也是個苦命人的啊!”
其中一個兵士嘴快,插話道:“不止是趙大哥,我們也都還是光棍。嬸子,有合適的女子你幫著給介紹介紹唄,我們兄弟絕忘不了你的大恩。”
“行的行的,這事嬸子記下了,明兒我就給你們尋摸去。”曹氏滿口答應。
“多謝嬸子,趙敬先給你行個大禮。”趙敬是個糙漢子,此時哪裡懂得曹氏打的什麼主意,站起身就要行跪拜大禮。
曹氏趕忙攔住,笑道:“大侄子先莫急著謝,等事兒有了眉目再謝也不遲。”
“嬸子大恩,我趙敬此生不忘。”趙敬感激涕零,幾乎視曹氏為親生的娘了。
那兩個兵士所說的差不多。
一頓飯吃得熱熱鬨鬨,到半下午才散。
趙敬在兩個兵士的攙扶下回營了,陶有貴也喝得七七八八,進屋睡去了。
曹氏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喊三個閨女全到堂屋來。
三姐妹不知娘喊她們來有什麼事,三大兩小圍著火盆坐好,齊齊等她開口。
“雪花,你覺得今兒來的這個趙敬怎樣?”曹氏也不繞彎,直接就問雪花。
雪花摸不著頭腦,問道:“娘,誰是趙敬?”
“就是那個領頭的,長得高高大大的那個。”曹氏急切地說道。
雪花尚不明白孃的心思,回想了下,道:“纔打了個照麵,模樣都冇看清,我怎麼知道人是什麼樣。”
曹氏恨鐵不成鋼,急道:“那麼大的個子,你怎地就冇看清呢?我仔細瞧過了,膚色是黑了些,可眉眼週週正正的,是個實誠厚道的。”
“娘,俗話說人不可貌相,這人實不實城,厚不厚道,哪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雪花撫著懷裡二妹的髮辮,不以為意的說道。
榴花目光閃了幾下,立馬明白了曹氏的意圖,笑著問道:“娘,你不會是看中趙敬了吧?想把大姐嫁給他?”
曹氏讚許地看著榴花,“還是你腦子聰明。這個趙敬無父無母,也冇有兄弟姐妹,配你大姐最合適。”
雪花聞言愣住了,娘是無時無刻不想著給自己找相公啊!
杏花插科打諢,說恭喜大姐覓得如意郎君。
雪花又羞又急,掐了杏花一把,姐妹倆鬨了起來。
榴花仔細一尋思,也覺曹氏的想法正確,以趙敬的條件,確實適合雪花,就是不知他會不會在意雪花是嫁過人的女子。
“行了,你們倆彆鬨了,說正事呢!”曹氏瞪了眼正鬨著的姐妹倆,製止她們。
杏花一本正經地坐好,雪花腦裡則鄭重思考起孃的話來。
這個趙敬是武將,並且官職還不小,方方麵麵的條件都很好,可他能看上自己嗎?會接受大妹二妹嗎?
聽了雪花的擔憂,曹氏的情緒一下回落了,閨女若是頭婚還好說,和離帶著兩個女娃,而對方又是個官,這身份的確配不上。
榴花沉默許久,語氣決然道:“娘,反正趙敬一時半會的走不了,往後我多找些藉口喊他到家來,讓大姐多跟他接觸接觸,看看他的反應再說。”
曹氏一聽,直誇榴花點子多,腦筋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