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和秦娘子說了一陣話,把藥罐拿到灶房裡去洗淨,然後告訴陳良安怎麼煎藥。
委實煎藥這種事她也不會,隻是把仁濟藥鋪掌櫃的話複述一遍而已。
兩人慌手慌腳把藥罐座上爐子,榴花交待陳良安注意看著點火,這才離開。
方兒如今對榴花是心服口服,等久了也冇抱怨。他覺著榴花姑娘今天的那番理論,連公子都參悟不透,足見榴花姑孃的師父有多了得。
回到客棧,方兒向詹衡熠彙報完去秦娘子家的情形,嘟囔著道:“我真不明白榴花姑娘跟那對母子非親非故,為何要儘心儘力幫他們,這心是不是也忒好了點!”
詹衡熠淡淡一笑,渾不在意道:“心好有什麼不對,她對陌生人尚能如此,我對她施以恩惠,她難道還會不感恩圖報麼?”
方兒了悟,獻媚道:“公子英明。”
次日早飯後,榴花讓王婆子幫著弄了幾根鵝毛來,準備自製鵝毛筆,秦娘子那邊已經儘力,暫時無需費神,她覺得自己該靜心做些事了。
屋裡文房四寶是有的,毛筆榴花用不來,用了也無法解釋清楚。
鵝毛筆製成,榴花便開始繪製油坊工地的施工圖。
施工圖就是一些橫豎直線,用來標註說明的符號全部是阿拉伯數字和英文字母。
應對之詞業已想好,彆人問起來,就說是自創的,反正這裡除了自己,再無人認得。
下午,楊老四又來了,滿麵春風,還帶著一大堆的東西。
如期所料,章大河上午就找到楊老四,讓他負責重新蓋兩間屋子當賠償,這事就算了了。
雙方達成和解協議,楊老四欣喜若狂的同時也冇忘記榴花,趕忙置辦了禮品送來以表謝意。
禮品跟楊老四和方兒上次去家裡的差不多,也是蜜餞乾果糕點之類的吃食,不過布料又多了兩匹。
榴花心想這些也不算貴重,就收下了。
“丫頭,這個是大叔的一點心意,你莫嫌少。”楊老四要走時又掏出兩個大元寶塞給榴花。
榴花堅決不肯要,推辭道:“大叔,你送的禮已經夠多了,銀子我是絕對不能再收。”
“你不收叫大叔我心裡難安呐!”楊老四繼續誠心勸說:“原本我打算賠章大河五十兩銀子,而如今他隻讓我重新蓋兩間屋子就成,倘若不是你想出主意來,這二十兩銀子就到那個王八蛋的荷包裡去了。你拿著,就當是他送給你花的。”
話一落,還不等榴花出聲,抬腿出門,繼而奔詹衡熠的屋子去了。
榴花看著手裡的兩個大元寶,很是無奈。
詹衡熠自然是不稀罕楊老四的東西,所以楊老四也冇準備送,晚上他做東在鼎豐樓設宴,請詹衡熠和榴花吃飯。
這鼎豐樓的茶油香酥鴨,油而不膩,皮脆肉香,是黃泥鎮的一絕,遠近馳名。
一天就這樣過了!
第二天,榴花將楊老四送的東西分作兩份,跟詹衡熠知會了一聲,然後揹著兩大包袱的東西出了門。
東西一份是給許家的,另外一份送回陶家村去。
先去許家,應門的還是許婆子。
許婆子看見榴花身上揹著兩個包袱,皮笑肉不笑地問道:“喲,榴花,你這是做什麼?要逃難去呀?”
榴花裝作不懂許婆子話裡的尖酸刻薄,笑著答道“親家娘,昨兒我得了些東西,都是零嘴和料子,自個吃不完也用不了,就想送回家去,順便拿些來給你和姐姐。”
許婆子一聽,樂的嘴巴都要裂到腮幫子後麵去了,嘴上卻謙讓道:“你這孩子這麼客氣做什麼,東西留著自己慢慢吃嘛!”繼而身子讓到一邊:“快進來快進來,今天一定要多玩會,吃了飯再走。”
榴花跨進院門,將其中一個包袱遞給許婆子,“不了,親家娘,我回去陶家村今兒還得再趕回鎮上來,耽擱久了怕來不及,跟姐姐說會話就走。”
許婆子將包袱接過去,佯裝不高興的樣子道:“每回來都是這樣,難道還怕親家娘我招待不起你一頓飯?”
“哪能呢,親家娘,這回是真不行,飯下回再來吃嘛!”榴花厭煩跟許婆子演戲,抬腳往杏花屋裡去,“姐姐在房裡嗎?”
“在呢,你們姐妹隻管安心說話,我就不去礙事了。”許婆子笑眯眯看著榴花進了杏花的屋,然後拿著包袱進自個屋去了。
榴花進屋跟杏花說了幾句話就要走,杏花出來相送。
許婆子在屋裡一樣一樣翻看榴花拿來的東西,聽見動靜出來見是榴花走了,跟進杏花房裡來問道:“杏花,你妹子在工地上做的什麼活計?這才幾天,就能撈這許多好東西。”
杏花坐下,拿了雙小嬰兒的鞋一麵穿針引線,一麵道:“具體做些什麼我不懂,就知道她那個東家挺闊氣的。”
許婆子眼珠子轉了下,在杏花邊上坐下,親熱地道:“杏花,既然你妹子的東家待做工的那麼好,不如你跟榴花說說,讓秀芹也去工地上做事。自家親戚嘛,也好相互有個照應。”
秀芹是許平昌的姐姐,早已嫁為人婦,並生了一個閨女,才一歲多。
杏花冇想到許婆子會突然提出這麼個要求,一下楞了神,待反應過來,笑著勸道:“娘,姐姐的閨女才那麼點大,正是黏孃的時候,你怎麼能讓姐姐撇下閨女去做工呢?”
許婆子唉聲歎氣,“也怪我當初眼瞎,讓秀芹嫁了個頂冇用的男人,日子過得緊巴巴,一個錢要掰成兩半使,我這個當孃的看著揪心啊!”
杏花想到秀芹回孃家來的情形,心軟了,安慰許婆子道:“娘,我聽榴花說天老下雨,工地上全停了,要等雨季過去才能開工,到時我再問問榴花,看工地上有合適姐姐做的事冇有。”
許婆子聽見這話又高興起來,和顏悅色地道:“一家人我就不說那些外話了,你好生歇著,肚裡的娃兒還小,這針線活遲些再做也不要緊。”
杏花笑道:“知道啦,娘,我就是閒得慌了纔拿起來縫幾針的。”
許婆子又道:“榴花剛纔拿來的料子,我瞧著有一塊挺適合你穿的,拿來給你瞅瞅?”
杏花搖頭,“我這身子眼瞅著就要起來了,穿什麼樣的衣裳都不會好看,做了也是浪費,那料子還是留著吧!”
“行,那你歇著,娘去忙家裡的事了。”許婆子說完,喜滋滋地走了。
榴花回到陶家村,曹氏和陶天寶在家。
曹氏看見榴花回來,心裡是挺高興的,嘴上卻說道:“還知道回來啊,以為你出去幾天,就把老孃我給忘了呢!”
榴花清楚曹氏是刀子嘴豆腐心,加上走路走累了,便不跟她駁嘴,將肩上背的大包袱卸下來塞給她,“這是上回來咱家的那個大叔送的,有些東西不能久放,就先送回來。”
曹氏掂了掂包袱,感覺挺重手,問道:“什麼東西這麼重?”
“吃食還有幾塊料子。”榴花回答著往屋裡走。
陶天寶聽到有吃的,立刻撲了過來。
“急什麼,你姐拿回家來了還會跟你搶不成。”曹氏拍掉陶天寶伸來的爪子,提著包袱進屋去了。
陶天寶不高興地嘟起嘴跟在後頭進屋。
榴花進屋坐下,拿壺倒水喝。
曹氏進來後把包袱放桌上,一邊解一邊道:“明兒你就滿十三了,我本想趁著趕大集明兒去鎮上一趟,你回來得倒也正好。”
榴花喝了口水,答道:“鎮上還有事,我下午就走。”
原主的生日對她冇有任何意義,況且在這個家裡過生日,無非就是一碗加兩個荷包蛋的長壽麪罷了,過不過都無所謂。
曹氏聽了,氣呼呼地道:“什麼事那麼著急啊,還不能多等一天?”
榴花也不知道該怎麼跟曹氏解釋自己還要畫施工圖,隻說東家有事需要她去做。
曹氏聽見是東家要閨女去做事,也就不再作聲,打開兩包點心讓陶天寶吃著,自己進屋去把給榴花做的衣裳拿了出來。
衣裳是用方兒上回送的料子做的,曹氏穿不成,就全給榴花做了。
榴花瞅了瞅那兩套相同顏色,隻是樣式略有不同的衣裙冇吭聲,心裡想著怎樣穿出去纔不至於太丟人。
那廂,曹氏又拿著剛帶回來的料子擺弄開了。
“爹乾嘛去了?”榴花見陶有貴不在家,就順口問了一句。
陶天寶搶先答道:“串門去了唄。”
他嘴裡塞滿了點心,這一說話,碎渣從嘴裡噴了出來。
榴花看看陶天寶,再拿他跟陳良安一對比,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陶天寶則完全是個例外。
休息了一會,榴花將一個銀元寶交給曹氏,告訴她也是楊老四送的。
人在外頭行走,身上冇點銀子傍身怎麼行,另外一個元寶她自己留下了。
曹氏捧著元寶眉開眼笑,家裡一年的收入全加一塊也才十來兩銀子,閨女纔出去幾天就能賺這麼多,可見閨女是真學到本事了。
稍後,陶有貴回來了,得知榴花下午就走,也冇說什麼。